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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敢贸然开口催促的傅语只能是紧张而又害怕的盯着傅月溪。
这会儿傅宾鸿和傅子玉是怎么想的并不重要,因为沈曼青的安危现在全然被掌控在傅月溪的手里,是生是死,不过是她一句话说了算的,而沈曼青此刻发着呆双目无神的怪异样子的确可怕。
傅语心头狂跳着,有一种强烈不安的预感从心内传来,她神经兮兮的看了看一边儿一张脸几乎全数淹没在阴影当中,脸色不明,目光更是不清楚的傅宾鸿身上,随即又迅速的扫了一眼此刻一身沉稳淡定毫无任何压力的傅子玉,从这俩男人身上,她根本就看不见希望二字。
“爸爸,怎么说您曾经也是我的父亲,请您给我和母亲一条生路好吗?我都已经双腿残废了,难道还要让我和母亲的余生在监狱中度过吗?”傅语忽然就不想挣扎了,她无力的瘫在了轮椅上,一双眼底全都是无光的色彩,像是失去了最后的筹码,再无任何主意。
她的声音有些小,可是却让在场的几个人都听的很清楚,她这是在变相的承认她跟沈曼青之间的那些罪行么?
脑海里刚刚闪过这话,傅月溪正准备开口,就看见父亲那挺拔威严的身影自微暗的阴影中走来,一步一步那么缓慢,可是却宛若踩在她的心跳上,每一步,都带着她心头的不安与希望在前进。
几秒钟,中年男人的脸庞在灯光下清楚的出现,但是那张严峻无比的脸庞上此刻却根本毫无任何和蔼可言,一双眼里头夹杂着几分复杂晦涩光芒的精锐视线也是漂浮不定的扫视着傅月溪,时不时又将视线看向沈曼青,这样一来,这眼神儿到底是对这谁的,在场也就没有谁能够弄清楚了。
空气中散发着几分让人心口处都发烫的紧张感觉,这办公室内站着的几个人,其中就有三个是那足以让京都市内人点头哈腰的人物,这里头低压的气氛沉重却也不是怪事儿。
但是这股莫名严肃而又萧杀的环境是怎么回事儿?
“你这话算是求饶?还是在变相的应答与承认,你跟你母亲的确做过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
独有的威严嗓子中带着岁月沧桑的味道,却又涵盖了无法掩饰的时光的讯息,男人声音中不带一丝情感,低低的声音就像是拉锯在她的心上一般,一下来一下回,那么的用力。
傅语眼眶微微耷拉下来,不敢让他们看见她此刻脸上的三分侥幸与她眼底那迅速拂过的几分湿意,再抬起眼,已经是含着泪水看向傅宾鸿的了。
“不是的父亲,我也不知道傅月溪她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我是无辜的不是么?母亲如果入狱,谁来照顾我,难道你愿意看着如此年轻大好年华的我,就这样进入监狱,毁了一辈子不说,还给傅家的名声扯后腿吗?”
