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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细白优雅的,形状美好的,骨骼修长的手,就那样僵在了半空。
谭千奉眉头皱的更紧。
她想到了什么?为什么会忽然如此惧怕排斥于他?哪怕是刚才,她那么伤心惊愕,都没有像现在这样。他目光深沉地看着她,看见她强装镇定,却还是极为不自然的神色。
他放下手,握在身侧,垂敛眼眸,退了两步,重复道:“我们到了。”
阮妗华立刻转身走了进去,步履快得像是在逃离什么洪水猛兽。
她身后谭千奉眉头愈加蹙紧。
然而他终究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他淡淡地望向室内,这依旧是一个小墓室的格局,可是却没有棺材,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极大的檀木床,雕刻手艺极为精湛,凤翔于上,然而却又可以清晰的看见,床脚和床栏上一片焦黑,像是经历过火的吞噬。
床边站了一个人,他一只手扶着床栏站立,面色十分难看,却还是坚挺得直直地看着他对面的人。
对面是个罩着黑色大斗篷的佝偻身影。
阮妗华毫不犹豫地冲到床边那人身边,语带焦灼:“叶君垣!你可还好?”
叶君垣点了点头,却丝毫不松懈地紧盯着对面那人,他的身体紧绷着,似乎随时都可以攻击。
早在阮妗华进来的那一刻黑影就动了动,然而看到跟在她身后的谭千奉时却懊恼地止住了动作,它看到阮妗华的动作,冷冷地嗤笑了一声,然后用沙哑的嗓子说着话:“小丫头放心,你这情郎,暂且还好好的呢……”
它的声音难听,语调也是阴阳怪气,说这话的时候斗篷下透出来的目光像条毒蛇一样缠着她,让她忍不住往后退了退,她本不怕奸佞之徒,可这黑影太过可怖诡异,加之她方才对谭千奉生出的念头,让她无法对眼前所有再作出合理冷静的解释。
谭千奉走了进来,只笔挺地站着,望向黑影:“我说过你最好别乱来。”
黑影道:“那个丫头我可没动,但我没说不杀另一个。”然后它阴恻恻笑着,又是阴阳怪气的声调:“我帮你杀了这个丫头的情郎不好么?你该感谢我,也算是我对你多年来的‘照顾’的一片心意,呵呵。”
谭千奉摇摇头:“我本以为你还有恻隐之心,却没想到你真正成为了一个怪物。”
它一下子将头扭了过去,语气激烈地道:“怪物?你说我是怪物?”它咬牙切齿地继续说道:“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比你更像怪物!无父无母不生不死没有感情的怪物!”它说出极为恶毒的话。
谭千奉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是阮妗华变了脸色,连一旁的叶君垣都感觉得到她的颤抖,他默不作声地握住她的手,才发觉她的手竟然这样冰凉。
穿着斗篷的黑影又阴毒地望向他们两个,尤其是他们紧握的手,扭曲着笑道:“真是郎情妾意的一对呀……这样子,你还要护着这丫头么?把他们都给我,我让他们生死同穴,多好?”
闻言,谭千奉也看向了他们两个。
叶君垣感觉到阮妗华的手心都出了汗。
他才真正地打量起这个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男子,这男子一身的青衫朴素异常,可是气度却是不凡的,然而却像一块冰,冷绝冻人,没有情感,又偏偏让人觉得在他面前,生死都是渺小的,绝对的力量压制,这是同为男子的他感觉到的,若是这人同黑影达成了一致,那么他们在此必然没有任何生路……
但是,相反的,只要他不同意,他们就活定了!
让他意外的是,谭千奉却没有表态,而是朝着他们两走了过来,眼中神色不明,他走的不徐不疾,那样的从容不迫,却还是在一步步逼近,阮妗华的手随着他的逼近愈发颤抖,竟叫叶君垣怀疑她已经到了崩溃的尽头。
谭千奉看了眼她,然而将头转向叶君垣,道:“你是叶青涯之子是么?”
叶君垣犹疑点头:“是。”
黑影突然嗤笑了一声。
谭千奉没有管它,而是继续道:“你名义上是叶青涯之子,可是却没有血缘关系,你也不是燕国人,你血脉里留的是魏国的人的血,可对?”
