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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上有人来报说城中穆家、苏家反了,要把温之然赶走,把宋城重新夺回来。后来唐暮笳曾在报纸上看到,穆家是打着革命的旗号,赶走了“旧势力”。
唐暮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唐府转来转去,看着府上仆人老小都在收拾铺盖准备逃跑,她也没有心思去管了。只是紧盯着一些手脚不干净的,怕他们偷拿唐府的东西,尤其是爹的书房,里面每一本书,每一个物件都是爹爹生平珍爱,是万不可被人拿去的。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府上的人都逃了,偌大的庭院里空空荡荡,唐暮笳正兀自叹气,忽然从天而降的炮弹正落在前面院子里,把地面炸出个大坑。唐暮笳尖叫一声就往屋里跑,打消了要出去找温之然的念头。
外面的炮声不断,示威似的,在你以为它已经停止的时候,会突然响起,飞溅的泥土打到窗纸上,激起阵阵惊心。
炮声、枪声大约持续到黄昏时分。唐暮笳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缩在床上,身上出了一层又一层冷汗,在暑热天里盖上被子还是在不停地发抖。
忽听得门外有脚步声,唐暮笳心中大喜,心心念念一天的人终于回来了,她欢欣鼓舞地跑去开门,“之然,你终于……”
抬头看到的却让她生生停住了要说的话。
穆锦熙站在门外。
“你,你怎么来了?”唐暮笳硬着头皮问道。
穆锦熙看着唐暮笳顿时失色的脸,说:“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唐暮笳这才反应过来,连连说道:“进,进来吧。”
“你喝水吗?我去倒水。”唐暮笳开始手忙脚乱,却一把被穆锦熙拽住,“你确定唐府现在会有热水?”
“好像是没有啊……”唐暮笳讪讪道。
“你也坐下吧。”穆锦熙倒像自己是主人般。
唐暮笳捡了个离穆锦熙有些距离的位置坐下。穆锦熙看到后,自嘲般的一笑。
“我常常想,如果问我没有去法兰西,现在会是什么样的。你想过吗,暮笳?”
当然想过,想过无数遍了。唐暮笳没想到穆锦熙来这里是为了怀旧的,听到此问后愣了一下。
“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而且现在我过得很好。”说出口的话连她自己都没想到。
“你过得很好吗?是真的吗?”穆锦熙反问道。
唐暮笳被问到哑口无言,心下疑惑,现在是讨论过得好不好的问题的时候吗?
“我过的还是不错的,倒是穆公子你,我……”
“穆公子?你可从没这么礼貌客气过。”穆锦熙语气略带嘲讽。
“我想我已经为我的过错道过歉了,你怎么这么咄咄逼人,那已经过去了不是吗,我已经付出代价了,不是吗?”长时间的惊恐不安一下爆发出来,唐暮笳几乎歇斯底里喊道,眼泪也迸出来。曾发过誓不会再哭的,可是此时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如果一切都能被泪水抹去该多好。
穆锦熙看着痛哭失声的唐暮笳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起身抱住她,任她的鼻涕眼泪蹭到自己身上。
“暮笳,或许现在还有机会弥补之前的错过……”穆锦熙轻轻摸摸唐暮笳的头说道。
“什么意思?”唐暮笳哭得泪眼模糊,抬起头问道。
不等穆锦熙答道,唐暮笳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猛地站起来向门口跑去。
“你怎么了?”穆锦熙摸不着头脑。
“我还要去找温之然,他现在肯定很危险。”唐暮笳抹了一把眼泪,头也不回地要跑出去,却被穆锦熙一把拽回来,“你知道现在上街多危险吗?到处都是流兵散寇,现在出去等于送死,你还要出去吗?”
唐暮笳明显犹豫了一下,说:“我会很小心的。”
穆锦熙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说道:“你为了那个人连命也不要吗?一向小气自私的唐家小姐什么时候这么无私了?”
“随你怎么说。”唐暮笳显然不想和他吵,她总觉得亏欠了穆家,也因此在气势上输了很多。
这样的态度竟然还是让穆锦熙生气了,他攥紧了唐暮笳,说道:“你还不知道吗,温之然已经死了!”
