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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十九侠-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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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处,由身下空隙里穿过。目注篾篓微动,蛇已入篓,赶忙下手,拦腰一束。怪蛇似知有人暗算,半截带着大蛇的后尾便卷了过来。幸亏山女早有防备,轻轻跃过。怪蛇虽然力大,毕竟带着两三丈长的蠢重东西,不甚灵便。扫了几下,没扫着敌人,便安静下来。上半身往篓里钻进,下半身拖住大蛇前移。
山女见怪蛇不再乱扫,忙又从身畔取出火种,点燃了一根短短油松,轻悄悄掩了过去,往蛇身系藤之处一点。说也奇怪,那么一技青枝绿叶的细藤,竟是一点就燃,晃眼立尽,其快无比。紧跟着山女用手中带尖长钩,照着焦藤烧过之处,猛力往下戳,怪蛇立时分为两段。前半护痛,往篓口猛力钻去,比前更快;后半截还有三四丈长短,立时四处乱甩起来。这时老人按紧篾篓,两男各持钩弩,在旁准备。山女独自下手,无人顾及。当她持钩下扎之际,老人猛一回顾,蛇身系藤之处正当中段,不由大惊失色,忙即挥手叫山女急速往前逃避。山女想也知道厉害,手往下一落,借着长钩撑地之势,身早向侧飞去,当时手忙脚乱,没有明白老人心意。蛇身弯转卧倒,她这里刚撑钩纵出,手还未放,中段三丈多长的蛇身早甩将过来。幸而有那长铁钩先挡了一下,蛇身新烧断处中了藤毒,有些麻木发颤;山女身着皮衣,又有防御之法。否则这一下纵不将人打成两截,也必受伤无疑。山女知避不脱,一“面狂喊求救,一面双手往上一伸,恰好被那怪蛇断处一下拦腰钩紧,搭了过来。山女赶忙随着去势飞跑,总算没有跌倒。怪蛇将她拖近,后面身子一凑,将山女紧紧束了三匝。
老人叫山女不可抗拒乱动,少时自会解开。山女会意,一味顺势而动,听其自然。
怪蛇虽然身长厉害。到底是个下半截身子,而且无甚知觉。将人束住以后,倒刺张了几张,俱被山女皮衣上的尖钉阻住,刺不进去,除却紧缠不放外,并无别的伎俩。就这样,山女已被束得面容惨变,无有人色。苦挨了好一会,一直挨到三男把怪蛇收入篓内,关了口门,奔将过来,断蛇身子仍在微动,势已比前差远,然而所缠的人和大蛇始终紧束,不曾松懈分毫。
三男一到,并不用腰刀去砍。各从怀内腰间取出两尺来长,与先前一般的细藤,共有四根。老人拿在手内,向山女身上怪蛇缠处比了又比,意似嫌它不够。山女见男山民为难,又失声叫了起来。老人一面安慰;一面命男山民用一根细藤半围蛇身,双手拇指各按一头,紧按在山女身上。另一男山民取了一根长钩掉转,用钩尖紧按藤上。命山女头往后仰,自己击石取火,点燃一根尺许长的油松。等火引旺,往那细藤上烧。那藤依旧一点便燃,宛如石火电光,一瞥即逝。四根细藤半围在蛇束之处,依次绕完。每烧一根,老山民便仔细端详,比了又比,十分审慎,唯恐烧错神气。这里人才一点,男山民的手立即放开。焦藤气味似颇难闻,三个山民都有不耐之状。山女因躲不掉,更是难耐,拼命把头往后仰。藤刚烧完,怪蛇发亮的鳞皮上立时晦暗无光,现出一圈焦黄痕迹。老山民一声招呼,二山民同时下手,各取长钩,叫山女把肚腹使劲内凹,贴着皮衣,仔细插向蛇身之下,用力一挑,蛇身烧焦之处便顺焦痕中断,挑起了两三寸。这才看出蛇腹倒刺好些竖起,与皮衣错综相连,纠结难开。老山民看了一看,命二山民重用长钩,一人钩住一头,往两边猛力分扯。山女也跟着使力挣扎不动。两男山民费了好些力气,挣得脸上青筋凸露,才见怪蛇由山女身上一点一点离身而起,一人扯落了一段,落在地上。
跟着再扯二回。蛇身一共缠了四匝,解到后半与身相连之处,越发费劲。
三凶人在大石上都看出了神。乌加业把毒计打定,先想等四山民事完,用毒弩射杀,夺去他的怪蛇,以为复仇之用。一则目睹四山民竟把这等厉害的怪物用一个篾篓制住,刀箭不入,细藤一烧便断,许多神奇之处;二则又不知巢穴所在,人数多少,力气本领如何,动手是否一定能打得赢。看他们跑得那么快,只要被逃走一个回去,招了多人前来复仇,岂不又树强敌?最要紧的是,如用此蛇害人,须知制法禁忌和怎么驱使。四山民既留活怪蛇,不肯杀死,必有制法。此时就是硬夺过手,不知底细,大蟒都能绞断的东西,薄薄一个篾篓决关不了,一个弄不好被它钻出,岂非仇报不成,还要受它大害?