叶君垣沉默了。
“你十四岁的时候,父亲被人毒死,母亲葬身火中,你被人带出魏国,送往燕国叶将军府上,叶青涯认出你的身份,将你抚养长大,并对外宣称是自己的儿子,可对?”
他这一句话说出,黑影猛地扑了上来,死死抓住了谭千奉的手臂,它扑得太用力,竟将斗篷扯下一部分,露出一张惨不忍睹的脸,那张脸上大半全是火烧过的痕迹,从脖子到鼻尖都是焦黑的扭曲的疤痕,除了眼睛,竟无一处完好,此刻这张脸更加扭曲,它目眦欲裂,狠狠地问着:“你说……他是谁!”
谭千奉没有看它,而是深深地望着叶君垣,后者眼中是愕然和痛苦。
“他是你的儿子,四皇子魏君奕。”
黑影一下子颓然地瘫坐在地上,眼睛里溢出满满的泪水,大声呜咽起来,她的声音早就被烟熏坏,此刻哭出声,是说不出的凄惨和撕心裂肺。
作者有话要说:默默耕耘
、离去
黑影是云贵妃?!阮妗华被这个事实震惊地忘记了恐惧,她立刻望向叶君垣,果然见他满脸的痛苦和克制,他岂会想到,在这个地宫里时时刻刻想要置他们于死地的人,竟然是他已死的母亲!
她以为这样的宫中秘辛,该是以云贵妃的死为最悲剧,然而若是云贵妃没死……叶君垣此刻的心情,大抵是她这样的外人没有办法理解的吧……
她低头沉默着,反手握住他的手,紧紧的。
这个时候谁也没有说话,阮妗华无话可说,谭千奉没有话说,叶君垣心中惊愕难言,整个墓室里只回响着云妃痛哭,她像是遇到了天塌地陷一般哭嚎着,垂足顿胸,涕泗横流,没有之前的阴毒狠辣,也丝毫看不到她当年宠冠后宫的美艳和气度,这个女人,在此刻早已经疯魔。
叶君垣记忆中的母妃,美艳绝伦,他曾听下人评价母妃,说她如同狐媚投胎,一举手一投足都是媚态丛生,才将父皇迷成这个样子,然而他却记得,母妃对着他,总是笑得温柔,他那时候觉得全天下再也没有比母妃更温和美好的人了。
闲云殿火起之时,他还在睡梦之中,他是被热醒的,一睁开眼,就见到火舌已经蹿到了床上,像是张牙舞爪的猛兽,仿佛要将他吞噬干净,脚边的火苗眼看就要撩上他的小腿,他惊恐万分,身体被人拖开,是母妃!
母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是她的衣角已经被火撩得只剩一块焦黑,她将他抱到一处高的地方,沾满黑灰的双手抚摸着他的脸颊,目光眷恋而不舍,她垂下头吻了吻他的脸颊,他只觉得脸侧有冰凉的液体划过,耳边是母妃一遍又一遍的呢喃:
“君儿,报仇。”
然后他就被推到了地道之中……等他醒过来,已身在燕国,叶青涯认他为子,送他去含香山从师学艺,午夜梦回,他却还记得母妃一遍再他耳边重复着那句话,幸得师父教诲,他才没有因执念走进死胡同无法自拔。
此刻他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所以他只是垂着手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漠然地看着毫无形象在地上嚎哭的鬼脸女人,他心中情绪翻涌着,这几乎可以让他失去所有的冷静与自持。
阮妗华问向谭千奉:“你怎么证明?所有人都知道云贵妃早已死在了那场大火中,尸骨尚存,与先帝一同入葬。”
闻言,叶君垣死死盯着谭千奉的脸,想要从中看出一丝犹疑或心虚,然而他注定失望,谭千奉只是淡淡地回望过去,面无波澜,仿若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尸骨被烧焦,无法辨别真伪,也不会有人去辨别。”
阮妗华知道他说的是对的,也没有隐瞒的动机,毕竟若是帝犴山所葬的魏国历代皇帝都是假的,那么谁会去追究一个妃子的尸骨是否真正下了葬呢?死于非命……如此不祥之事,就是不让她下葬,恐怕也会有人赞同。
谭千奉的话让叶君垣再一次把目光放在了女人身上,他哪怕心底是不情愿的,却也不得不承认,他根本没有骗他的动机,所以即使眼前这个人身形、声音、容貌皆与他记忆中完全不同,他也控制不住地想要在她身上寻找出蛛丝马迹,来证明,她就是他记忆中的母妃。
可是女人只是用她那嘶哑难听的声音大声嚎哭着,泪水仿若流不尽一般。
她为什么会痛哭失声呢?母子重逢喜极而泣?还是为自己差点杀了亲子而悔不自胜痛苦万分?
