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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之间,王麻子的近万流贼军队,被官军一击即溃,当下溃不成军。
李重九于山丘上看去,流贼们开始崩溃,逃亡,一片哭爹叫娘的声音。李重九分明看得那王麻子的首级,被一名玄甲骑兵砍下,高高用长枪挑起。
王麻子或许没有想到,他的王图霸业大梦,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昙宗摇了摇头,言道:“阿弥陀佛,这些流民是无辜,但希望官军们手下留情。”
正说话间,这时一伙流民已是直接奔上了山坡。而这时官军一路骑兵正碾着追杀在后面。
“师兄,怎么办,是战还是走!”
李重九看了一眼官军向山头上的冲击之势,言道:“除了这山丘外,皆是一马平川,到了平地,骑兵一冲只有死路一条,眼下大家先自卫再说。”
“布阵!”
听到李重九指示后,昙宗大喝一声,当下七十多名少林俗家子弟,皆举起齐眉棍在山上摆开了一棍阵。
第六十九章一箭惊敌
官军的队列之中,一行二十多骑具装骑兵驻马于后。
在具足骑兵之前,有一名相貌慈和的老者,着一身明光铠,正高坐马上。这老者虽是主将的模样,但是马边却放着一张大弓,以及四袋装着满满的箭囊,显然亦是公马娴熟之将领。
那老者捏着美须看着战场,神情颇为专注。
这时一旁一名文官打扮的人,骑马来到老者身旁,言道:“唐公马到功成,一战击破顽匪王麻子,先声夺人,在此下官先给你道贺了。”
那老者温和地一笑,言道:“周明府,王麻子不过是乌合之众,这河东之地(注一),我看那母端儿,柴保昌才乃是劲敌。”
周县令听老者这么说,亦是点点头,对方这数年来,听说一直招天子之忌,故而大概处事谨小慎微惯了,这次外放担任一方大员,可是龙游大海,不过就算如此,对方说话也不敢放得太满。
周县令言道:“唐公可谓是猛虎博兔,亦用全力。但望能早日剿灭匪患,这河东地界百姓之安宁,就一切仰仗唐公了。”
老者点点头,正待说话时,这时却轻轻咦了一声。
周县令诧异问道:“唐公何事?”
这老者将马鞭指向右首一处山丘上,言道:“此山上有一路来历不明的人马,布阵之际颇有章法,我看不是一般的流贼。”
这时老者回首问道:“攻那山头的,是哪位将领?”
这老者身后,一名少年,言道:“回禀大人,是长孙叔叔。”
这少年亦是身穿明光铠,虽不过十七八岁年纪,但却是目如流星,有一股英武气概,看着战场上的厮杀,颇为跃跃欲试。
话说间,长孙顺德带着二十多名玄甲骑兵,赶杀流贼上山,正杀到了半路,突然见到前方有一路军马,挡在陆前。
这路军马颇为奇怪,前方之人皆是手持长棍,其后还有弓箭手举弓。
长孙顺德喝令部下停下,他审时度势一番,对方队列成伍,显然并非是一般一盘散沙的流贼。他心知如此,若步兵布成阵势,骑兵不可以硬冲,况且对方又是居在山上,骑兵进行仰攻,极度不利。
正待长孙顺德勒马时,这时对方那边传来声音,言道:“我等并非乃是流贼,不过是过路之人,还请放我们一马。”
长孙顺德如何相信,冷笑一声言道:“废话少说,若不是流贼,为何对抗官军,放下兵器,我等自会辨识。”
话音未落,突然山上对方言道:“说话之人,可是长孙兄否?”
长孙顺德一愣心道,这流贼之中,居然有人认得自己。长孙顺德当下策马趋近几步,仔细辨认对方,看明白后喝道:“好啊,是你这小贼。”
山丘之上,李重九摸了摸鼻子,心道难道李家之人,都只会用小贼二字来称呼自己吗?
不过眼下形势比人强,李重九只能抱拳言道:“正是在下,长孙兄别来无恙,三娘子可好?”
“呸!”长孙顺德重重吐了口唾沫,喝道,“小贼,就你也配提我们家小姐,今日也好,就让某收拾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贼。”
长孙顺德并非心胸宽广,那日李重九与李芷婉长亭相见时,对方对自己可是毫不客气,嘲讽自己辜负长孙之名,眼下正好新帐旧账一起算。
长孙顺德一抽马槊在手,正待呼喝部下一起上前时,突然听得前方崩地一声,弓弦而响。
长孙顺德暗道一声不好,正待来个镫里藏身的时候,突觉得头顶一轻。
长孙顺德转头视之,只见自己的头盔,居然被对方一箭射落在地。
这一下惊得长孙顺德差一点摔下马来,对方出手如电,还未见怎么拔弓,箭就已经出弦。
长孙顺德当下抬头看了山头上那李重九一眼,浑身上下冷汗齐冒,心道方才那箭若是偏移下个两寸,自己哪里有命在,显然是对方手下留情了。
这一下不仅长孙顺德身后,身后骑兵亦是不由骇然。
若是以铁骑冲击山头,或许可以攻得下,但是长孙顺德自己,肯定要死在对方箭下。对方饶自己一命,长孙顺德并非不知道进退的人,不好再攻单了,当下他将马槊一挥,挑起头盔,灰溜溜地撤下山去。
战场之上,官军冲击之下,流贼所催披靡。
作为官军将领,那老者并没有约束部下,而是放任他们屠之,甚至连俘虏亦不收留。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眼下整个河东地界,连一颗米都收刮不到,官军自己都只能勉强果腹,哪里来得多余米粮收容俘虏。而这些流民若是让之放任而去,在找不到粮食的情况下,不用几日,又会复出四处抢掠村庄。
心狠手辣实并非有意为之,实乃是迫不得已。
老者见此长叹一声,待不忍去看,这时候却看到长孙顺德垂头丧气地,带着部下从山上,撤回本营。
老者不由讶然问道:“顺德,你这是作何?”
