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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较量-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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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道主义来,他带头绝食,不吃猪狗都不吃的脏食。他被打得昏死过去,被战友抢救过来,那些家伙下了话,他再捣乱就把他打死。在战俘营里有些软骨头投降了,为多吃到肚里半碗饭,出卖灵魂,四处打探战俘活动去告密,有不少战友被抓去毒打,还有的被谋害死了。
“就在这时,台湾国民党也来到釜山战俘营,他们和美韩特务勾结起来。那个特组组长叫肖德刚,听说在台湾官职不低,当过蒋经国的私人大秘书,他从台湾带来五十多人,各个都是杀人凶手。他在没来之前,这帮家伙对美韩交到他们手中的中国战俘,一个月内就害死五十多人,他们杀人破腹剜心割肝,煮着下酒吃,还把人头挂在各战俘营的门上。让人们从门前过都得看一眼。这个肖德刚是善面狐狸,他来到战俘营之后,把人头摘下去了,插上了国民党旗,让人们从旗前过都得低头施礼,不然就不给你吃饱饭。
“就在这时郑黑马把国民党旗扯下来,扔在地上用脚踩,这样他又被国民党的特务打个半死。但他从此在战俘营中有不少志同道合的人,发起不愿去台湾,至死也要回中国大陆的运动。他们联合起来反抗,从黑人看守手中弄来纸和笔,写出向联合国呼吁书,大家在纸上签名,有不少人咬破手指肚写血书,由黑人递给联合国红十字会,这样国民党特务不敢明面上害人了。这时这个白脸狐狸肖德刚才出面,他劝战俘到自由世界去。
“郑黑马和几个人,用缠伤口的绷带以红药水染红,又要来黄色奎宁药片,染成黄五角星,郑黑马在特务召集会的时候,把国民党旗巧妙地撕掉,挂上五星红旗。当时战俘们都看见红旗了,有的人落泪哭起来了。这时国民党的特务还没有注意,他们认为上次撕掉旗的人的心肝剜出去煮吃了。可他们没有想到还有人敢撕掉,而且挂上五星红旗。
“当国民党特务发现之后,暴跳如雷,非要抓出这个做旗的和挂旗的战俘,他们抬来一口锅,烧开水,抓住一个胆小鬼,要剜出他的心肝。可他不知道这旗是谁做的和谁挂的,吓得跪下求饶,特务正要动刀剖开胆小鬼肚子时,郑黑马走出来说:‘旗是我做的,也是我挂的。’一群特务像狼叫着扑过来。从战俘中一起站出上百人,都扯开衣服喊:“来吧,你们这些狗杂种,旗是我做的,旗是我挂的,你杀吧!’一时特务乱了,连连对空开枪。几个彪形大汉子,扯住郑黑马的胳膊,扯下胸前衣服,正要用尖刀子剖开郑黑马的肚子时,忽然听到一声喊:
“‘住手!’肖德刚出现了。他摆着手说:‘都把他们放开,不管怎么说都是中国人,咱们都在异国他乡土地上。有话咱们到台湾去商量,台湾是中国呀!’他看着这个郑黑马,对他笑笑说:‘你没事了,去吧。我知道,你逞大胆,这旗不是你做的,也不是你挂的。’”
鲍果听到这里问道:“后来郑黑马到哪去了?”
那个归俘说,这个肖德刚,天天来到战俘营大讲三民主义,大讲台湾才是最自由的地方。这样有不少战俘受欺骗了,写出去向书,要求去台湾。可是这个肖德刚说:“你们去台湾要表示效忠,你们身上要刺国民党旗,不然台湾不收。”
郑黑马站出来大声质问道:“我们不去台湾,因为你们卖国,投靠了美国。我就不去台湾。”
肖德刚哈哈大笑说:“我不会强行拉你去,把你人拉去了,心不去有什么用。”
不久,有些人在肚子上胳膊上刺上了国民党旗和国民党徽。可是又有多少人自愿去台湾呢?这时遣返战俘的日子近了。国民党露出了真面目,在饭里、水里放上迷糊药,使昏迷过去的人身上刺上了字和国民党徽。有些人醒后看着身上刺的东西,不知该怎么办?肖德刚假意把他带来的特务当众处罚一顿,然后说:“你们可以不去台湾。我给你们出字据证明,你们身上的字,是我们强行刺上去的。不过,你们要想好,回到中国大陆,他们不会相信你们的,到那时就悔之晚矣。”
郑黑马当众砸破一个饭碗,用破碗块使劲往胳膊刺的国民党旗上剐,立刻鲜血淋淋。他大声地喊:“我郑黑马至死不去台湾,我要你们按国际法送我回中国大陆!”
