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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向南袭击新民、巨流河,大有从兵团侧背切断他的前进补给基地和后路之势,闹不好退回沈阳之路被截断了。
新民和巨流河之间的解放军地方部队,已经伸展到这两个地区,他们和第六纵队达成协议,用全力保护辽河大铁桥。罗鼎由学校调回他原来的部队,鲍果和罗英还有一批渤海师专同学,在巨流河附近参加了解放军,罗鼎被东北军区任命为独立师师长。鲍果正好编到李明的独立旅,在侦察队里当侦察员。他们躲在辽河套柳毛甸子里,白天躲开廖耀湘西进兵团的搜索扫荡,夜里他们出来活动,把国民党军队通往沈阳的通讯线路全部给破坏了。在巨流河辽河套一带遇见很多麻烦。
辽河套顺河屯这些天可谓兵荒马乱,鸡犬不宁。廖耀湘的西进兵团在新民县巨流河一带地区集中。但因为辽河上没有公路桥,只在巨流河铁路桥,临时又搭一座通卡车的浮桥。步兵从铁路桥上过河,害怕遭到共军袭击,人马、弹药、汽油和粮食都窝在河对岸及巨流河火车站了。这些国民党大兵如同走向末日一样,离开他们的部队到铁路两旁抢夺奸淫无所不为。这样使老百姓恨之入骨了。都盼“遭殃军”彻底遭殃完蛋,一心盼解放军早来解放人民。
顺河屯在两年前国民党军从锦州开到沈阳时,人们遭到一场很大的灾难,不少老百姓被糟蹋得家破人亡了。这阵又闹国民党军往锦州撤,老百姓说老天爷的报应,他们盼望解放军来解救。
这天深夜,独臂大娘看着窗外圆圆的月亮,她这一个时期非常挂念儿子鲍果,虽然知道他和罗老师父女一起念书,也知道罗老师是共产党,儿子会跟他走上革命正路,但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老是害怕儿子出问题。当然,经过这两年来的风云变幻自己不断地思考,对两年前回家的男人太刻薄了,因为有好多情况没有弄清楚,就把他赶走了。后来儿子鲍果回来说,这鲍世勋就是走错了道路,也应该帮助他弃暗投明,不应该蔑视。何况他是在日寇入侵东北时满腔热血去抗日的。后来她听说这个鲍世勋到了沈阳没有干建军司令。又听说那个害死老父亲的建军一撮黑毛,在秀水河子被打死了。这使她内心深深发痛,也很内疚,但她是个坚强的女人,有痛苦往肚里咽,没有当任何人去倾吐,只有鲍果回家时说了些,也是嘴巴头上刚强的话,心里有时隐隐作痛。一晃和男人十七八年的分别,两年前见了一面,又是那么不欢而散。现在想起来都怪自己性子太火暴了。儿子并没有埋怨,她从儿子眼神中看出有几分可怜了。后来她也有过盼望男人再回顺河屯来,没有来,越是这样她的心像盏灯似的燃烧更旺盛了。在国民党这黑暗的时代,差不多每夜都梦见在漆黑的白菜窖里,妈妈擎着一盏油灯让他们拜天地,那些天他们躲藏在白菜窖里,头顶上日本鬼子的屠刀飞舞,而她对这有数的几天老也忘不掉,给她有了个宝贝儿子,就是在日本统治的十四年里,她也感到自己曾经有过那么几天留恋的日子,才事事不灰心,挣扎着活过来。此刻她看着窗外的月亮,盼望国民党完蛋,儿子才能早日回到自己的身边。
轻轻的敲门声,把独臂大娘从梦中惊醒了。她把耳朵贴在窗纸上,先听听响动,然后问道:“谁?”她又伸手去摸炕头上放着的镰刀,最近国民党大兵到处找女人,被他们糟蹋不少。
“妈妈,我是小果。”鲍果又往房前凑两步,感到贴近妈妈身边了,两手习惯地按着窗户台,回头看看身后小伙子打扮的罗英。
独臂大娘抹腿下炕,很快地打开房门,她不顾一股冷风吹脸,张开双手抱住儿子说:“小果,你从沈阳回来?”
