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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求一定是士族,沈藏锋的幕僚里就有两人的才学能让人足够放心——年苼薬跟上官十一。
然而学问是可以,前者的人品……刚刚安慰过露珠的卫长嬴打死都不会放心把长子交给他来教导的!后者的性情……想想那位比二八娇娃还羞怯的上官先生,卫长嬴深切的叹了口气,作为当面见过上官十一的人,她完全没办法想象上官十一会怎么教自己儿子?多半会举袖遮面羞人答答的死活不敢进课堂吧……再说上官十一现在还随沈藏锋在燕州效力来着。
……总之卫长嬴思来想去的寻不着合适的人,但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就要过年了,沈舒光又是三月里生的,开春之后不几日就要过生辰,到那时候要是还没寻到合适的师父,却要耽搁儿子的辰光。她一面请教公婆,一面就在给丈夫的信里诉说。
涉及长子前途,沈宣跟苏夫人还没给答复,沈藏锋接到信之后,立刻派亲卫星夜飞驰送了两封信回来。
两封信里只有一封是给卫长嬴的,内中让她将另一封信转交给京畿张氏的张洛宁——这张洛宁就是沈藏锋给长子选的文事之师。
被他提醒,卫长嬴才想起来帝都还有这么一位风流才子。
当然才子跟前有风流二字,卫长嬴总觉得心里不太放心,就拿了丈夫的信去给婆婆苏夫人看。
苏夫人倒是很赞成:“怎么把张家大公子给忘记了?这一位少年成名,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是有真材实学的。而且他跟锋儿交好不说,气度举止都颇具士人风范,做光儿的师父再合适没有。”
卫长嬴委婉的道:“媳妇才过门时听人说过这位张公子有许多红颜知己,会不会太忙了,无暇教导光儿?”
“那都是前几年的事情了。”苏夫人不以为然道,“你这两年人在西凉,回京之后大约也没有去打听张家,所以不知道。张大公子早在你过门前那会,就忽然断了跟风月场的来往,据说是其母一直以来的规劝被他听入了耳。而三年前其母病故,张大公子伤心万分,之后一直深居简出,出了孝也一样,少与外人来往……如今张家倒是愁着他一直无心婚娶之事呢!”
卫长嬴意外道:“还有这样的事情?”
“可不是?”苏夫人道,“所以你不必担心他会因为像从前那样沉迷声色,疏忽了光儿的课业。何况我猜锋儿之所以让光儿拜他为师,也是担心他这两年始终因亡母之故郁郁寡欢,不肯节哀,想籍着光儿天真活泼,给他排遣些愁绪。”
婆婆这么说了,卫长嬴顿时放了心,就遣人备下厚礼,带了丈夫的书信送上门去。
这时候张洛宁因为守孝以及深居简出的缘故,之前名满帝都的名声已经淡了下去。据派去的人回报,他居住的地方远不似从前那样车水马龙。而对于做沈舒光的老师这件事,他起初还是犹豫了片刻的,看完沈藏锋的亲笔信后,请送信之人在正堂少待,自己去偏屋静思之后才应允。
不过他应允下来之后却也非常的尽心,次日就打发人过来道:“闻说府上孙公子已经略知文字,我家公子想先看一看孙公子所学过的功课,好知道往后如何施教。”
卫长嬴知道后就忙着人把沈舒光习过的字、听过的讲解一起收集起来,分门别类的送到张府去。
张洛宁看了几日后,心里大致有了数,就专心备起了课。
这儿日子过得不紧不慢的,到了十一月初,南方传来半好半坏的消息:好消息是入侵大魏的暹罗人几乎被都打出魏境了;坏消息则是泽州被青州军团团围住却仍旧没有攻下。
而青州军为了驱逐暹罗,动用的兵力跟民夫极多,加上青州军所得的朝廷供养本来就一直不能跟西凉军、东胡军比,所以无论是告捷还是告急文书里,就没有不哭诉辎重短缺要求朝廷想办法的。
这是南面。
