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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叶没有再回去拿那个蛇皮袋,而是辗转来到了一望无际的陡河边。沿着陡河一路摸索,她终于找到了那座胜利桥。只不过如今的胜利桥已经因为地震一分为二。一半的桥梁还好好地竖立在河面上,而另一半只剩下寥寥几根钢筋。
小叶并不知道苏昱光的父亲住在哪里。
“苏组长……你住在哪里?”她四处张望。这里除了砖石瓦片便只有几棵被震倒的老树。 “苏苏组长苏组长你听得见吗”
她双脚并用爬上了石堆,凑上前对着每一条缝隙大喊:“苏组长你儿子苏昱光在等你回家你听得到吗”
喊了一声又一声,没有人回答。她已经累得瘫倒在废墟上,再也动不了了。她头晕目眩地仰躺在瓦砾砖石上,伸出手想擦擦自己额角的汗水。
“瞧我发现了什么?”
小叶全身一僵,伸到一半的手蓦地一僵。这声音好熟悉。
“你弟弟和那个小姑娘呢?”
“我……我……”
来人大步向她走来,还是一身湿嗒嗒的黄泥。没过多久他便停在她面前:“你没有去西郊机场。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
他挑起眉:“我明白了。但是这下面的不是你的个人财产,那些是政府的。”
“我不是来抢东西的!”
他侧身走过她,“哦,是吗?”
“我是来救人的……我只是;只是顺便回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呵。”身边的人笑的嘲讽,“除了你自己那条小命,这里有什么是属于你的?”
第八章 截肢手术
小叶语塞。是啊,现在除了她这条小命,自己还剩下些什么?
“奉劝你一句,现在乖乖回去陪着你那个弟弟。”他转过身,“到时候可别哭着喊着怪我没提醒你。受重伤的人最耗不起的就是时间。”
小叶僵硬道:“可是这下面有人。”
“这里哪块地方下面没有人?”
小叶沉默了,过了半晌她才艰难出声:“这下面……有我朋友的父亲,而我答应了他要告诉他父亲……他们一家人都盼着他回家。”
她想到了自己奄奄一息的阿弟:“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是好歹阿弟还活着,但是他父亲还……他父亲为了抗震事业做了这么多,不应该死在这里。”她犹豫地咬了咬唇,内心挣扎了许久,终于重新开口,嗓音干涩但却坚定:“我要留在这里把他挖出来。”
那人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盯着她好一会,再次说话时的音调柔和了不少:“你朋友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小叶挫败地垂下头,声音越来越小:“他没有告诉我,但是我想他姓苏。”
“河北省地震勘测小组的苏组长?”
“啊,是。”
“……”一片静默。
“怎么了……苏组长他有什么不对么?”
他的目光牢牢注视着那堆残瓦乱砖,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拉住她的胳膊。
“你……你做什么!”
“走吧。”
“诶?”
“我们现在就要回机场。”
他扣住她的手越箍越紧:“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他别过脸:“这里是唐山的极震区。”而极震区,顾名思义即为震中附近振动最强烈破坏最严重的地区。
“什么?”小叶一阵恍惚,“这里是极震区?”她看着身前被拦腰震断的水泥马路。
“烈度起码有里氏11度。”他冷静地接口,“凭你我两人根本不可能把他挖出来。”
是吗?小叶噎住,她回头重新仔细打量了一遍这个所谓的极震区。胜利桥东面的大地被整个掰开,硬生生被分为两截。左边的土地整体下陷,比右边的水泥马路低了足足一米有余。而苏组长的那个招待所有极大可能已被拦腰砍成两段。
他低下头看到她一脸迷茫,以为她并不明白这三个字的意思:“现在先别管这些,等到了机场再和你解释。”
小叶默默挣开他的手。
“你不用担心。”他瞥了她一眼,“救援不久就会到,苏组长吉人自有天相,他会平安的。”
她犹豫了一会,低低道:“我明白。”
28日上午11点,地震发生后八个小时,小叶重新回到了西郊机场。
前面那人蓦地停住了脚步,小叶立刻收住脚站在离他不远处。
他好笑地回头望了望她。
小叶勉强扯出一个微笑:“谢谢你……”
“举手之劳。”他歪歪头,眼里带着调侃:“还不进去?”
