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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东安王的显赫身份,他的死当然震撼整个邺城,群臣是否因此变得更加识趣了,这不得而知,因为成都王预谋中的禅位并没来得及发生,但东安王的死却促成了另一个皇帝的诞生。
司马睿当年二十九岁,他十五岁时那年,父亲司马觐、也就是第二任琅琊王病逝,司马睿嗣位成为第三任琅琊王。司马睿韬光养晦,“恭俭退让,以免于祸。沈敏有度量,不显灼然之迹”,因此始终默默无闻,“时人未之识焉”。此前司马睿一直在洛阳,荡阴之役后与惠帝一同变为邺城的俘虏。东安王是司马觐的弟弟,也就是司马睿的嫡亲叔父,他一死,邺城内最惊惶不安的就是司马睿,这时幕僚王导劝他逃出邺城,回琅琊封国去。
司马睿连夜遁逃。据说当天夜晚月明星稀,邺城防备严警,司马睿无计可施,突然云雾晦冥雷雨暴至,守军躲雨不暇,司马睿趁机出城。
出了城仍有危险,原来成都王为了防止那些挟持来的朝臣遁逃,设下关卡,禁止显贵官宦通过。司马睿逃到河阳,被关卡挡住了去路,幸好有个叫宋典的随从十分机智,他用马鞭敲敲司马睿,打趣说:“舍长,有令禁止贵人过河,你怎么也被拦了?”关吏一听来人身份仅是个舍长,于是开关放行。
司马睿先到洛阳接了母亲夏侯太妃,然后火速回到琅琊国。如此一来,琅琊王就坚定地投入了东海王的阵营,日后被委任管理江南,因缘际会成为晋朝的中兴之君。
东安王的被杀与琅琊王的遁逃,对两晋历史意义非凡,但在成都王心里并不算什么大事。成都王正沉浸在皇帝梦中不能自拔,他已在邺城南郊祭过上天,并且已在安排新朝的文武百官。
天不遂人愿,仅仅数天之后,幽州都督王浚的军队就打到家门口了。
五、黄头鲜卑入邺都
王浚是当年害死愍怀太子司马遹的元凶之一。背负着这个原罪,此后几年他一直蜗居在东北偏远的幽州蓟城,不敢踏进中原。后来赵王篡位,王浚的立场是中立、两不相帮,这个坐山观虎斗的姿态令成都王很不满。那时王浚盘踞幽州已久,势力稳固,并且还与当地的鲜卑、乌桓等一些武力强大的异族结成盟友。成都王存着讨伐王浚的念头,却没有必胜的信心,因此将计划搁置。
赵王死后,中原内战打得乱七八糟,王浚虽然没有轻举妄动,但是心里的野心早就生根发芽,他进一步巩固与鲜卑等异族的关系,将两个女儿一个嫁给段氏鲜卑的段务勿尘,另一个嫁给宇文鲜卑的宇文苏恕延;王浚还替段务勿尘讨得辽西郡公的爵位,如此一来,段氏鲜卑更对王浚死心塌地了。
随着王浚越来越强大,成都王对王浚的嫌忌也越来越深。兖、冀两州是成都王的势力范围,幽州就在冀州的背后,背后潜伏着如此强大的一个敌人,成都王芒刺在背,必欲拔之而后快,而王浚有染指冀州进军中原的企图,却被成都王挡住了去路。因此两位都督之间发生战争已是必然之势。
最后忍不住先下手为强的是成都王。在长沙王死后不久,成都王得到消息,说王浚暗地里很替长沙王抱不平。这个消息真假与否如今已经无法证实,长沙王曾在冀州常山国蛰伏近十年之久,如果在这段时间里他与王浚暗中往来、互相利用,也并非没有可能。
成都王得悉王浚的态度,杀心又起,接常理当朝丞相想杀地方都督,只需要一纸诏令将他召到京城,剩下的就是廷尉的事情了,但是晋末的情况特殊,成都王只要召王浚进京,王浚立马造反。成都王总想以最小的代价达到目的,此前他就曾派人行刺长沙王,这次他又故技重施,向幽州派出了一位刺客。
