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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寿,金城宫。
秋风肃杀,甬道之上甲士林立。
一名身穿仆人衣裳的男子,向窦建德言道:“此是我家卢公送上的,涿郡九县地势图,以及城防要害,官员大将名单。以襄助陛下夺取涿郡。”
窦建德从内侍手里接着这地图,书册,扫了一眼,直接递给了身旁的宋正本,凌敬二人。
宋正本,凌敬二人拆看认真查看,窦建德言道:“朕与你家卢公一贯没有什么来往,为何这次却给朕送来如此重礼。”
这卢家家仆言道:“陛下起兵以来,战必胜,攻必取,英明神武,乃天命之主,我幽州父老无不盼望,夏军平定幽州。”
“马屁精!”一冷哼传来,原来是大将刘黑闼冷笑言道。
窦建德看向刘黑闼言道:“说错了吗?郭绚,薛世雄,魏刀儿哪个不是我手下败将,战必胜,攻必取,说得极好。”
被窦建德这一斥下,刘黑闼咧嘴一笑不说话了。
窦建德虎目一番,言道:“说实话,卢子迁为何突然投我?”
这名家仆为窦建德之威势震慑,当下低下头言道:“回禀陛下,实在是李重九欺人太甚,之前夺取幽州,就用了不光彩的手段,而今我卢家本欲与齐王提亲,但李重九却突然反悔,让太原王氏与齐王结亲。此人背信无义,实非幽州明主。”
窦建德双目一眯。
“李重九悔婚之事是真的吗?”刘黑闼问道。
那名家仆言道:“此事幽州官场尽数都知,我卢家实在是颜面扫地,你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陛下,这些涿郡地图,书册都是真的。”宋正本言道。
凌敬问道:‘既然有地图,书册,那怎么没有兵马布置图呢?”
这名家仆言道:“幽州军对此兵马布置图一向控制甚严,内外都有人盯梢,我卢家也没办法取之。”
宋正本冷眼看着对方言道:“若没有兵马布置图,你们怎么让我相信,你家家主是真有意投靠我们夏王呢?”
家仆言道:“这你放心,若是夏王真的有意夺取幽州,我们卢家必会将此在近期内拿到。”
“还是等拿到再说吧,今年秋天,我们没有出兵的幽州打算。”宋正本冷笑言道。
凌敬言道:“不错,秋季草长莺飞,塞上骑兵正是膘肥马壮,据说我知李重九用兵,第一年攻宋金刚,第二年攻涿郡,第三年攻太原,每次都是秋冬之季,借助草原番骑之力出兵。所以我们要战也是选在春季夏季,水泽泛滥,骑兵难行之季,而不会选择在秋冬。”
窦建德点点头言道:“宋纳言,凌祭酒的意思,就是我窦建德的意思。”
家仆哈哈一笑,言道:“陛下还是不肯与我交心啊,谁不知陛下向突厥借兵,欲向幽州南北夹击,何必忌惮草原番骑。”
刘黑闼冷笑言道:“你们卢家的消息,还真是灵通,那你们也该知道突厥没有答允我们的要求吧。”
家仆言道:“可是据我所知,突厥没答允,但也没有说拒绝出兵怀荒镇。只要我们卢家在草原上散布消息,言突厥会起大军来攻打怀荒,御夷二镇,怀荒镇的番人一旦恐惧,必守护家土不敢南下。此事我们卢家可从旁策应。”
听对方这么说,窦建德眼中一闪,显然这边都有几分意动。
这名家仆言道:“若没有草原番骑相助,凭着幽州几万人马,又有我卢家作内应,陛下二十万大军难道还攻不下幽州吗?”
“这是用言语来激我吗?”窦建德虎目一动。
这名家仆言道:“不敢,我卢家确实是有私心,李重九此人面善心狠,一旦他翻起脸来,我卢家在幽州数千口人,恐怕性命不保。”
“给我下去,等候消息。”窦建德摆了摆手。
家仆一愣当下在金殿甲士押送下退出大殿。
窦建德看向众臣问道:“你们看如何啊?”