重中之重、一旦出事就会造成帝都无险可屏被兵锋直指下场的北面东胡,据探马汇报,戎人的祭天大典虽然结束了,但王帐却有争夺汗位的迹象——前次领兵进犯大魏的三王子指责魔降草、呃,上天震怒的缘故,皆因为大王子先前反对进兵所致。
据说戎人大可汗如今虽然还正当壮年,但儿子却不多,最小的孩子五王子现在也有十七岁了,五王子往下,连位公主都没有,之后再有子女的可能性想来也不大了。这么一来,五位王子都已长成,有心向汗位的自也无须观望,这会就可以预备起来了。
这位三王子就是个例子,他之前领兵进犯,趁着大魏信州役夫作乱,杀得刘家兵败如山倒,一夜之间驰骋数城,掳掠无数。虽然后来因为魔降草一事,导致退兵更仓促,许多掳掠物带不走的只能随意丢弃,但先前大败刘家,也让他在戎人里积累起了极大的名声。
现在大约就是挟势想把居长的兄长先干掉了。
得知这个消息,众人都重重松了口气……
即使戎人往后肯定还会继续进犯,但至少如今能够得一段时间的喘息了。
因此众人又把视线放回南方。
这些朝事,新君申博件件知晓,但没有一件能够做主的。不管是趁戎人王子争位的光景派奇兵奇袭王帐、还是令青州军像十几年前那一次一样打到暹罗国都去好围魏救赵、迫使泽州的暹罗军无心继续守城……这些申博苦思冥想出来的主意,太师等人皱着眉头听完,三言两语敷衍完了就走,别说采纳了,从神情都在**裸的说新君太过年轻,不谙朝事,出的主意根本就是荒谬之极……
申博看在眼里气在心里,这种苦恼,他也没有旁的人可说,就去后宫给邓太后请安,挥退宫人后吐露一二。
邓太后却比他明白:即使加上邓家,如今也根本不是太师这些人的对手。申博又不像先帝,有顾孝德这样忠心耿耿又地位关键的臣子护卫,太师这些人想废掉他是非常容易的。
为了自己好容易得来的太后之位,也为了继续折磨洪州顾氏,邓太后少不得要苦口婆心的开导他。末了就劝说他多陪一陪长子申琅。
申琅就是之前邓太后还是贵妃时推荐给申博的族侄女邓氏所出之子。
这邓氏颇得申博喜欢,申博继位后,按制册发妻卫令月为皇后,本想给邓氏封个跟她族姑一样、仅在皇后之下的贵妃之位的。但这邓氏很是谦逊,推辞不肯接受,道是自己的族姑在先帝时既只做了贵妃,自己才疏学浅、德行浅薄,如何配坐姑母坐过的位置?所以只肯就淑妃之位。
由于这个缘故邓太后待她也非常体贴,现在因为申博还在守孝之中,不好去各宫妃子那里。邓太后特意把申琅接到膝下抚养,方便父子相见,免得申博守孝久了,淡忘与邓淑妃的情份。
被邓太后回回提醒,申博现在也习惯到徽淑宫见邓太后时,顺便逗弄一番申琅了。这位小皇子生于去年下半年,如今算是两岁,正是最好玩的光景。又是申博亲生,自然怎么看怎么可爱。
但申博正被儿子的笑声冲淡了些许心头阴霾时,却听宫人禀告:“太师、太傅、太保、太尉联袂调御林军中玄甲卫兵发豁县!已经传了消息三日后就动身!”
申博一下子面色铁青!被他抱在怀里的申琅年纪小,虽然还不懂事,但看到前一刻还笑意盈盈同自己说话的父亲瞬间面目狰狞,亦被吓得小嘴一扁,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42。第四十二章 申琅
第519节 第四十二章 申琅
玄甲卫是顾孝德一手建立,乃是其在御林军中的班底。论精锐亦是御林军之精华所在,十万枕戈待旦的玄甲卫的战力,决计在二十万军纪废弛的御林军之上!也正是靠着玄甲卫,顾孝德之前力保昏庸的先帝时,才能够使得众多权臣束手无策,空呼奈何。
后来先帝因为在后宫里喜新厌旧,被曾经的宠妃毒杀,太子申博登基,因与嫡母废后顾氏的杀害生母之仇迁怒顾氏之兄顾孝德,借口他受先帝信重拱卫圣驾、却护卫不力导致圣驾遭人谋害而崩,将其赐死。
实际上申博先前下这道圣旨时心里也是捏着把汗,惟恐顾孝德不从,领兵犯上作乱的。但好在这人确实忠心皇室得紧,自先帝驾崩后,本身就对先帝遇害非常自责,接旨后没说什么就横剑自刎了。
当时接到顾孝德接旨的消息时,申博还暗松了口气……但现在他宁可当初自己没下过这道圣旨才好!
