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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都在怀疑,渐渐交头接耳,窃窃私议,大有不信词色。牛子在旁看出情形不对,知道这类凶人不可理喻,对人无论有多恭顺,只要一被他们轻视,立即反脸成仇,回报更毒,便酋长也难制止。来者多是鹿加近人,一个镇不住场,当时虽不致为难,回去一传扬,不但要起二心,他见本洞有这么好耕牧之地,一切用具均他们心爱之物,难保不来窃取攘夺,从此多事。鹿加尽管怀德畏威,众山人却决不信服。凶人把掳劫烧杀当成本分的事,除了神命,谁也不能拦阻。即便灵姑飞刀厉害,来者不惧,临了一样可以制服,仍要费无穷心力,损害耕牧更所难免。惟恐他们吃完,灵姑尚未赶回,一被走去,事情便糟。于是牛子忙借敬茶为由,跪近吕伟身前,请主人留意。
吕伟也知众山人虎狼之性,今日非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不可。无奈日已偏西,王守常两番抽空眺望,灵姑、王渊尚无踪影。眼看众山人已多吃完,各自起立,走向鹿加面前说了几句,鹿加低声怒斥,众山人虽被压住,神情已没乍来时恭顺。吕伟方在愁虑,忽然灵奴隔崖飞来。吕伟料知灵姑将回,心中一宽。未及张口,鹿加感恩心重,又知灵姑厉害,见手下众山人不服,说主人与寻常汉客一样,人言是假,恐被主人看出见怪,偏生来的这些山人一个也未见过灵姑,无可证实,也在发急。一见白鹦鹉飞到,忙先喊道:
“那不是仙娘的神鸟么?你们还不快看,它会说人话呢。”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五回开乐土 同建碧城庄款山民 初逢白猩子
话说众山人见是一只白鸟,心方窃笑,鸟已飞翔而下,落在吕伟手上。吕伟故意喝道:“快飞去,叫你小主人即刻就回,不可迟延。”那鸟立用人语应了一声:“主人就回。”仍向来路飞去。众山人见状,意始稍解。
灵姑、王渊原本落后不远,归晚恐家人惦念,放鸟先回报信,一会便已赶到。牛子不等吕伟开口,首先迎上前去,恭敬伏跪,大声说道:“众山人要看主人神法,老主人恐怕法术厉害,误伤了人,静俟主人回来施展给他们开眼。这些都是不害汉人的好多环族,请主人慈悲降福吧。”鹿加也跟着率众上前礼拜。众山人见来人幼小纤弱,还在将信将疑。灵姑听出牛子心意,一见众山人把路挡住,朝王渊使个眼色,说道:“我们见了爹爹再说吧。”说罢,手中掐诀,一同施展向笃所传禁法,由人丛中飞身纵出。众山人正在遮路喧闹,忽然满头火光,眼睛一花,人已无影无踪。再看这一对少年男女,已在吕伟面前现身,不禁骇服。刚要起身赶去,牛子乘机大喝道:“仙娘不喜你们吵闹,已经生气。她不比老主人脾气好,还不安静些么?”众山人闻言,俱都逡巡却步。
灵姑已向老父匆匆问知就里,回身笑道:“你们远来不易,想看仙法不难。无如老洞主较我姊弟法力大得多,一出手,你们便没了命,不便演给你们看。但我这神法也非小可,发出来时,跟天上打的电闪一样,不论多么坚硬结实的东西,挨上就断,人和鸟兽更不必说了,我也不愿伤人毁物,可把你们的铁家伙挑上几件不打算要的,倒插在隔溪草场上面,人再一字排开。我先削断它们的尖,再把附近那株大树斩断,使你们见识见识。只是人一站定,不许乱动一步,我这法宝也许还要查看你们居心好坏,不动没事,若不信服,死伤休悔。鹿加、牛子照话转述,当先领头。众山人哄应相随,纷纷过溪,牛子深知飞刀神异,故意命将挑出来的刀矛插在远处。
