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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庄严肃穆的心情拉弓。这箭是为了替这些持续了几百年的诅咒打上休止符而发的。
「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好的。」
沙耶嘴上这么回答,但仍不由得紧张。她一共要射一百二十四箭,来解放受困的灵魂。要射完数万张符咒是不可能的,但换个角度来看,既然符咒多达数万张,就一定有一些地方是枢纽,只要精确地击碎这些要地就行了。
这条路线几乎全是勇气一个人查出来的。找出最新一张符咒的人是凑,但之后找出所有顺序、判断应往何处射箭来当楔子,则都是勇气完成的。
沙耶率直地觉得佩服,心想真亏他小小的身体能做到这么了不起的事。勇气面对怨念一整晚之久,到早上就累得一头倒到床上昏睡。
——我一定会完成净化。
沙耶在决心中放出箭。梓弓接连射出净化之箭,从新到旧,将诅咒一一解放。
「一。」
沙耶射出下一箭。
「二。」
每一箭射出,都有许多灵魂从咒缚中挣脱。
20
幽山躺在棉被里动弹不得,瞪着天花板。明明感觉得出反诅咒成功了,但不知不觉间身体却受到诅咒侵蚀而痛苦不堪。
「到底是什么地方、什么事做错了?」
他自问自答,但就是找不答案,甚至连自己到底是何时受到诅咒都不明白。这是多么失败、多么难堪?
「怎么了?」
屋子里的情形不正常。受困的灵魂在骚动,过去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形。
「一百一十七。」
房外传来少女坚毅的喊声,几乎就在同时更传来一阵破风声,受困的灵魂得到解放。
「难不成……」
他们想践踏鬼头家持续了四百年以上的历史?
「一百一十八。」
声音越来越接近,纸门应声拉开——门后出现的是脸上微微冒汗举着弓的少女沙耶。
「失礼了。」
她轻轻一鞠躬,执起梓弓,从头发中创造出箭。
「住手!」
箭从急忙起身的幽山身旁射过,插在他背后的墙上。箭风拂过之处,充斥在室内的怨灵纷纷得到解放。
幽山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这个从他呱呱落地以来就一直存在的咒术结界,理应不容任何人侵犯,现在却轻而易举地遭到破解。
「一百一十九。」
沙耶平淡地数着射出的箭数,再度朝室内弯弓搭箭。
「不要射。」
幽山正要念咒,箭已经射了出来。保护这个房间的怨灵接连得到解放而消散。
「一百二十。」
沙耶冷静地数着数字。
「你这丫头!」
幽山取出做为媒介的狗形纸张,念诵咒语。黑影罩上狗形纸张后不断膨胀,从中出现数只以黑影为形体的巨型狗。这是一种叫做犬神的咒法,是透过活埋狗来制作的。有着黑色形体的狗影,想必一口就能撕开这小丫头的咽喉。
但沙耶喊声中射出的箭却接连射穿犬神的眉心,让黑影当场消散,只剩下撕破的狗形纸张。
「谢谢您的协助。」
沙耶说完这句诂,就转身背向幽山。这种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待遇,让幽山觉得极为屈辱,强拖着腐败的身体朝沙耶背后跟去。身体轻盈得出乎意料之外,看来要逮到这个嚣张的小丫头会比想像中简单。
「好了,到此为止。」
幽山伸去抓沙耶肩膀的手,被一只从旁伸来的手抓住,手指在他手腕上深深陷进皮肤。
「你腐败得可真厉害,不要紧吗?」
这个以轻浮口气和他说话的人是凑。
「你,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幽山咬紧牙关强忍疼痛,满脸怒容瞪着凑,融解的脸孔所形成的表情十分凄厉。
「别一脸凶样瞪我嘛,这是在清除你们的诅咒。」
「别开玩笑了!」
「我不是开玩笑。嗯?家督先生看起来倒是比我想像中更有精神啊。」
凑胡闹的脸上掺进了少许正经的表情。
「果然如此啊?我就知道。」
凑自言自语地说了些令人莫名其妙的话,很干脆地放开了幽山的手。
幽山恨不得立刻就杀了他,然而——
「一百二十二。」
走廊前方传来沙耶的喊声,这才是真正紧急的事。
「呜!」
幽山拖着疼痛的身体向沙耶背后追去。在前方等着他的,是整栋屋子的中心,也就是通往严斋房间的那条诅咒最为浓密的走廊。
沙耶伸手轻梳头发—幽山心想还来得及。沙耶将头发中出现的箭搭上弓,拉紧弓弦;幽山边跑边念咒。沙耶举弓瞄准,要让箭的轨道贯穿笼罩着诅咒的走廊正中央;幽山的手即将碰上沙耶的肩膀。
忽然间脚下一绊,让幽山当场摔倒。走廊的结构他知道得一清二楚,这种地方应该没有任何东西会绊倒人。
他朝脚下一看。
看到的是自己腐朽的脚趾。
幽山还来不及发呆,箭已经从沙耶手中射了出去。
沙耶射出的箭一路撕开浓密的诅咒,让多达数十条、数百条发出怨恨喊声的灵魂接连消失,走廊上褪色似的昏暗气氛逐渐散去。
箭继续往前飞,插在正前方严斋房间的纸门上。
「啊,啊啊……」
幽山看到这条通道变成一条寻常的老旧走廊,也只能发出哀嚎。得到解放的灵魂纷纷消散,没过多久就完全消失。
被箭射中的纸门顺势往房内倒下,可以看到严斋躺在房间正中央,一对瞪大的眼睛彷佛随时都会从严重融解的脸上滚落。
「一百二十四。」
最后一枝箭射向天花板。箭穿过天花板朝天空射去,无数灵魂追着这枝箭一路上升,拖出像烟火般的光轨在空中洒开。
「大姊姊,你成功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勇气称赞沙耶。
「这样一来……」
