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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唐军渡河守军,还在箭镞之上都包上棉布,射出的箭矢犹如一道道流火般,划破长空。
在这流火之下,却是另一幕的景色,抛石机掷出的石弹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船上的幽州军都是弓弩手,身上没有护甲,在石弹打击下伤亡成一片。
唐军的火箭飞过。水面上忽明忽暗,偶尔可以看见一艘装载满幽州军的小船,在河中覆顶沉没。士卒挣扎在河上,大多战士乃是北方人,并不会水。
尽管出现伤亡。但幽州军却占据人数的优势,上千的革囊浮着番军士卒泅向对岸,飞快地渡过河水中央。
待到了河岸边后,犹如唐军设了铁索不能泅渡,故而士卒们不得不跳下齐膝的河水中,步行上岸。若是再迟上半日渡河。敌军会将铁索在推前十丈,哪里士卒们只能凫水渡河。
河水刺骨,幽州军的士卒却激起了血性咬着牙,踏在水里,冲向了河滩。
唐军在河滩边,用土包搭起了一层营垒。这里组织起一排弓弩手,乱箭齐射之下,一排一排赤裸着身子的番军士卒倒在了河滩边上,河水迅速地被染红。
呀呀!
王马汉看得咬牙切齿,言道:“气死老子了。”
众将领亦是言道:“没办法,我军虽有三万之众,但渡船只有这么十几艘。要渡河不易啊。这乃是填油战。”
一旁的额托却言道:“大将军,这点伤亡对我们而言不算什么,我的族人都是不怕死的勇士。”
话音落下,已在滩头抢下一片之地的,番军士卒已经聚集在一起,而随着船到岸边幽州郡士卒,纷纷从船上一跃而过,在夜色之下,头扎着皂巾的幽州军士卒,以及赤裸身子的番军士卒。简直如黑潮一般开始冲击唐军阵地。
唐军的箭矢密集如雨,冲在前面的士卒噗通倒地之后,后面的士卒毫不犹豫地继续上前,哪怕是冲在第一个。
即便是被射到在地,依旧匍匐前进。
向前。向前,冲破河滩。
幽州军士卒逼近了唐军,纷纷皆是拔出了刀子,杀入阵中血肉搏杀,在泥潭的烂泥之中,双方士卒撞得是人仰马翻,杀声,喊杀声混成一片。
幽州军士卒就和发了疯一般,白刀子进红刀子拔出来,有的士卒被唐军砍断了手臂,仍是奋勇向前,鲜血四面喷溅。
顿时河滩上的泥浆,变成了血浆,滩涂之上的肢体到处都是。
“已多久没见过如此惨烈的战斗了。”众将不由咋舌。
一旁旁观的王马汉,以及汉军大将顿时为士卒们悍勇的表现,肃然起敬。
颜也列亦为幽州军士卒表现的悍勇而刮目相看,他以为的汉军只是长于弩箭,而短于近战,而没想到在这渡河战的白刃战中,仍是如此善战。
不过对面唐军也是一股坚韧之军,在幽州军番军联合冲击之下,居然阵线未崩,还死死的守护着抛石车前。让己军的抛石车掷弹,轰击正在渡河的幽州军。
不让对方的后援舒舒服服地上岸,双方血肉互搏,唐军一寸不让的死守,犹如一道铁壁拦在身前。
没有披甲的幽州军伤亡远远大于武装到牙齿的唐军。
这会连薛万彻亦是作色,言道:“这股唐军怎么可能如此善战,我们攻打太原,离石时,唐军可是一战即溃的。”
王马汉斥道:“何必长他人志气,我军哪里有丝毫逊色之处。”
就在这时,唐军营地之后,鼓声响起。
之前泅渡过对岸的三百名番军绕到了唐军营后发动袭击,腹背受敌,这一刻唐军的防线终于支撑不住了,最后一丝抵抗,也是崩溃了,守营的唐军尽数被包围,对方激战了片刻,大多数人被杀,剩余之人被俘。
随即王马汉一声令下,部下在天明之前,搭盖了好了浮桥,立即派人禀告李重九,可以率大军主力从此渡河。
李重九策马从浮桥之上行过,身旁则是一并骑兵。
李重九看着昨夜血战的滩涂之上,仍是一片狼藉,当下回头向王马汉问道:“昨夜伤亡如何?”