这位刺客是汝南人和演,此前是成都王的右司马,如今被任命为幽州刺史。前任幽州刺史石堪则被召回,成为成都王的右司马。和演前往蓟城赴任,成都王嘱咐他找个机会除去王浚,统领幽州兵。
和演到了蓟城,发现王浚的势力盘根错节,在城内无机可乘,于是决定将他赚出城去;同时和演又发现蓟城官员全是王浚耳目,于是只好寻找外援。当时活跃在蓟城周围的有鲜卑段部、鲜卑宇文部、乌桓。鲜卑段部、宇文部较强,但他俩都是王浚的儿女亲家,和演只好退而求其次,结交乌桓。
乌桓据说与鲜卑同出一源,都是东胡的后裔。东胡在先秦时期曾称雄于北方,西汉初,东胡被匈奴打败,故土被匈奴占领,族人流离失所,其中一支就东迁到了东北苦寒之地。汉武帝大挫匈奴,又将一部分东胡遗民迁至白山黑水之间,并且专门设立“护乌桓校尉”来管辖此地。
世仇匈奴在两汉沉重打击之下,趋于沉落,于是鲜卑、乌桓等原东胡诸部又重新兴起,乌桓在东汉后期盛极一时,势力范围东至并州、西到辽东、南至冀州。东汉末,袁绍与曹操争做北方霸主,乌桓站在袁绍一方,官渡之战后,曹操追击袁氏,袁绍的儿子逃到乌桓的地盘,曹操于是征讨乌桓。此役乌桓惨败,包括单于蹋顿在内的诸多贵族成员被杀,投降曹操的部众有二十余万之多,曹操将降众内迁,分别散居于并州、幽州。乌桓从此一蹶不振,乌桓故地不久被鲜卑占领,残留故地的乌桓人也逐渐被鲜卑同化。
和演要结交的乌桓,就是当年乌桓降众的后代,他们在幽州可谓寄人篱下,并不很强盛。当时的乌桓单于叫审登,和演投其所好许以重赏,说得审登心花怒放,当即答应与成都王结盟,定下暗杀王浚的计划。
按照计划,和演将邀请王浚一同去游览蓟城南部的清泉水,审登则在清泉设伏。由于王浚对和演也颇多提防,随行护卫十分周密,所以和演打算与王浚合卤簿(即合用同一仪仗队),趁机接近然后诛之,同时审登伏兵杀出,驱逐王浚的护卫。
从蓟城到清泉有两条路可走,当天和演与王浚各走其一。出发前还是晴空万里,途中却风云变色,下起了暴雨,王浚半道而返,和演与审登全身湿透,弓弦箭囊都浸水膨胀,无法使用,只好中止行动,沮丧而归。
审登当初答应和演其实是一时冲动,也可能是酒酣之余壮了胆气,酒醒之后审登就感到了后怕。倘若暗杀成功,和演的诺言是否能够兑现是一个未知数,鲜卑段部与宇文部都比乌桓强大,治理幽州必须依靠他们,即便将来有好处,也是他们得大头,乌桓得点残杯冷炙;倘若暗杀不成功,那么王浚的报复足以使乌桓全族灭亡。
审登越想越怕,但是有言在先,只好硬着头皮跟和演出兵。这场大雨突如其来,审登认为这是老天在保佑王浚,他对乌桓同胞说:“和演图谋王浚,将要成功之时突然天降大雨,这是上天在帮助王浚啊。违天不祥,我不可再与和演同谋了。”
于是审登向王浚告密,王浚大怒,发兵与审登一起包围和演,和演在幽州的势力不堪一击,只好举着白旗向王浚投降。王浚将和演斩首,将幽州全部兵马划归到自己麾下,然后马上调兵遣将,准备攻打成都王。
恰在此时,惠帝御驾北征,传檄四境。此事不仅给王浚送来一个绝佳的出兵借口,还送来了一个绝佳的盟友。
这个盟友就是并州都督东嬴公司马腾。王浚有两个理由与东嬴公结盟:一、东嬴公是东海王的亲弟弟,所以注定是成都王的敌人,对于王浚而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二、王浚的私生子身份使他在家族中被人瞧不起,但他毕竟是太原王氏的一分子。太原王氏是西晋一等一的门户,不过到了晋末有点中落,代表人物王浑、王济父子先后逝世,余下王湛等人名声不显,唯一位高权重的太原王氏子弟就是王浚,因此维护门户安危是他推辞不了的义务。太原郡隶属于并州,就在东嬴公的辖区内。
