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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趟民国:1912-1949年间的私人生活-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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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绀弩在《中华日报》编副刊《动向》时,从不约稿,稿件全部从投稿中选取。一天,他收到一份用普通白纸而不是稿纸写成的稿子,毛笔字,通篇没有任何涂改,署的是笔名。聂绀弩读后感到这文章不是一般人能写得出来的,就去找友人叶紫辨认。叶与鲁迅有来往,一看即说:“肯定是老头儿(指鲁迅)的。”聂绀弩因此与鲁迅有了交往,并把鲁迅网罗为一个主要作者。聂还征得报馆老板林柏生的同意,凡是鲁迅的短稿,稿酬一律每篇3元,而一般稿酬是千字1元。鲁迅后来和聂绀弩开玩笑说:“那我以后投给你的稿子要越来越短了。”
    上世纪20年代,北大的一些名教授如钱玄同、胡适等都看不起写通俗小说的张恨水,独刘半农不这样。刘主编《世界日报》副刊时,因登出张恨水的《春明外史》,钱玄同耻于与张为伍,给刘半农写公开信声明从此不再给《世界日报》副刊撰稿。刘半农却不为所动,依然与张恨水保持交往。一次刘应邀去张任校长的学校演说,他对学生们说:“你们张校长是当今的小说大家,他的成就越过了李伯元、吴趼人、曾孟朴这些人。你们在他办的学校上学,是很幸福的事情。”
    方光焘曾介绍许杰到上海立达学园兼课。一次方请许在江湾街上一个小酒馆喝酒,席间方写了一张字条,让跑堂的去请丰子恺、刘薰宇也来,末了并未署名,写了个“致风流(丰、刘)二君子”。许杰就此感到,立达学园一班人“讲友情,讲义气,讲生活趣味”。
    耿济之不到20岁时,曾和三个志趣相投的朋友混在一起。他们是瞿秋白、郑振铎、许地山。后三人的名声后来都超过了耿济之。当年四人都是北京的穷学生,都喜欢文学,每天到耿家读书、讨论。1921年成立文学研究会时,四人都是发起人。
    老舍是个喜欢和各色人等闲聊的人,和尚、琴师、厨子、花匠、剃头匠……都可以成为他的朋友。抗战期间在重庆,老舍常到中苏文化协会的茶座上同茅盾喝茶聊天,或去郭沫若家聚会,也常到剧院看他的剧本排练,同演员闲聊。
    1918年,张元济两到北京,公私兼顾,连办事带出游。一些名家如蔡元培、傅增湘、辜鸿铭、林纾等闻讯后接踵而至,到北京饭店探访他。这种拜访方式是来客在大厅由办公室接待,将名片送到房间,张元济便下楼会客。辜鸿铭来访时身穿接衫,上身白夏布,下身为青灰色熟罗袍。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他那条盘在头顶的灰白色辫子。
    上世纪20年代,上海的两个围棋名手王子晏和陶审安曾在名流张淡如家相遇并对弈。两人棋力相当,但陶家在浦东,当年不便经常碰面。两人便约定下通讯棋,每次在棋格上填写一子寄给对方,如此往还,这局棋共下了187手,自1922年8月起至1926年1月终局,历时近四年。1926年夏天,两人开始下第二局通讯棋,来往数十子后,陶审安不幸病逝,成了一盘没有下完的棋。
    张中行说:“(胡适)喜爱社交,长于社交,在当时的北京大学,交游之广,朋友之多,他是第一位。”“大家都觉得,他最和易近人,即使是学生,去找他,他也是口称某先生,满面堆笑;如果是到他的私宅,坐在客厅里高谈阔论,过时不走,他也绝不会下逐客令。”“因为他有名,并且好客,所以同他有交往就成为文士必备的资历之一,带有讽刺意味的说法是:‘我的朋友胡适之。’”
    傅斯年回忆说:“记得九一八前半年间,有一天,我请几个朋友在我家吃饭。座上有在君(丁文江),有适之先生等。我议论一个人,适之先生以为不公允,说:‘你这偏见反正是会改变的。你记得在巴黎时,你向我说过三遍,回国后第一件事是杀了丁文江。现在丁文江在你旁边,你干吗不杀他?’后来我怨适之先生恶作剧,他说:‘在君必高兴,他能将你这杀人犯变作朋友,岂不可以自豪?’”
