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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夫人顿了顿,思量了片刻,接着吩咐道:
“若处处妥当自然好,若有不妥当处,不要瞒着小暖,你只实话说给她听,听她的意思,她若坚持着留在李家,不管多少不妥当,你也别管,回来就是,若她能明白咱们这份心意,你就带着她回来,往后,就让她跟着我长大成人。”
孙嬷嬷怔了怔,笑着说道:
“老祖宗,表小姐再怎么懂事,也不过才六岁的孩子,又没见过什么世面,这些事,她哪里能懂得?”
李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看着孙嬷嬷,感慨的说道:
“你还记不记得咱们李家丰耕房的勤哥儿?”
“怎么不记得?!那孩子,见过一眼的人,谁会忘了的?!那个长相,那份聪明!我跟着老祖宗见过那么多孩子,连及他半分的都没有!说句打嘴的话,就是老爷,状元之才,小时候那份聪明,也及不得勤哥儿一半去!”
孙嬷嬷高挑着眉梢感慨着,
“可惜,八岁上头就伤了,唉!”
“是啊,慧极必伤……”
李老夫人伤感的叹息着,孙嬷嬷抬头看着满脸伤痛的李老夫人,忙转着话题:
“老祖宗怎么突然想起勤哥儿来?这都几十年前的事了。”
“连玉啊,小暖这丫头,这份聪明,只怕就不比勤哥儿差!”
孙嬷嬷怔了怔,
“老祖宗……”
李老夫人抬手止住了孙嬷嬷,接着说道:
“这一路上,冬末对她,可是越来越恭敬,你见她做过什么没有?冬末那丫头,是个心高气傲的,脾气又倔。”
孙嬷嬷仔细回想着,点了点头,
“老祖宗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刚离了京城那几天,冬末最喜欢捏表小姐的脸,因为这个,我还说过她,这几天,她跟着表小姐进进出出,真真是毕恭毕敬,倒真是没见她再捏过表小姐的脸!”
“嗯,她缠着萧儿,借了他读过的几本书去,我问过冬末,这几天在车上,那丫头已经把这几本书看了一遍了,唉……”
李老夫人抬眼看着屋角晃动的烛火,慢悠悠的说着,
“可惜,是个女儿家,又没了爹娘……”
孙嬷嬷皱着眉头,思量了片刻,往李老夫人身边挪了挪,低声说道:
“老祖宗也说过,这慧极必伤,表小姐若真是这样聪明,那……”
“无妨,小暖没了父母,这命已经够苦了,再说。”
李老夫人脸上浮出笑意来,
“你别忘了,唯心大师曾经守着她,念了一天的经!这丫头,又是个知道守愚藏拙的,日后必有大福份。”
孙嬷嬷眉头舒展开来,笑着说道:
“我知道了,老祖宗放心。”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李小暖辞了李老夫人,换了乌篷船,往秀州下里镇行去。
刘管事带着两个小厮,坐在最前头的一条乌蓬船上,中间一条船放着棺木,孙嬷嬷、魏嬷嬷和冬末,侍候着李小暖坐在最后也是最大的一条乌蓬船上。
李小暖掀起帘子,打量着外面。
前面两条船,船上都是两名梢公,一个摇撸,一个撑蒿,她们这条船上,用了三个船娘,两个三十来岁的船娘一左一右撑着竹蒿,最后面一个年纪略大些的船员娘摇着撸,一行三只船首尾相连,飞快的在清澈的河水中进行着。
临着河的,是长长的一落水廊街,正打着呵欠醒过来,长满青苔的青条石台阶上,已经站了不少早起的主妇、婆子和丫头,洗刷着衣物,打着招呼,说笑着,后面的廊街上,早起货郎的叫卖声清越绵长。
李小暖满眼迷恋的看着那青灰的廊街顶,红红的圆木柱和远处飞挑出来的雪白马头墙,要是赶着下雨天,雨水从廊檐口滴落成一道长长的雨帘,落入河水里,该是何等的诗情画意!