这样一来,是否就真的能够看出鬼头家所中的诅咒是怎么回事呢?尽管心中有着一抹不安,但沙耶完成这个重责大任,仍然松了一口气。
21
所有人都聚集在严斋躺着的房间。
既然严斋没办法移到其他地方,要让所有人都在场,也就只能选这里了。
「完蛋了。鬼头家完蛋了……」
幽山垂头丧气,喃喃说个不停。
他身旁的华子从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彷佛看到丈夫的模样让她高兴得不得了。
裹着毛毯被华子抱着的是春兰。她本来受诅咒所苦,现在却露出活力充沛的表情。
她旁边的双胞胎弟弟春雷也露出同样的表情。
「差不多该结束了说。」
「该结束了说。」
「可是是什么要结束?」
「会是什么要结束呢?」
「应该是因为大家都不见了吧?」
「不知道大家跑哪儿去了?」
双胞胎一如往常地你一言我一语。
待在房间中央的是严斋。凑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坐起上半身的模样。
勇气隔着严斋躺的棉被,坐在鬼头家的人正对面。他休息过后,现在表情已经有精神多了。
坐在他身旁的沙耶则正好相反,微微显出疲态。发射一百二十四枝灌注灵力的箭,破除了整栋屋子里的邪气,固然令她十分疲劳,但她仍然露出笑容,因为她正感受着完成任务的充实感。她成功地净化了受困的灵魂。
「每射一箭都要拔头发,将来不会秃头吗?」
说完这句话就打起呵欠的是凑。
「才不会。」
沙耶说着却还是不由得手按头顶,多半是因为她其实还是有些担心。
「每个人都聚到这儿来,到底是怎么啦?为什么解除了屋子里的诅咒?」
严斋以严肃的表情看着凑这伙人。
凑一站起来,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他身上。
「这次的诅咒事件,有一件事让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老师是指根本不会有人诅咒得了鬼头家这种诅咒界的权威吧?」
沙耶说出心中的答案,但凑却摇摇头。
「不对,不是这样。只要把范围扩大到海外,相信总会找得到一两个有本事诅咒鬼头家的人。问题不在这里。」
凑交互看着严斋与幽山。
「不对劲的是堂堂鬼头家家督,为什么会没有发现遭到诅咒。」
低着头的家督——幽山,抬起头来看着凑。
「的确……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人下咒的。」
「没错吧?要不被你发现,只有一个办法,也只有一个人办得到。」
凑的视线一一扫过每个人的脸,踏步在房间里绕了一圈。
「我可完全上了你的当啦,老爷子。」
他停步的位置,是在不能动弹的严斋枕边。一对腐败的老眼默默看着凑。
「鬼头严斋,就是你干的吧?」
严斋默默笑了笑,融解的血肉从嘴角滴落。
「别笑死人了!」
严斋之子幽山大喊一声。他满脸通红指着凑,鬼叫似地指责他:
「你胡说八道,老爸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就是啊,老师,冉怎么说这也……」
但凑只默默看着幽山。他的眼神不像回瞪,比较接近怜悯。
「这样啊?原来你也早就在怀疑啦?」
听到凑这么说,本想继续吼的幽山忽然静止不动。
「太可笑了。老爸一直躺着起不来啊,你说他要怎么对家人下诅咒?」
「凭严斋大师的本事,就算躺着起不来,要下一两个诅咒也难不倒他吧?」
「不对,问题不只这一个。有人对我下诅咒,我一定会发现,我有这个信心。老爸他没对我们下咒。」
幽山的态度充满了自信与确定。又或许就是因为他有着这样的想法,幽山对父亲的疑心才会变迟钝吧。
但凑无情地摧毁他这个想法。
「不对,有唯一一个方法不会让你发现。」
「不会有。」
「有,是只有严斋才办得到的方法。」
凑充满自信的表情,让幽山忍着没说出下一句话。
「你从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被人下咒。」
或许是凑的这句话太出他意料之外,让幽山说不出下一句话。
「你说我是在受诅咒的状态下出生的?」
等他终于发出声音,这句话已经说得像先前垂头丧气时一样有气无力。
「没错,所以你的身体一直受到诅咒,却以为这样是正常的。说到身体,你现在可有精神得多啦,之前你反诅咒失败的时候,脸色还差得像是隔天就会死掉呢。诅咒为什么会减轻?」
「这……」
「如果你不想说,就由我来帮你回答吧,是因为我们解除了鬼头家的力量之一,也就是这屋子所设的诅咒结界。鬼头家的力量被削弱,也就减轻了对你们施加的诅咒。你们看,昨天还起不来的老爷子,现在也至少可以坐起来了。」
幽山想反驳,一时却无话可说。华子一直看着他,幽山别过脸,避开她的视线。
「你身上从一开始就有诅咒。这诅咒设定成会像病毒似地潜伏在你身上,等满足某个条件就会发动。没错吧,老爷子?」
最后这句话是对严斋说的。
「哼,哈哈哈哈。」
老人口中发出的笑声掺杂着融解的血肉,令人听了很不舒服。
「小子,真亏你看得出来啊。我从十二岁就一直诅咒自己,在儿子出生之前的这二十年,没有一天间断。我一再诅咒,要鬼头家的血脉断绝、消失。」
「整整二十年……?」
「没错。我的血里有着诅咒,会杀死有鬼头家血统的人。你身上流的有一半是我诅咒过的血,孙女是四分之一。诅咒的力量虽然被削弱了,但应该还是够要了你们的命。无论你是多么优秀的咒术师,也解不开我花了二十年所下的诅咒。」
幽山的表情会转为苍白,正述说着严斋所言不虚,他当初反诅咒失败就是一大明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