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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落长安-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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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乎乎的锦华巷,家家的矮房檐下都挤满了累了一天的人,前半夜人们热得睡不着觉,就摇着蒲扇说闲话,“啪啪”地打着蚊子。一丝风吹过,就有人叫起来:老天爷,再给点风吧,要把人热死啦!
后半夜凉下来,人们渐渐睡实了,锦华巷响起不少奇奇怪怪的呼噜声。老梁头仰脸张嘴地睡着,长安却迷迷糊糊要尿了,他坐起来出了一回神,才在凉席缝隙里小心地走到厕所,生怕踩着谁的胳膊和腿。从茅房出来他向巷口望了一眼,月光下横七竖八的人们好像战场上阵亡的尸体,长安呆呆地看了好久,他突然想,要是一下子大家都死了,是不是就这样乱七八糟躺着?

“安儿,过来。”老梁头干活前总得操心长安,怕他一人急,又怕他出去玩让人家欺负。“你见天看俺干活,爷考考你这个风箱先做吗?”
“先拆茶叶箱板呗。”
老梁头笑了:“说的吗呀,咱是没像样的木料才买茶叶箱哩,俺是问你拆得了板子再做吗呀?”长安一一说起来,老梁头有点吃惊,停了手说:“行啊小子!那你想不想给老头打下手?看,风箱里的推杆、风舌头都好玩得很哩,一般小孩儿笨都学不了呢。”长安没说话,老梁头递给他一把钉锤说:“爷像你这么大就会做活啦,俺做的小板凳可好看啦。你看这鸡毛扎好喽就能装在风箱里,这比你出去让人家欺负好吧?你跑出去俺还操心你,出去找你多耽搁时间呀。”
“那俺不是还得上学哩?”长安问,前几日白莲花的哭闹让他知道上学好像是个好事哩,尽管一开始他不想去。老梁头笑了:“不是还有个把月哩?给你找个事干,你就不急着出去啦。”
“大伯,爷儿俩说啥这么高兴?都做成这么多木盆啦,该出去卖了吧。”郝玉兰来了,站在空地上四处打量。老梁头赶紧站起来把黑手在衣襟上来回擦着。“是他大娘呀,你那个搓板俺给你做得啦。”
玉兰笑了:“还真是来拿搓板哩,俺要回趟娘家给俺娘捎回去,噫!大伯你做活真细呀。”老梁头见她手里拿着钱先抢着说:“做吗哩?做吗哩!俺可说了,你再拿钱这搓板俺可不给你!”郝玉兰作难了说:“你劳神出力哩咋好意思白拿?孬好给你个料钱吧。”说着把钱塞在长安手里就抢过搓板走了。
老梁头从长安手里抓出钱紧跟她嚷道:“你这媳妇,做吗呀!真是……”郝玉兰看他一心要退钱只好接住了。
“回娘家远吧?”老头见她收下钱就不急了,“还带孩子们去呀。”
郝玉兰听他说起娘家,先叹了口气:“远倒不远,出了老东关没多长的路。俺爹和俺娘闹仗哩,让俺兄弟来叫,让俺给出主意哩。唉!老四不让俺掺和娘家的事。唉……”
老梁头见她愁成这样,肯定是难事,就不敢问了。
“大伯,说起俺爹娘,就话长啦。”老头不问,玉兰倒是想说说,“他们都可怜哩!来西安时俺才六七岁,俺爹本不想来西安,可又是闹水灾、又有日本鬼子,再舍不得他也得挑着大锅往西跑呀!一路上啥样死人没见过?人饿得正走着就卧你脚底下,野狗叼着半截腿就拉走啦!俺兄弟本来是对双生,快到西安让野狗把老二的耳朵给撕下来,活活让吓死啦……可怜他才一岁多连口饱饭还没吃过哩!”
老梁头没说话眉头却拧了个疙瘩,好半天才重重叹了口气。
“俩儿子只剩下一个,俺爹娘对俺兄弟当然心重,就想给他结个好亲事,谁知道他找了个此地人!你说这不是要命哩?俺爹气得不得了,俺兄弟也犟上了,说女的是他同学,好了几年了——你瞅瞅,几年了俺都不知道。”
“此地人就此地人有吗关系?你回去劝劝不就得了?”