小叶忙不提点点头,两手环住胳膊,急急地往里冲去。
“等等!”
小叶一个踉跄。“你还有事?”她回过头结结巴巴地问。
“这个,你拿去。”他走上前来,偷偷把一个纸包塞到她手里。小叶下意识把它藏进了袖子里,她伸出手摸了摸那个纸包,一个愕然的神情出现在她脸上。这竟然……竟然是一块大饼。这个人竟然和那些人一样,去废墟里扒那些食物!所以这就是他离开队友先行离开的原因?去抢夺这些“政府的”财务?
“你……”
她把纸包捂得紧紧的。
他挑起眉,露出一口白牙:“今天灾民大肆抢掠政府财产,失踪物品和损失财产无法估量,所以还需要等受损相关人员前来机场登记,才能最终确认损失。”
她也笑了:“这些灾民可真够可恶的。”
原来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不通人情。告别了他,小叶低着头目不斜视地往前走。走出去好几步,她揣揣地回头,他还站在原地。 见她回头看他,他极为绅士地向她挥手。小叶心中一跳,赶紧捂住胸口的大饼,头也不回地跑了回去。
“姐姐姐姐,在这边在这边!”眼尖的小秋老远就瞧见了她。
“你们还好吧?”小叶绕过地上呻吟的伤患,好不容易才走到她面前。小秋瞄了她一眼,神情闪烁:“恩……”
“咦。”她扶着小秋的肩头,四下张望:“阿弟呢?”
“他……”小秋缩了缩肩膀,深呼吸两次终于下定决定:“他被带走了。”
“什么?”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阿弟被带走了?”
小秋勉强点点头。
小叶眼前一黑,她努力克制住自己:“小秋,你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说……他要是再不治疗就会有生命危险……他们是这么说的,然后他们就把他抬走了。”小秋怯生生地从眼皮下偷瞄她。
他们是谁?小叶捏紧了胸前的纸包。
小秋见她没反应,鼓足勇气继续道:“不过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就是他们把大哥哥挖出来的。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
“恩……”小秋扭了扭身子,颇有些不情愿:“他们说……他们说要把他的腿锯掉!”过了好久她都没听到小叶的声音,她好奇地抬起脸,正对上小叶惨白的脸色。小秋支吾出声:“小叶姐……你……你别难过……”
小叶瑟缩了一下,她突然觉得有些冷。可是当她看到小秋望着她时的表情,她却心中一酸。“没事,我不难过。”她蹲下身摸了摸小秋的脸颊,放柔了声调:“乖,告诉阿姐,刚才小秋一个人怕不怕?”
小秋错愕地望着她,渐渐的,她的脸由白转红。泪水从眼眶里一点点溢出,最后索性“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的小手牢牢抓着小叶胸前的衣襟,不肯松开。
“乖,不怕不怕。”小叶轻轻拍着小秋埋在自己肩头的小脑袋。“小秋刚才做的很好。”
“小叶姐你人真好。”小秋闷闷的声音从她肩窝处传来。
“我知道。”小叶微笑地抚着她的头发。“好一点了吗?”
小秋抽抽鼻子直起身,不好意思地瞥了眼小叶肩头濡湿的领口:“恩,好一点了。”话语里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那我们去看看哥哥?”
“恩。”小秋吸着鼻子站起了身。她瞥了一眼小叶垂在身侧的手,试探性地轻轻挽住。小叶笑了笑,缓缓收紧了手臂。
截肢手术是露天进行的。地上就摊开了一张不知从哪儿找来的薄锡纸。她的阿弟就孤零零地躺在上面。那几个先前遇到的泥人分别按住他的四肢,把他牢牢地固定在地上。其中一个衣着略整洁的人从衣服下拿出一大一小两个锯片,拿了便准备上去锯。
小叶远远看到,不由大急:“你难道都不消毒吗!”
