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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妗华此刻面色漠然,听了他的三个“不信”,却是勾了勾嘴角:“谭大人学识渊博,自然是不信这些鬼神虚妄之说的。可是谭大人,我曾遇过一位同样了不得的先生,他说他年少轻狂的时候也是不信这些,可是有一天他清晨醒来,突然觉得豁然开朗,才知道世事不过都是因果循环,而恶因种恶果,善因种善果。”
谭千奉只是摇头:“不过是无稽之谈,人因年岁渐长失去曾经的判断力实为常事。”
阮妗华忽然上前一步,紧紧盯住他,坚定地说道:“可是我信他。因果说来是佛家的玄虚之物,可是大人好好想想,我们往往不就是在因果之循环中往复?这是天定的轨道,生死亦然。天叫你受活不得的果,你必该是有要死的因;天让你活着,你必然也不会遇到死境。”
“你想说什么?”
“大人说不信前世今生再说为人,可是大人可知道,站在你面前的这个我,恰恰就是一缕幽魂的再生!”
她说的言之凿凿,看来再坚定不过,正是这语气里的肯定与真挚让谭千奉不由地将目光牢牢地锁在了她身上。
阮妗华的手心已是一片汗湿。
她清楚地知道,此刻的不保留和莽撞,实在是如履薄冰的行为,严重到甚至会为她带来灭顶之灾。试问,有谁会容忍一个鬼魂附在常人的身体上?一旦她今日所言被传了出去,哪怕有人不信鬼神之说,也不会放任这么一个疯子。即使谭千奉不会传出去……可是他会怎么想?面对这样一个口出妄言的人?
是默不作声……还是另有打算?
是信……还是不信?
她兀自挣扎,却不知自己的紧张早已被她面前的人看的清清楚楚。
他冰凉的手抚上阮妗华的额头,那里细细地出满了冷汗,指尖一抹就沾上了黏湿的触感。
阮妗华整个人都随着他的动作僵硬住。
接着就听头上传来他的声音,依旧冷淡的不带一丝情感,十分刺人,却有着意外的熟悉感。
“就这么怕我?这么点事儿就能吓成这样?以前在敌国来使面前泰山崩于顶依旧镇定自若的气势哪儿去了?”
阮妗华惊得猛一抬头,正是撞上谭千奉的下巴。
后者正说话,上下牙突然这么一撞,实在生疼,他吃痛地后退一步,皱着眉看她一脸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后,冷冷地勾了嘴角,道:“不过说你两句,就直接冲动地撞了过来?”
她哪里顾得上他说的这些,重生以来无人诉无人懂,每日还要装出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遇上苦心的事也只能憋着。现在听到了熟悉的冷言冷语和他话里透着的意思,酸意和委屈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又听他说她冲动,她赌气地更加不管不顾起来,一下子就扑向谭千奉,狠狠地抱住,鼻涕眼水一股脑儿地都埋在了他胸前的衣裳上,哇哇的大哭起来。
哭声响天彻地,惊起栖鸟无数。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标题纯属恶搞,深刻揭示了作者给谭恩师的定位,撒花~~
、执念
阮妗华此刻真如儿童一样不管不顾地嚎哭着,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和心事都付与这泪水排出去一样。
她哭的痛快,哭到抽咽得不能再哭,才瞅准谭千奉衣裳一处干净的地方,蹭着抹了把脸然后抬头去看他。
谭千奉此刻如同老僧入定,站的笔直坚挺,眼神直视前方,面上看不出一点波澜。
她幽幽开口道:“恩师笑话了,我哭好了。”
谭千奉这才将目光聚在她光洁干净的脸上,如今那张清秀的脸,除了眼睛鼻子略红,竟没有留下丝毫哭过之后的残留痕迹,他于是默默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前惨不忍睹的布料,道:“你一如以前的脸皮厚,真是到死了也不会改的。”
她眨眨眼:“恩师过誉了。”
谭千奉转身就走。
阮妗华赶紧冲过去拦住:“恩师莫走莫走,我还有许多的问题,还有一堆的话要与你说呢!”
