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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羞的一瞥?伏杜傻了,他什么时候对任何人送过含羞的……一瞥?
“你不知道?就是在楼梯那儿,你们撞上的当口儿你飞的媚眼儿啊。”
那哪里是媚眼儿,伏杜很尴尬地笑了:“那就是宋三公子啊……”
原本以为下手那么狠的宋家,三公子至少也该是个带几分阴气的人物,但谁料会是这么一个纨绔公子呢。
幻想与现实差得太大,伏杜禁不住皱了皱眉——难不成是他搞错了?
于是,半个时辰之后,飞眉愁苦地揉揉笑僵了的桃腮向盘问个不休的伏杜解释:“没错,是宋三公子,铁箭门宋三公子!”
“真的吗?”伏杜伪装出一副痴迷相:“奴可一直觉得铁箭门的宋三公子应该是个英武磊落的豪侠呢!”
“别小看他,”飞眉摆摆手:“咱们出去游春那天,我的马受惊了,他从天而降,一只手就拉住了马,可救了我一命呢!”
伏杜眨眨眼,嘴上还和飞眉扯些有的没的,心里却不屑:从天而降的,除了雨和雪,应该只有鸟粪吧。还一只手拉住了马,我也能拉得住啊。这能证明什么啊。
但是,如果这宋三公子真是他要找的人,他要做的事情可就多了。
毕竟从小失去父母无人指教,伏杜的功夫,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程度。能不能迈出这报仇的第一步,要先看他能不能一招致命了。
而在伏杜没事干就拿着支金钗“玩”的时候,宿月楼也开始为招待宋三公子大动干戈地进行一系列活动。比如整修房间,比如购买食材,比如请衣匠首饰匠……
“就和城北苏员外家嫁女儿一样,派头比那还大呢!这世道,人心不古啊,一个小娘搞这么大阵势,折福啊!”——曾经为挂宿月楼招牌而险些上演高空坠物好戏的街对面工匠,对此事中肯地发出了一部分人民群众的呼声。
但是另一部分人民群众却表示对于这种热闹他们是喜闻乐见的。尤其是当飞眉放出消息来,说当天宿月楼要请戏班子好好热闹一场,还要请所有来捧场的乡亲们好好吃一顿时,工匠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嘱咐儿子前一晚上别睡觉了记得早起去占个好位置。
所以,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那天宋三公子下了白马,撩起袍襟迈步上楼的时候,迎接他的都是一派欢欣鼓舞的热闹景象。
归心妈妈着一身桃红色富丽衣装,看起来益发白胖:“哎哎呀,宋三公子,您看看,老身给操办的,这还说得过去吗?”
宋三公子眯起了自以为魅惑诱人的眼,睥睨天下地望楼下扫一眼:“归妈妈这么操办很不错!”
归心夫人的嘴角僵了僵。放眼整个丹络城,谁不叫她“归心妈妈”?“龟妈妈”是什么称呼啊!
不过,谅这个大头冤鬼新来,并且马上要成为宿月楼的移动金库之一的份儿上,她大人大量,不和这嘴上没毛的臭小子计较!
“那么,三公子,请随老身来吧。今儿楼里备下了盛宴——公子可千万别看不上眼啊!”
飞眉早就和宋三公子吹嘘过宿月楼主厨牛婆那出神入化的菜刀和铁锅了,一张小嘴儿直说得宋三公子食指大动,只道皇宫外头就数这牛婆有手艺。此时归心夫人一提有“盛宴”,口中自然分泌出了某种液体,顿将在楼外向人民群众展示美好风姿的心收起,转头就跟着归心夫人进了楼里。
宿月楼里,早就是华丽到奢靡的一派景象。莺莺燕燕花红柳绿的姑娘们和浮动着醉人酒香的空气,呢喃的燕语和脆亮的莺声,所谓温柔乡金银窟,也不过如此了。
饶是宋三公子乃是风月场上经久了的行家,也难免被这一幕震撼到。他梳笼过不少小娘子,却从没见过哪家院子给排出过这么大的阵势来。
“三公子,”向来以“下手狠,笑得甜”闻名遐迩的归心妈妈再次摆上了她的招牌动作:“你尝尝这道醉烧鸭子。这是厨房牛婆最拿手的小菜儿,不知合不合您口……”
宋三公子一落座,面前虽尽是美食,心思却不自主飞了。想到那个在楼梯上撞到过一次的美人儿,他身体的某个部位就发生了一种奇妙的反应。胸口像是有火在烧,哪儿还听得清中老年糯米团子的唠叨。
不过,看到一双银头箸夹起一块鸭肉放到他面前的小碟子里时,他还是本能地意识到自己该干什么。
——不过的不过,他忘记了幼年时他母亲无数遍教导他的绝对真理,那是事关他生死的大事:吃带骨头的肉的时候,可一定要专心啊,不专心的话,动物的冤魂会作祟啊!
