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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抵达大理正是傍晚时分,苍山如屏,洱海如镜,塔影,钟声,红霞似锦。段小其慨叹说:竟然是这么美的地方啊。我笑一笑不说话,这是我早年来过的一个城市。
那时候我还在念书,有一日看到窗外春光,忽然就起了游兴,摊开的地图上一眼看到大理这个名字,随便收拾几件衣物直奔火车站,刚上车就收到苏格的短信:你在哪里?
我说我在去大理的途中。
苏格好象并不十分意外,只问:小敏找你,怎么回答?
小敏是当时的女朋友。我大大刺刺地说:该怎么回答就怎么回答。我要睡觉了,别吵我。
手机静下很久,到下车的时候才收到她的另一条短信:“一路小心。”只是些极平常的话,可是我忽然想起来,都切切如斯。苏格从来不会热情如火地说我爱你,也很少过问我的行踪,每每我出发她只习惯性发短信说:一路小心。
苏格,如果我找到你,你能不能回答我,我们之间这样互相依恋和思念,是不是传说中的爱情?
青语:笑忘书(4)
段小其问我从哪里找起,我很坦白地告诉她我不知道,我甚至不敢肯定她仍在这个城市。
段小其张口结舌:那你为什么要来?
不是你要我来的吗?我笑的时候有些无赖的神气。我没有对她说实话,我想的是,找不到苏格,找到苏格的影子也好——人走过的地方会留下一部分影子,只有相爱的人才能够看到。
我和段小其日复一日地在大理青石铺就的路上走,两边都是古老的屋檐,从那些逼仄的小巷里抬头,天空的颜色格外的浓丽,就像从镜头里看这个世界,也许虚假,但一定是美丽的。
我有时候怀疑我对苏格的感情只有在思念里才这样浓烈,因为思念这个东西就和镜头一样,有过滤和净化的功能,可惜到现在为止我仍然没有机会证实。
路边有木门开了半扇,戴银饰的老人抱着孙子坐在门槛后面,远远看着我们笑,怀中的孩子咿呀舞着白胖的手,笑容天真。段小其起了童心,就近买了串铃铛在孩子面前晃荡,叮当,叮当,声音竟然不是很脆,就仿佛春水开冻时候的流水声——就像我家窗台上的那串风铃。我在忽然之间想起那串风铃,倏地一惊,像是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是仔细想去,却又一无所得。
“你们是来找人的吧?”那老人摸索着问,声音沙哑和苍老。我这才发现老人眼睛里没有神采,忙接住她的手应道:“是啊,我们来找一个朋友。”她攥住我的手停住,忽又倾耳听了一会,面上浮现一朵叹息,许是她面上皱纹太深的缘故,我恍惚觉得那声叹息里有许多无法言说的冷漠。
“孩子你回去吧,你们没有缘分。”攥住我的手慢慢松开来,搂紧怀中的孩子,叹息一声:“回去吧。”那孩子忽然一瘪嘴,大哭起来,一时泪花四溅,我和段小其面面相觑。
老人挥手叫我们走开,我们走了很远还听见她在背后说:“回去吧……回去吧……”
真是没有缘分吗?没有缘分为什么还要相遇,没有缘分为什么还要相爱,没有缘分为什么还要苦苦思念和追寻?我站在那座名为千寻的塔上,忽然没有了言语。
有人从后面抱住我说:许唯,过去了就忘记吧。我听出她话里的哀伤,回头去想要安慰她,忽然看见转角处衣角一闪,淡青色的裙裾仿若苏格,我快步追上去,伊人杳杳。再回头,只看到段小其的面孔,如死灰的颜色。
至此始知苏格已经成为我的劫。
离开大理的那个晚上我问段小其:你不是要找你的男友吗?