“妈妈,罗英也来了。”鲍果回头看看身后的罗英。
独臂大浪推开儿子豁朗、亲昵地说:“小英子,你们是从沈阳用腿走回来的?”她像母亲对待女儿一样拉住罗英的手。他把儿子和罗美推到里屋,闩上门,然后点上小油灯,放在炕墙子凹凹里,从屋外就看不见灯光了。
鲍果说:“这大战到来了,顺河屯真平静,一点动静没有?我还担心夜里回来会惹得小狗咬呢。”
妈妈说:“十里八村哪里还剩下一条小狗子,连大地里耗子都被‘遭殃军’抓吃了。”妈妈知道孩子们还没吃饭,她麻利地往锅里添水煮饭。罗英也跟妈妈到外屋烧灶火了。
鲍果边吃饭,边说到他们经历了“七·五”惨案,学校里国民党抓进步学生,他们就离开沈阳,到罗老师的部队当了解放军。旅长是李明,罗英被军部要去当宣传员,正好下来任务要保护北宁路巨流河大铁桥,还要炸断廖耀湘西进兵团铺的浮桥。鲍果又说他读了毛泽东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很受鼓舞,要亲自来体验生活,将来写小说。
没隔两天,罗鼎独立师从公主屯开到彭武新民搭界的半拉门来了。独立斯侦察连长来顺河屯找鲍果、罗英,他们潜在独臂大娘的家里。
辽河上有座一铁桥,刚又架起了一座浮桥。解放军要保护铁桥,破坏浮桥。同时国民党东北剿总部特工部,也在这两条桥上下工夫了。
鲍世勋在中正大学迁往北平之后,突然收到剿总命令,要他这个少将去报到。他感到奇怪,怎么会有人想起他未了。他到了剿总临时特工处,说杜聿明给他有信。这时他已经知道,杜聿明被任命为徐州剿总副总司令兼第二兵团司令长官。接待他的人是来东北剿总督战的总统府参军罗泽阎,一见面就称:“老前辈,你好。杜长官让我来看望你。”说得油腔滑调的。
鲍世勋没有料到是这位参军找他来。于是说:“一切平常,我是个赋闲的人了,杜长官的中正大学的工作处理完了。”
“怎么,世勋兄,连军装都不穿了。”
“我现在赋闲嘛,是个杂牌老百姓。”鲍世勋说得很自然。摆出不谋上进的模样。
“老兄,杜长官器重你呀,你是远征军的九条猛虎之一呀。”
“过去了,好汉不提当年勇。”
“杜长官关心你呀。”这位参军小声地说,“我告诉你个秘密,杜长官被总统找到了北平,他要回来指挥东北战场,取得最后的胜利。”
鲍世勋听了并不惊奇,因为最近锦州被围,廖耀湘撤出沈阳在新民县、巨流河一带集合,这是他的家乡,他非常关心,但也想像得出,国民党在东北之日不会太长久了。关于杜聿明要回沈阳指挥剿总向锦州反击,他不知道这个消息,但是蒋介石最近亲临沈阳三次,在葫芦岛调侯镜如兵团给范汉杰解围,他是非常注意的,使他很吃惊,很沮丧,国民党东北一败涂地竟这么快,而且这盘残局又由杜聿明来收拾,可也对头,是他进攻的东北,这尾巴落幕还得是他呀。他没有言语,在杜聿明离开沈阳时,曾经要他办理好中正大学最后的工作,好像看出东北是不堪收拾的局面了。在他和杜最后一次见面时,杜要他办完手上的事,去找廖耀湘或者郑洞国。他都没有去找,感到郑洞国陷在长春,恐怕也是他命运的结局,自己不愿到那里去被俘。找廖耀湘这位去西征解锦州之围的将军,又会有多大出路呢?他几经思考,还是留在沈阳,自己从“九·一八”外出十四年,结果回到大辽河家乡,闹得个妻离子散,他想起来像大辽河水面上漂浮的白泡沫,漂到哪里冲散了拉倒。杜聿明再次回东北,也许是最后一幕落下来了。自己的命运也将裹在最后幕布里落下来。他深深地吸口气说:“我和杜长官见过一面,再未通信。”他搓着两只手,好像没有啥可以说的。