傅语低泣着,从没有任何时候,她的口才如此之好。
这样说话,真是陌生人都会动容。
更别说是傅宾鸿了。
沈曼青的眼底霍然间绽放出希望的光彩,与傅月溪厮打的手就在这个时候缓缓的松了开来,正准备一个挣扎就滚到傅宾鸿身旁去的沈曼青心头全都是对傅月溪的恨意,而就在傅宾鸿的身旁,桌面上一柄修长的弯刀正如同装饰品一般安静的躺在桌面上的刀架上。
看起来赏心悦目,可却无人察觉到它散发着的危险。
“你的要求我必须考虑一下,不过你也知道我是什么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是我一向以来对于任何一个军人的准则,如果你真的想要下半辈子过的舒畅,就最好不要有半句话的谎言,把做过的坏事都说一遍吧。”
傅宾鸿深深的看了一眼此刻眼眶带着湿意,脸上有着几分委屈的傅语,这个女儿以前只觉得她喜欢在外头玩乐,却疏忽了她是个软性子的女孩,以至于根本就未曾想过她竟然也有这么好的掩饰技能与演技。
可惜,傅宾鸿在战场上见过的鲜血无数,如果连这点小小的演技都无法分辨,他也就再无颜面对京都的上下老小了。
此刻面色虽然沉着的他,心口愣愣的生疼。
看着自己的女儿与沈曼青那般毫无任何形象的扯打着,他心都几乎要拧碎了,因为他能够从这一举动当中察觉到,傅月溪对沈曼青的恨意以及记忆深处的记忆,都是十分痛苦的。
痛苦到——
她一定要亲手摸着她的肌肤,亲身动手,收紧五指,感受力道,察觉她的温度,听着她加快的心跳,看着她惨白下来的脸色以及那带着恐惧的目光,她才能真实的有一种真正开始报仇的感觉。
这些统统只能说明一点,她被伤的太深太深了。
傅语见在傅宾鸿这边儿可以有机可乘,哪里还有心思管傅月溪那边的沈曼青到底怎么样了?迅速推动着轮椅跟狗腿子似的谄媚一笑,如此的市侩行为,惹得傅宾鸿几乎是心底厌恶,但为了周旋,却是点了点头。
往他方向而来,傅语已经做好了有问必答的准备。
在自由与监狱的选择题中,她当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自由!
她本就是残废了,若是进入了监狱中,这辈子恐怕也就这样儿了,再没有任何出路了,可是在外头,至少还是有一丝机会把这双腿治好的,心底打定了主意的傅语侧首看了一眼正与傅月溪眼神对峙的母亲。
已经无暇在管其他了。
叹息一声她与傅宾鸿的交谈在这一刻正式开始。
“沈曼青,你不用以如此眼神看着我,哪怕你此刻在你的身上用刀子刻上傅月溪我恨你几个字儿,我也不会害怕你的报复,这点儿报复对我来说远远不如你带给我的伤害来的浓重。”
傅月溪陡然间抓住了沈曼青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狠狠的从她的身下翻了个身,由被动的姿势变成了主动。
居高临下的望着沈曼青。
傅月溪突然就没了兴趣跟她继续动手下去了,这种人交付给法律就好,但是曾经十年前的那些被蒙蔽了的他们却是一定有权利知道这个真相。
转眼的同时,得以再次放松片刻的沈曼青大口喘息了起来,看着一旁与前夫正聊着什么的女儿,心头微冷!
人家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可是这母女竟然也是如此的无情么?
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可被傅月溪给打的几乎都受伤的脸部却是无法扯动起这一抹嘲笑,一动嘴角就如同撕裂了一般疼痛起来,没有办法的沈曼青唯有保持着原本的面部表情,淡淡的看着眼前这一个个人。
这都是跟她一同生活过几十年的,可是到如今这一刻,她却觉得恍若隔世,似乎这些几十年,都是一个画像罢了。
她们其实真正的从未在一起生活过。
眼角处划过几分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了的悲冷,她的双手狠狠的收紧,却没有力气,她竟然打不过傅月溪,这说起来还真是讽刺之际,若不是当年小时候她锻炼的好,傅月溪当下也不可能会有这么扎实的体质以及身体素质。
一点儿看不出来。
离开了沈曼青的周围,傅月溪本想好好将这件事情说出来的,但转身就对上了父亲与傅语详细谈话的模样,那种认真的姿态以及那入神的侧脸,都令傅月溪的眼睛无法直视。
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眼,想要尽力的将脸上的表情掩藏的她却是在这时候对上了傅子玉那双可以看透天下所有人人心的狭眸,这双眼如此的出彩好看,蛊惑人心,可是却也令人想要逃跑,令人害怕到一种地步。
毕竟没有谁会愿意在脆弱的时候被别人看穿。
傅子玉不可侵犯的伟岸身影始终在原地站着,但是此刻因为看见她脸上那不自然的表情以后,他俊美无俦的脸庞上陡然便是浮现出几分令人心惊的阴沉来,不说话,不勾唇,眼尾儿带着他一贯的上挑弧度。
张扬到了一种境界,肆意到了一种地步——
傅子玉眼神微暗,始终盯着她的眼在短暂的凝视之后,忽然动手脱下大衣,少顷,竟是没有多说一句话,直接往傅月溪的方向走了过来。
长到这么大,傅月溪第一次有一种一股安心包围她而来的感觉。
他高大的身影就像是沾染了他身上的所有安全感,在靠近她的同时,便足以在她的周身制造出防弹衣,令她可以所向披靡并且毫不犹豫的往前走去,这个男人的动作随意又轻微,几乎没有任何动静,可却就是给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让在场的人会主动把目光看过来。
而他阴沉无比的俊颜上此刻覆上了一层寒霜的眉宇间更是凌厉无比。
从出现在这个办公室开始到现在,傅月溪从没有一刻像此刻这般脆弱过,窗外的光线似乎一下阴暗下来,原本明媚无比的天色陡然阴沉与他的脸色无异,这个透着肃杀之气与入骨恨意的办公室内,凌乱不堪。
整整儿的就是用俩字来形容——狼狈!