要不是穆锦熙拽得紧,唐暮笳一定已经摊在地上了,巨大的无力感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整个人吞噬,“死了,死了,死了……”嘴里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唐暮笳大脑一下变得空白,眼前涌来一阵阵黑色的雾气。
最后唐暮笳索性跌坐在地上,呆了很久,“哇”的一生哭出来,先前还没干的泪痕又被新的泪珠重画一遍,好像眼泪一下重聚,报复似的一下还回来。
旁的穆锦熙静静看着,脸上是明辨不得的神色。
、远浦帆归(四)
哭的力气渐渐流失,唐暮笳理智略略恢复一点,脑中想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温之然没有死,强烈的直觉告诉她,温之然一定没有死,渐渐这句臆想的话竟成了谁在她耳边重复的一样,让她一下坚定起来。
看着唐暮笳多变的脸色,穆锦熙神色愈发暗沉。
“不会的,不会的……”唐暮笳神经质似的又不断重复。
“什么不会的?”穆锦熙语气夹着怒气。
“不会的……”唐暮笳不去理会耳边的问话,直到被穆锦熙一把抱起贴近,直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什么不会的?”
“他没有死,你不要开玩笑了。”唐暮笳避开穆锦熙的眼睛,不肯看一眼,生怕自己的谎言被拆穿。
“你真会自欺欺人,醒醒吧,看清现实吧。”穆锦熙有些失控地摇着唐暮笳的肩膀。
“你走开,我要去找之然。”唐暮笳一把推开穆锦熙,力气之大让没有防备的穆锦熙向后踉跄了几步,碰到了身后的案几,案几上的茶碗掉下正好砸到他。
唐暮笳趁着这个空档已经跑出门,身后传来穆锦熙疼得吸气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唐暮笳心里念着,“对不起,又让你受伤了,对不起……”
看着唐暮笳夺门而出的背影,穆锦熙黯然一笑,头上的疼痛怎么也盖不过心里的疼痛感。
不是不在乎吗,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为鬼使神差地跑到唐府来,既刺激她又刺激自己,不是早在一年前要走的时候就整理清楚了吗?穆锦熙不断反问自己。
不是,那时设想的结局不是这样的。
街上还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混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唐暮笳尽量不去往地面看,鲜血在地上慢慢蔓延着,像是长了触角一般,渐渐伸向唐暮笳,好像试图绊倒她。
死状可怖的尸体横七竖八,大街上有着令人心悸的静默。
旁晚的余热渐渐散去,夕阳的光芒渐渐退去,暗夜的阴影像是巨大的阴谋渐渐隐没整个城。
唐暮笳被一阵冷风吹得打了个哆嗦,神智猛地一下清醒了。自己这是要去哪,现在去哪里找温之然呢?先前的迷乱退去,铺天盖地的恐惧涌来。
侧头正看到杨府,杨依依,她还好吗。这个念头一出来,唐暮笳就没办法再往前走。
杨府也是死一样的静默。四处翻倒的家具,凌乱的客厅可见逃跑时的混乱。
唐暮笳轻车熟路走到杨依依的房间,房间被暗影笼罩,显得阴森可怖。
果然杨依依还静静躺在床上,仿佛被世界遗忘。
唐暮笳估量了一下杨依依的体重,觉得把她拖回唐府几乎不可能,可是不可能也要完成,还好杨府离唐府不远。刚把杨依依抬起时,惊觉她已经这么轻了,轻得好像能够飘走一般,心下一阵酸楚。
刚回到客厅,就迎头看到一个穿着破烂灰色军装的人,眼睛不断的四处瞄着,在搜寻着值钱的东西,一副兵痞样子,准备趁着兵荒马乱大捞一把。
那个人一看到唐暮笳时眼睛都亮起来,嘴里说着:“还有这样一个俊俏娘子,老天待我不薄……”同时还夹杂着不少不干不净的话。
“你知道我是谁吗,说出来吓破你的胆!”唐暮笳面目状似骄傲,不可一世。
