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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声啼唤仿佛是在呼唤失去了的心爱的人儿。苦怄鸟凄切的啼唤声高杰只在家乡的山林中听到过,不知道在这缅北丛林里是否也有这样伤心的鸟儿?不过,这鸟儿的啼声是最好的联结心灵的暗语,昨夜李婷和张莎用过,它把失散的女兵们召唤到了一起。但是,今夜高杰听到的苦怄鸟的啼鸣,有些怪怪的,既不象是真鸟的啼鸣,也不象是山里人学成的叫唤。
“苦怄,苦怄;苦怄,苦怄——”
高杰望着朦胧的月色,听清楚了寂静夜空中悠悠传来了苦怄鸟的回应,鸟儿的回声虽然缥缈,但它已经把失散而相互寻找的人的苦心连结起来了。“什么鸟儿,是宋贵生,他学得不太象!”高杰心头涌起一阵热流令他异样的兴奋,他停下脚步,转身对女兵们说:
“宋贵生,是贵生,我们的蹩脚苦怄鸟,真的不太象,幸亏小鬼子听不懂!”
“苦怄鸟的叫声清晰可闻,我们离宋贵生不远了!”林芳激动地说。
“护士长,听起来不远,或许要走两个时辰吧!”高杰说。
“中尉,放下我,你们先去找到贵生兄弟啊!”李婷说。
“不行,谁也不能落下,丽娅,你让我,我该换班了!”高杰斩钉截铁地说,他的语气不容争辩,他从杨丽娅手上接过了拉架。“护士长再坚持一会,张莎脚有伤,再歇一下,我们要加快步伐!”
“中尉,我来替换林芳姐!”张莎抢前几步说。
“张莎,听我安排,护士长还行,不要多说话!”高杰边走边说。
虽然听到苦怄鸟凄惶的啼唤,但相距的路程还真是遥远的。月儿西下,捱到了沉沉的下半夜,高杰才带着女兵们走出茂密的树林,到达河岸边。河面变得开阔了,看样子河水也不太深了,只在岸边形成一股较深的水流,他们相互挽扶着,也不太费劲就蹚过了河。稀薄的星光在水面上跳跃,他们前进的路并不黑暗。借着淡淡的星光,他们终于在河岸边的一片小树林里找到了宋贵生。
“宋贵生,我的中士,我们总算找到你了!”高杰激动地说。“你真会选地方,这片树林是个好去处,藏在树林里不吱声,谁也见不到。我的中士兵,还伤心呀,见到中尉还不高兴?”
宋贵生抱着长枪,木然地坐在一棵枯树干上呜呜咽咽的,嘴里喃喃地说着叫人费解的话语:
“中尉,我的老连长,可怜了,真是可怜了呀,中尉,你来得太迟了!”
第二十四章 悲苦的歌声
更新时间2011318 1:23:02 字数:3786
高杰对宋贵生的木然感到有些奇怪,多机灵的一个小伙,一天没见就变得迟钝了,是不是独个一人在这幽暗的树林里,孤独无助的被黑夜吓傻了?高杰连声呼唤宋贵生三声,宋贵生才有些反应,还是呜呜咽咽的,重复着“可怜了,真是可怜了呀!”这句话。林芳走到宋贵生跟前,轻声问道:“贵生兄弟,到底怎么了,咋不见海春和秀君?”宋贵生还是不答话,突然失声哭了起来,哭了一阵,才断断续续地说:“可怜了呀,护士长,你们咋来得这么迟!”
“贵生哥哥,怎么就你一个人,海春呢,秀君呢,你没找到她俩?”杨丽娅大声问道。
“丽娅,我找到海春了,海春死啦,可怜哪!”宋贵生好象是被杨丽娅的问话震激清醒了,振作了精神,抹一把眼泪,站起身背上长枪,爽朗地说。“中尉,护士长,你们总算来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海春没啦,我在这里守着她呢,我刚才象是做着梦呢,海春多可怜哪,我没有抱她来树林里,我想让你们看看她的可怜的模样。等不到你们,我只有在这里陪海春一辈子了,这片小树林不错,依山傍水,还有几棵高大的红豆杉树,是块风水宝地。海春大孤单了,多可爱的姑娘,就这样走了,我找到她时,她就躺在河边的水坑里,她是饿了,没力气了,从河水里挣扎起来,走到这里跌倒了,跌下去再没有力气站起来,好可怜哪,她的脸上,满是血。海春跳下河的时候,后背中了小鬼子的枪,淌下来的时候,脑袋又撞上了石头,多可怜哪!”