肖德刚见他能这样大胆地当众用破碗块剐破胳膊上国民党旗,就由此震惊,但听他报出“郑黑马”这三个字,“黑马”这两个字使劲地在他脑海里撞了一下,他心里说:难道这就是我和水葱子的儿子吗?他不由得转到郑黑马身边一看,果然见他胳膊上有块黑痣像个马头。他差不点喊出声来:“你是我的儿子!”但他摆手让特务放了郑黑马,又要医官给他治伤口,别的什么话也没说。
过去两天,肖德刚把郑黑马找到住处,问道:“你是中国东北人吧?”
郑黑马翻翻眼睛说:“是东北人。”
“我也是东北人。住黑龙江。”
“你是被解放军赶跑到台湾的吧?”
“是被赶去的。”
“当了蒋介石的奴才?”
“是奴才。”
“你不配和我谈话。”
“你不是想回中国去吗?你这样闹,回不去。因为你是在人家屠刀下。”
“怎么?你们要把我们上万的人全杀死吗?量你们也不敢。”
“但是杀几个反抗者也很容易。”
“我不怕死。”
“这我看出来了,不过要死得其所。”
“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可以放你回去。”
“让我当叛徒吗?”
“没必要。只是要你说说你的身世。没有什么花招可耍,你害怕说出身世吗?”肖德刚慢声细气地问着。
“我是共产党员。早就说过了。”
“这不必要说。你的行动看出来了。”“我不是什么大干部的儿子,我是赶大车大把的儿子,为了躲日本鬼子,从黑龙江搬到大辽河边上住的。”
肖德刚两只眼盯盯看着郑黑马,沉默得一言不发。半晌,他让郑黑马回去了。一连几天没有露面,听一个特务说肖德刚去汉城了。
国民党特务趁肖德刚不在釜山,又把一些不服的战俘捆起来毒打,趁肖德刚不在把这些战俘押送到巨济岛——人称死亡之岛上去谋害,把这些战俘白骨扔在海滩上。
在往巨济岛押达时,特务把这些人用铁丝子绑起来,就在要出发的当儿,一些美国高级军官和李承晚高级官员陪着一个摩登女人来了。这女人有四十多岁,抹着满脸胭脂,穿着非常华丽的衣服,从这些美国人和李承晚官员围前围后,低三下四的模样,看出这个女人是个有地位的家伙。她看见要押着上巨济岛的战俘,用铁丝子捆绑着,她不高兴地问道:“这太不人道了,用铁丝捆人?”她是来慰问战俘,表示她是人道主义者,她是称为拯救灵魂代表团的团长。
有个官员说:“小姐,这是台湾要处置的坏蛋,送巨济岛喂老鲨去。”
“怎么能让外国人在我们这里胡作非为。成何体统?给我放开!”女人怒气冲冲地说。
“这不能放。这是总统应下的。”
“这李老头昏了,还讲人道主义不?他们是战争牺牲品的战俘,还犯有什么罪呢?”
“他们不服从往身上刺字!”
“刺什么字?我看看!”
随行的美国军官和韩国官员齐声说:“要听小姐的,不准顶嘴,你们这些混蛋。”
国民党特务听这位小姐的口气,知道大有来历,于是低三下四地说:“请您看,就是刺这样的字!”他把郑黑马胳膊上铁丝子绞开推过来。
这位小姐凑向前些一看,忽然愣怔住了。好像身子晃一下,被身边一个女佣搀扶住。她镇静一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是红十字会的,会帮助你们。”
郑黑马皱皱眉头说:“郑黑马。”
“啊!黑马?”