“咋能没关系?你瞅瞅锦华巷除了老郑媳妇,哪个河南人跟西安人结婚了?没听人家说西安人是灵人多闷人少,二逑把人能绊倒。咱咋敢娶个西安闺女哩!”玉兰愁得不行,老头却笑了:“俺倒听收破烂的老乡说,是坏人多好人少,二逑把人能绊倒。——也是开玩笑吧,俺倒觉着西安人还真不错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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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落长安 第一章(12)
“不管咋还是二逑多!再说闺女家里人也不愿意哩,说咱是河南担。闺女可闹着非跟俺兄弟,俺娘相中人家舅是个区上的官,说咱这外来户能攀上就不错啦,俺爹可说不能让她做主。这不俺爹叫俺回去商量咋办哩——俺咋知道咋办呀?”
“你这么一说俺就明白啦,都说门当户对哩,人家比咱门楼高,以后日子长呢,吗事都出来啦,你还真得回去劝你娘和你兄弟哩。”老梁头想起了老二儿子和长安的娘。
玉兰拎着搓板走了,爷俩接着忙活。长安很快就把风箱像模像样地钉在一块了,老头忍不住就夸他:“灵醒!”长安得意起来,递钉子拉线跑得更欢了,可鞋太大,人跑出去了鞋还留在原地。
老梁木匠看着他瘦得麻秆一样的腿脚说:“赶明儿卖了风箱给你买双鞋,看这鞋,花生壳子一样,四边不挨脚。”长安跑回来把脚塞进大鞋里,边拿扳子边说:“有点钱就买这买那,你就不能把钱放着?”老头看孙子一本正经的脸,忍不住笑起来。

一大早,老梁头叫醒长安,胡乱扒了几口饭,就把风箱、木盆和搓板捆在扁担上,带着长安出了锦华巷,顺着城河往东关的八仙庵走:“待会儿跟紧俺,别让人家挤着你。啊?”
长安努力跟着老梁头,眼睛却瞧着城河边,看那些洗油线的人里边,有没有巷子里的人。老梁木匠头也没回说:“去年你差点掉城河里淹死哩,你玉兰大娘救的你,可得记住呢!啊?”
“知道啦!玉兰大娘家的白东京天天都偷着游泳哩,他把头晒干才敢回家。郑光郑荣也去哩。”本想说老吕家的哥几个也去了,怕爷爷生气就没提。
“他们淘,你可要听话哩。”
“爷爷,他们咋在城墙里头住哩,多有意思。”
老梁头拧头看了看城墙,有人在城墙土里挖出个窑洞,能容一两个人睡觉,里边铺上烂纸板和黄油纸,外边像城门吊桥一样上一块门板。白天门板放下来,到晚上把门吊上去刚好掩住大洞。这是个最简易的容身之地,在小东门附近随处可见,单身汉干脆在洞口挂块烂麻袋当作门帘,里边挖得浅些能容下一个人侧身而睡就可以了。
“穷人多哩。没处住就想个这法儿,还能图啥?风吹不着雨打不着,又不花钱,也算在西安有个家啦!听说你玉兰大娘她娘家解放前就住城墙窑里。”
离锦华巷最近的市场就是八仙庵了,新中国成立前供着吕洞宾、铁拐李这八仙,如今庵门关着不再有香火,庵门外的空地却逢五逢十有人挑担肩扛地来卖些旧货、小玩意。说这是个市场,其实就是比别处的人多些罢了。
八仙庵路口人来人往,路有点窄,老梁头担着木活怕碰了人,别人却并不避让他的担子,长安紧紧揪着扁担绳东张西望着。正好是早晨上班的时间,路上人多起来,推架子车的吆喝着:“看路啦,看路啦。小心碰上——!”老梁头抽空抹了把汗大声说:“长安,你可揪紧喽千万别松手,听着没?”长安也大声说:“听着了!”老头走几步又说:“你咋不说话哩?别只顾看热闹,盯着咱的搓板别让人抽走了。”长安又大声应:“听着了!”