段小其微抬了头,说:许唯,你从来没有问过我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许唯,也许的许,唯一的唯。
四
我开始喜欢在深夜里拍照,外面没有光,里面也没有,可是仍能够看到玻璃上年轻男子的面孔,他在镜中冷冷看着我,我的手心里津津渗出汗来。
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就像我不知道在过往的岁月里我遗失了什么。念书,毕业,和苏格开这个摄影工作室,然后苏格离开,环环相扣,并没有什么环节遗失,可是段小其说我忘了她!
我猛地抬头,镜子里的眼睛透出森森的鬼气,看不清颜色的风从容地走过去,我甚至能感受到它柔软的末梢,就仿佛聊斋故事里春夜行走在草地上狐女长长的裙裾,我的脸微微有点凉,然后窗台上玛瑙色的风铃响了起来。不是像人拨弄那样拨一下响一下,而是持续不断地响起来,急促,阴森,我无故只觉得周身一寒,然后看到玻璃上凝固的一张面孔,低眉,疏目,正在奋笔疾书……
青语:笑忘书(5)
“苏格!”我脱口叫出声来,她抬头看我一眼,好象穿过很渺远的时光。那支笔并没有停下,一行一行的字就这样蔓延开去,烟蓝,像一个烟蓝色的梦——我是不是在梦中?
我在忽然之间想起千余年前的一句诗: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这是句不祥的诗,幸好我知道苏格并没有死,只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她日日都有信给我,不是吗?
我向她伸出手去,我说:“苏格,你还好吗?”
她不答我的话,又低头写字,奇的是我竟然能看到她在写什么:“……我今天去了一个很高的塔,塔名千寻,让我想起大学时候看过的动画叫千与千寻,人总是很容易迷失自己,要找了很久,才能在灯火阑珊的地方找到自己的影子。许唯你知道吗,自己的影子就和记忆一样,很容易遗失。”
我急起来,喊道:“苏格你告诉我忘记了什么?”
苏格再次看了我一眼,伏身下去,写了一个大大的“我”字。
难道她是想告诉我,我忘记了她?可是我根本没有,我每日都在木棉树下读她的信,就好象她仍然在我身边一样。
清晨照样去邮筒里取信,今天的信很短,信的结尾有一个大大的“我”字,前面是句号,后面也是句号。
五
段小其在外面大力拍我的门,她说她要帮我把丢掉的记忆找回来,她说她仍然爱着我。我问她为什么陪我去找苏格,她说只有找到苏格才能让我死心,或者让自己死心。她说她不能和一个永远存活在记忆中的人搏斗,这样的战争太多惨烈,也太过绝望。
我开门,想告诉她,我已经见过苏格了,可是我忘不掉。
门外站着两个人,段小其,和成皓。我记忆中成皓始终是那个准备一打灰色T恤过夏的大男生,不过站在门外的那个男子穿了精致的灰色衬衫,我看到他眼中的自己,恍悟岁月竟然是一个瞬间的事。
成皓向我举手摇摇手中的二锅头,以前我们常常在这里一边喝酒一边讨论怎样才能出名,他坐在我左边,我右边是苏格,苏格也喝一点酒,但是不多,她的话也不多,眼睛总是干净的,就好象她不需要我们所说的那些东西,名利,金钱。
也许她真的不需要,否则怎么可能把一切都放下,一走多年?
现在坐在原来位置的三个人是我,成皓,段小其。
段小其说你不能永远等下去。
成皓埋头喝酒,喝到半醉才开口说第一句话:许唯,如果她不回来了怎么办?
我看到他的手在颤抖,我把苏格的信搬出来给他看,那么厚,成皓的手慢慢抚过去,他说了一句我很久都没有听懂的话:“原来在她心中,到底你要重上很多。”
段小其劈手夺过去,一封一封仔细地看,我没有拦她。我们三个就这样,成皓一瓶一瓶地喝酒,我坐在那里发呆,段小其仔细地查看那些厚重的信,她的脸色先是难看,到后来竟然惨白,窗台上的风铃忽然又响起来。
叮当,叮当。
段小其用极缓慢的速度举起一封信,信上的日期是2006年7月,苏格说我到了凤凰这个城市,忽然发了大水,我当时在商场,一层楼都被水淹了,这时候我想,可能我真的回不来了。
段小其说:“2006年,湘西没有发大水。”我挑一挑眉:“你是说苏格骗我?”
