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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后面的戒备这么薄弱啊。」
也许是因为栅栏又高又牢固,降低了警方对这里的戒备意识。周围有警察与其他人在,但人数不怎么多。人行道旁所种的行道树也够高。
「这边似乎进得去。」
「不行的,这里也有警察在。」
「没这回事。」
凑看准路旁停的一辆高级车,捡起一颗小石子用手指弹出,在车窗上打出裂痕。紧接着立刻听到汽车防盗器响出刺耳的警笛声。就在警察与行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警笛声上的同时,凑踢向行道树树干借力而高高跃起,轻而易举地翻过栅栏,在内侧着地。
「好啦,快点过来。」
凑从栅栏里叫了他们两人一声。
「这、这样是犯法的。」
「那辆车还不是违规停车?」
「你这论调不就跟说去小偷家里偷东西不犯法一样?」
「你挺聪明的嘛。要是想变得更聪明,就进来这里做个社会实习吧。快点。」
世外走森里头没有警察,多半是日落后天色暗了,搜查也就暂时告一段落。
凑大步往前进,跟在他身后的沙耶留意着四周动静,勇气则显得很不高兴。他们三人只靠凑的小小一支笔型手电筒照亮去路,但到林子正中央后就不一样了。一盏疑似警方搜索用的照明灯忘了关掉,照亮了两棵神木。
「这就是阴阳界的神木?」
凑用手掌拍了拍位于林子正中央的两棵巨树,接着又望向地面上从这里一路延伸到出口的沟渠。这里的沟渠与林子外道路上的一样,挖得深而笔直。
「沙耶,你来说明当天的情形。」
「啊,好的。那天我受命巡逻世外之森的封印,如果发生问题就要负责解决。结果我碰到了一群大学生。」
沙耶仔细说明当天在这里发生的事情。
「他们解开封印的举动非常肤浅,但罪不至死。」
沙耶说完后做出这样的结论,露出难过的表情。
「就算不笨也一样有人死得一点道理都没有。光是太笨这个死因,至少还算死得有理由,已经不错啦。」
凑说得完全不当一回事,让沙耶说不出话来。
「你还知不知道什么其他的事情?什么小事都行。」
沙耶拚命说服自己,说凑那句话并非出于真心,然后振作起来继续说:
「《流记》上记载早在距今七百年以上的过去,嫉就曾经出来作乱。当时邻近村庄的村民全数牺牲,也因此更早以前的纪录与记忆全都失传,已经无法确定这座镇守之森是从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形式开始祭祀嫉了。但从留下的状况来研判,有人认为当时是祭祀天照大神,也就是在祭祀镜子。」
「镜子啊?说来的确是标准的神体(注12)。可是为什么有两棵形状奇怪的神木?难道是想要两倍的保佑?」
「这点也没有流传下来。」
「镜子放在哪里?我倒是没看到祠堂之类的地方。」
「据说没有祠堂。不是毁坏或埋没,是从一开始就没有。」
「所以是任由镜子被风吹雨打了?对神体照顾得这么差,却还追加两棵神木想让保佑加倍,也太贪心了吧。」
凑绕着两棵称为阴阳界的神木行走,检查树洞与形状。
「我们运气真好,有人留下了灯光。」
「就是啊,该好好感谢忘了关灯的笨蛋。大家都说笨蛋派不上用场,可是这次笨蛋却派上用场了。比一些只会要小聪明的家伙有用多了。」
「你是说我吗?」
勇气突然吼了出来。沙耶吓了一跳,朝他看了一眼,却在他脸上看到不像小孩子会有的急迫表情。
「你明明就是自称天才少年吧?不是小聪明。」
注12:神体是神道教中祭拜时用以当成神之象徽的物品。