若有顾孝德在,端木醒这些老东西能指挥得了玄甲卫?!
本来顾孝德死后,申博当然也希望把御林军掌握在自己手里,然而他当时没有旁的人可用,请教邓太后,邓太后本想推荐自己最喜欢的侄子邓宗麒的,可邓宗麒过于年轻,恐怕才被赐死主将的御林军不会服他。最后就推荐了自己的弟弟邓葵。
这邓葵文治武功还算过得去,然而跟端木醒这等权臣那是没法比的。这不,他才是御林军大统领,但现在端木醒等人把玄甲卫都调走了,过来禀告的居然还不是邓葵!
申博被气得死去活来,邓太后也被这个消息惊得花容失色——到底邓葵是她胞弟。
“传旨,召端木醒等觐见!”申博此刻心绪正坏,听着申琅的哭声更觉得心烦,随手一把将他往乳母怀里一塞,也没等乳母接好就松了手。
结果这一松手,乳母还没完全接住,申琅当即朝后一个倒翻下去、后脑勺恰恰撞在一旁的案角上,哭声嘎然而止!
“琅儿!”邓太后眼角看到,顿时一抽,惊得起身从凤座上奔了下来查看!
乳母吓得半死,赶紧把申琅抱起来,一看,小皇子双目紧闭鼻息微弱,竟似被摔得昏死过去了!
“太后娘娘、圣上饶命啊!婢子……婢子……”乳母心里知道这不全是自己的责任,是申博放手太早太快的缘故,可她能去怪申博么?自知大祸临头,乳母声音都变了,跪在地上只会磕头求饶!
被这么一闹申博也是大惊,他现在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又要守三年孝,再有子嗣也是三年后的事情了。尤其申琅生得可爱,还是他所宠爱的邓淑妃所出,此刻也没了心思去找端木醒等人理论,慌忙伏下身来查看儿子的情况。
“快,传太医来!”邓太后提着裙裾匆匆跑过来,一看申琅小脸煞白的模样就跺起了脚,见申博只顾抱着皇子呼唤竟不知道做别的,忙急声喝道!
申琅之母既是太后同族又是太后所荐,侍奉太后也非常孝顺,邓太后是真心宠爱这个小皇子的。更何况邓太后之子申隽长殇,膝下寂寞多年,好容易来了个申琅,哪能不喜欢得紧?
只传太医,太后跟申博都不能放心。邓太后定了定神,叫人把申琅抱进寝殿安置在自己的睡榻上,又命心腹姚桃:“你亲自去一趟太师府,将端木家的八小姐请过来!”
申博见邓太后把能做的都做了,眼中戾气顿涌,几步走回正殿,那乳母还在跪在地上拼命祈求,磕头磕得满脸是血——显然人都吓糊涂了,居然不知道无论是太后还是申博之前都进了寝殿,竟一直在磕。
“贱婢!”申博正当年少、还做皇子那时候,居住在大魏皇子聚住的嘉木宫里,就因时常虐待下仆、手底下染过好几条人命有暴虐之名。
后来有心夺储,身边劝说他的人多了,倒是平和了许多。
可现在朝事不顺、形同傀儡、爱子受伤……诸般事情一起涌上来,申博本性里的残酷发作,连这里是太后所居的徽淑宫也不顾了,上前朝乳母当胸就是一脚!
乳母不过是个不足二十的弱质妇人,申博却是正当壮年的男子,含愤之下全力一脚,当下就把她踹得倒飞而出,将身后的屏风都撞倒了。她人仰靠在屏风上,不住的吐着紫黑色的血,喉中嗬嗬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