踌躇不决。忽见三男山民在扯那最后一圈,因为藤少,不似前两三圈烧的地方多,只烧了一处,留得最长,又与怪蛇下半身相连;加以两男山民力气差不多用尽,累得气喘吁吁,甚是为难。乌加本愁没法和四山民亲近,见状方笑他蠢,不先把蛇身弄断。倏地心中一动,忙把心事悄声告知二凶人。乌加于是大声怪叫:“你们累了,我来帮你们。”
一面援索下纵,如飞跑去。
其实四山民早见三凶人伏身崖腰危石之上窥探,虽不知来意好坏,自恃本领,并未理睬。忽见跑来相助,山民性直,无甚机心,两个年青男山民又当力乏须助之际,更不客气,说一声:“好。”便把手放开。二凶人先以怪蛇所缠三四匝俱已解开,剩这不到一圈的蛇身粘在山女身上,还不容易?当下把钩竿接过,乌加和拿加各用足力气往下一扯,只说一扯便开。谁知吃力异常,费了老大的劲,仅扯了两寸光景,再往下扯,休想扯动。乌加见二山民扯头两圈虽也显得费力,并不似自己这样艰难,可见人家力气竟大得多,亏得适才没有轻动,否则不用说蛇,就这四人也非对手。心中吃惊,仍要面子,不肯松手,恨不得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勉强又扯了一阵,好容易将前面围身的两半截扯到将近平直,底下休想再扯落分毫。
二凶人正大发狠使力,老山民忽然手持腰刀,过来令住手。将刀尖插向山女当胸衣缝之中,一阵乱挑乱割,将缝衣麻筋挑断扯破。山女双手本未束住,忙把身子一挺,就势退下。怪蛇身子仍然连在皮衣背上,三男山民一齐下手,用刀连割,将皮衣齐蛇缠处割裂。仅剩一条二指多宽,二尺来长的皮粘住蛇身,没法扯脱,便由它去。山民女子多有不讲贞操的,但是妇女的双乳最是贵重,非父母、丈夫、情人不能触动。山女走单了,被人强奸,有时她也顺从,只把上衣或是筒裙连头盖脸往上一蒙,任所欲为。事完各自东西,决不闯祸。如不经她本人愿意,自动把衣裙放下,硬要亲嘴摸乳,立以白刃相加,拼个死活。哪怕当时打不过,早晚之间也必寻仇,不报复了不止。尤其这种深山之中的猎虎族人,更把妇女双乳看得贵重,轻易看都不许。乌加自然知道这种风俗,虽知山女危急之际,照例不会计较,为了表示相助纯出好意,决心对那山女献媚,有甚意思,见她脱衣服,一打手势,三凶人一齐背转身去。这一来,男女四山民俱都高兴,连夸好人。
老山民随即把自己衣服脱下,与山女穿上。又命男山民砍了三根饭碗粗细的毛竹,削去枝叶。除去山女,两人一对,分三对把断蛇、死蟒一一抬起,搭向坑沿之上,用索系上。最后才将两篓系上。一同到了上面,老山民便指着三条死蛇,叫凶人随便取上一条。这乌峭大蛇,山民视为无上美味,皮骨又与汉客换东西,原是极重谢礼。乌加忙说不要酬谢,自己也为这怪蛇而来,只不知下手之法,没敢乱动,可否租借一月,要甚重酬均可。老山民笑道:“你想借我的神线子做什么用?那里有金银豆喂它么?”乌加摇头说自己是个寨主,因有一个大仇家在此山中居住,特地舍了家人地位,一心来此寻仇。
好容易才得寻到,无奈仇人人多势众,防御严密,凭打决打不过。日前打山粮,无心中经此,看见这蛇如此厉害,有心把它弄去,只想不出用甚方法。实在不知什么喂养禁制,那金银豆更连豆名都未听说过。