“中士,带我们去看海春,不能让她浸泡在冷水里!”高杰说。
“海春在河边,我一个人不想动她。可怜哪,我没能跟她说上半句话!”宋贵生说。
高杰、林芳和张莎跟随宋贵生走出小树林,沿着河岸往下游走了几十步就来到了河坎下的水坑边,借着朦胧的夜色,他们看到了躺在草地上的尹海春。他们不愿相信尹海春已经死去,每个人的心情都非常悲痛,失去战友和姐妹的悲痛让他们说不出话来。河边的水坑和草地的土坎只有四五十厘米高,可以想象尹海春是挣扎着想爬上岸的,可是她的双脚还蹬在水坑里时就精疲力尽,倒在了草地边缘,从她向前方伸展的手臂也可以想见,她是多么的想爬进树林里哪。她的脸上没有了血渍,面目异样的苍白,微微闭着双眼,神情是安祥的,仿佛熟睡了一般,看样子她走得坦然,似乎无牵无挂,也许她咽气之前知道中尉和姐妹们平安了,她才了无牵挂的。她的脑后散漫地铺开她的乌黑的长发,衬托出她的端庄和秀丽。高杰铁青着脸,一言不发,蹲下身抱起尹海春搂在胸前席地而坐,伸出右手轻轻地为尹海春梳理散漫的长发,他的手指轻轻的、缓缓的在长发里滑动,生怕重了快了会弄疼了海春,那样子,又象是父亲在呵护安睡的女儿。高杰的嘴唇在轻轻打颤,他终于忍耐不住了,他涮啦涮啦的流泪了,在嘤嘤的啜泣。
“海春妹妹,我对不起你,我没有照顾好你!”林芳伤心地说,也流泪了。
“海春,我们有话要说哪,还没说够,你就先走了呀!”张莎眼角湿润了,哽咽着说。
“中尉,我们把海春抱进树林去,让海春安息吧!”林芳抹抹眼睛说。
高杰还是不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脖子发直说不出话来。他默默地用劲把尹海春托在臂弯里,慢慢地站起身来,迈步就走,宋贵生迎着高杰,说:“中尉,我跟你一起抱海春?”
“中士,别啰嗦,在前边引路。哼,麻木不仁,谁见过!”高杰有些生硬地说。
“中尉,我不是麻木,我是绝望,我能陪海春一起死,你生气了?”宋贵生说。
“哼,能叫我不生气吗,中士?”高杰抱着尹海春边走边说。“你是个男子汉,为什么不守在海春身边,独自一人躲在树林里抹眼泪,象话吗,你为什么不陪在海春妹妹身边?”
“中尉,说实话,我是绝望,但我很害怕!”宋贵生说。
“害怕?远征军战士,在战场上会害怕。守护战友,也会害怕!”高杰说。
“贵生,别再说了,带好路,树林里黑,就要到啦?”林芳说。
高杰抱着尹海春走进树林,把她放在一片平坦的草地上,脱下外衣盖住她的身体。他在树林里转悠一阵,回到尹海春身边,对林芳说:
“那边有棵红豆杉树,我们把海春埋在树下吧!护士长,我记得有首古诗写过,‘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就让红豆杉树记下我们对海春的相思啊!”
“中尉,是的,红豆杉树能够寄托我们无尽的哀思!”林芳想了想,平静地说。“不过,南国生的红豆,不结在红豆杉树上。那种相思豆,我在西双版纳见过。但这红豆杉树结的油松果,更叫人相思。油松果红红的,有黄豆那么大,很甜,海春妹妹长眠在红豆杉树下,油松果会更红!”