“伤亡三百余人,而全歼唐军三百人,还有三百名民夫。”
“做得好。”李重九沉声言道。
听得李重九嘉奖,王马汉,颜也列不由大喜。
李重九先是夸奖部下,然后言道:“唐军抵抗很激烈吗?”
薛万彻上前言道:“启禀上谷公,我们盘问过守寨的唐军,甚是精锐,与我们之前遇到的不同。”
“哦?”李重九按马问道,“有何不同?”
薛万彻言道:“请上谷公渡河便知。”
李重九渡河之后,来到一用帷幕圈起的营地之中,但见四周士卒持枪而立。
一旁将领挑开布帘,入内后李重九见数十名浑身浴血的人,双手被反捆,坐在地上。
见到李重九入内,这些人皆是目光一挑,怒目而视,满是敌意。
一旁幽州军士卒见了当下拿鞭子抽过去,喝道:“叫你看,叫你看。”
“直娘贼!”唐军俘虏之中,亦有不怕死的叫起来,之后被打得更惨。
李重九打量过这些俘虏,见有三分之一都有番人血统的特征,而从几句话说话的口音中,可以辨认出来是关中说话的腔调。
“是关中来的唐军府兵?”李重九问道。
“正是。”
“原来如此。”李重九沉思言道。
大隋府兵承袭,魏周之制,魏周时检选府兵标准,都是家有财力,并富有勇力之人为军,更多的入主中原的鲜卑部子弟。在隋以前,府兵之中汉军比重虽不断增加,但加入府兵任何人只能有胡姓,而不能有汉姓。
大隋的府兵制,是中外相维、重首轻足为方针的,也就是以关中为权重,其他地方轻之,全国是一个内重外轻的形势。故而鹰扬所大多都设在关中,为关陇士族,代北士族把持。
而李渊入主长安后,得到关陇士族的支持,这些府兵大隋最精锐之师,已是尽数归属于他了。
而这一路唐军,显然是从关中来的府兵。其战斗力与之前李重九交战的各地守军完全不同,要知道李渊晋阳起兵,已是率并州的精锐入关了,而在太原之地留守,被李重九击败的都是二三流的乡兵。
李重九看着这些被押在地上的悍勇男子,不由想到了后世那支灭突厥,高句丽,扫平群雄,睥睨天下的精锐之师。
“他们是谁的部下?”
“盘问过了,是左屯卫大将军王行敏!刚刚从关中来,有两千人马。”薛万彻言道。
“幸亏我们没有去柏壁,李世民率领的可是三万关中府兵啊。”姬川不由言道。
王马汉一旁言道:“不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军亦丝毫不差。”
正待这时,一名士卒急匆匆而来,在帐外言道:“启禀上谷公,太原来信,十万火急!”
李重九当下出帐,将信件拆开瞅一眼,当下将信纸一揉。
“上谷公莫非太原出了什么大事?”薛万彻问道。
李重九言道:“赵万海攻打恒山郡失手,数万大军全军覆灭,现在李……平阳公主正率两万人马,直奔上党郡而来,预计后日可抵达此地。”
李重九也不由一叹,他本也没指望赵万海这草寇能消灭李芷婉的三万大军,但他只希望对方利用本地人的优势,不断骚扰,将道路断绝,将李芷婉困在恒山郡即可。哪里知道,即便这样,赵万海还是失败了。
“李三娘麾下的娘子军,也是关中府兵。”姬川言道,当初李芷婉在关中募得七万大军,也被安置为府兵。
这一次李芷婉从关中出镇太原,就率领了三万人马前来。
恒山贼赵万海全军覆灭,李芷婉援军正在赶到,两件消息一并传来。
现在李重九三万大军已是半渡过河,河对岸已是集结了李唐主力,若是再退回去,万一殷开山,王行敏等人率军背后击之,很可能就要大败。
但若是迎战,一旦后日李芷婉的两万大军赶到,李重九现在是否打得过?