灵姑遥望众山人安排停当,便将玉匣飞刀施放出去。众山人只见一道银虹疾如电掣,自灵姑身畔飞起,霎时便到跟前。耳听一片铿锵之声,地上所插刀矛尖头纷纷断落。跟着神龙翔舞,飞向身侧大可数抱的古树上绕去,光华照处,枝柯寸断,坠如雪雨。晃眼之间,银光倏似匹练一般舒展开来,往下微降,照树干中腰只一剪,上半往侧一歪,落叶横飞。惊风骤起中,轰隆一声巨震,二十多丈高一株大树立被飞刀斩断,倒于就地。
银光随又飞向众山人头上,绕身电掣,寒光闪闪,冷气森森。吓得众山人心寒胆落,狂喊仙娘饶命不迭。鹿加虽不在刀光笼罩之下,以前尝过滋味,见状也是惊心。知道灵姑有心威吓,忙向隔溪遥拜求恕。
牛子在旁指着众山人大喝道:“我主人神法厉害,却不伤害无罪之人。因你们居心不服,得罪了她,才用神法做戒。要想活命,快些跪下求告,永远忠心顺服,不敢丝毫背叛,就可免死,还要降福保佑呢。”众山人惊魂都颤,哪敢再有二心,忙即跪倒,伏地哀求。祷没两句,眼前一暗,银光不见,遥闻喝起之声。站起一看,适见银光已飞到玉灵崖上空,电驰星飞,上下翔舞,精光炫目,变化无穷。灵姑为使凶人畏服,一面发挥飞刀威力;一面又和王渊把新学各种禁法幻术一齐施展出来。一时烈火飞腾,金花四起,花大如盆,霞光片片。灵姑、王渊各立花上浮沉起伏,流辉四被,映得岩石林木都呈异彩,端的神奇已极。休说众山人,连鹿加、牛子已都看得目定口呆,高呼仙娘恩主,罗拜在地。灵姑估量到了火候,意欲收敛。王渊童心好弄,见山人为障眼法所惑,畏若天神,心中高兴,定要多玩一会,直到天晚月上,约演了半个多时辰。灵姑想起向笃曾说此法只可偶然背人游戏,不宜常演,才行止住。最末收了飞刀。鹿加、牛子仍率众山人过溪拜谒,众山人受了一番惊恐,敬畏已极,个个提心吊胆,惟恐失礼见罪。及见灵姑温言告诫,笑脸常开,才放了心。
吕、王等三人又乘灵姑演法之际,弄了许多酒肉,准备半夜里二次犒劳大众。并照山俗,在隔溪广场上升起野火,令其围火聚饮。王渊又单独向山人演了两次幻术,灵姑正在洞内有事,无人拦他。吕伟想令众山人宿在后洞,等灵姑向猎虎族人讨来乌加人皮,再行起身。牛子悄禀:“这些山人不下百种,只多环族贪残猛恶,刁狡反复,畏威而不怀德。连鹿加那么感恩忠顺,将来都不敢保,何况他们。最好使他们不知虚实深浅,一心畏服,日后才能驾驭。略知底细,迟早生心。任其野宿为是。”吕伟虽觉言之稍过,但这类凶人委实野性难测,也就听了。
洞中粮肉本可足用,向笃别前又赠了许多,加上近来用山果新酿的美酒,王氏夫妻均善烹调,半夜做好,牛子一一端出。土著山人几曾吃到过这样美味,自是欢欣鼓舞,快活已极,一路大吃大喝,全都醉倒草地之上。吕、王诸人一见一切停当,天已深夜,各自人洞安歇。只牛子一人自愿留在洞外,陪伴鹿加。众人累了一日,除灵姑还用了一回功外,俱料不会有事,心安梦稳,倒枕便都睡熟。
第二日早起,天没亮透,上渊仍想引逗山人好玩,老早爬起,穿好衣服。刚走出洞门,一眼瞥见广场上山人横七竖八躺卧在地,尚没有醒;牛子不知何往;另外大小七八个怪物,正在驰逐纵跳。定睛一看,那怪物生相颇似猴子,只是头上裹得花花绿绿,看不清楚。通体白毛如寻,长身人立,最大的几个身材竟比人还高。有的还拿着装酒的葫芦,边跳边对嘴喝。纵跃轻灵,矫捷如飞。那十几个多环族如死了一般,全没一点响动。