大臣王琮言道:“我军自崛起河北以来,所战无所不胜,眼下三军士气正旺,气势如虹,眼下河北之地只余下幽州未取,我军若乘现在攻打幽州,可一战而下,如此河北尽在掌中。”
此言一出,众将皆是点头,窦建德起兵河北来,确实是全无对手,一旁黄门侍郎张玄素却言道:“陛下我看此事尚要商榷。”
第四百一十五章渡海作战
窦建德转头视之,见是张玄素问道:“张爱卿,有何高见?”
张玄素拱手言道:“回禀陛下,幽州李重九士卒骁勇,又兼有燕云之险,我军没有必胜的把握,不妨先挥军山东。山东反王如王薄,徐圆朗,綦公顺,臧君相不过守户之犬,碌碌无为之辈,没有争夺天下的雄心。我大军一到这些人只有束手就擒之份…”
说到这里张玄素顿了顿言道:“吾闻先易而后难,幽州有室得奚部为后援,攻之有害而无利,即便灭了幽州,亦要面对突厥,室得奚部骚扰,倒不如保全幽州,先剪灭山东,河北之群雄再行北进。”
窦建德听张玄素之言,言道:“张爱卿真乃是忠贞之臣,此言都是一片为朕谋划之心,非我不愿取山东,而是不能。眼下王薄,徐圆朗,綦公顺之辈,皆已是降伏李唐,我若攻打山东,必与李唐交恶。”
张玄素上前一步,大声言道:“陛下,山东沟通南北,乃是河北的门户,与我大夏而言乃是卧榻之地,李唐据关中,距离山东相隔遥远,陛下岂能将卧榻之地,让与李唐作偏房。此臣下痛心尔。”
“张黄门此言差矣,”王琮出言言道,“我大夏眼下首要对手乃是幽州,若攻打山东,再交恶李唐,岂非不智。”
王琮继续言道:“眼下我军锐起,兵强马壮,正宜乘势大战,而张黄门所言先易后难,扫平山东群雄,故虽易也,但其兵已疲。遗艰巨于后,岂非最后师老无功。”
一旁内史侍郎孔德绍言道:“当今天下李渊三分而有一,兵强马壮,此诚不可争锋,若我军一日不击败李重九夺取幽州。一日不可与李唐为敌。”
此言代表大多数文官的意见,张玄素见此不可挽回,长叹一声言道:幽州之地一马平川,李重九兼有轻骑之利,虽兵少却不可小视,陛下决意用兵幽州。一定要谨慎,不可冒进。”
窦建德笑道:“我自会知之。”
当下众将对进兵幽州之事,再无异议。
窦建德最后拍板言道:“方才张爱卿说山东是卧榻之地,幽州何尝不是卧榻之地,所以与幽州决战之事,势在必行。就算没有卢家的策应,这也不能阻止朕一统天下的脚步。”
众将当下一并称是。
九月,已是到了秋高气爽的时候。
金春秋,空山,元晓三人,已率领一千新罗花郎军与汉人士卒,组成的战士。从三岔河口起航。
不久之前李重九刚刚批准了这次,他们救援新罗的作战方案。三人欣喜不已,没想到在如此艰难的形势下,李重九还是答允他们进军辽东。
依据作战计划,到时丁零部崔序出动三千以上的丁零部战士渡过辽水袭击高句丽的村落。借助着崔序的出兵,金春秋他们将率领这一千战士,以及高句丽,幽州近两千水军,组成一支三十五艘战船的联合舰队,在辽东登陆。
这一次他们的目标乃是辽东卑沙城。
海风阵阵。搭载着新罗,幽州水陆两军三千多人的舰队,开始起锚出发,行驶向辽东。
从三岔河口至辽东这一带水域十分艰难,古代出海之人。一贯将此视作艰险,故而大隋水军征讨高句丽时,一贯是以东莱郡作为起锚点的。但新罗人为了寻求臂助,多次派船在此海域试行,历经舟毁船覆,终于在三河口与新罗之间,开辟出一条相对安全的水道。
三十多艘的战舰,在黑得发沉的渤海湾上前进。
