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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国皇宫建于青山之间,三面由青山环护,形成了拱卫、环抱、朝揖之势,可以说是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更有远清河和绛水河二水相绕,成环抱之势,所谓“山环水绕,负阴抱阳”的水水格局,却恰是极好。
然而如今来看,与其说皇宫风水极佳,莫不如说是这皇陵选择了极好的风水,也许当年魏宫初建,魏尤已经有了建立这浩大皇陵的计划,当年远清河的疏通和开凿,魏宫的大兴土木,都是为了这地宫铺路。
陵寝与自然相统一,古来三皇五帝,都信天命,纵是魏尤此人,也不免俗,将棺柩封在至高之处,图的,也就不过是“天人合一”四字,他为子孙后代留下的一个又一个墓室,为的是让魏国绵延下去生生世世子子孙孙,然而同时,他也不允许魏国任何一个后来的皇帝在他之上,所以留下皇室宗训,这些,都是外人所不知晓的。
他把这个秘密,只留给了魏国的每一任皇帝,当年先帝将这些个秘密留给了四皇子叶君垣,却没有留给当时身为太子的魏尘奕,她还记得,她虽隐瞒了她握有古籍地图之事,却也曾旁敲侧击告诉魏尘奕关于地下皇宫的事,他的反应是确确实实的愕然,显然他对此一无所知,先帝偏心至斯,竟然确确实实想要将皇位传给叶君垣。
若非当年先帝忽然驾崩……若非当年闲云殿的一场大火……如今的魏国是如何的,当真难说。
也许当皇帝的不是魏尘奕,不是曾经那个体弱多病却有坚韧干净的少年,是不是一切就会不同了呢?若是让叶君垣当上魏国的皇帝,是否会更好些?在她看来,叶君垣的确比她印象中的魏尘奕更适合当皇帝,可是她仍旧心存疑虑,因为她不确信她看到的所有,都是真的。
她一面黯然想着,一面在东面的这面墙上不停地敲敲打打,寻找机关,墙面通体光亮平滑,一眼就看个通透,没有丝毫遮掩的地方,也像是没有任何的机关在其中,而且墙体跟地面却仿佛融为一体,严丝密封,没有任何可以搬动的地方,她不由惊异,这皇陵到底是如何建造,怎么会有这样的墙体与地面?
阮妗华心里涌出一丝无力感,她转身,向西面走去,然而越靠近,心中越隐隐涌出一丝不祥感,她加紧了脚步,一眼望去,果然不见了叶君垣人影!
她顾不得其他,直接张口喊了起来:“叶君垣?!你在哪儿?”
声音在寂静的地下宫殿很快传开,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找到了路口?还是被潜伏在这里的人暗算?
一时间无数个念头从脑海划过,奇异的,她竟然一点也没有怀疑他会丢下她自己离开。她记得他说过会保她周全,她感觉得到他说此话时的认真,所以他必然不会不顾她生死自己离开。
她此刻半毫犹豫都没有就信了他,这一路的纠结想来真是可笑了,然而此刻她并没有细想这些。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不安,尽量冷静着,将思绪稍稍捋了一下,思忖道,若是叶君垣自己找到了路口,断不会不通知她,所以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他不小心触到机关来不及喊她,二是真的有人暗算并且带走了他。不过,无论是哪一种,她都无能为力,若是前者,她除了瞎摸索,就只能等他自己找路回来,若是后者……纵然叶君垣有武功在身,但是这种境况下能否安然无恙,实在难说。
她痛恨自己的无力,但是叫她什么都不做,她又实在办不到,她想了一想,就开始摸索起西面的墙壁,然而令她失望的是,这面墙与另一边一样,没有丝毫缝隙,让她无处入手。
阮妗华颓然地缩着身子,靠在了墙上,两只手成拳紧紧握在身侧,指甲嵌入肉里的微痛也犹自不觉,她生出了挫败的心理,隐隐甚至感觉到心里的怒意——真是个鬼地方!她心中愤愤,竟是将这句话直接脱口骂了出来。
