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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柄!
沈家当然要打发人来凤州盘问了!
宋夫人气得全身发抖:“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卫崎老儿!卫郑雅这歹毒的东西!对个后辈女孩子也这样赶尽杀绝、无耻造谣……就不怕作孽多了合家都不得好死吗?!”
“怕什么?”宋老夫人面沉似铁,却还冷静,淡淡的道,“这两边造下好大的谣言,言辞凿凿的坐实了长嬴贞洁已失的名头。但长嬴清白仍在,这是真的,真的假不了!”
宋夫人哭了起来,拿帕子遮住脸,伤心的道:“母亲说的这个我哪里不知道?只是经这么一闹,长嬴的闺誉到底有损,先不说这还没过门,就叫夫婿没了脸,往后夫家会怎么看她?就说她到了帝都,那些个女眷们来往,都会说出些什么话来?那些心思恶毒的人岂不会说,一般的大家闺秀,怎么旁人没出阁时安安静静外头都不知道,就她传出这许多是是非非——可怜我的儿,清清白白的却要受这样的嘲笑与议论!”
“这些都是没办法的事情。”帝都那么远,宋老夫人有千灵百巧却也没法隔这样遥远的距离继续把孙女庇护得风雨不透,无奈之下,只能往好处想,“好在这孩子也不是性。子软的人……咱们把陪嫁的人安排些能干的,多少帮衬她一些。而且长嬴身子骨儿向来好,沈藏锋……既然武艺过人想来也是健壮的,过门之后熬上一熬,有了子嗣,苏秀曼也会维护她了。苏秀曼也不是好欺负的!”
“长嬴好好儿的回来了,却要背这样的名声!”宋夫人怎么想怎么替女儿感到抱屈,“她还是为着长风才晚了几日回来的!这孩子如此友爱兄弟,不惜牺牲自己……现下竟被那些个歹毒东西害成这个样子!”
她尤其的恨卫郑雅,“怎么说长嬴也一直对他们夫妇恭敬有加!居然如此心狠手辣,人家都说祸不及妻儿,他却连侄女都不肯放过!打着为忠仆做记的名义把林中泥土一挖——还是掐着帝都那边拦轿喊冤之前挖的,凭着他长嬴堂伯父的身份,现下谁不认为这是咱们家做贼心虚、一边追杀那人一边毁灭痕迹?没准还会说之所以不是咱们这一支的人动手,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所以去托了他呢!大伯父雅致出尘,怎的生出这样恶毒的东西来!”
宋老夫人淡淡的道:“卫郑雅我已经有了主意,你不必管他了。如今最紧要的还是应付沈家来的人——你以为卫崎这次俨然是公然与咱们瑞羽堂翻脸,只是为了用长嬴来叫咱们不痛快一番?长嬴到底是女孩子!”
宋夫人一怔,道:“母亲?”
“方才黄氏的信只比郑音的信晚到了半个多时辰。”宋老夫人揉了揉额,目光沉沉,道,“据说这消息还是长婉偶然得知,告诉了卫盛仪……这回也算卫盛仪有心,让黄氏转达回来的。”她看了眼宋夫人,用一种冷冷的语气道,“刘家本宗嫡女刘若耶,对沈藏锋非常的注意!”
见宋夫人陡然变色,宋老夫人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继续道,“单是一个嫡女的小心思还不可能让刘家为了她勾结卫崎来算计长嬴——卫盛仪听了长婉说的这件事后,却联想到了不几日前宫中传出来的话头……道是圣上因为这次凤州州北大捷‘立功’的宋端年少,几日前又看到御前亲卫个个俊秀挺拔、朝气蓬勃,兴头上就与左右商议,想破格提拔一批亲卫至军中效力,看看是不是能够多出几个如宋端那样的‘少年栋梁’!”
老夫人眯着眼,“据说每年御前推演军略,沈藏锋次次胜出!所以圣上对他极为期许!”
宋夫人眼中染上血色,她捏紧了拳,嘿然冷笑:“好啊!很好!污蔑了我的女儿,却还想要抢我的女婿?真当……”
“你先冷静点!”宋老夫人却沉下脸,呵斥了她一句,这才继续道,“你以为是刘家看中了沈藏锋,想坏了这门亲事,好把那刘若耶嫁过去?”