王浚与东嬴公相约共同起兵,从幽州、并州两个方向进攻邺城。王浚的军队由鲜卑段部、乌桓部众与幽州兵组成,王浚任命主傅祁弘为前锋,领步骑两万人先行,自己领主力后续。
当时鲜卑骑兵的悍勇天下闻名。匈奴骑兵同为天下精锐,但是据《晋书·李矩传》里形容,匈奴人一向惧怕鲜卑人,甚至到了远远看到鲜卑骑兵,就不战而走的地步;《晋书·邵续传》里描述说羯人石勒也很畏惧鲜卑,曾有一次石勒正在围攻邵续,听闻鲜卑段文鸯即将赶来支援,竟然带着八千骑兵弃阵而走。
史籍记载也许有夸张之处,但是鲜卑骑兵能征善战那是肯定的。祁弘借道冀州,一路摧枯拉朽,冀州刺史李毅派兵试图阻击,结果被祁弘轻易突破防线,打通冀州。
王浚军队向前推进的速度实在太快,因此和演的死讯与冀州失守的消息差不多是同时传到邺城的。当时荡阴之役已经结束,成都王正急于杀东安王做皇帝,听闻战报大吃一惊,勿忙派出北中郎将王斌去狙击祁弘,王斌出发后不久,成都王想到此番敌人非同小可,于是又派出右将军石超作为后援;同时,成都王派出了王粹去进攻东嬴公。
即使派出了三支军队,成都王依然无法感到安全,他的担忧形于颜色,结果就给别有用心之人提供了可乘之机。
这个人就是匈奴刘渊,他名为晋朝的臣子,实际上却是晋朝的人质。从曹魏咸熙年间起,他就作为担保族人不会反叛的人质,到洛阳过起受监视的生活,此后从洛阳到邺城,他始终只是一个人质,晋武帝也好成都王也好,都将他看做潜在的敌人而处处提防。
“八王之乱”开始后,中原汉人自相残杀,晋朝廷日愈孱弱,原本臣服的各异族都萌发野心蠢蠢欲动,强国之余的匈奴当然不例外,他们秘密推举了刘渊为大单于,试图恢复匈奴故国。所以刘渊身在邺城却归心似箭,他曾找出种种借口要返回并州的匈奴部落,但都被警觉的成都王识破。此前不久,刘渊还请求还乡参与葬礼,再次被成都王拒绝,刘渊虽然怀恨在心,但是无计可施。
如今成都王大难临头,心神大乱,刘渊的机会就来了。
刘渊对成都王说:“并州、幽州二镇放肆跋扈,拥众十余万进犯邺城,兵力如此强盛,恐非殿下的宿卫军与邺城士众所能抵御,请殿下派我回并州,我将招集五部匈奴,共赴国难。”(注:魏武帝平定北方,将匈奴分解为五部,派遣汉人进行监督,晋朝延续了这一政策。)
成都王又惊又喜,一时不敢相信匈奴会发兵救援,他问:“五部匈奴真的会来么?即使能来,鲜卑、乌丸疾如风云,能抵挡得住么?”成都王这时明显缺乏自信,已经想到逃跑,他接着说,“我想奉乘舆返回洛阳,先避其锋芒,然后再传檄天下,招集义兵共讨逆军。你意下如何?”
听到成都王想逃,刘渊表示反对,说道:“殿下是武皇帝之子,又曾为王室立下大功,威名远播四海,天下人无不想为殿下卖命效力,殿下留在邺城岂会有难?王浚不过是个竖子,东嬴公是宗室疏族,这两人又岂能与殿下争衡?如果殿下离开邺城,那就是示弱于人,到时候军心动荡后有追兵,恐怕未必能够到达洛阳。即使能到达洛阳,败军之将不可言勇,殿下又岂能继续掌握威权?到时候殿下传檄天下,又岂会有人奉这纸檄尺书?”
晓以利害之后,刘渊把胸脯拍得呯呯响,说:“东胡人再勇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