这一切略显狼藉的一切却都比不上男人此刻走近的,已然低沉下来的面庞。
他靠近她,英俊的面容挡住她眼前大片的灯光,使得她的眼底只剩下一片模糊与交错的凌乱黑暗,光线透不过他的胸膛,传不到她的眼前,她木然站在原地,忽然就觉得可笑,其实这一切都很可笑,因为就在刚才那一瞬,她竟会以为这办公室内的一切,都不属于她。
没有一个人,没有任何是属于她的。
因为她是那么的孤单一人,从来都是。
而他们才是所谓的一家人。
心哐当一声碎了的声音她都好像听得见,一股钻心的冷寒与锥心刺骨的疼痛一并侵袭而来,在她的身躯里叫嚣着,狂肆的虐动着,仿佛此刻不把她叫醒不罢休一般。
他身上那股熟悉而又令她安心的薄荷味侵入鼻中,顿时就被楼入了一个宽厚而又温暖怀抱中的傅月溪僵直着身子,感受着这源源不断向着自己传递温暖的身躯,那一刻,她闻着他的味道,然后近乎贪婪的深呼吸着。
一秒两秒三秒,她疲倦的卸下了所有的伪装,感受着他的味道以及这个宽厚的胸膛带给她的安心与温暖,心头就如同注入了源源不断的力量一般,片刻的时间又一次的复苏。
她终于明白,对于这个男人,之于她傅月溪来说,那就是她的天,是足以在任何时候给她力量的支撑!
抬首对上的却是男人英俊到模糊的面容,灯光背着他倒映过来,将他这不可一世的气势越发深沉的笼罩,男人身上那一股浑然天成而又气定神闲的轻松与自在,压根儿就是在给她打着气儿。
安心!
舒畅!
胆儿也大了!
心也满足了!
分分钟,各种舒适了,爽了,嗨皮了!
勾起那锋利的薄唇,傅子玉近乎亲和的一笑,尽然头一回令人看起来觉得温和,不过那也只是他们的看法而已,因为傅月溪看到这一抹笑意的那一瞬,眼底有着一丝对他回应的共鸣,眸光一闪,她挺起背脊,抬首转过身,看向那边儿已经累到无力的沈曼青,再扫视一眼还在继续谈天说地的父亲与傅语。
她的脸庞逐渐变得有着那么几分恍惚起来,就连她脸庞上的淡淡的笑意也一并飘渺。
“显然大家都累了,既然如此,那就让事情简单一点的结束吧,在此我只是想宣布一件事情,这事情关乎到我这后半生的命运,但可惜的是,我的命运最终还是在他人的手中被改变,不过十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如此难熬我都走来,以后未来,我信我在,便没有过不去的。”
她突然沉静而又缓慢的声音打破了此刻这个办公室内看似和谐实际上暗潮汹涌的气氛。
傅宾鸿在她准备好的那一瞬便已经转过眼来,且再无法听见傅语的声音,这一明显的动作令傅语那准备开口的小嘴儿一顿,眼神儿里头泛起了几分酸意,看向傅月溪。
他在敷衍自己,傅语怎么会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