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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才对!”
“常君哥哥,这些都是你最喜欢的字画,也是爹娘最珍重的宝贝……”她一手紧紧抓着他,泪眼婆娑。“不要卖,求求你不要卖。”
“你放开我,别再给我找麻烦了。”刘常君想甩开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指冷得像冰,所有恼羞成怒的反抗冲动霎时化为流水。
“就算是十年寒窗,也要完成爹爹的心愿。”她脸上盛满哀求之色,望着他,嗓音哽咽破碎,“求求你,常君哥哥,求你回家吧,家计我会想办法,我不要你在这儿摆摊,还、还贱卖你的心血……”
就为了这,她哭得跟头牛似的?
真丑,又丑又丢脸,可是感到臊恼难当的刘常君,心头却莫名暖了起来。
这个傻瓜。
“不关你的事,你走!”他语气刻意粗恶凶狠,却还是抑不住一丝软化。“晚点我就回家了。”
“不要,不要……”她双手紧紧抓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常君哥哥,跟我回家吧,求求你……”
他是堂堂刘家的大公子,是自小受爹娘呵护,诗书熏陶下的官家子弟,怎么可以委身在这街角卖字画?
要是爹娘看见了,心里该有多痛啊!
刘惜秀眼泪落得更急了,呜呜啜泣道:“要不、要不以后我帮你出来摆摊卖字画吧?往后你只要写诗作画就好,这些我来卖,都交给我来卖。而且天那么冷,万一你要是冻病了,那该怎么办?常君哥哥,你就跟我回家好不好?好不好?”
四周众人眼光不禁全往这儿看过来,还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刘常君气恼又好笑,却被她哭得手足无措没法子了,只得笨拙地安抚她。
“好好好,别哭了别哭了,我跟你回家就是了。”
有一瞬间,刘惜秀还不敢置信,抬起泪痕斑斑的小脸。“真、真的?”
“真的真的。”他光丢脸也丢死了,忙匆匆收拾了字画,拉着她便逃出了东大街市。
唉!他上辈子到底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这辈子得摊上她这么个大麻烦?
一回到家,刘常君就把她拖到书轩,面目凶恶地对她三令五申。
“不谁--以后绝对不准再用哭要挟我!”
“嗯。”刘惜秀抽噎着点点头。
“还有,今天的事一个字都不准对娘说起!”
“嗯。”她吸吸鼻子,再点点头。
“脏死了。”他厌恶地将袖子伸到她面前,一脸嫌弃却又视死如归的表情。“喏!”
“嗯?”她满脸鼻涕眼泪,茫然在看着他。
“擦一擦。”他别过头去,声音僵硬地道:“趁我后悔前。”
她泪蒙蒙的眼儿倏然亮了起来,小脸满满不敢置信的快乐。“常君哥哥?”
“丑死了!又丑又笨,你出去不要跟人家说你是我们刘家的人。”他没耐性地一把将她抓近身前,抓着袖子粗鲁地往她脸上一阵乱抹。“好了好了,你可以走了!”
“谢谢常君哥哥。”她感动到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在作梦。
“还站在这里做什么?”他对着她横眉竖目道:“我要看书,你不要在这边碍手碍脚害我心烦,去去去,有多远走多远,最好永远永别教我瞧见!”
她脸上的喜悦瞬间又消失了,小嘴颤抖着,“对不起。”
“不是叫你不准在我面前哭了吗?”刘常君像是烫着了般,迅速放开了她,背过身去,挺直了腰杆。“走啊!以后别再来打扰我!”
“……是。”她泪光一闪,极力忍住了。
永远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他面前总是做不好、总是惹得他生气。
明明刚才一切都还好好的,他还一副像是怕她伤心,怕她难过的样子,不是吗?
刘惜秀望着他僵硬的背景,心头纵有千言万语,却连一个字也挤不出。
她只得低下了头,顺从着他的命令离开他的视线。
“慢着!”
她跨过门坎的脚下倏停,心一跳,带着一丝希望的急急回过头。
“别忘了,”他还是背对着她。“是你要求我不要管家里的事,只管读书、完成爹的心愿就好,往后要是捱了苦日子,别向谁讨人情。”
她眸光黯淡下来,低声道:“我报刘家的大恩大德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向谁讨人情呢?”
若没有爹爹带她回家,她早已命丧在那次饥荒之中了,这份恩情,她到死都不会忘。
刘常君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听着刘惜秀轻缓的脚步渐渐去远了。
胸膛里的心脏,莫名像是被什么牢牢掐住了,就连呼吸都异常困难。
“报恩?所以,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报恩?”
刘常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不是滋味,他不该觉得讶异的,刘家与她非亲非故,却仗义养活了她这么多年,若论报恩一说,也还不算是欺负了她。
可是,他就是感到气愤,好像刚刚自己因为她,成了十足十的大傻瓜!
凭什么她一哭,他就乖乖地跟着她回来?凭什么她可以轻易改变他决定要做的事,她以为她是谁啊?!
“烦死了!”他爆出一声低咒。
她刘惜秀对他而言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不过就是他们刘家的一个……一个死皮赖脸不走的拖油瓶罢了!
“对,就是这样。”刘常君烦躁地踱步,嘴里念念有词,“所以她爱做什么便是什么,这全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没有人逼她,就让她自顾自地去报她的鬼恩去吧!”
刘常君果然说到做到,自那日起,一进书轩便是没日没夜地苦读,狠下心肠不去想,她口口声声说的“家计无虞”究竟是真是假。
反正对刘家而言,他能否考取功名、光耀门楣是眼下最重要的事,又因为她的事事揽上身,他索性把家里所有大小事全扔在脑后,只管读书--这就是她要的,不是吗?