那人听着一愣。小叶也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劈手夺过他手里的锯片:“不消毒就切,他要是感染了怎么办?”她的声线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心底滔天的愤怒。她不管他们以后会怎么想她,她只知道躺着的那个人是她的弟弟,是她的亲弟弟!
“是你有经验还是我有经验?”那人恼怒地扫了她一眼,向她摊开手:“快还给我。”
小叶把捂住锯片的手藏在身后:“你真的要用这个给他切?”
“老子要是能升起火早就消毒了!你去看看这大暴雨的,上哪儿找火种上哪儿找木头上哪儿找消毒水!”他不耐烦地扒了扒头发,“不想做就把锯片留下,带着你和这个臭小子滚蛋。”
小叶摇摇头:“不消毒是死,不做也是死,左右都是死还不如完完整整地去死。”
“你!”
旁边的人看情况不对,连忙上前拉开她:“老李他是开玩笑的。他早就用酒精水消毒过了,姑娘你放心吧!”“是啊是啊,这附近的医院都倒了,医生护士都死的差不多了,老李是这儿仅剩下还靠的住的啊。”“人家以前是学医的,姑娘你放心吧。”“是啊是啊,你阿弟当时也是同意了的。”
“用酒精消过毒了?”小叶只听到这句话。
“是是是!消过毒了,我的好姑娘别耽误事了成吗?”那被称作老李的人抹了抹脸上的淤泥,露出一张正苦笑着的脸。“能把刀给我了吗?”
小叶呐呐地把刀递给他,窘得说不出话:“恩……真是对不住,您,您继续。”
他哼了一声,劈手夺过锯刀,然后冲着她连连挥手:“别挡在这碍着我的眼。”小叶只好拉着小秋躲到一旁,但是双目锁着阿弟,一分都不敢放松。
锯片割开人体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老李先用小锯片切开皮肤,鲜血还没来得及喷出来,大锯片便迅速砍到了骨头上,发出“嘎吱”的刺耳声。阿弟“啊!!!”地一声猛地弹跳起来,力道之大竟震落了扎在他腿骨上的刀片。阿弟张大嘴“嗬嗬”直喘气,想喊却什么也喊不出,像足了一条濒死的鱼。
小叶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他们竟然……他们竟然没有帮阿弟麻醉!
老李冷静地从锡纸上捡起大锯片,示意其他四人死死按住阿弟的手足。他伸出手按了按阿弟的伤口,小叶听到身边有人“嘶”地倒抽了一口冷气,但那并不是阿弟的声音。此时的阿弟惨白的唇畔微微颤抖,仿佛连张嘴的力气都耗尽了。
“当心他别咬到自己。”手持锯片的人头也不抬地吩咐,手下切割的动作不停。“嘎吱嘎吱”每个人目睹全过程的人都脸色发绿,当他们幻想着这锯片锯的是他们的腿时,都纷纷不寒而栗地打了个冷战。
小叶麻木地站在一旁,就连最后结束时老李叫她,她都没反应过来。小叶看着锡纸上的宝贝弟弟。他额前的头发早就被汗水浸得湿透,秀气的眉紧锁,面色白的不像活人,和他身下肆流的殷红形成强烈的反差。
“等他醒过来他会觉得那条腿还在自己腿上,会觉得自己的腿很痛很难受。”老李把刀片往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不过这是正常现象,医学上叫幻肢痛。你……你是他的?”
小叶茫然地转向他。
老李抽了抽嘴角,一旁的小秋见他面色不对赶紧接话:“她是这个大哥哥的姐姐。”
他不屑地瞥了小叶一眼:“到时候好好安慰他,别刺激他没了腿这件事,万一想不开我这就算白救了,你知道吗?”
小叶紧咬着牙,望着地下的阿弟,没有回答。胸口的大饼还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