他终是无法忍受了,他向那个女人走去,然后蹲在了她面前,近距离的接触让他更清晰地看到了那张脸。
那张脸上大多肌肤是焦黑的,不平整的,呈现沟壑状,一条一条的,坑坑洼洼,不管这个女人曾经有多么风华绝代媚惑众生,此刻,这张脸哭泣的时候,只会因丑恶,让人失去所有的耐性,可是叶君垣没有,他听着她的大哭,看着她残破的脸,脑子里麻木地只回荡着一句话:这是他的母妃。
他伸手在她凹凸的脸颊上抚过,她没有任何的抗拒,却一下子静了下来,含泪的眸子殷殷地望向他。
这是他的母妃啊!
他长叹一声,像当年她搂着年幼的他一样,将她搂进了怀里,口中道:“母妃……君儿不孝了。”
云妃枯瘦的手腕从斗篷里伸了出来,紧紧地搂抱住他,哭得愈发大声,她在发泄这十年来地下不人不鬼的日子,所有的委曲求全,似乎这一刻都值了了,她的怨恨、执念、不甘,稍稍得到了一些慰藉,却只是稍稍……她曾经是这后宫中最受疼爱的女人,她满足而庆幸,哪怕这一切都是假的,她也愿意自欺欺人。可狼子野心之徒毒杀了她的夫君——当今的圣上,她痛苦不堪,颓然坐在榻上,只觉得眼前一切皆是幻影虚象,哀大莫过心死,她当时唯一的念头,就是随他而去,这一辈子,她的爱恨嗔痴全是系在了他的身上,他都不在了,她的人生似乎也就走到了尽头,没有回旋的余地。
她的夫君缠绵病榻的那几日,他不愿意见任何人,包括她,她就知道,她的天——她的夫君,已经死了。
她看着稚嫩的孩儿,下定了决心。
圣上驾崩,改朝换代,她自焚于栖风殿,然后将魏君奕送入地道,让人带给她远在燕国的兄长。
是啊……燕国的将军叶青涯……是她的兄长……是最疼爱她的人……然而她现在已经是个什么呢?在知道这个男人是她的君儿之前,她丝毫没有想要放过这个她兄长的儿子……自己竟变得这样可怕……
她在火中被毁了声音、容貌,但她却没有死掉……是谭千奉,将她从死门关拉回来,告诉她这一切都是谁做的,告诉她她可以报仇,告诉她这地下宫殿的一切,告诉她,她可以报仇!她在知道这地宫的一切之后,心里的怨恨立刻开始滋长,起初的萌芽,在经历了十年之久的不见天日的日子后越加扭曲,她的怨念仇恨已然无法释怀。
她恨害死她夫君的人,所以她要杀尽他们。
她恨这大魏,所以她要颠覆整个朝代,不惜一切代价。
她更恨的人是谁呢?是那个女人!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女人!她的心脏抽了抽,痉挛的疼痛让她忍不住蜷缩住,然而她很快从叶君垣怀里挣脱开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猛地抬头望向阮妗华,是的,是她,她跟她长得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阮妗华被她突然凶狠毒辣的目光吓了一跳。
虽说她之前就没有感到过云妃的善意,却没有像此刻这般,仿佛要食她肉啃她骨一般的恨意,她目光停在她身上,口中不停重复着:“像啊……真像呐……”
叶君垣显然也感觉到她的不对劲,随着她的目光看到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