王渊正在惊讶,已被怪物看见,内中两个大的怒啸一声,竟将裹头之物扯下,向王渊纵来。余下几个小怪物见了也都学样,相随纵起。两地相隔少说也有一箭之地,可是怪物快极,直似十来点飞星在地上跳跃,接连几个起落,晃眼便到面前。王渊先还疑是山魈、木客之类,及至怪物去掉包头,才看出是几只大白猿,来势疾如飘风,知道不可轻敌。略一踌躇,为首两只大猿已然迎面扑到,势绝凶猛。王渊一见不好,一面急喊:
“姊姊快来!”一面往侧一纵,就势朝地下一滚,暗使木石潜踪之法将身隐起。凶猿手疾眼快好不矫捷,一下扑空,只把身微侧,又朝横里抓来,王渊差一点没被利爪抓中。
那木石潜踪只是障眼法儿,暂时将身隐住,并不能跑。王渊蹲趴地上,眼望这一群凶猿大小共是七个。小的约有人高,毛还略带灰黄颜色。那两只大的身长竟有八九尺,通体没有一根杂毛。面目形象也与常猿不同,扁额尖头,凹鼻凸口。叫嚣之间,镣牙外露。一对突出的凶睛又圆又亮,白多珠少,直泛蓝光。两只利爪与蒲扇相似。正在低头怒视,意似寻找失踪人,欲得而甘心的神气,凶恶已极。王渊出时兵刃暗器一件未带,凶猿近在咫尺,这类野兽鼻嗅甚灵,动作又极神速,如被闻出人味,必无幸理。如若冒险抽空逃走,肯定无效。身又不能转动,吓得连气都不敢喘。
王渊正寻思间,凶猿果然闻出生人气味,有点觉察,双爪作势,大有猛然下击之状。
方在忧危,内中一只毛色淡黄的小猿忽往洞口里探头,想是看见有人在内,喜跃奔回,拉住大猿臂爪,指着洞门呱呱乱叫。大猿立即回身,朝洞奔去。王渊恐洞中诸人熟睡未醒,封洞石块又被自己出时移去,凶猿人内,非伤人不可。一时情急,乘着群猿回身,猛地站起,往侧一纵。口中大喊:“爹、妈、姊姊快起,妖怪来了!”群猿闻声回顾,见王渊现身,齐声怒啸,利爪同伸,欲待纵扑过去。王渊见状大惊,还未及二次行法隐身,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群猿将纵未纵之际,猛听一声清叱,一道银光由洞飞出,两只大猿首先被光华围住,惨嗥过处,腰斩四段,尸横就地。下余群猿立时纷纷逃窜,齐由崖顶上向后纵去。
灵姑当先追出,本想指挥飞刀追杀。偏生那只小黄猿回身最早,一见王渊便追逐过去,银光飞过,大猿伏诛,它依旧不知死活,没有逃退。王渊见灵姑等一出来,心中喜欢,略一疏神,黄猿已追纵扑到,再要行法隐身,已是无及。黄猿虽小,也有大人般高,目光如电,凶睛睞睞。王渊赤手空拳,惊慑之余,怎敢迎敌,眼看危急万分。灵姑因听王渊狂喊报警,猿又生得过大,从未见过,始终当是妖怪。王渊危急,当然顾人要紧,忙指刀光追将过去,黄猿当时了账。玉灵崖顶离地颇高,上颇不易,等灵姑攀援到顶,群猿早逃得没了影子。同时隔溪草场上的众山人原被凶猿吓倒,不敢言动,卧地装死。
只有两名被小猿剥取披肩时,受了点抓伤,俱都无碍。群猿越过时早在偷觑,见灵姑飞刀如此神奇,自免不了一番赞服礼拜。牛子也从草石间狼狈钻出。
原来这种东西并非猿种、乃是山中大猩猩和白熊之类猛兽交合而生,产于滇缅交界的深山雪多之处。爪利如钩,力能生裂牛虎,爪攫飞禽。性最凶残猛恶,极喜杀生害命。
最爱吃酒和蜂蜜。尤爱学人的穿着、举动,每遇生人,先总是抱了回去学样。稍不如意,不是持腿生裂成两片,便是扔人绝壑跌死。这类不常见的猛兽,胆小一点的,被捉时早已吓死;即便胆大,也不明白它的意思,只要遇上,决无生理。因是猩种,土人叫他白猩子,又叫白家公,畏若神鬼。端的比什么猛兽都厉害。尚幸为数无多,难得出现,它又忌见死物。有那在山中久居知底细的,遇见它来,如躲不及,忙把随身衣物脱下,僵卧地上装死,它便掉头而去,至多取走衣物,不致危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