第三百五十五章抉择
殷开山穿着一身银亮的明光铠,驻马于一山岗之上,一改他往日白衣文士般的打扮。
四周马蹄踏起黄土,殷开山脸色露出一丝厌恶之色,将马鞭挥了挥,驱散周围的尘土。
随着天色渐渐明亮,山岗上的视野,亦是逐渐清晰。
山下潞水横流,冬季萧瑟,草木败死,土坯随意的裸露,风沙一卷,就是一片扬尘。
现在幽州大军已有不少过河,正在河滩之边,驻扎休息,而潞水之上,一道浮桥横贯,更多幽州军士卒正陆续过河。
看到这里,殷开山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
一旁左屯卫将军王行敏奉承地言道:“都是殷总管料事如神,料定李贼必来上党郡,在此布置好了一切。”
殷开山摆了摆手,言道:“王将军言过了,我可没那么大本事,只是未雨绸缪罢了,没想到李贼,真来上党郡送死,当然还是公主殿下英武,那么快击败了恒山贼,否则我这计策也不容易成功。”
王行敏不由仰天哈哈笑道:“殷总管果真厉害,王某佩服。”
殷开山冷笑言道:“这算什么,若是春夏之季,我在上游筑坝,待敌军渡河,灌水淹之,必教这三万大军尽喂了鱼虾。”
王行敏露出心悦诚服的佩服之色,问道:“殷总管料事如神,你猜李贼闻之公主大破恒山贼之事,接下来会如何作呢?是夺路而逃,还是在援军抵达之前,拼死一搏?”
殷开山冷笑言道:“李贼若是现在逃走,我大军掩杀。其虽败,但不至于全军覆灭,但我料定李贼此人必不会这么作?”
“为何?”
殷开山不屑地言道:“此人出身市井,乃是贩夫走卒般的人物,能有今日。还不是靠手段巧取豪夺,不折手段而来,平日行险惯了,必不会轻易接受失败,所以断然会孤注一掷,作亡命之搏。”
王行敏点点头言道:“总管之言。真是一针见血,我观其部属汉军操练得十分有素,而番军亦是骁勇善战,若作亡命一搏,倒是有几分凶险?”
殷开山言道:“不错,是有一二分凶险。不过此人若是想要效仿韩信,全军渡河背水一战,我军就不必与他浪战,凭着此山势固守,只需坚守一日,待援军抵达后,就可一战破之。”
王行敏长叹言道:“那殷将军就将这大功拱手。让给平阳公主了。”
殷开山言道:“都是为了我大唐,我没有半点私心。”说到这里,殷开山双目一眯,心道,芷婉,若是我帮你击败了李重九,到时你是否会倾心于我,罢了,我知你也不会,但此贼我绝不会与他干休。必要他丧命在此。
“禀告总管,郭刺史已率一万郡兵赶至!齐王殿下的两千人马,半个时辰后也可赶到”
王行敏笑道:“郭刺史来得倒是不慢啊,如此口袋就扎紧了!”
殷开山闻言笑了笑,不复言语。转而看向河岸,脸上一片云淡风轻。
潞水波涛阵阵,李重九驻马河边,大军依旧沿着浮桥,正陆续过河。
而在距离渡口不远,土黄色的山头之上,唐军似已闻知李重九渡过潞水消息,正不断有人马在山头之上集结。
李重九看去,对面山头之上,唐军的旌旗一面又一面的竖立,而山下芦苇丛之中雀鸟惊飞。
而更远之处,大片黄尘扬起,马嘶之声随风传来,显然唐军援军正陆续赶来,隐隐杀气冲天之状。
温彦博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