不是苏格骗你,是你自己。她说得极缓慢,缓慢到我有一种错觉,仿佛那声音里有很深切的悲哀。
我小小喝了一口酒:“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的。”段小其说:“凤凰发大水不是在2006年,而是在2004年夏天,那一个夏天在凤凰的是你和我。”
我开始皱眉,但是没有打断她。
“所有这些信,所走过的地方,所见的风景,都是两年前的事。为什么苏格的每封信写的都是你见过的风景?为什么每封信上都没有邮戳和地址?原因很简单,许唯,一直都是你自己在骗自己,苏格走后根本没有信给你,这些信,都是你自己写的。”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仿佛十分的难过。
“不会的,这些字我认得,是苏格的字。”成皓嘟囔着说,话里已经有了七分醉意。
段小其忽然笑了两声,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声入到耳中竟是无比的惨烈。
成皓,你难道不知道,许唯能够模仿写出和苏格一模一样的笔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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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世流年:遥遥无期的我们(1)
作者感言:
很巧的是,前几日重新看了《花与爱丽丝》,我莫可名状地迷恋这部电影,看几遍都不会厌。漫天飞舞的粉白樱花,舞蹈室里优雅轻灵的芭蕾,唯美清雅的水手服也压不住青春的跃动,最迷恋的,还是两个女孩之间的发生——用嫉妒测试的浓度,用残忍提炼的美好。这次的故事,有一半来自于真实的生活。我曾经多么不舍给它堆砌任何的描述和形容,但直到有天,我在回想起来,竟发现是淡淡的,好像在玩穿线游戏,穿出了一条幽径来搭建我与非我之间的隔阂,淡得我以为我必须杜撰出一个浓烈的故事,才能给自己日渐逝隐的青春修葺和着色。我相信女孩子之间的关系是非情非友非亲的,因为它从来不会孤立。它是真实的,完整的,甚至恣睢的。它含有更为微妙的彼此承袭,可以彼此引渡,也可以加速彼此的自毁。即使在相互对峙和磨蚀的过程中,因为完全出自本能,毫无利益的玷染,所以依然可以体现出善和美。如雪后冬阳,温暖隐藏在冰凌之中,细微渗漏。
1
其实我并没有时常想起来,至少不是故意想起。但当我的记忆停在那里,我愈加发觉和陶然的相遇,就像是蓄谋已久的布局。
我清楚地记得那年七月,酷暑下我们奋战在蒸笼一样的教室。课间我被沈恩领到树影斑斑的旧楼走廊尽头,他从里边叫出了陶然。我笨拙地与她相视会意。虽然在此之前,我们神交已久。她曾经在整整一面信纸上写满了“谢谢”送给我。那一张飘然而至的纸,像一个符咒把我套住,起初确也出于虚荣,才让我必须以一种正式的方式来结识她。
那次是我们年级组织了一次活动,把自己的作文制订成册放在橱窗里展览。在一片纯白之中,她精致装帧的粉色绘本格外显眼。我翻阅开来,迎面看见一首诗,结尾是“我对这个世界的诅咒,源自对它深深的热爱”。
我在橱窗前抄下了这句话。
她知道了以后,写了整整一面纸的“谢谢”送给我。
知道学校里有这样一个女孩,我也许仅仅止于欣赏。只是我们都无法知晓,彼此的邂逅,会在未知的空白生命里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见面的时候,她先开口,你是采薇吧?
我有点紧张地笑。
她笑的嘴角弧度比我宛转,声音比我清甜,表情比我浮夸。所有一切都在表明,我在用被动换取她的主动。
她很清瘦,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