刘惜秀眼见他一心一意读起书来,心下又是欣慰又是怅然。
“唉,常君哥哥又像过去那样讨厌我了。”她沮丧到了极点。“他究竟几时才愿意消消气?”
奶娘在一旁陪着做绣件,见她不是发呆就是自言自语,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两孩子,自小便这样,一个固执一个傻,固执的是嘴硬,傻的连话也说不明白,唉,要再这么下去,到底几时才修得了正果?
“秀小姐,劳烦你去帮少爷送个夜宵吧,少爷怕该是饿了。”奶娘假意闲闲地提起。
“什么?我送?”刘惜秀突然心慌起来,话说得吞吞吐吐,“可、可是……常君哥哥见了我,恐怕不会高兴的。”
“就这么闷着也不是个办法,你也知道少爷的性子,没搬张梯子给他,他怎么下得来台呢?”
“但他在生我气啊!”她头越垂越低。
“这样啊……”奶娘突然叹了一口气,“那怎么办呢?”
她一愣。
“我本想着给少爷送桂圆汤去的,还早早就在灶上煨下了。”奶娘愁眉苦脸、煞有介事地握拳捶了捶自己的腰腿,叹道:“可人老了就是不中用,现下这腰也酸,腿也犯疼的,唉,夜里又黑,摸着黑路也不知走不走得了……”
“奶娘,您风湿的老毛病又犯了?”刘惜秀急了,“很疼吗?要不要我去叫大夫--”
“不是不是,就是今儿活儿多,有些累坏了。”奶娘祈望地看着她,“秀小姐,奶娘想歇一会儿,你能帮奶娘送桂圆汤去给大少爷吗?”
“我、我送吗?”她有些犹豫。
“还是不能吗?”奶娘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我送、我送。”她只得点头,安抚地拍了拍奶娘的手,“您放心,我送去就是了,您赶紧歇息吧!”
“秀小姐,谢谢你了。”奶娘感激地道。
“那……那我现在就去送。”
刘惜秀有些僵硬地走出去,一不小心险些在门坎上绊倒了。
“当心!”奶娘一惊,随即忍住笑意。
不一会儿,刘惜秀踩着半明半暗的月色,小心翼翼地捧着碗桂圆汤走到书轩,却在门外停住了脚步,踌躇再三,始终没敢进去。
自窗花透出的晕黄微光,偶尔传来三两声喃喃自语的读书声,在在显示出了常君哥哥正专注用功着,要是她进去了,惹得他不快,届时恐怕又有好大一场气好生。
再过三个月就要乡试了,若因她的缘故,害得他不能专心,有了个什么闪失差错,那她就真是万死莫赎了!
刘惜秀就这样傻傻地伫立在书轩外,内心在想进去和不能进去之中激烈交战着,直到一碗桂圆汤由热至温。
她摸了摸碗身,生怕汤凉了不好,终于鼓起勇气敲了敲门,然后放下桂圆汤在地,就赶紧转身匆匆跑掉了。
须臾,刘常君拉开书轩大门,疑惑地看着一闪而逝的熟悉背影,随即目光被地上那碗汤吸引住了。
他弯身端起那碗微温的桂圆汤,看着它,忽然有些想笑,却又怅然地低叹一声。
第三章
这天早起就是天寒地冻的,刘常君在书轩里读了好一会儿书,实在是冷得受不住了,正想回寝房多添件衣衫,没料想才一踏出书轩,就见到奶娘挽着只篮子往这儿走来。
“奶娘,早饭不是吃过了?您犯不着又送吃食来的。”
“不是的,大少爷。”奶娘低头看了篮子一眼,叹道:“秀小姐去摆摊卖字画了,今儿这么冷,我怕她冻坏了,正想着要给她送一暖茶壶子姜汤去,可是还得帮夫人煎药呢,一时间也腾不开手,可以劳烦大少爷帮我送去吗?”
“我送?!”他一脸愕然。
“是啊,秀小姐一个姑娘家得抛头露面去摆摊,真是挺辛苦的,若这时候能有口热姜茶喝喝,暖暖身子就好了。”
刘常君的手似是自有意识地伸出去接过奶娘的篮子,“那,好吧!”
虽然面上是极心不甘情不愿的,他还是不自觉地加快脚步,赶着就怕茶壶子里的姜汤凉了。
可一见着在那眼熟的摊位上,瘦小的刘惜秀两手拢紧袄衣,连兜帽也没戴,瑟缩着身子抵御寒冷,却还不忘露出亲切的笑容,他脸色瞬间沈了下来。
而且怎么摊子前还围了好几个男的,装出一副热络的模样同她攀谈?
在搞什么鬼?!
刘常君胸膛剧烈起伏着,一步步走过去,脸色极难看地“杵”在她身后。
几个男的假意在看字画,却是借机想跟这个纤弱的小姑娘说说话,可是不知怎的,被她身后神情冰冷的男人盯着心下发毛了起来。
“呃,改日再来看看,今儿就先不用了。”
“字画不错,嗯,不错……”
然后就一个个边打着哈哈,边借故溜了。
刘惜秀有些纳闷,若有所觉地朝背后一望,一张脸因惊喜而微微亮了起来。
“常君哥哥,你来了。”
“嗯。”他哼了声,脸色还是很难看。
她还来不及怕,就迫不及待自腰间掏出一只小荷包,献宝似地递到他跟前,欢喜道:“常君哥哥,你快看,今天生意好好,我卖了你两幅字画,这里有七两三钱银子呢!”
“是刚刚那些王八买的?”
“干嘛这样讲人家啊?”她有些讪然道。
“就那绿豆眼,睁开眼睛看得懂字画吗?”他不知在气愤什么。
刘惜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