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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虽贪吸人血,也知道有人要算计它,行动如飞,敏捷非常。毒气又重,出没无常,人不敢近。人血连被它吸了三个去,琵琶蝎并未捉到。
“我在旁看出精治蛊毒的山人并不多,只有山酋二拉和几个老年山人。我这里虽有灵丹可救你们,但因炼时颇不容易,乐得有此现成治法,自是省便。暗中擒了一个老山人去至僻处,间明底细。等我回去,那四个生人血又被吸尽,毒蝎仍未捉到。二拉还不知死的四个都是他自己的心腹近人,正在暴躁无计。我一现身,全部吓得乱窜,我也未多加杀戮,只杀了几个为首山酋和一些年老的山人,略报当年之仇。另擒一山民,照样行事,去诱毒蝎,终于用了禁法,才行捉到杀死。取出皮囊内所藏丹黄,用瓶盛好,携了药草,将你们救到前面涧旁大石之上卧倒。这毒蝎未死以前虽是奇腥极臭,积恶非常,那皮囊内的丹黄却和踌香一般芳香已极。可惜当时只想救活你们,没有多取。适才连那些药草放在药釜内一熬,才发觉妙处。连忙赶去,打算全数取回时,休说丹黄无有,连尸首都不知去向。那些漏网逃走的山人也找不到一个,定是他们蛊毒未解以前,不能回转老巢,又恐你们醒转,去往红神谷查看,便赶回来取去。你们已然药性发作,从口鼻中流出许多小蛊虫,俱已成形蠢动。我连用溪水冲洗净,然后把你四人事完,方带到此地。
因我洞府逼狭,只宜我一人清修,难容多人,又用花草结成床榻,就在这洞外安歇。
此时蛊毒虽然去尽,只是元气大伤,尚须一二日始能痊愈,暂时还劳顿不得。你们虽睡在露天林里,但此间气候为全山最好所在,仗我妙法,绝无风露之侵。只管放心静养,等你们身子复原,我还有话问呢。”
四虎闻言,一看所卧之处,乃是四人并一方丈大榻。看去虽是重台叠瓣,聚叶花枝,五色缤纷,灿若云锦,似花草堆成一般,坐上去却是温软柔滑,杏无痕迹,如卧重棉,舒适非常。细一察听道姑语言,不特毫无恶意,连死中得生也是由她所赐,不觉把先时疑惧之心去了十之八九。本心想要下榻拜谢,无奈四肢绵软,卧在温软花榻上面还不觉怎样,略一转侧,便觉周身骨节根根作痛,加以气弱神惫,起动不得。道姑看出四人心意,又再三慰止。强挣着口谢了几句,只率罢了。道姑说完,仍回到药灶前去调炼那釜中药物。那药也是香的,于是花气、药香相与融会,清馨馥郁,沁人心脑。四虎闭目养神,静心领略,直如身在香海之中,有说不出来的妙趣。
过有半个时辰,四虎方觉腹饥,忽听道姑在旁呼唤。睁眼一看,林边药灶业已移去,道姑手里端着一个用细草繁花结成的花盘,里面热腾腾放着四枚薯夜,皮已剥去,挨个喂向四人口中。饥肠得此,看去已令人馋涎欲滴,人口更是鲜腴美妙,到嘴酥融,不用咀嚼。咽罢多时,犹复芳腾齿颊,甘留舌上,顿觉腹充气沛,精神为之一健。端的色香味三者均到极处,休说人间珍肴无此佳物,便是仙厨妙品不过如斯,不禁连声赞叹。道姑笑道:“此乃本洞特产,道家名为闰果,又号金瓜。一株只结两枚,连理双生,一黛一紫。三五年始一开花结实,逢闰方熟。原是瑶岛仙根,不知何时被玉雀衔来,巧值地有灵气,因得遗留。与寻常薯蓣不同,服了能益气轻身,延年法痰。我也是劫后重来,始得发现。可惜种少,又不能分根分种,守了多年,仅存下三十多枚。除每年尝一次新外,轻易不舍服食。今见你们亏损太甚,急于速好,筹思至再,方始各赠一枚,以作灵丹之代,至迟明朝即可复原。须知仙缘遇合,得这不易呢。”四虎方知果非凡物,不免又谢了几声,道姑仍禁不要多说。