于是,风流倜傥多金豪爽面貌俊美身体强健的宋三公子,就这样被一块鸭骨头给死死的卡在了喉咙里。
而没有发现异常的桃红和小翠两人,还在娇嗲嗲地给他灌酒。于是,可怜的宋三公子不仅说不出
话,还要被醇香的十八年窖藏女儿红给呛得生不如死。
还是归心夫人最早发现了这位公子的白眼已经快要翻出眼眶来了的惨状,忙下令姑娘们拍背。于是,宋三公子在挨了重重几掌之后终于把那块鸭骨头给吐了出来。
“呃,是挺好吃的……”他拼命呼吸了几下:“就是差点呛死我……”
“……宋公子想什么呢。”归心夫人笑得够谄媚:“这下老身可罪过了,给三公子敬上三杯酒,可能赔罪吗?”
如此这般,宋三公子在一顿丰盛的大餐后进入伏杜闺房时,已经喝得方寸大乱了。
高烧的红烛暖光映衬下,那个一身红衣,娇俏偎在螺钿床床沿的身影,一下子就点燃了他不堪言说的冲动。
而伏杜听到有人进房间,神经就已经绷紧了。宽大的吉服袖子下头,细长却有力的手指,紧紧攥住了一根没有镶花的素铜簪子。
这是他从春锦的妆奁中拣出来的最适合拿来伤人的一支簪,但效果如何,要看今日的情况了。
第一次要杀人,难免有些紧张,他甚至能感受到狂跳的心脏带着整个身体一下又一下地晃动……
而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却突然停下了。伏杜抿紧了唇,指尖微动,将簪子的尖端露出攥紧的拳头,时刻准备发难。
宋三公子却在伏杜面前几步停下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猛然扑到了日思夜想的“美娇娘”身上。
伏杜料不到他上来就啃,竟毫无防备地被他压在了大床上。慌乱中脸上已着了两下,耳中又听得此人声声唤着“小美人儿”,不由羞怒得牙痒。手一翻,簪子的尖端就顶破了宋三公子腰间衣物,杵在了他的皮肤上。
“别动!”伏杜的呵斥声,在正意乱情迷的宋三公子耳中完全不起作用。他甚至也没有感受到腰间被顶着一件冰凉的金属尖端,仍在努力想撕破伏杜的衣物——他已经成功了一小半了,吉服的领口已经被扯开,露出伏杜白皙的颈项和半边胸膛。
然而,哪怕是在喝醉了的人的眼里,伏杜那过于平坦的胸,也是太明显的破绽了。
宋三公子有过一瞬间的愣怔,他甚至对伏杜的性别产生了怀疑。但是,这怀疑来得太晚了。
伏杜手上已经加了几分劲,簪子刺入了他的皮肉,血流出来。
疼痛让宋三公子彻底清醒了,却恰好对上了被他压着的美丽面庞上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
第6章 是谓爱别离
宋三公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面对着这个“女人”,他还不愿意露怯。青楼泡姐儿手册的铁律之一,就是对女人一定要够强势,否则人家不会对你死心塌地,更不会爱得死去活来。
宋三公子虔诚地相信,既然归心妈妈说伏杜是姑娘,那么这个平坦得不像话的胸膛也只是“她”还未经人事的证明而已。所以,对她,也一定要够强势。
“你……你要干嘛?”他忍住难免的恐惧,故作镇定。
“要你的命。”伏杜如花瓣一般的唇微动,吐出的却是玄冰一样冻得人骨头缝儿都疼的话语。
“……我可是铁箭门宋家的三公子,你想好!”宋三公子一身酒气都变了冷汗出,于是拿出了最直接也最百试不爽的一招。
“你当真是铁箭门的?”伏杜右手将铜簪移开,不再逼住他腰上皮肤,左手却暗聚力量:“你是铁箭门宋家的哪位夫人所出?”