空荡的宫殿里只回荡着她的这句骂声,然后她忽的抒了口气,才稍稍畅快,忽然又觉得自残实在是不对,就将两只手松了开,低头看见掌心间留下了淡淡的月牙印,她盯着那月牙印发起呆,然后下一秒,面前出现了一双鞋。
这双鞋极其朴素,黑色缎锦为面,绣着银白色的少许花纹,做鞋的人手艺算是差的,有些线头还露在外面,不耐看,然而底部厚实,实是用了心的,所以穿着,似乎也是踏实的。
她想她认得这双鞋。
她微垂的睫毛颤了颤,慢慢抬起眼帘。
青衫男子负手看着她,那样的眼光,是从容的、沉静的、悠远的,却没有丝毫感情,那样直直地望进了她眼里,像是宿命的不容拒绝。
阮妗华觉得她仿佛是第一次见到他,他的发如漆墨,面如寒雪,清俊的脸容上是冰冷的,让人心寒的,仿若置身在昆仑山上高寒的绵延无边的皑皑白雪中,她从未见过他这样的气度,如此的超然、冷漠,却又理所应当,她贫乏的语言无法描绘出来,却觉得像是一柄剑终于从精致沉重的鞘中被拔出,苛刻、严厉全不过是表象,剑身修长明亮,极致的简单才是真实,却又真正的动人心魄,锋芒尽露在外,似乎周遭的所有都无法与他匹敌,那些死物、花草,都仿佛已经不复存在,这才是他。
她的恩师——谭千奉。
他看着她的眼光,是冷漠凉薄的。
她回望于他,面无表情,然而背在身后的手,在袖中,再一次紧握成拳,这一次,她没有办法松开。就在前不久,她还在怀疑,可是此刻,怀疑突然就变成了真实,她找不到借口去为他开脱,但她不想示弱,哪怕此刻,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的心里在一遍又一遍祈问:
恩师,我信错了你么?
作者有话要说:
、真实(二)
——恩师,我信错了你么?
她双唇蠕动着,想问,却觉得心口沉甸甸的,让她没有开口的力气。
他认得这里,早就认得,甚至来去自如,他却伪装得那样好,她重生之后虽觉得诧异非常,也曾想过是否有什么幕后黑手,却从没有怀疑到他身上,她甚至为可以与他一起拥有未来五年的记忆而高兴。
然而——
谭千奉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用冷淡的目光静静地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她开口,等着阮妗华来质问她,甚至是等着她的怒意,他是亲手把她教出来的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相信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境况,她应该已经发现了许多蛛丝马迹,她怀疑着他,现在那份怀疑更是得到了证实,但是她此刻却依然平静,他看得出来她呼吸急促——她在克制自己,像一直以来的那样。
这样的情形他是预料到了的,所以他在等她,他一手教出来的人,她的反应,她的修养,她的思考方式,他都一清二楚,他甚至可以猜到她下一步会做什么。
她必然会努力克制自己,先平复下呼吸,微闭上眼,排除一切干扰,睁开眼便是冷静与清明,带着那么点狡黠的睿智,用虚假的笑容,可能还带着点儿脆弱,与她现下苍白的脸色相映衬,旁敲侧击地质问着他,声音清润淡定,情绪不外露。
像他预想的一样,阮妗华开了口,带着脆弱柔软,没有半毫攻击力的笑:“恩师在此,是为什么?”
谭千奉没有回应她。
她眼底有些湿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抬手抹了把眼,然后挺直了身子看他,道:“恩师不愿说,就让学生猜猜。恩师潜伏了这么久,必然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是我愚钝痴傻,你不过是一个三品史官,哪来那么大的权力可以不用上朝?恩师收我为徒,都是别有所图对不对?”