见宋夫人一怔,老夫人冷笑着道,“刘家的刘希寻,回回都是沈藏锋第一他第二,眼下正是圣上挑选亲卫去边疆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旁人家的孩子也就罢了,这两个孩子一来本身都有点儿真材实学,二来身后站着一整个以武传家的家族,想不挟功回朝都难!结果这眼节骨上……沈藏锋的未婚妻子被指失了贞洁,还闹得满城风雨!你说换了谁家少年能不乱了心神?!”
“沈藏锋再好他也不姓刘!刘家自己又不是没有出色的子弟,做什么要用女儿去笼络旁人家子弟?再说真正出色的人才是女色就能笼络住的吗?刘家这么做,是要借这个机会将沈藏锋打压下去!”宋老夫人冷冷的道,“海内六阀中,沈、刘、苏都是以武传家。只是苏家与沈、刘不同,青州远在大魏之南,所面对的是南荒密林里那些蛮子,自从前些年将蛮子杀怕了,也不太敢冒犯了。何况南荒丛林茂密,地多出产,蛮子们好好的采药狩猎,与魏民交换物资,日子也能过,是以把他们打怕一次,总可以松快一阵!
“但沈家、刘家不一样!沈家直面秋狄的威胁,刘家有抗击北戎的重任!秋狄也好、戎人也罢,他们的疆域,都是不利耕种之土,贫瘠荒芜,只能靠放牧为生,平常就要受水草是否丰茂影响,一旦遇见白灾或瘟疫……除了南下侵袭到大魏外,他们别无生路!”
宋老夫人深深的叹息,“苏家平一次蛮乱,下手重一点能保数十年太平!下手轻一点也有十几年宁靖。但沈家刘家可没有这样的好运!即使今年把狄、戎杀得血流成河,明年狄、戎没了吃食,不南下就会死!所以哪里能松快?打仗都是要银钱的,沈家、刘家虽然和咱们家一样底蕴深厚,可他们也不是傻子,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就拿着自己的家底去养兵,怎么可能?但每年朝廷能发给军中的份额有限,所以历来这两家争夺辎重争得厉害,沈家已经内定了沈藏锋为下任阀主,刘家大概就是选了那刘希寻了……你懂了吗?”
宋夫人脸色几变,道:“原来是沈刘之争!却拖累了长嬴!”但她还是不能放心,“虽然如此,可现下这事情闹得这么大,沈家明知道被坑了,也丢不起这个脸……”她低嘶了一声,猛然想起一事,“母亲,你说……沈家会不会……会不会为了沈藏锋退婚?”
对沈家来说,没过门的儿媳贞洁被置疑,不管是真是假——都闹到了沸沸扬扬这个地步了,何况卫长嬴的确在遇刺之后流落山林过一段,最后还是一名老侍卫单独护送归家的,严格计较起来,这样的儿媳妇即使被怀疑清白,也是卫家理亏,没把自己女孩子保护好。
瑞羽堂如今式微……沈藏锋前程远大,为了不让他为未婚妻乱了心境,误过现下建功立业、青云直上的大好时机,索性与卫家解除婚约,为他另聘清白无瑕的端庄闺秀……虽然这么做会和瑞羽堂结仇,但对沈家来说,当然是已经被内定为下任阀主的沈藏锋重要!
海内六阀之一西凉沈氏的未来当家主母怎么可以是个名节不清不楚的女子?
换作是卫长风,卫家也会这样做——到底自家血脉最重要。
宋老夫人眼中幽深无底,望着不远处氍毹上的纹路,许久,才道:“等沈家人到了,咱们看看他们的态度……再说罢!若是他们态度不对,那……咱们就先提出来解除婚约!不管怎么样,我是决计不会把长嬴往家庙之类的地方送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宋夫人愣愣的听着,眼神茫然,泪水止不住的滴下腮去——她珍爱万分唯一的长女,照着海内阀阅未来当家女主人要求调教的女儿,如今竟然到了只求不进家庙的地步了吗?