“郑黑马。”
“什么地方人?”
“黑龙江人,躲日本鬼子搬到大辽河边上住的。”
这个女人脸色煞煞白,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美国军官说着英语,她仔细地又看看郑黑马走了。
郑黑马没有被送上巨济岛,反而被关进一所单人房间里,这些房间关过朝鲜战俘中高级职位的军官。这时有人议论,说郑黑马是高级军官,说郑黑马最小是个军长。
这个被遣返回来的战俘当着鲍果说:“从此以后,我再没见着郑黑马。他也许不被放回来了,也许被杀害了。在那里的战俘营杀人像踩死个蚂蚁一样容易。”
鲍果开始有些为难了,不知要怎么去告诉来接归俘的美美之子。但他对郑黑马的回国并没有死心,他多么了解郑黑马呀,他敢在胳膊上剐掉国民党徽,他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可他有些担心的是郑黑马真的被害了。他仍然查看一批批归俘名单。
“我的郑黑马回来啦!”鲍果终于在一批名单中发现了朋友的名字,他激动得冲出屋子,在草地上跑了一圈。他按归俘日期给在安东等候的美美之子发去电报。
美美之子从安东赶到板门店来了,她已经是一名解放军中层干部,她带着一周岁半的儿子到军事分界线等候亲人的归来。
鲍果和罗英陪着美美之子来的。这天在他们翘首看着烟尘中开来一辆辆卡车,然后停下把战俘放下车,然后又一辆辆车开走时,他们还没有看见郑黑马。就在大家焦急等着的时候,突然从最后一辆车里下来一群人。
“黑马!”美美之子第一个发现,流着泪喊出声来了。
“郑黑马!”鲍果、罗英他们齐声喊。
郑黑马听见了亲人的喊声,他没有迈步走来。在他身边站着一男一女,他们站得很近,好像在谈话。
美美之子不能超过分界线。那一男一女陪着郑黑马向美美之子走来了。双方办完了交代,看出美方特别准许这一男一女陪着郑黑马走来了。此刻他们谁也没有说话。
郑黑马还有几步就走到欢迎他的人群跟前了。美美之子抱着孩子扑过去了。两个人把孩子夹在中间拥抱着,半晌,郑黑马和鲍果、罗英拥抱。他的两眼闪着亮光,没有一滴泪水,但他那刚毅的脸还是那么有着刚毅不拔的神气。
那一男一女走过来,看着郑黑马和美美之子,过会儿,那个女的说话了。她用日语对美美之子说:“谢谢你,要很好地待黑马。”她给美美之子鞠一躬。
美美之子还礼说:“我会的。”
这女人看见美美之子怀中抱的孩子,冷丁地愣怔住说:“能让我抱一下孩子吗?”她看着孩子胳膊上的一块黑痣。
美美之子看着郑黑马,见男人点头了,她把孩子送过去。
女人接过孩子,用嘴吻着孩子脸蛋,又吻孩子胳膊上的黑痣,她小声地哭了。那男人也看见孩子胳膊上的黑痣。美美之子抱过孩子,男人和女人有些发呆地看着郑黑马。
郑黑马一句话没说,对着男人和女人深深地鞠一躬。
男人扶着女人向刚刚开来的一辆高级轿车缓缓地走去了,他们钻进车里去了。美军和韩军军官发出敬礼的口令,轿车很快地开走了。
郑黑马和妻子坐上大轿子车。他亲着妻子和儿子对身边的鲍果说:“他们是我的生身父母。”接着他讲出这段破碎的故事:
郑黑马割断伞,坠在海里天已经黑了,他机灵地吹鼓了救生衣,然后把身子浮在水上又吹救生橡皮舟。他感到太累了。躺在上边休息。开头,两眼看着满天星星,耳边听着海水的涛声,他心里一时很坦然:我死不了,最好是漂到三八线以北的海岸。他还挂念僚机陈虎的跳伞安全……他想着想着睡了。等他睁开眼晴天已经大亮了,他稍微一抬头看见前边一条发虚的黑线,他知道这是海岸线,可想没有漂进公海;这到底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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