凑看也不看勇气一眼。
「你又这样藐视我!」
「搞什么?你希望我只对你有特别待遇?那真是遗憾,基本上我对谁都一样藐视。」
凑无视于默默瞪着他的勇气,对沙耶问说:
「嫉到了夜晚就消失。这是为什么?」
「咦,这个……」
「小鬼的事不用你担心。闹别扭反抗结果弄哭自己,本来就是小鬼这种生物的本分。不管他了,我要问的是为什么嫉到了晚上就消失?它怕黑?喜欢太阳?担心熬夜会让皮肤变差?它长那副德行,担心皮肤变差有什么用?」
「《流记》记载嫉是镜子的化身,现在的御荫神道也做出一样的结论。可是只看这个说法,还是让人不明白为什么嫉会只在白天活动。」
「的确。嫉原本是个供奉在这的神,为什么会变成那种模样?它不想受女人欢迎吗?」
「咦、啊,呃……」
「所以到头来还是镜子?是照出人心的镜子扭曲了神的模样?从神堕成异怪,最后还被安上了嫉这个不光彩的名字。不只是外表,际遇也是从天堂掉到地狱。嫉这个名字是谁取的啊?」
「什么?」
凑换话题换得飞快。
「就是说嫉这个名字。就跟《伊吕波歌》的编号一样。嫉这个字是那些和尚定义的烦恼之一。御荫神道为什么会为这个异怪取个佛教的名字?喂,小鬼,你知道原因吗?」
「不知道。」
勇气撇开脸,用闹别扭的声调回答。
「不要想都不想就回答,你这没用的小鬼。」
凑的一句话更加碰触了勇气的逆鳞,沙耶看不下去,正要开口缓颊,就看到灯光在地面照出了一个人影。
「凑,你还是一样幼稚啊。」
听到背后传来的这道声音,凑露出了厌烦的表情。
「你对女生跟小孩子说成这样,也未免太过火了吧?是欲求不满累积太久了吗?」
「理彩姊姊!」
沙耶站在凑身旁,惊讶地双手掩嘴。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这都多亏你砸破了我的车窗。」
「那是你的车啊?你挑车的品味真差。」
「原来理彩姊姊跟九条先生认识?」
沙耶十分惊讶,理彩子轻轻点头承认。
「是啊。好久不见啦,凑。」
「一阵子没见,你变得这么老啦?我看你上了三十以后,胸部就越来越下垂啦。」
「我才二十八,胸部屁股都没下垂。」
理彩子来到身前,凑才终于抬起头。
「谢天谢地。你来是要让我看你没下垂的证据?是的话也未免穿得太多了。」
「我想跟你道谢。」
「我只是觉得好玩才插手。我也有句话要跟你说。不要让外甥女叫自己姊姊,明明就该叫阿姨吧。」
「是、是我自己要叫理彩姊姊的。」
「二十年后你要怎么办?等到真的成了老阿姨,才改口叫阿姨,那可是很难受的。到了六十岁、八十岁还一直叫姊姊,那根本是悲剧好不好?当然看在旁人眼里倒是喜剧啦。」
即使凑出口讽刺,理彩子脸上感谢的神色仍不消退。
「全都多亏了你,遭到嫉攻击时,神官兵的伤亡才会这么少。我是来郑重向你道谢的。」
理彩子鞠躬致谢,就看到凑一脸不知所措的表情撇开脸。
「原来你不习惯别人向你道谢?」
沙耶觉得好笑,从身后说出这句话。
「说得我像个好人似的,恶心死了。」
沙耶嘻嘻一笑,勇气却突然大喊出声。
「这是怎样啦!有人跟你道谢,你明明就很开心!你明明什么都没做!可是为什么大家都只感谢你!」
「你怎么啦?干嘛突然发火?是最近流行的暴怒小孩?还是钙质不足?嫉来到眼前的时候,你不就可爱地吓到发抖?看来你属于会选择性忘记对自己不利的记忆那一型?了不起,你长大以后一定会成材。」
勇气不甘心地瞪着凑,但最后还是什么都不说就跑开了。
「啊,勇气!」
「随他去。」
「九条先生,你说得太过火了。你是故意惹他生气吗?」
「我只是说我不需要无能的人。带着碍手碍脚的人,反而连自己都会有性命危险。」