谭千奉咬牙切齿,道:“阮妗华你可知道什么叫得寸进尺?”
她听了他的话,心中奇异地一点不难过,反而极为高兴。
她笑道:“恩师何出此言,我只是太过高兴,所以有许许多多的话想同恩师说。”
她这般插科打诨,好似如今生活过的十分美满幸福,心中已无丝毫不郁,而前尘往事更如烟云。
谭千奉皱着眉看她,正色道:“我听闻你死讯时已是很久之后,你的好陛下将这一切隐瞒地极好,即使我从你入狱时就开始处处打听,也不知道你早已在狱中被秘密处死。若非一次那狱中牢头受过我的恩惠,一次偶尔透露出来……”
阮妗华听了他这么轻描淡写地一说,以前的事瞬间历历在目,心中又难受起来,却强自镇定地说道:“我向来知道,他若是下定决心做什么,就从来不会有意外,却不知这何尝不是一种杀伐决断?他哪怕再不像帝王,终究还是个帝王,恩师你当初提醒过我,却是我自己被情欲遮了眼,没有看通透。”
谭千奉听她话说到后头语气苦涩起来,便不再说,只叹道:“你与他那样的关系,本就是错的。”
阮妗华思及他一直以来的反对,就问道:“恩师从一开始似乎就在告诉我,我终将因为这样而自食恶果,如今也恰恰应验。但我不明白,情之一物向来不是自己能够控制,发于自然,顺其因果,怎能说是错呢?”
“遭遇这样的事,你该知道反省。”
她摇摇头道:“不是不知反省,只是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已是夜深,漆黑的夜幕上缀着几点星光,稀薄层云间月色朦胧迷离,透着几分神秘与迷人。
也许真相与事实,便如这云后的月,似见还不见,已见非见,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到底不过是口中言,腹中虚,谁堪明了?
*
阮妗华这一夜睡得不安稳,总听外头雨声淅淅沥沥的响,可是早上睁眼一看,外面日头正好,地面也是干干的,没有被雨淋过的样子。
人刚起来,听喜兮传报说谢秋青又来了。
她洗漱完毕,才在梳妆台前坐定,就见谢秋青大步走了进来,丝毫不顾擅闯女子闺房的禁忌,只是径直坐下,还毫不客气地拿起杯子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口茶,才慢悠悠道:“清芙被关起来了。”
阮妗华一怔,放下手中的梳子,转身问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上次去胭红阁的时候,鸨母还是一副维护清芙的样子,所以断不可能这么快就变了态度,这其间必然是有什么变故。
谢秋青依旧毫不着急的模样,娓娓说来:“说是清芙偷跑了出去,拦了钦事府李谦渊的迎亲花轿,差点误了人家的吉时。事情没办成,李大人也没追究,但鸨母怕清芙出事,就给她锁在了房里。”
阮妗华低头一沉思,忽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谢秋青脸色一红,尴尬道:“几位同窗约去……咳……喝喝小酒,遇到上次那个叫阿宝的龟奴,他给说的,我看呀,他似乎跟清芙姑娘关系不错,说清芙被关了后不吃不喝的,怕出事,这才央着我去帮上一帮。”
阮妗华不在意地点了点头:“这阿宝倒是个不错的。”
清芙救人心切,所以才会大街上拦了花轿,但却没有想过后果,也不知道其实这样根本不能解决问题。
钦事府负责的都是大案,其中规规条条多不胜数。像韩栋这样已确定谋杀朝廷命官罪名的案子,首先是要有品级官员代写一纸诉状交予钦事府,由钦事府官员评定案中疑点的可信度才能呈交给李谦渊,同时要向圣上请旨重审,获准后才可以彻查,查案期间一切进展都需记录在案,以供圣上阅览,若查证属实,方可还其清白。
而这一切,却绝不是清芙这么一个无权无势无背景的青楼女子可以做到的。