乌蓬船飞快的穿过一个个圆圆的桥洞,很快出了小镇,岸两边的庄稼和树木,碧绿青翠中透出丝黄色衰败之意来,已经是八月下旬,秋意浓重起来了。
中午没有停船,船娘轮流吃着饭,撑着船飞快的前行着,傍晚时分,魏嬷嬷掀起帘子看了看,笑着说道:
“就要到了。”
李小暖忙坐起来,掀起帘子往外看着,青翠的农田围着个不大的村落,村落里鸡犬相闻,袅袅的炊烟正在升起。
三条船靠着简陋的小小的青石码头,栓了揽绳,魏嬷嬷上了岸,和刘管事一起往村子里走去。
不大会儿,村子里奔出十几个拿着绳子、扁担的青壮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者走在前头,脚步有些踉跄的往河边奔过来。
李小暖直起上身,就要站起来,孙嬷嬷抚着她的肩膀,低声说道:
“外面乱,姑娘不宜抛头露面,回到家再拜见请安也不晚。”
李小暖乖巧的重又坐了下来,隔着轻纱帘,看着那老者奔到中间的船上,泪流满面的轻轻拍打着两具棺木,嘴唇抖动着,半晌,才用袖子抹着眼泪,指挥着后面跟来的青壮用绳子捆了棺木,抬了下去。
魏嬷嬷上了船,不停的抹着眼泪,只说不出话来,孙嬷嬷仔细的看了看李小暖的衣着,冬末取了帷帽过来,给李小暖戴了,自己也戴好,才扶着李小暖,跟在魏嬷嬷后面下了船,往村子里走去。
老者站在岸边,眯着眼睛看着戴着帷帽、被三人簇拥在中间的李小暖,若有所思。
第11章 怜爱
李小暖跟在魏嬷嬷后面,穿过一间间低矮的土房,进了村落东头一个极大的院落里,院子夯着一人多高的土墙,细竹杆编成的院门歪在一边,院子里,正面五间高大堂屋,下面一人来高用青石垒成,屋顶铺着密密的小青瓦,左右各有三间小青瓦厢房,院子里一群鸡正咕咕叫着,悠然踱着步。
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婆子,带着两个年青媳妇,搓着手,微微有些紧张的迎了出来,看着李小暖,婆子眼泪淌了满脸,伸手拉了她过来,搂在了怀里,
“小暖,苦命的小拧!”
婆子抱着李小暖哭成一团,两个媳妇也跟着抹起了眼泪,上前劝着婆子,郑嬷嬷仔细打量着泣不成声的婆子和媳妇,看着屋前屋后奔过来的几个孩子。
冬末看着婆子粗大发黑的手抚过李小暖柔嫩的面颊,轻轻皱起了眉头。
魏嬷嬷哭得眼睛发红,哽咽着上前劝着婆子。
婆子勉强止了眼泪,直起身子,牵着小暖,转身吩咐着两个媳妇,
“去抓两只鸡杀了,先铺几个荷包蛋给小暖端过来,原来多胖的小拧,瘦成这样!”
“杀么杀!”
院门口传来一声暴喝,
“侬个败家婆!那鸡那蛋卖了钱,还要给二伢买书本尼!侬个败家婆!”
婆子目瞪口呆的看着站在门口的老者,愕然半晌,才指着老者骂道:
“个死老头子,侬阿是疯癫撒?!小暖!这是阿末家小暖!”
“闭嘴!滚回去!都滚回去!”
老者额头青筋鼓突着,暴跳着挥舞着双手,婆子瞪大眼睛,傻怔怔的看着老者,说不出话来。
魏嬷嬷冲过去,一把抱起小暖,急急的安慰着她:
“小暖别怕,别怕,有嬷嬷在呢,小暖别怕!”
李小暖偎在魏嬷嬷怀里,眯着眼睛,仔细的看着暴跳如雷的老者,孙嬷嬷恼怒的竖着眉梢,傲然睥睨着门口的老者和聚集在院门口的乡邻,转身吩咐着冬末,
“侍候表小姐回去船上歇着,这里还不如船上干净!我还怕委屈了表小姐呢!”
冬末恍过神来,冲着老者恨恨的跺了跺脚,转身走到魏嬷嬷身边,看着李小暖说道:
“姑娘,咱们回去船上歇一晚上,明天看着老爷太太落了土,咱们立即就赶回去!不理他们!”