那人明显被唬住了,愣了一下,又露出猥琐的表情:“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怕。”说完却向后面微微退了一点。
“我就是温少帅的夫人,你还不快滚,小心扒了你的皮。”
“我当是谁呢,你拿谁骗我不好,非选他,他早生死不明啦,哈哈。”
“我警告你,你要敢乱来,我保证你会下场很惨的。”唐暮笳厉声喝道,再一次听到关于温之然的消息,心猛然一缩,嗓子发出的声音大到甚至可以麻痹自己。
那人明显缩了缩,眼珠一转正好看到唐暮笳后面的杨依依,说道:“既然这样,你就走吧,只是得留下你后面的人。”说完色咪咪地一笑。
“休想,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可是杨府大小姐。”
“谁不知道杨家有个活死人啊,再说杨家人跑光了,也不见有人关心这个‘大小姐’,你少挡老子的路。”
唐暮笳心下着急,眼看着那人就要过来了,心一横说道:“你不要动她,有本事冲我来,一个活死人有什么意思。”
那人一听脸上笑得愈发可恶,“小娘子,你想通了,不会让我下场很惨了是吧。”
唐暮笳心里咒骂着,脸上却挤出一丝笑,希望能把他的注意力从杨依依那转过来,“是,我想通了。”边说着,边向墙角退去。
墙角一侧正好摆着一个装饰的案几,上面有个缺口的梅瓶,或许正是因为有缺口才没被拿走。
唐暮笳拿眼角觑着,试图找机会拿住瓶子,怎奈那人步步紧逼,根本没有机会拿到。
突然唐暮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指着那兵痞的后面说道:“你,你后面……”那人知道唐暮笳是用诈,也不向后看,只是慢慢靠近,嘴里说着:“不用哄我,我知道没人。”
就在这时那人却被不轻不重地在背后打了一下,他脸色瞬间变了,转过头去看,生怕是杨府人回来了。就趁着这个机会,唐暮笳拿起手边的梅瓶狠狠向那人头上砸去,那人正惊讶之时忽被狠狠一击,立马倒在地上,从头上迸出来的鲜血溅了唐暮笳一脸。
、远浦帆归(五)
倒下的身影后站着杨依依,唐暮笳又是惊又是喜,“依依,你什么时候醒的?”没等到回答,就见杨依依像是用尽毕生力气一般,如羽毛一般摇摇欲坠。刚刚那一击虽然力道很小,但是已然是尽了全力,她没有力气回答,连一个表情都没有力气做了。
唐暮笳急急跑过去,“依依,你要撑住,要撑住啊。”她抱住杨依依,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铺在地上,把依依放下。自己跑去厨房看,发现杨府被洗劫一空,什么东西都没有留下,或许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先回唐家。
幸于杨府和唐府离得不远,唐暮笳把杨依依背回家时,暮色朦胧,已经看不清楚远物了。这一路只远远见了几个逃难的流浪儿,一见唐暮笳就急急躲开了,唐暮笳很是奇怪,难道自己成怪物了,一摸脸上还有未凝固的血液,怪不得别人不敢靠近,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恐怖。
好不容易回到唐府,唐暮笳把杨依依安置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摸摸她的胸口,确定她还活着。自己跑到厨房,发现厨房像是被强盗洗劫过一样,还好米缸里还有一些米,唐暮笳生火烧水,从没有点过火的她被烟熏得眼泪鼻涕一起流。心里却不觉得迷惘,从未遇到的困难反而会让人知道努力的动力和方向。
熬了些稀粥,唐暮笳盛在碗里,端着去看依依,她还是面色苍白,好像刚刚的醒来不过是唐暮笳做的一场梦。
“依依,醒醒,来喝点粥。”唐暮笳把她扶起来,靠在垫子上,端来粥让她喝,怎奈杨依依根本没有反应。唐暮笳只有用手强力张开依依的嘴,把粥送到她嘴里,可是绝大部分都被吐出来,唐暮笳心里想着肯定会有粥能让依依吃进去,就这么坚持着把一碗粥一口口喂给她。
虽然粥被吐了大半,唐暮笳喂完一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