有个农民,蹲在路边抽烟,隔了一米远的路边捆着两只母鸡。一个只有几颗牙的老太婆也远远坐着,光秃的脑门上顶了块又脏又烂的手帕,见风落泪的老眼湿红着不住眨巴,脚边只有两捆很老的韭菜。
爷儿俩刚在个显眼的地方卸下担子,一个胖老头就走过来:“老木匠,等你半天了。我上次订的风箱和搓板好了没?”边说边用指头敲敲刚摆出来的两个风箱。老梁木匠忙应:“拿来啦。”
长安被爷爷拉下来坐在扁担上看着木器。老梁头脑门上都是汗,衣裳又皱又烂,衣领折起的地方已经磨断了,只有系扣子的地方还连着衣裳,左边胳肢窝下开了线,黑乎乎的腋毛露了出来——这是老梁头赶市儿专门穿了件体面的。老梁头堆起笑脸给胖老头打开风箱让他看,又拿过搓板让他挑。
 。。

叶落长安 第一章(13)
胖老头拿出几张钱递给老梁头说:“你给我送家去?我身体不好拿不动这么多东西。”老梁头把钱整整齐齐对折了放在贴肉的口袋,又用小别针把钱和衣裳布别在一起才说:“行!俺全凭大早上卖一会儿哩,要不,俺中午给你送家去?”胖老头说:“就让你这个孙子去给我帮个忙吧,他给我搭手抬一下就成了,不远,就在尚德路。”
到了胖老头家,他让长安在院子里等一等,长安吃惊地站在院子里看从没见过的气派,他没见过谁家有这样大的院子和房子。院中间种了不少城墙根没见过的花草,地上铺了光洁的青砖。在厨房的门口吊着一条风干的腊肉,长安更吃惊了,这样大的一块肉!居然不吃却吊在这儿!
胖老头拿着一个白面馍和一个小纸包从大屋出来,笑眯眯地说:“拿着,去你爷那儿吧。”长安有点疑心那是不是真馍——太大又太白了,他不知该不该要,脚却像施了咒一样迈不开,更要命的是他不自禁咽了口口水,“咕咚”一声连他自己都听得清。长安羞得小脸通红,想把自己的脏手脏脚藏起来才好,胖老头又来拉他的手,他才下决心接了。
这一天简直跟过年一样,爷俩从没吃过这样的白馍,更不用说小纸包里让人香得直卷舌头的腊牛肉了。爷儿俩的好运气还不光是这,没到中午他们就把带来的木活全卖完了,老梁头把二十块钱用别针别在衣裳里头,又买了十斤杂和面和二斤盐才说:“走!给你买鞋去!”长安却揪着绑在扁担上的麻绳说:“还是先给你买衣裳吧。”老梁头怔了怔说:“我都老了,摆那谱做吗?下月你上学了,还是不穿鞋人家笑话你哩。”
“爷爷,胖爷爷的房真大,院儿也大,有块肉吊在院里呢!驼背老头为啥不把锅盔馍给你看?”长安终于有机会问他的问题了。老梁头笑着拧孙子的耳朵:“人家的命好呀,人家祖先就有这院这房。你眼红吗?头些年你亲爹家的院儿比他的大呢,你现在可跟着我挨饿。你看我这样能买得起白面馍吗?人家卖东西挑人哩。——你可千万甭跟别人说你亲爹的大院子,要不就完啦!千万记住!”长安听不懂,见老头紧张地叮咛,赶紧点点头。爷儿俩进了供销社,因为口袋里有钱,老梁头问价有底气。
“多钱?——一双小孩儿的鞋就要三块半?”卖鞋的女人面无表情,看着长安的光脚片点点头,爷儿俩傻眼了。长安拉着老梁头就走,老头儿不甘心地嘀咕:“这么贵?……没便宜的?”卖鞋的女人摇着头,老头不理长安拉他,狠狠心说:“那就买双吧,娘的!三块半就三块半!”长安急了,转身就跑。老梁头看看鞋又看看长安,犹豫着赔笑脸说:“是这……我下次来买!”
老梁头和长安回来的时候,郝玉兰正挺着肚子在门板上打袼褙,她用刷子在裱到门板上的破烂布片上又刷了层稀糨糊,把布头裱上去用手拍平,这样一层层裱好干透就有了结实的鞋底料了。有时玉兰找得到烂胶皮轮胎,就剪下来到修鞋的张歪脖那儿钉上当鞋掌,既隔水又防潮。
“大伯,风箱都卖完了?”老梁木匠嗯了一声,看看他俩没精打采的,郝玉兰又问,“这是咋了?”
老头苦笑了一下说:“唉,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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