沙耶以严肃的眼神瞪着凑,忽然却想到了一件事,歪了歪头问说:
「啊,难不成……你是为了他着想?我们的确不该让勇气这样的小孩子继续冒这种险。」
「唉,小孩子老是动不动就误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
「我觉得以勇气的年纪来说,会这样也是无可奈何的。」
「我说的是你,呆子。等你的体型不再一片平坦以后再来找我。」
「总之伤亡很少是真的,这些都是拜你们所赐。」
理彩子制止紧握着拳头气得发抖的沙耶,把动辄离题的话题拉回正轨。沙耶毫不掩饰不满,转身面向理彩子说:
「可是功劳最大的勇气不在这里。是勇气操纵土,把我们藏在嫉挖出来的沟里。我们不能不跟勇气道谢。」
「点子是我想到的就是了。」
沙耶不理会凑,对理彩子道歉说:
「对不起,我擅自离开,给姊姊添了很多麻烦。」
「没关系的,毕竟是我请他救你出去。如果有办法解决嫉,当然再好不过,御荫神道内的问题我会想办法处理。不过老实说,我真没想到个性正经八百的你会跑掉,凑他用了什么魔法?」
沙耶想起牢里发生过的事情,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男人哄女人,还能有什么办法?」
沙耶一瞬间听不懂他的话,但随即意会过来,赶紧想辩解,但理彩子却已经一脸认真地连连点头。
「这也不坏,毕竟这样可以让沙耶失去当祭品的资格。凑,你可要负起该负的责任。」
「喂,等一下,你什么时候开始听不懂玩笑话了?」
「不然沙耶为什么会脸红?一定是你做了不可告人的事情吧?你何必这样开口闭口就说她是小孩子,这等于是在大声宣扬你有恋童癖呀。你多少该学着低调一点。」
「是她有脸红恐惧症好不好?带她去看医生吧,还有顺便要医生帮你检查一下脑袋,你的妄想也太夸张了。」
沙耶第一次看到凑在口头上说输人,不禁嘻嘻一笑,然后想起了勇气。要是这个少年在场,不知道他内心的激愤是不是会和缓一些?
沙耶担忧地连连回头,望向勇气离开的方向。
勇气跑开时脸上的表情,比死期就在五天后的自己更加着急。
10
他不能接受。
这就是勇气对凑的评价。
到头来他做的事,也不过就是用三寸不烂之舌唬过山神沙耶,带她逃出牢房,用萤光笔骗过异怪罢了。
他只做了这么几件事,功劳却全都变成他的。
趁沙耶引开嫉注意力时,把那些神官藏进土里的是自己。把人藏进挖开的地面,这个构想是凑想出来的,但付诸实行的人是自己。
但大人却还是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只称赞凑的功劳,甚至对他郑重行礼道谢。
凑明明只动了一张嘴。
勇气再也不想在这无聊闹剧里当配角了。
「嫉就由我来打倒。」
到头来还是得自己一个人搞定才行。只有单独展示自己的实力才有意义。
勇气下定决心,开始思索方法。
首先是找出嫉的所在。尽管不明白原因,但包括昨天的情形在内,可以看出嫉有直线移动的倾向。
只要画出一条直线连结有人目击到嫉的最新地点与沙耶的所在地,在这条直线上就有可能遇到嫉。他听说过嫉喜欢吃小孩。况且勇气对嫉来说更是欺骗过自己的可恨敌人。一旦勇气出现在嫉的移动路线上,嫉一定会来找他。
勇气根据这样的预测推想到最后,选定了一个可以埋伏又有利于打斗的地点。他选上的是一间已经废弃的学校当中的操场。这个地方视野开阔,人迹罕至,要是情形不对,还可以退到有很多地方可供藏身的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