魏嬷嬷紧紧抱着李小暖,满脸泪水的看着暴跳的老者,又转过头,满眼哀求的看着婆子,婆子抹着眼泪,上前两步,拉了拉李小暖的衣服,低声说道:
“侬先带着小暖避一避,伊个老头子今儿疯魔了。”
魏嬷嬷勉强点了点头,抱着李小暖,和冬末、孙嬷嬷一起回到了船上。
刘管事安顿好棺木,带着两个小厮回来,孙嬷嬷拿了些银钱,吩咐船娘上岸找人家买了些菜疏,做了饭吃了几口,几个人在船仓里胡乱凑合着睡下了。
村子东头的院落里一片漆黑,正屋东厢门口,一豆忽明忽暗的光点闪动着,老者抽着旱烟,闷闷的蹲在屋门口,婆子坐着把小竹椅,正不停的抹着眼泪,
“老头子,侬今儿一定要讲讲清爽,小暖,到底哪能回事体!”
老者拧着眉头沉默着,过了好半天,才伤心的长长的叹了口气,转头看着婆子,低声说道:
“侬个家主婆,好好较用用脑子!”
婆子伸手重重的拍着老者的肩膀,
“还要哪能用脑子?!那是小暖,小暖!阿末的独养小拧,还要想啥?!”
老者被婆子推的身子晃动起来,回手拨开婆子的手,声音沉闷的说道:
“侬个家主婆,一点见识也没!侬也长眼睛看看,小暖生得那样好,那样福气相,象阿拉乡下种田人不?侬疼爱伊,要替伊打算着。”
婆子有些发怔的看着老者,老者磕着烟袋,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阿拉都是五十开外年纪了,啥事体也做不动了,哪能养小暖去?让两个尼子养?尼子还好一眼眼,那媳妇呢?能象侬这么疼着小暖的?侬说说侬哪能办?”
老者长长的叹息起来,婆子怔了半晌,重重的拍了拍大腿,
“那也不能不管小暖,把这样把伊推出门去!侬让小暖哪能活?”
老者又塞好一锅烟叶,摸出火镰火绒打着了火,点着了烟锅,深吸了两口,才放下烟袋,低声说道:
“吾仔细问过那管事,这趟带小暖和阿末夫妻回来的,是下里镇上丰庆房嫁到上里镇古家的那位老姑奶奶。”
婆子惊讶起来,
“就是丰庆房那个陪嫁走了全部家当的独养姑奶奶?伊尼子不是中了状元,在京城住着的?”
“就是伊,伊尼子没了,和阿末差不多时候没的,伊遇到了小暖,就带着一起回来了。”
老者长长的叹息着,伤感的低声说道:
“这姑奶奶在家时,就是出了名的精明能干,也最怜贫惜弱,古家又是越州首富。”
“那可是!当年伊老子可是阿拉秀州府首富,全部家当一分没剩都陪送了伊这个独养女子,那古家哪能不富?!”
婆子撇了撇嘴说道,老者回头瞪了她一眼,低声训斥道:
“讲这些没用的做撒?!”
婆子往后缩了缩,不敢再言语,老者慢慢抽了几口烟,才接着说道:
“那姑奶奶这些年,可没少资助阿拉李家读书赶考的书生子,如今看这样子,也是肯收留了小暖的,家主婆啊,让小暖跟着她吧,小暖那人品长相,比那些大户人家的太太小姐好较出色,将来,那姑奶奶略操些心,给小暖找户好人家,不过贴幅嫁妆,搁她手里,也算不得啥,小暖这日子,不比跟着阿拉庄户人家强上百倍去?!”
婆子怔怔的听着老者的话,半晌才点了点头,
“还是老头子想得长远,唉,那侬今儿,也不该那样凶巴巴,吓着了小暖,再说,侬总要让人尽尽心,给小暖做顿好吃的吃吃!”
“唉,侬个憨婆子!侬疼爱小暖,阿拉疼爱小暖,那人家哪还用收养伊去?阿拉当个坏人,凶着小暖,人家才能心疼伊,收留伊不是。”
老者伤心的叹息着说道,婆子眼泪流了下来,抹着眼泪,低低的哭了起来。
第12章 明了
第二天一大早,孙嬷嬷和冬末就侍候着李小暖收拾停当,魏嬷嬷早早的就赶到村子里,帮着准备落葬的事去了。
卯正时分,孙嬷嬷和冬末陪着李小暖进了村子,李小暖在老者的指引下,哭着行了遣奠礼,几个青壮稳稳的抬起棺木,缓步往墓地走去。
魏嬷嬷牵着李小暖,孙嬷嬷和冬末紧跟着,随在棺木后头,走了两三刻钟的功夫,到了李家的坟地,孙嬷嬷和冬末停下脚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