当日天晚,四虎都能坐起,道姑已然他去。月照花荫,清辉四射,白云片片,时从天空缓缓飞过,轻风细细,吹面不寒。倚仰其间,俱觉心胸澄净,皎无渣滓,俗尘为之一法,霍然有世外之感。待了一会,想起当年结义五人,纵横滇黔诸省,威名远震,所向无敌。如今落得部属丧亡殆尽,两三番死里逃生,还有一人尚无下落,看出凶多吉少。
观察道姑语言、行径,不论她行踪如何诡异,是甚出身,对于他们总是有恩无怨。况她对于前生是个异类修成一节毫无隐讳,道法又如此神奇,可见不是个凶恶妖邪。人生朝露,转眼虚空,现既看破世情,何不等她回来拜求收录?再将杨天真存亡查明白,如能寻回,便在此一同修道,求一长生不老,永享清福,岂不比在江湖上奔波劳碌,争名夺利强得多了?四虎越商量越心热,(怕道姑不收男徒,心中委决不下,恨不得道姑即时赶回,行完拜师之礼,早早定了名分才称心意。正悬盼间,忽听破空之声。旋见一溜火光,后面带起滚滚黑烟,疾如电射,穿进林来,直往斜刺里密林深处投去,晃眼无踪。
隐隐闻得黑烟中有啾啾鬼鸣之声随风而去。
那片密林就在花林的东北角,密压压尽是松、杉之类的巨木。古树森森,月光下照,只有树外一层浮辉,林内甚是阴暗。四虎此时已能起动,因是初历仙境,明知道姑洞府必在左近,恐干禁忌,只在原坐卧处花林之下望月盘桓,未敢轻涉堂奥。乍见异景,颇为惊讶,事过神定,猛忆前晚与道姑初会时所见的情景,颇有相似之处,料是道姑由外回转。由此想起道姑曾说顾修子女被她救到此间,来了一日,除道姑外未见一人,也没听提说,令人挂念。意欲少时觑便请问一声,又不知可否。四虎互相商谈没有几句,适见那溜火光又从东北角密林内飞起,冲霄破空而去。忽听一声长啸,又是一溜火光,拥着一条黑影从林内飞出,跟踪追去。这才看清后一黑影确是道姑本人,只不知先飞走的火光是甚路数。
道姑二次飞出为时更久,四虎延颈相待,不觉月影西余,参横斗转,道姑仍未回来。
四虎的精神已然逐渐康复,等得心焦,不免四面看看,走远了些。一会白月坠林,天光忽暗,花香甩露,分外浓郁。四虎无心领略,只在林中往来闲踱,到处东张西望,不知不觉走近东北角那片密林之下。这时晨旭始升,天已大明。密林内的捕、棒、松、杉原是多年古木,拔地百尺,根根挺立,笔也似直。上面又是虬枝繁茂,翠叶浓密,相互纠结交覆,直似千百根铁柱共支着一座广达数顷的绿幕一般。虽然天光不易透下,因为树身甚高,夜晚看去虽是一片浓黑,日里看去只比林外显得阴森一些,并不十分晦暗。又赶上朝阳初上,红光万道从枝头树抄斜射进来。林外是万叶浮光,森若拥翠;林内是千株筛白,阴影在地,黑白分明,宛如织玉,更觉清晰非常。
四虎又想顾家子女,探头往林深处定睛一看,见道姑所说崖洞就在林的尽头,古木掩映之中。崖不甚高,密林是个弧形,南北斜长,恰好将崖洞遮住,外观不见,地绝隐秘,不进林去直看不出。四虎先还不敢冒昧走入。挨到下午,道姑终无音信,越发心疑,乃决定人林探视顾修子女。如被道姑走来闯见,万一犯了她的禁忌,就说腹饥求食,误入仙府。好在道姑只说洞中不能下榻,又没禁止妄人,事出无知,也难见怪。人洞时再通白一番,遇事谨慎,礼节上放恭敬些。她既以好心相待,想必不致招她忌恨。商量定后,一同走入。