“正房胡夫人!”宋三公子急忙搬出了他娘的名头:“公子我可是宋掌门的嫡公子,宋家资财都是我的……伏杜娘子,你若是乖乖从了我,给我当个侍妾也胜过在这儿当千人骑万人跨的……”
他以为报出家门时伏杜暂时收手是惧了铁箭门的名头,却不料伏杜就在那一刻下了杀心。
在宋三公子饮宴之时,他已经让春锦在宴客的女儿红里下了药。那药虽然不算什么厉害东西,只能让人一个时辰内提不起真气来,味道也稍重,若是拿来对付老江湖,未免托大。但看宋三公子那纨绔浪荡样儿,也不像是能细心到提防妓院里宴客酒的人。
若是那样,伏杜能报仇的机率就更大些了。
不过,伏杜不知道的是,这宋三公子即使不喝那酒,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宋家只有三个儿子,前两个都是妾生下的,宋胡氏好不容易生个嫡亲儿子,哪儿舍得让他学武?宠着宠着,就宠出了这么个废物点心。
而宋三公子在江湖上浪荡招摇,靠得只有他爹铁箭门的名气。没人敢冒着被手毒心黑的铁箭门诛灭全家的危险得罪这混小子。是而只要他报出铁箭门的大名来,吃饭能赖账,喝酒能霸王,绫罗绸缎白拿都还嫌重了手要小厮抱着。
然而,这话并不是百试不爽的。至少,在这世上,还就有冲着他铁箭门下黑手的。
比如,在烛光映照下色如朝霞面若芙蓉的美人儿,伏杜。
伏杜的手指,在他提到“千人骑万人跨”时就如灵蛇一样按上了他唇间,那双勾人魂的眼里笑意闪动:“公子可是瞧不起风尘女子么?”
宋三公子一愣,他搞不清这美娃娃的喜怒,看“她”笑就也跟着傻笑,紧接着又想亲上伏杜面颊去。
然而,就在他低头的一霎,那放在他唇间的手指带着酥麻的颤栗感飞速下滑,移到了他喉结处,中指和食指屈起夹住他喉结,然后用上真气,向内一夹。
高烧的红烛光,映着宋三公子一张涨得通红的面皮。这张脸上还有一双向外凸出的眼睛,里头写满了不可置信。
而那逐渐失去光泽的眼睛至死还盯着的,是伏杜渐渐扬起的唇角。
“铁箭门,不是很厉害很威风么?怎么养出了这样不出息的嫡子呢?”伏杜已经不再乔装女声了,他原本的声音是变声期的男孩子那微微沙哑的调子,听在躲在屏风后的那人耳朵里,却是说不清的高兴与难抑的悲伤。
能杀了仇人的儿子当然是好事,可是宿月楼里就此再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了。
今后要往哪儿走?伏杜是男子,还容易些,自己呢?什么武艺都不会,只能成为他的拖累吧。
抱着再见他最后一眼的想法,屏后人轻移莲步,站到了虽把宋三公子的尸体推到了一边,自己却还瘫软在床上的伏杜面前,想开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但伏杜因为激动和紧张而抿得很不自然的唇角,在她过来的一刻就自然勾起了:“春锦,咱们走吧!”
“奴家还没收拾好东西呢!”春锦口中这么说,眼却盯着伏杜的脸看个没完。
伏杜不知她已抱定了要死的决心能多看他一眼是一眼,却以为她是要笑话自己,忙跳起来:“看什么看?我穿女装你又不是没有见过!”
“可穿成这样却是第一次见啊。”春锦的嗓音带上了几分哽咽,自知再说下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