    徐志摩死后,女作家方令孺写了一篇纪念文章,题为《志摩是人人的朋友》。叶公超说:“志摩与人认识就像二十年老友,从跑堂、司机、理发师……”
    谢冰心说:“一个人应当像一朵花,不论男人或女人。花有色、香、味,人有才、情、趣,三者缺一,便不能做人家的好朋友。我的朋友之中,男人中只有实秋最像一朵花。”
    1933年,萧伯纳到上海,受到隆重接待。随后萧北上平津,被胡适婉拒,胡适说:“欢迎萧伯纳,佛说不迎是迎。”
    段祺瑞一次过生日,齐燮元派人送去价值巨万的寿屏,段未收;冯玉祥派人送去一个大南瓜,段欣然收下。吴佩孚鼎盛时期,在洛阳过50岁生日,贺者云集,有人送去赤金打造的麻将牌。冯玉祥则派人送去一坛子白水,意为“君子之交淡如水”。康有为送去这样一副寿联:“嵩岳龙蟠,百世勋名才过半;洛阳虎踞,八方风雨会中州。”
    章士钊说:“吾弱冠涉世,交友遍天下,认为最难交者有三人:一、陈独秀,二、章太炎,三、李根源;但吾与三人都保持始终,从无诟谇,吾答或问:吾恃以论交之唯一武器,在‘无争’二字。”
    徐懋庸和曹聚仁在上海时是邻居,私交甚密。但彼此交心的程度有所不同,用曹聚仁的话说:“他有一段时期,和某某热恋,什么都对我不隐瞒;倒是我也在热恋中,他并不知道多少的。”
    曹聚仁说:“梁实秋自视甚高,笔者和他同事过几天,但他是属于‘我的朋友胡适之’派,我们则是‘我的朋友不属于胡适之’一派的,因此道不同不相为谋,只是点头招呼而已。”梁实秋则说:“我从未说过‘我的朋友胡适之’。”
    旧《大公报》的创办人王郅隆是“大茶壶”(指旧时妓院中的青年男仆)出身,后来自己开妓院。一次,安徽督军倪嗣冲来逛妓院,打牌时三缺一,王老板应邀作陪。倪当夜输了几万块,王把他开的支票当场在烟灯上烧毁,两人从此成为莫逆之交。
    长沙临时大学时期,条件甚苦。吴宓、沈有鼎、闻一多、钱穆四个教授同居一间房。吴宓规定每晚10点熄灯,此前各干各的事情。闻一多读书写作;吴宓备课;沈有鼎说:“如此良夜,尽可闲谈,各自埋头,所为何来?”吴宓说:“汝喜闲谈,不妨去别室去自找谈友。否则早自上床,可勿在此妨碍人。”
    胡适在北平时,几乎天天有人邀饮。徐志摩说:“我最羡慕我们胡大哥的肠胃,天天酬酢,肠胃居然吃得消!”
    蔡元培回忆说:“我记得在北京大学的时候,教育部废去洪宪的国歌,而恢复《卿云歌》时,曾将两份歌谱,付北平的中学生练习后,在教育部礼堂演奏,除本部职员外并邀教育界的代表同往细听,选择一份,先生(指鲁迅)与我均在座。先生对我说:‘我完全不懂音乐。’”
    郁达夫说,鲁迅在北京时,疏于交游,“无论什么人请客,他总不肯出席;他自己哩,除了和一二人去小吃之外,也绝对的不大规模(或正式)的请客。这脾气,直到他去厦门大学以后,才稍稍改变了些。”与鲁迅曾一度是邻居的范文澜也回忆说:“一个暑假……很少见他出门去应酬,也从没有听说他有打牌逛胡同那些官僚该做的行事。”
    鲁迅从厦门到广州后,一些国民党要员如陈公博、戴季陶、甘乃光、孔祥熙等都曾送帖子请他吃饭,意在笼络,但都被鲁迅拒绝。
    胡适说:“狮子老虎总是独来独往,只有狐狸和狗才成群结队!”