老山民笑道:“你连金银豆都没一颗,怎能要它?一旦发起兴来,莫说你只三人,便有千人万人也休想逃得脱几个,岂不是昏想?这东西跑起来比风还快,多粗大树也受不住它尾巴一打。我们守它两个多月,因为一个汉客郎中要它配药,费尽心力,还亏得恩人指教,采来几根烧骨春和几捧金银豆,差一点把命送掉,才捉到它。它最爱吃那豆,一吃就醉得乖乖地,听人指使。豆却一时也少它不得,只稍微一动,便须放几十粒进去,才能照旧驯服;慢一点,多么结实的家伙也穿了出来。不过我这篾篓是蛇眼竹皮所结,里面都用药油浸过好多天,不是把它逗急或是真饿,不敢用它尖头钻咬,要好得多罢了。
你拿了去,如何能行?”乌加知道厉害,便请老山民同往相助。老山民间知他仇家是个汉客,益发摇头,说自己一家染了瘟毒,眼看死绝,多亏那迷路郎中所救。因恩人是个汉客,自己曾经对他发誓,永不用自己的手再伤一个汉人,这事决办不到。
乌加知不能强,便说只要把法子教他,给点喂的东西,借用几天。事成回寨,决不借重酬,寨中财货任凭取走。同时又问金银豆是什么样儿。老山民从腰间解下一个兜囊,摸出几颗。三凶人一看,那金银豆大如雀卵,有的金黄,有的银白,有的半黄半白,闪闪生光,竟是多环寨左近瘴湿地里野生的鬼眨眼。其性热毒,山人偶用少许和人酒内,埋地三五年取出,作为媚药,非常猛烈。内生密密细毛,一个采择不尽,便出人命。加以禁忌甚多,山人心粗,十有八九没弄好,饮后狂欲无度,脱阳而死,或渐渐成了废物,以致无人再敢制用,遍野都是。因为这类东西秉天地间至淫奇毒之气而生,颇有特性,每当日落瘴起,满地彩氛蒸腾,它却在烟笼雾约中一闪一闪,放出金银光华,恰与南疆中所产黑鸟恶鬼头的眼睛相似,所以叫做鬼眨眼。并不是甚希罕之物。忙道:“这金银豆我们那里多着呢。”
老山民本为他甘言利诱所动,听他先连金银豆的名都不知道,忽然又说他寨中出产很多,又喜又疑。忙问此豆何时开花,何时结实,有何异样。乌加便道:“此豆产自卑湿瘴毒之区,四季都有,以产处的毒岚恶瘴多少厚薄为定,冬季较少,夏秋之交最多。
花是朝合夜开,午后结子,黄昏将近长成。颗颗匀圆,灵活闪动,宛如鬼眼。出生虽多,但是移地必死。只因名称不同,见了始知。”
老山民原代汉客千方百计搜寻此物,如能多得,除配贵药不算,还可用它养下一条活的神线子,用处更大。又值汉客远出,要隔半月才回。这蛇除了汉客所配灵药能化,刀矛箭斧均不能伤。凶人又说如允借他报了此仇,除财货外,此后当地所产金银豆可以常年借给,取用不竭。乐得趁那汉客未回,借给他一用。当时由老山民传了克制、喂养、驱使之法。老山民本想只借一条整的,乌加又贪又狠,唯恐一条不够,定要连那断蛇一齐借去。老山民经他苦说,只得允了。又说不怕蛇伤,只愁蛇跑。教乌加把二蛇装入一篓,放时千万只放一条。伤人之后,用金银豆一引即回。否则二蛇同放,回时势子略凶,人一害怕,不敢持篓相对,有一条走去,那一条必然尾随,不特被它逃走,还要伤人。
先不肯借,也是惟恐万一失落。有一条在,那一条便有法子引它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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