长孙顺德当下拱手,一脸无颜见人的模样,言道:“回禀唐公,贼子箭术着实了得,某攻不下那山头。”
老者不由讶然,言道:“顺德,你将经过说来一遍。”
长孙顺德一脸羞愧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老者与那十七八岁的少年,二人对望了一眼,皆是露出震惊之色。
老者问道:“你说那小贼,五十步外,抬手便射,就一箭下了你头盔?”
这老者自负自己的箭术,当世无匹,他年少求亲时,几十步外,各射两箭,皆中屏风之上的雀目,惊退一并竞争者,终娶得绝代佳人,一时传为佳话。
而长孙顺德口中所说之山贼,竟然五十步之外,射落头盔,若非对方手下容情,长孙顺德已亡命箭下了。
这样箭术直追于自己,居然流贼之中,有这等出色的人物。
听老者询问,长孙顺德一副不服气地,言道:“或许是那小贼一时侥幸,恰巧而为吧,谁知道呢,以前倒是没听闻,那小贼有何厉害的。”
老者皱眉言道:“岂有这般巧合的。”
一旁那十七八岁少年,却问道:“长孙叔叔,你说那小贼居然和你熟识,这是怎么回事?”
长孙顺德看向少年,倒有几分亲切,他的侄女去年刚刚嫁给了对方,二人夫妻好合,如鼓琴瑟,正是一对佳偶。
长孙顺德当下简略说了几句,这时那少年哈哈笑道:“我知道,那人岂不是那强掳三妹的小贼。三妹时常提及此人,我倒要见识一下,是何人物。”
这少年自是李芷婉之二兄李世民,而那老者自然是就是唐国公李渊。
当下李世民不待分说,一抽马鞭,策马直朝山上而去。李渊见之,不由言道:“世民都成家的人,还如未束发时那般心性。”当下嘱咐长孙顺德立即率人赶上,不可让李世民有失。
注一:河东,可指隋朝河东郡,亦可以泛指山西。
第七十章恰英雄年少
看着长孙顺德退去,昙宗颇为不服气地与李重九言道:“师兄,那人如此狂妄,为何还饶他性命。”
李重九将手底的弓放下,言道:“若是官军硬攻山头,我们亦是守不住。但不如做好,让他们明白我们之厉害。”
李重九看了一眼,山下李家的玄甲精骑。
这次李家曲部编组的骑兵有百余骑,有轻骑,以及具装甲骑。这具装甲骑(注一)人数不多,但人披明光铠,马披具装,凭自己的手下手中那些一石半,两石左右的弓,几十步外,根本射不透人马的铠甲。
只有三石强弓,或者是硬弩,才可以对具装甲骑造成一定威胁。
所以这样装备精良的正规官军,暂时并非李重九手下手持齐眉棍的少林子弟兵可以抵御,并非人输给李家曲部,而是装备不如。
不过若李家若真正要强攻山丘,李重九亦只有取出摘星,夺月两弓迎敌,要知道摘星弓可乃是五石强弓,足以在百步之外,连人带马都一并透了!
而夺月弓……
若是李家真要动手,李重九是很想见见,自己这三年来少室山学艺的成果。
想到这里,李重九放下手底的三石弓,转而去层层包裹的背囊中,取出摘星弓来。
而这时山坡之下,马蹄声响起,李重九握紧手中的摘星弓,转目看去,只见一名年纪与自己差不多的男子,孤身一人驱马上山。
李重九倒是诧异,对方一人上山作甚?难道是来劝降的吗?
这时这名男子,将佩刀丢下以示自己全无恶意,不过李重九却分明看见对方弓箭却还挂在马鞍上。这时对方来到五十步附近勒马,在马背上拱手,朗声言道:“敢问对面可是李兄?”
李重九看了对方一眼,心道自己并不认识此人,不过仍是抱拳言道:“在下李重九,请恕在下眼拙,兄台是?”
对方听李重九如此说,当即将马鞭一扬,笑道:“果真没有找错了,在下李世民,还未取字,乃是唐国公之子!”
听对方自报家门的一刻,李重九亦不由心底一震,脑子突然冒出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这八个大字来。
李重九重新打量向对方,也是奇怪,方才此人上山时,觉得对方不过一个普通男子,没有奇特之处。
眼下听对方自报姓名,李重九亦不能免俗地觉得,眼前这男子愈发不同起来。
这位未来天可汗,恰英雄年少,风华正茂,年轻得夺目耀眼,只是眼下这身跨坐骑的样子,不由就联想起日后此人于马上,席卷大漠,横击三千里,气吞万里如虎,开创煌煌大唐盛世的雄姿来。
上马平天下,下马治天下,正是后世对这位少年人的评语。
“原来是李二郎君,久仰久仰!”
李重九说这久仰可不是客套,可真久仰了一千多年了。而这李二郎君更是珍贵,以后恐怕是没机会这么叫。
李世民此刻看着李重九,不由想起他的三妹来,李芷婉打小眼高于顶,从不夸人,除了自家大兄,二兄之外,从没有将其他青年男子看在眼底,但对这李重九却称赞有加。
李世民不由好奇,当下想要看看这青年同辈之际,有何等人物当得李芷婉如此夸赞。
初时听闻此人乃是杀官差杀军官,李世民初时还以为乃是荆轲,秦舞阳一般的豪侠之士。
今日还未见面,对方一箭五十步外射下长孙顺德的头盔,已是先声夺人,而见面之后,李世民见之气度,更在心底暗赞一声,此人温文尔雅,全然不似一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