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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银夫糟糠夫(下)-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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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萧大人,在下姓郁名以翔,年十五。」

  才十五岁就有此等气度?萧景铭微微一笑。这孩子是个可造之材。

  「姓郁?可是文成侯府的子弟?」

  郁家几个小共,他都是听说过的,各个不务正业,只会吃喝嫖赌,没想到竟有这号人物,难道是不受重视的庶出孩子?

  「文成侯是在下的大伯,我的爹爹是郁瀚屏。」

  原来是二房,当年他曾和郁瀚屏在同一个书院念书,郁瀚屏和他的哥哥截然不同,是个有才有德的,只可惜过世得早,否则现在定也是朝堂大员。

  「可有打算走仕途?」

  「是,今年开春,师傅让我去参加考试。」

  萧景铭满意点头道︰「如果课业上有任何问题,就到学士府来找老夫。」

  这话代表他肯提携他一把,郁以翔岂有听不懂之理,连忙笑着应下。

  萧景铭又问他几句,他从容不迫、对答如流,让萧景铭更起欣赏之心,但在擂台上自然是不好说得太多,便邀他到后台论话。

  郁以翔回头看了郁以乔一眼,意思是要她上来一起过去。

  那种儒生的应对,每句都是文言文,她才不感兴趣。于是她对他摇摇头、浑挥手,再指指附近的茶楼,意思是自己会在那里等他。

  郁以翔苦笑一下、点头回应,便随着萧景铭走去。

  谜题已经猜完,擂台前的人群慢慢散去,郁以乔也跟着大家离开,朝着和郁以翔约定的茶楼走去。

  突然间,身后突现一阵吵嚷的人声,她回头,发现一匹疯狂的褐马正朝街心奔来。她赶在马匹接近那刻前退到马路旁边,这时,不知道是谁朝马脚射了利箭,瞬间,烈马前蹄无力支撑、猛然跪下,砰!一声,马背上的人就这样狠狠跌下来,摔在她跟前。

  眼睁睁看见这一幕,郁以乔吓死了,她捣着嘴看向躺在地上的男人。

  他的双眼紧闭,嘴唇惨白,鲜血自他的后脑间流出来,他的身体以一种相当奇怪的角度仰躺在地上,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他已经跌断脖子。

  眼见他大概活不成了,围观百姓一拥而上,把站在最前头的郁以乔更加往前推挤,她一下子被挤到男子身边。

  他们提着手中灯笼照向已经昏迷不醒的伤员,让她看得更清楚了。

  这男子看起来相当年轻,约莫十七、八岁,他的五官很立体,浓眉深目、高挺的鼻梁、薄埂的唇形,看起来有几分严肃,他穿着天青色长衫,布料是上好的绸缎,可这大冷的天,他竟连大裘披风都没穿出来?

  发生什么事,非得赶得这样急迫?下一刻,她的视线落在马身上,那些箭穿骨而过,还有一支射进马颈正中央,可见那力道很大,射箭之人武功高强。他是和谁结下仇,让人对他下这样的杀手?

  「让开、让开,我是大夫。」

  众人让出一条道儿,一名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走向前,他翻了翻地上男子的眼皮,又为他把脉,好半晌,摇摇头说︰「这个人已经死了。」

  死了?看来她没有猜错,那诡谲的姿势,正常的脊椎摆不出来。郁以乔蹙紧双眉,低头望向毫无生气的男子。真是……还这么年轻呢。

  此时低语声传进她耳里。

  「是将军府的大公子董亦勋。」

  「大公子?是嫡出还是庶出的那个?」

  「自然庶出的那个,嫡出的那位是董二公子,叫做董亦桥,人家可是新科状元呢,哪像这位,成天流连秦楼楚馆,才十七岁呢,已经妻妾成群。」

  「真的假的,看起来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所以啊,董将军只看重嫡子,从没把这位放在眼里。幸好是他出事,如果是那位董二公子出事,董将军怕是要伤心死了。」