可听宋老夫人的语气……这甚至已经是老夫人要竭尽全力争取的了……
、第六十八章 一夕之间
更新时间:20130902
卫焕和宋老夫人虽然都无力挽回沈家可能提出的退亲之事,但却不耽误报复。
……瑞羽堂这些日子以来,吃的亏也太多了。
再不收点儿利息,往后日子还怎么过?
于是,收到帝都来信后的次日黎明前,凤州城中燃起熊熊大火。
火光初显,自是惊动城中更夫。
待发现起火的地方赫然是知本堂祖宅,距离瑞羽堂亦不远,整个凤州城都被渐次惊动了!
知本堂早在百年前就因为种种原因,将重心移到了帝都。这处祖宅虽然还留着,可一般只有祭祖或庆吊之时才会启用,平常只有些下人看守。然而再怎么荒凉空寂也是知本堂的祖宅,更不要说内中还有知本堂这一支的祠堂。
连卫焕知道消息后,都匆匆披衣而起,亲自前往指挥救火。
到了地方才发现,起火的楼宇竟被人故意泼满了油脂,这油脂几乎将整座楼阁都浸透了,水浇上去,火势更足,甚至因为水将燃烧的油脂冲淌出来,不但灭不了火,甚至还有牵累附近建筑的迹象!
亏得卫焕临危不乱,命人设法运了沙石入内,才堪堪扑住火势。只是这种深宅大院,水井与池塘都不少,却绝对不会煞风景的去堆积什么沙石,再加上火势极大,所以一直到巳时才勉强将火扑灭。
这时候整幢楼阁已经烧得只剩了个底座,要命的却是火灭之后才发现,这火起的地方正是祠堂附近,虽然火势不曾波及到祠堂之内,然而却也把外头的墙柱烧得一片焦黑!
祠堂受损这是大事,看守这祖宅的下仆吓得几乎昏死过去,跪在卫焕跟前连连磕头求饶——只是卫焕才就好好的楼阁为何会被人泼了许多油脂进行询问——既然泼了油脂那当然不会是不小心走了水,必然是有人故意点火、甚至这场火势还危及到了知本堂的祠堂!
固然这祠堂里供奉的是知本堂的先人,但百年前的先人在瑞羽堂也是有供奉的——这些也是瑞羽堂的先人,火烧祠堂,即使没有烧到内部,这也是族中大事!
卫焕身为阀主,岂能不问个明白!
然而他才盘问了两句,就不得不先将此事搁下了……
因为有人在不远处的一条巷中发现了长史宋含与其自宋端,及下仆亲兵十数人……惨遭屠戮的尸首!
长史乃是一州掌军之首,尤其宋含和宋端才受过圣旨褒奖,居然会在城中横死!卫焕自是勃然大怒,暂且让人看住了那些守宅下仆,亲自要赶去巷中勘察。
然而,卫焕才走出大门,毫无征兆的,便有一箭飞来!若非身旁小厮,狠狠推了他一把,只怕卫焕就与巷中的宋含、宋端一样了……
经此之变,侍卫与州中属官自是惊怒万分,也不敢让卫焕去巷中亲自勘察了,好说歹说,硬是将卫焕送回瑞羽堂。卫焕一进门,侍卫就催促着将大门紧紧关闭,簇拥着他一路送到后堂,这才惊魂初定!
不想卫焕才与宋老夫人、得知消息赶来慰问的儿孙们说了两句话,外头又有下仆惊慌失措的奔进堂上禀告了一个更加了不得的消息:
——海内名士、敬平公世子在片刻之前,亦被发现横死榻上!
与卫郑雅一起遇害的,还有一名侍妾,即小刘氏的陪嫁使女、十公子卫高岸的生母。
知本堂祖宅为人纵火几乎损及祠堂之内、长史父子横死巷中、卫焕遇刺、海内名士惨死榻上——这四件事一件比一件骇然,一件比一件惊心动魄!还都是一夜之间发生的!
如此惊变,凤州顿时一片风声鹤唳!
桑梓的优势被完全彻底的发挥了出来!
短短三日,根据宋含、宋端尸身上的刀伤,那支擦着卫焕额头激射入青石内寸余的箭矢,卫郑雅榻边遗落的一枚狼牙,三处铁证如山——再加上事后才有些人回忆起来,这两日凤州僻静处被他们偶尔、不小心的目睹、却因为种种原因忽略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