何况,楚国一向官戎兵弱,许多事情处理拖沓效率极低,别说是请旨圣上,光是审核评定案件的疑点,就是个大问题。若无人督促,这群混日子的官员,怕是不会做好实事。到时候即使诉状递了上去,也是石沉大海了无音讯,就算是漫长等待后钦事府评定通过,也恐韩栋早就被斩首不知几回了。
阮妗华对这些个东西再熟悉不过,若是以前,韩栋的案子对她来说根本就不是个麻烦事,但是现今的境况,她一个养在闺阁不知世事的小姑娘,再怎么心中有数,也是徒然。所以她一开始就不打算插手,哪怕清芙诸多委曲求全渴望自己帮她。
但是现在她看到的,是清芙她即使什么都不懂,但一心里只有韩栋,所以不管不顾去做去强求,无知无畏,勇敢地让她自惭形秽。更让她无法释怀的,是从前自己也有一样无知无畏的勇气,满心满眼只有一人,因为盲目,所以敢去做,觉得这世间什么事都不是困难,什么也无法阻拦她,什么都只有因为努力够了就可以克服。
以至于,到了最后,她开始分不清对错、好坏、真假……什么都依着自己心里的执念,自私、狠绝、贪心……
那个时候,谢秋青口口声声着权臣、弄臣,她始终否认不愿意承认,不过是仗着自己对魏尘奕的不同感情,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为了他,而他,也该是懂她的。
她把他摆在心头的一个位置,小心翼翼地守着,不容任何损失,便自以为是地以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于他也该是特殊的,可是事实却无情地摆在面前,冰冷坚硬地不容置疑,自己于他,不过如此,说到底,不过是一厢情愿,笑话罢了。
是她年少时付错了芳心,然后盲目地看不到其他,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她死了,却重获新生。
她想珍惜新的生活,珍惜身边的人,所以变得胆怯、变得冷漠。上辈子她还有为了别人努力的热情,如今却是只想着安然度日顺其自然,从她错过尚贤宴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一切不同了,这种不同,让她更没有动力想去做什么,觉得不做,未来也会不同。而这,正是她想要的。
但现在她却觉得她想错了。
上天给她机会,甚至给恩师机会,必然有所因缘际会。她却要如偷生一般埋着头过日子,偏安一处,不理外界,不去做、不去努力。
她堂堂大魏第一代女御丞,沦落至斯,该是何等可笑!
她曾在尚林宴上舌战群儒,曾在朝堂上大放厥词侃侃而谈,曾夜夜饱读兵书研究阵法为大魏赢来历史性的胜仗!她曾有满腔热情满腹壮志,虽为女子却远胜于许多七尺男儿!她敢去做!并做的比他人都好!
即使是现在,不过是死过一回,难道她就要为此失去所有的勇气,甘于待在深闺碌碌活着直至嫁人、生子、老去,过完这一生?
她怎会甘心?!
谢秋青见阮妗华久久都不说话,只是低头盯着一处不知在想什么,伸手拍了拍她身前的桌子。
阮妗华猛地一抬头,盯着他,语速很快地问道:“韩栋还有几天时间?”
谢秋青一愣,却还是回道:“三天。”
她一听仅有三天时间,脸色微变,站起在门口同喜兮交代了几句,就跑了出去。
谢秋青被她一连串动作弄得莫名其妙,待要追上,却被门口的喜兮拦下:“我家姑娘说不让你跟去。”然后半歪了头,有些踌躇和迷茫地说道:“小姐说她要去做该做的事……今后种种无论结果,皆与谢家公子无关。请谢家公子先行回府。”
谢秋青瞬间止了动作,一双或笑或悲都带着媚意的眸子黯然半掩。
喜兮虽不明白自家姑娘怎会突然说出这么一番冷淡话,但此刻见了他的样子,不由地出声:“公子?”
谢秋青抬了眼眸,目光望向阮妗华远去的地方,自嘲笑道:“无碍,不过是无谓相思了一番,呵呵,实在可笑。”
*
阮妗华绕过庭院径直来到阮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