“护士长,别再说了,我又要淌眼泪了!”高杰说。
高杰走到那棵高大的红豆杉树下,挥动军刀挖坑,张莎和宋贵生一齐当帮手,泥土松软,揭开草皮后用木棒就可以撬动沙土,再用手捧开。半个时辰后,一个半米深的长坑很快就挖好了。高杰在坑边转了一圈,用低沉的嗓音说:
“宋贵生,你去帮助丽娅,一起把李婷扶过来,向海春告别吧!”
高杰把尹海春抱到树下,小心翼冀地把她放在坑里安静的躺着,姐妹们都到齐了,一一向尹海春鞠躬道别,每人都捧起一把泥土,轻轻地撒在尹海春的遗体上,女兵们默默地站在树下看着尹海春,让泪水往心里流。随后,每个人都动手捧泥土、垒草皮,慢慢地垒成了一个胸口高的土堆。最后,高杰在红豆杉树身上刮开一段树皮,认认真真地刻上一行字:中国远征军女兵尹海春之墓。李婷顽强地撑着身子挺立在红豆杉树下,行过礼后,呜咽着说:
“海春呀,我的好妹妹,你先走了一步,等着我吧,等我把高大哥和姐妹们送上了归国的大路,我再回来陪伴你。海春,我说话算话,我不会让你一人孤孤单单的躺在这树林里,姐姐永远在你身边,海春,姐姐说话算话,一定不辜负你,好妹妹,安息吧!”
“李婷,你说什么呀,等等我,中尉,我来啦,我终于归队了!”
王秀君象一个幽灵,突然出现在红豆杉树后,她背着长枪,拄着一根树枝,走路一拐一拐的,很明显,她腿部受伤了,用布条扎着伤口。她的突然现身,令高杰和女兵们又惊又喜。
“秀君,你怎会知道我们在这树林里?”林芳跑过去扶住王秀君说。
“我是寻着苦怄鸟的啼声来的,苦怄鸟给我指的路。”王秀君吃力地说。“是海春妹妹走了呀?我来迟了,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我对不起海春哪。护士长,让我看看海春妹妹嘛!”
“秀君,你是来迟了,不要惊动海春了,就让她安息吧!”林芳说。
杨丽娅失声痛哭,宋贵生劝慰着她。张莎和陈燕梅阴沉着脸,没有哭声,但在心底暗自流泪,陈燕梅搀扶着李婷走向王秀君,关切地看着她。高杰向女兵们摇摇手,语重心长地说:
“姑娘们,我们是军人,却不能开枪为海春妹妹送行,因为这丛林里有太多的狼,鬼子兵就是狼,狼正在寻找着我们,我们要加倍小心。海春妹妹走得坦然,她不需要我们的眼泪。海春不是喜欢听歌吗,秀君,你给海春唱支歌吧,要小声一点,我们以歌声告慰海春!”
王秀君嗯了一声,清一下嗓子,一开口,阴暗的树林间就响起了她低沉而悲伤的歌声: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森林煤矿,
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梁;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我的同胞,
还有那衰老的爹娘,
九一八,九一八……”
当唱到“九一八,九一八”时,王秀君的声音哽咽了,她再也唱不下去了,她呜呜地哭起来,女兵们相互劝慰不要哭,谁也劝不住谁,顿时,红豆杉树下响起一片女兵们的哭泣声。
“坚强起来,女兵们,让海春安息。天上有星星照耀我们,我们必须上路了!”
高杰安慰着女兵们,他表面上装得很刚强,实际上他的心也在隐隐作痛,眼眶红了,但他克制着不让泪水浸透出来,他催促女兵们上路这些话,他费了好大的劲才说出口的。他让女兵们呜咽了一会儿,再次催促女兵们上路,他说:
“黑夜很快就要过去,夜幕就要散开,太阳从东边天升起来时,照亮了山林和大地,也就把我们暴露在山林里了,这里离河边太近,不安全。我们不知道哪里有鬼子兵,黄昏时候逃走的几只豺狼,也就是岗山和渡边,不会轻易放过中国女兵。女兵们,我们的处境依然危险,我们的干粮不多,饥饿也是威胁我们的敌人。听我说,宋贵生和我抬担架,王秀君能走,在前方探路,张莎押后,护士长,你给秀君包扎一下,这是命令,女兵们,不许再流眼泪!”
“中尉,我自己能走,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