“千方百计拜我为师的,是你。”
阮妗华轻轻笑了笑:“也对,果然是我愚笨,送上门去被人戏耍。恩师你既能够在宫中待这么久,必然是后面有靠山对不对?靠山是谁?魏尘奕?”说到这里,她自己摇了摇头,“不对,魏尘奕不知道这地宫,恩师你却是清清楚楚,他哪里能成为你的靠山?”她又想了想,却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没有办法梳理思路,颓然道:“恩师心机太重,学生看不透,恩师你刻意将这地下魏宫的东西揭露给我,到底为什么?你不愿说么?那学生还真的是毫无办法呢……学生这辈子,都企及不上恩师你一点半点,是不是?”说到最后,她声音有些哽咽,他图的是什么,她真的猜不到,可她感觉得到这背后天大的秘密阴谋,这些个龌龊,是建立在欺骗她、践踏她的信任的基础上的。
她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他依然保持着沉默,他的眼神还是冰冷的,哪怕他们此刻靠的极近,她却觉得他距她那样远,像是立在远远高山之上,高远清冷,遥不可及。
原来……她记忆里那个言辞犀利、咄咄逼人,对她诸多挑剔苛责,却又真正关心着她的那个谭千奉,都是假的,真正的他,该是像现在这样冷漠,因为冷漠,所以没有心,伤得了人,伤不了己。
她觉得自己现在这样自言自语简直是傻透了。
“恩师你若是什么都不会告诉我,干嘛要出现?”她扯出一丝苦笑,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十分清晰利落:“把叶君垣带回来,让我们出去,我求你。”她说着求字,可是眼底却是带着嘲讽的。
谭千奉冰冻般的面上终于裂开一丝缝隙,他眸子微微闪了闪,然后摇头:“他不在我这里。”
阮妗华没有惊讶,她心里知道叶君垣的失踪与他真的没有关系,因为推她下水,启动机关置他们于死地这样阴损的事不会是他做的,何况若是他要杀她灭口,根本不用这么麻烦,但是她知道他可以找到他,他对这里一定很熟悉。
“你知道他在哪儿。”她漠然道。
他沉默了,忽然轻轻一叹,这叹息像往常一样,似是对她无奈至极,他转过身:“跟我来。”
阮妗华跟着他,一步之遥,她不记得他走的是哪个方向,不记得他碰触了什么机关,不记得他带着她绕过了多少弯道,却只记得他行走时的背影,他的脚步轻而稳健,他是有武功的,可笑她从未发觉,她竟然真把他当做了一个普通的史官——博学睿智,却刻板严肃,她从没想过,他年纪轻轻,为何没有抱负没有志向,只愿安居一处埋首史籍碌碌此生,又为何,对她另眼相看,现在她明白了,下棋之人,只需要好用的棋子罢了,至于那颗棋子是方是圆,根本就没有区别。
她于他,不过是他为达到目的的最好用的那枚棋子,可是她连自己身为棋子的觉悟都没有,这样的棋子,若是她,恐怕早就不想要了。
等一下!
她心里突然涌出一个极为可怕的念头,这个念头让她惊愕得无以复加。
他在利用她,从以前到现在,她的死,她的重生,是否皆在他算计之内?生死之事,岂是一介凡人可以操控!?他到底是谁!
她惊出了一身冷汗,望着他的背影,第一次觉得惧怕到这种程度,哪怕她被强逼着喂下毒酒的时候也不及此刻的恐惧,这个人,这个陪伴她度过五年官场人生的人,到底是谁!
耳边突然响起谭千奉凉凉的声音:“到了。”
阮妗华闻言,颤抖着抬头望了他一眼,他的脸容那样的白,五官那样的冷峻,却不似一个活人,她懵住,只觉得晴天霹雳一般,将她劈了个通通透透。
谭千奉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垂头看见她惨白的脸,他轻轻皱了下眉,下意识就抬手向她额头探去。
阮妗华身子本能的一后退。
那只细白优雅的,形状美好的,骨骼修长的手,就那样僵在了半空。
谭千奉眉头皱的更紧。
她想到了什么?为什么会忽然如此惧怕排斥于他?哪怕是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