参军看着鲍世勋说:“世勋兄,党国要重用你呀。”他站起身来把手挥动着。
鲍世勋两眼注视着参军半晌说:“多年不搞这行了,真的连个工事都不知道怎么挖,告老还乡了。”说到这里心里一阵酸楚了。不禁自问:还乡?哪里是我的家乡?他为了这些,有时苦恼得差不点拔出手枪把脑袋锥个眼儿。还算好,杜聿明要他去办中正大学,他接触一些青年人,使他有了朝气,有了新生,但他何时不想念自己的家乡?对于独臂妻子和尚未见过面的儿子的内疚,长久地占据着他的心灵,使他苦恼不堪。
“老兄,你是新民人吧?有一项特别任务,在新民县境里巨流河,有座大铁桥……这位参军神秘诡诈地说到这裹扎住舌头。
鲍世勋猛然地站起身来,他感到脑里发出一声轰响,手脚都在打颤颤……
白天独臂大娘和老乡们四处侦察国民党军活动,然后给解放军送去情报。这样使廖耀湘兵团过河很慢,不断地遭到袭击扯后腿,抓尾巴,但又未发现解放军大部队在行动,又抓不住袭击他们的游击队,他们又没有精力打游击,但他们遭到的破坏非常的大。独臂大娘拄着棍子,装成要饭的婆子,摸清了巨流河火车站上国民党军子弹、炮弹和粮食的堆放处,报告了解放军。
鲍果熟悉这一带地形,夜里他当向导,带着解放军从大辽河崖子底下,摸到敌人子弹、炮弹和粮食堆跟前,纵火焚烧了,一直烧到天亮,把辽河套都照成如同白昼。
第二天,敌人派出两个连去辽河套柳毛甸里去搜,被老百姓带迷了路,被李明的独立旅歼灭了。吓得敌人不敢再派兵搜柳毛甸子了。
这天连雪带雨的把辽河套笼罩住了,没有准方向的风,把辽河套卷成一个黑漆漆的团子。不用说听见人的脚步声,就是走到对面撞上你也抓不住。鲍果他们很高兴,他说:“这场雨雪比往年下得早,这是天助我们完成任务。”他带二十几个人,有五个人身上背着汽油桶,有几个人负责保护任务,他们带着轻武器,在左右打掩护。
鲍果看看身后的罗英,她穿得像男同志,一步不差地紧紧跟着。他原先不同意她来的。 他说: “罗英,你别去了。我是去体验火热的生活。”罗英看着他说:“我也去搞艺术工作的呀!”现在他们从顺河屯出发,然后顺大坝帮子往南摸出三里路去,再横钻进柳毛甸子,然后摸到河崖边上,双手搬着黑土崖子下到河床底下,再吃力地往大桥附近走有三里路,他从小就很熟悉,经常来这里掏河崖底下的螃蟹洞。在这样雪雨交加的深夜,沿河边往大铁桥根底下摸,河筒里的水哗哗啦啦流淌着,一抽鼻子闻着大辽河水的泥土气味了。有些人走不惯这连滚带滑的路,不时有人把双脚登空跌倒水里,好赖大家拉牵着,总算爬出了河崖子,这时距离大铁桥还有一千米远了。
可以说非常安全,敌人护桥队万万没有料到这么可怕的夜里会有人来炸桥,这些南方大兵,都怕雨雪天,猫在帐篷里不敢露头儿。
侦察员慢慢地爬到浮桥岗楼前了,见一个哨兵抱着大枪躲在里边,看样子害怕大风雪把他刮到大辽河里淹死。这样倒有很多困难,他不走出岗楼,侦察兵不敢闯进大桥,要先处理掉这个哨兵,闹不好会把浮桥头上保桥的一连兵惊动了,只要他们枪一响,那就没有办法接近浮桥了。
侦察排长蹲在河崖子底下,想了一会,他悄悄地爬上河崖子,慢慢地往岗楼跟前走,距离还有一百来米时,索性把脚步放重,踩得地上雪嘎吱嘎吱响,快到近前了,他轻轻咳嗽一声。哨兵先是把头探出来,问了声口令。突然一股手电光晃在他脸上说:“什么口令,你不出来我不换岗了。”哨兵懒洋洋地走出来,侦察兵猛一推,咕咚一声,哨兵一头跌在滚滚的辽河里了。那个哨兵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