  他们的话惹得郁以乔蹙眉。这是什么鬼话!厉害的儿子出事会伤心死,笨儿子出事就没关系?儿子好或坏,还不是父母亲教养出来的。

  她从怀里掏出帕子。管他是什么风流人物,人死为大。俯下身,正要将他的脸给盖起来,没想到,应该已经死去的人居然突地张大眼楮对上她,一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让她进退不得。

  深邃的眸子,仿佛要看进她灵魂似的,她吓得呼吸一窒,差点儿站立不稳。

  这时,一队人马从远处奔驰而至,接着最前头的马背上跳下一人,飞快往董亦勋身边跑来,他惊讶地看着她和董亦勋的动作。

  郁以乔匆匆回望他一眼,顿时,明明是大冷的天,她却心头发热。

  那是大桥!他的相貌和高中时期一模一样,他的眼楮、他的鼻子、他那张随时随地都把阳光给捎带上的笑脸……好似他一转头,就要对她招手,问︰想不想吃校门边那摊葱油饼?

  她的心脏几乎要停摆了,所有的细胞都在喧闹叫嚣着大桥、大桥、大桥、大桥……

  他向她走来,一步近过一步,她以为他就要说话了,他会说什么?是「好久不见,你好吗?」还是「久违了,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傻!」呢?

  她满脑子浆糊还没有理清楚,就发现那个「已经死掉」却能够张眼还握住自己手腕的男人又缓缓闭上眼楮,而大桥只是冷冷地望了他一眼,就转开头。

  随后而至的士兵将百姓们赶走,他们围成圈,将董亦勋和大桥圈在当中,她想再次靠近,可那群士兵像铜墙铁壁似的,将所有人挡在外头。

  不多久,穿儒衫的太医到了、马车也到了,董大公子被抬上马车,隐隐约约间,她听见有人喊大桥二公子。所以大桥就是那位董将军的嫡子董亦桥?

  人在她眼前来来去去,她无法靠近,只能看着他像一阵风地来、又像一阵风似的离去。她在嘴中喊着大桥,心底涌上无数难解情绪。

  接在翔后面,大桥出现了,不管两人有没有交集,她都无法否认这是奇迹,是奇迹精灵带来的礼物,如果大桥是第二个,那么是不是阿董也即将要粉墨登场、来到她面前?

  她可以认真期待吗?或者,奇迹的脚步只到这里?

  第二章

  时光匆匆,距离那个元宵佳节已经五年,郁以乔也长成了十六岁的大姑娘。

  比起前辈子,她现在这身皮囊要好得太多,浓眉大眼、窈窕身段,掐得出水的皮肤是用燕窝和珍珠粉给养出来的,三个娘,能补的、能擦的,再贵的东西,都不吝啬花用在她身上,她虽然不算什么名门闺女,却在养尊处优的环境下,养出几分大家闺秀的气质与性情。

  她琴棋诗书虽然不是顶尖的,却也拿得出手;歌喉虽然称不上个好字,至少还算五音全,发出声音不会秒杀周边生物;但她有臀残、腰残加胸障的困扰,即便有柳盼采这种刘真级教师的调教,还是会把曼妙舞蹈跳成舞棍阿伯,所以柳盼采老早就放弃这个不实想象。

  但她最差的还不是舞蹈,而是女红,追根究底,她就是没那么大的耐心,能把衣服缝合起来已经很了不起,还要她在上头绣花,那干脆拿把刀子把她杀了。

  这一点,让三个娘着实头痛得紧,可女儿是自己的,再头痛也得把女儿的缺点给瞒着。不过,她的厨艺倒是一日千里,再不是前世那种只能炒饭的功力。

  而郁以翔,过去五年是他人生中最亮眼的一段。

  在那个元宵夜里,萧景铭领着他到后台说话,他还以为萧景铭有什么私房话要对自己说,没想到他竟是引见少年皇帝给他。

  少年皇帝梁琛十二岁登基,由端王、六王爷、王丞相等大臣辅政,熙和六年,他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一席欲罢不能的谈话后,他和郁以翔看对眼了,之后在萧景铭的学士府里,两人又见过几面,建立起交情。