金春秋立在船头,眺望着大海,作为新罗王子,他远离故土来到幽州实际上却是为了避难。现在王室中,女主当权已是不容置疑,真平王为了确保自己女儿上台,必然会清洗异己,帮助她巩固地位,到时自己留在新罗只有死路一条。
而渡船来到幽州,虽失去了王子的尊贵,但却收获了普通人的自由,真平王毕竟年事已高,女主上位无力,在有高句丽这样强敌在侧下,国内必须要一名强有力的大王,来振兴高句丽。
而他现在来到幽州,只要在这偷袭卑沙城一战中,表现出色。不仅可以获得李重九的信任,更可以在新罗朝内,获得大臣们的赏识,到时候对于他返回新罗登位,就大有臂助。
金春秋深吸了一口气,从思绪之中返回,他深知想这些还太长远了,没有攻下卑沙城,那么这一切无从谈起。眼下他必须要在军中培养自己亲信势力,打造出一支强师来,有了自己班底才是一切基础。
金春秋记得出战前,李重九将他送出蓟县城门。
当时李重九亲自与自己言道:“此番攻打卑沙城,第一要务,就是攻下此城,全歼高句丽守军,让高句丽人知道,我们水军的存在,让其不得不加强在沿海各城城防,牵制兵力。”
金春秋当时回答言道:“禀上谷公,我已经打探过了,三年前,来护儿将军刚攻克过卑沙城,斩首千余,现在守军肯定不如当时,而我军这一次虽只有三千人,但奇袭之下,必可以成功。”
听了自己回答,李重九当时笑了笑言道:“这是最好,下面就是我与你说的第二要务,由你自己决定。”
“禀上谷公,什么是自己决定?”
李重九言道:“战场之事,瞬息万变,故而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此去辽东乘船往返数日,再通过陆路,若有军情,岂能直达我耳边,所以万一事情有变,为了不误事,我授予你临机专断之权。”
“恳请上谷公示下?”
李重九言道:“这就是我与说第二要务,若你能顺利攻下卑沙城,觉得可以据守,则据城守备,若是觉得高句丽势大,你看岛南有一地,名为都里镇,此乃上好的良港,你可率军屯驻在此,筑城守备。将来我幽州,新罗商船往返,就在此作中转之处。将来我会让你在此镇守。”
想起此事,金春秋仍还记得当时震惊的心情,这就意味着李重九让出镇为将,手握一方大权,随着逐渐靠近目的地,金春秋心知一切要从这卑沙城试手开始,否则根本无从谈起。
“距离靠岸,还有多远?”金春秋问道。
一旁元晓,手捏佛珠言道:“根据汉人大将来护儿上一次出击卑沙城,所获得海图来看,就在左近了,这份海图听说可是来之不易。”
“士卒情况如何?”
“部分汉军晕船,但没有大碍,”元晓言道,“幽州水军操船不及我们新罗水军,显然是新组的缘故。”
金春秋言道:“水军岂是轻易可以造就的,跟随我们出海这批水军都有十年以上海航经验,这才在大风大浪之中把得舵,幽州水军要想成为当年来护儿那支精锐水军,还差得远呢?”
“正是,”元晓言道,“我已经派人在每艘船上督导这些汉人水军,这几日比出发的第一日,他们长进多了。”
金春秋点点头,言道:“这是当然,上谷公如此信任我,又视我新罗为兄弟之国,我们当然必须想办法报答他。”
“这是当然,我们新罗人一贯是有恩必报的。”
“看见陆地了!”
“看见陆地了!”
船头的士卒们不由一阵欢呼,经历了数天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