    一次鲁迅去曹聚仁家,见书架上堆着不少鲁迅作品及相关资料,便问曹是不是想给他写传。曹聚仁笑道:“我是不够格的,因为我不姓许。”鲁迅听后也笑了,说:“就凭这句话,你是懂得我的了!”曹聚仁后来说:“就凭这句话,我就在大家没动手的空缺中,真的写起来了。”又说:“鲁迅生平有五位姓许的知己朋友,三男:许季上、许寿裳和许钦文,二女:许羡苏和许广平。朋友们心中,都以为许羡苏小姐定将是鲁迅的爱人,不过男女之间的事难说得很,我在这儿也不多说了。”
    徐懋庸回忆说:“有一次谈话完毕,从Astoria(一咖啡馆)出来。他(鲁迅)忽然问我:‘你有几个孩子?’我说有两个。他就带我到北四川路一家商店,买了两斤高级糖果,说:‘带回去给孩子们尝尝吧。’又知道我正消化不良,到药房买了一瓶蓖麻子油,说:‘服这个泻一泻就好了。这是物理作用的药品,没有副作用的。’”
    胡适一生广交游,几乎从不闲着。唯有20年代末在上海的三年半是个例外。罗尔纲回忆说:“当时在上海,却绝交游。他最好的朋友浙江兴业银行总经理徐新六、著名诗人徐志摩同住上海,都没有来他家。”胡适自己也说:“从民国十六年五月我从欧洲、美国、日本回到上海,直到民国十九年十一月底我全家撤回北平,那三年半的时间,我住在上海。那是我一生最闲暇的时期,也是我最努力写作的时期,在那时期里,我写了约莫有一百万字的稿子。”
    1941年9月,张季鸾在重庆病逝,杜月笙从香港赶到重庆,扶棺连呼:“四哥!四哥!”悲痛欲绝。
    1927年,李大钊避难于苏联使馆。在熊希龄女儿的婚宴上,杨度从汪大燮口中得悉苏联使馆将被搜查后,马上离席,去委托章士钊通知李大钊。但李最终没能离开使馆而被捕。杨度又变卖了自己的住宅去营救李大钊。李大钊遇害后,杨又张罗着为李殓葬。
    1930年,罗尔纲借宿于胡适在上海极司菲尔路的寓所,他后来回忆说:“7月的一天,下午二时后,突然听到一阵楼梯急跑声,我正在惊疑间,胡思杜(胡适之子)跑入我房间来叫:‘先生,快下楼,梅兰芳来了!’他把我拉了下楼,胡思猷、程法正、胡祖望、厨子、女佣都早挤在客厅后房窥望。思杜立即要厨子把他高高托起来张望。我也站在人堆里去望。只见梅兰芳毕恭毕敬,胡适笑容满面,宾主正在乐融融地交谈着。”
    1932年11月,鲁迅从上海回北平探母亲病。后来发表的鲁迅日记、鲁迅书信中,都没有鲁迅与胡适见面的记载,但罗尔纲却回忆说:“思杜告诉我,有一次,那是个冬天,鲁迅来北京,到胡适家探访,在将进书房时边笑边说:‘卷土重来了!’思杜赶着去帮他接大衣。胡家来客,有多少显贵,我从不闻说过他给哪一个接大衣。”
    金岳霖说:“我至少是从1914年起就脱离了亲戚的生活,进入了朋友的生活。”
    1923年,鲁迅说:“我交际太少,能够使我和社会相通的,多靠着这类白纸上的黑字,所以于我实在是不为无益的东西。”和这段话相呼应的是鲁迅在当年给李秉中的信中开出的一个作息时间表:“午后一至二时,在寓。三至六时,在教育部(亦可见客)。六时后,在寓。星期日大抵在寓中。”而十多年后,鲁迅定居上海时,情况已今非昔比了,他在一封信中说:“我到上海已十多天,因为熟人太多,一直静不下,几乎日日喝酒,看电影。”
    1932年11月,鲁迅回北平探亲期间,写信给许广平说:“我到此后,紫佩,静农,霁野,建功,兼士,幼渔,皆待我很好,这种老朋友的态度,在上海势利之帮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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