  过去五年,郁以翔连中三元,今年春闱,皇帝钦点他为状元,直到殿试那天,他才晓得自己口中的梁大哥,竟然是当今皇帝,让他悄悄地捏了把冷汗。

  前年,康氏母子、郁以乔和秦宛音三人陆续搬离郁家当年给康氏的宅子。

  因为包子店的生意越做越好,需要有人管理,而且若是住在京里,郁以翔访名师、与学子交谊也较方便,加上他和郁以乔的事,两边的长辈心底都有了默契,孩子渐渐长大,总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天天腻在一起,在成亲前多少要避一避,于是康氏在京城购下一间大宅子,带着儿子和家仆搬进去,而怕招人眼的秦宛音三人则带着郁以乔搬回原来的住处。

  郁以乔进书房的时候,秦宛音正与周掌柜在对帐。

  包子店的盈收让秦宛音手边攒了不少钱,以前她们没想过要赚家底,总想着省吃节用,那些嫁妆足够替她们三个女人送终,可是包子店的成功,无疑给了她们很大的鼓励。

  生意越做越有信心,她们再不是无知的女子,她们有见识、有看法,心里有定见,渐渐地,言谈举止间多出几分自信与笃定,那种丰采是慢慢养出来的,没历练过的人,养不出这份沉稳。

  曹氏并不知道包子店有一半是秦宛音的,眼看包子店生意越来越好,康氏搬进大宅,出入乘坐的马车豪美奢华,穿戴皆是昂贵的宝石珠玉、绫罗绸缎,且儿子又入朝为官,风水轮流转吶,二房的成功与已经衰败的文成侯府成了强烈对比,族中人又常在底下私语,说什么举头三尺有神明,恶人自有天来磨,没有人会一路被欺压到底……这些话让曹氏眼红嫉妒到不行。

  不管怎样,包子店已经开到顶了,除了京里,京城外头几个富州县也陆陆续续开了十二家,再开下去,就要抢自己人的生意了,因此厨艺越来越精湛的杨素心提议开一家酒楼。

  这个念头已经存在很久,却没付诸实行,这是因为名头上她们都还是文成侯府里的人,哪天若消息传出去,郁家那群吸血鬼不天天上门才有鬼。

  直到前年,秦宛音无意间救下周掌柜一命。

  周掌柜姓周名易传,四十岁出头,个子高高瘦瘦的,长相斯文,但眉目间有一股锐利精明。

  听说他年轻时曾经考上秀才,但后来的科考却屡试不中,二十岁那年他弃文从商,长年在外营商,令他颇有眼界见识。然好景不长,四十岁那年,家逢大变,一把无情火烧掉他的人生。

  火是在深夜烧起来的,除了还在外头应酬的他,父母妻儿全没逃过一劫,在为家人办丧事期间,又传来运送货物的船只沉没,多年经营,全付之一炬。

  万念灰的他鬼使神差地走到城郊,原想跳河自尽的,却让秦宛音给命人救上来。大家好说歹说,劝他珍惜生命,他却仍置若罔闻,一心求死,直到郁以乔冲到他面前怒问︰「如果你连死都不怕,人生还有什么好怕的?跌倒了、再爬起来,失败了、再拼点力气走向成功,这样做会比死更困难吗?要是我,不拼搏到最后一刻,绝不认输。」

  他看着她坚毅的表情,心折服了。不过是个小小姑娘,竟有这般见解,亏他还是在外走踏多年、经过无数风雨的男子,岂能不惭愧?

  后来他又听说了秦宛音三人的故事,心想︰三个弱女子都能为自己挣出一片青天,难道他堂堂男子就不如她们?他的斗志被激发,枯槁的心死灰复燃。

  在休养三个月后,接下掌柜一职,由他出面在京城顶下一间酒楼,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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