行约里许,忽闻水声淙淙,音如呜玉。再往前数十步,树林如画,当前现一大溪,水甚清冽,可以见底。溪中而石齿齿,白沙平匀,时有三五石笋突出水上。飞泉奔流,激石而过,珠迸雪靠,入耳清越。溪对面一座危崖,高只十来丈,大约十亩,由对崖偏东平地突起,顺着溪流,高高下下,弯弯曲曲,蜿蜒东去,似与前面高山脉络相连,也不知有多少里长。溪流也是由此而东,仿佛源远流长,骤难穷极。溪崖尽是翠竹挺生。
崖凹之下有一古洞,门外怪石森列,石笋怒生,地平如砥。另外稀落落两行杉松,大约数抱,华盖亭亭,齐整整直达溪口石桥之下。树下和近溪一带,种着许多不知名的奇花异卉,红紫芳菲,凝香竞艳。洞门往里深陷,甚是高大。当门一大片石钟乳,宛如玉幔珠缨,由洞顶直垂至地。远望过去,晶光离合,幻为彩晕,闪闪流辉。洞口都如此庄严华丽,料定洞内必有仙景,都思一扩眼界。恰好溪边石桥正对洞门,四虎便在桥头又整了整衣服,向着洞门虔诚下拜,恭恭敬敬通白了一番。然后试探着往洞前缓步走去,直达洞外,并无异状,也不见有人走出。估量顾修一子一女许在内洞深处,略一寻思,同向洞内二次下拜默祝,然后走了进去。
初入洞时,颇觉那洞异常高大。那片钟乳屏风竟有二十多丈大小,几将全洞隔断,不见缝隙。身临切近,越显得五光十色,耀眼欲花。人口处是左侧乳屏上面的一个丈许大洞,相隔地面不过尺许,通体浑成,晶莹圆滑,仿佛经过鬼斧神工开凿成的一个水晶月亮门一般。只是门内光景仿佛没有外边来得明亮,似乎要晦暗些。人门一看,不觉吃了一惊。原来那洞外面虽大,洞内方广也略相似,其深还没外洞的一半。除却壁润如玉、石地平洁、净无纤尘外,只有两方青石、一个短小的石榻和一座三尺多高的丹炉,别无他物。因地势过宽,把它形成了一排夹壁,更显得逼狭。洞口天光因乳屏厚而不匀,有疏有密,不能尽透,晶光反映或晦或明,不如外洞晶明远甚,哪有什么理想中的奇景,更不见顾修子女的踪迹。
四虎见状,好生惊异。心想或者还有别的门户暗藏壁间。细一寻视,忽闻水声潺援,音甚清微。走近内壁,先发现右侧壁下横着一七八尺长、二尺来宽的深沟,近地面处,绿苔肥鲜,流润欲滴,看去黝黑。侧耳一听,水声便在其下,似乎深极。既有暗泉伏流,其非门户可知,何况沟深壁削,初涉奥区,不知出进之方,就有入路,也不敢轻率妄进。
方才有些失望,偶一眼看到右壁角,暗中似有一团黑影。四虎连忙赶过去一看,乃是前晚道姑从水里捞起,方奎日问遗在盘谷中的一袋干粮肉铺。另有四根象牙,有两根一头业已焦裂,各有烧焦压碎痕迹。知道本山素不产象,只建业村有他们相赠的几只。必是盘谷火起时,在崖下逸去的那两大两小没有逃出火阱,又遭地震山崩,洪水暴发,全都死在谷内,吃道姑事后将牙取来。四虎正猜度问,又从粮袋旁发现一件被火星燎穿了好些小洞的短衣褂和一只焦裂小鞋,认出是顾修爱子兴儿之物。细查粮袋,似己全行翻动,粮肉也少了一小半,袋中所盛均是上半层未经水泡湿之物。暗忖:“道姑昨晚明明说是见两幼童资质不差,特意救回仙府留养,传以道法。行时还为他代报亲仇,杀死众山民。
回洞之后,复为食粮发愁,因见外面漂来烬余之物,特地重往盘谷寻取。爱护看重,颇为周到,怎么粮衣均在,人却无有?洞内又仅这点地方,不似另有栖息之所。”越想越奇怪。正在惊疑不解,忽然一阵疾风从身后吹来。
四虎情知有异,回身一看,道姑已立在面前,似有微温之状。等四虎起立,又改了笑容说道:“我好心好意救你们,并且说明洞内不能下榻,怎么才得活命,就敢私自来此窥探?幸我料定你们尚无他意,否则还有命么?”四虎听出道姑语气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