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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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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拉走许可佳,许可佳不肯走。她把面前的冰淇淋一支接一支扔出去,很有点兴高采烈的样子。理所当然,我们招来了更多冰淇淋。我只得张开双臂,尽力保护她。她不时从我肩膀边探出头来,朝人家扔冰淇淋。直到听见警车驰来的动静,许可佳才拉着我的手笑着逃出了门。
街上不少人看着我们笑,许可佳拉我钻进一条胡同,说你这样子是回不了家的,“警察叔叔一定会抓到你。”她要我上她家里去换衣服。见我在犹豫,她又说她爸妈不在家,没人会笑我的。我又犹豫了一下,觉得坐出租回去,司机多半会拒载,坐公交和地铁回去,路上也有点不像样子。她家就在附近,好像也只有这样了。
我带着许可佳爸爸的衣服进洗手间里冲澡,关掉水龙头往身上抹沐浴液的时候,听见许可佳在另一个洗手间里洗澡和唱歌:“洗澡真快乐呀,洗澡真快乐!”歌声和哗哗的水声混在一起传过来。立刻,眼前出现了许可佳光着身子的样子。我回想起了在冰淇淋店里保护许可佳的时候,许可佳贴在我身上,带给我一阵阵麻酥酥的感觉。我又回想起了湖边壁炉前的一幕,身体里的冲动久久不能平息下来。各种念头在脑子里来来去去。我对自己说,我应该尽快洗完澡,尽快跟许可佳说清楚我的意思。别的,没有别的了。
洗完澡,身体的反应还没有消除,我呆在洗手间里不敢出来。身上似乎还有各种冰淇淋混在一起的味道,再加上以前没用过的沐浴液的味道,皮肤隐隐发痒。听见另一个洗手间的水声和歌声都停了,我开始穿衣服。我闻到许可佳爸爸的衣服上,有一股我不习惯的洗衣粉的气味,这也让我浑身不自在。听到防盗门打开的声音,客厅里有人说话的声音,立刻,我身体里一个胀鼓鼓的东西像气球一样泄了气。又磨蹭了一阵,对着镜子调整了表情,才打开门走进客厅。
许可佳的爸爸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许可佳站在一旁说话,用毛巾擦头发上的水。见我出来了,许可佳把我介绍给她爸爸。她爸爸摘下眼镜,说嗯嗯嗯,好好好。他抖了一下手中的报纸,又说,报纸上常有我所在公司的报道,“是个不错的公司,不错不错。”我笑了笑。许可佳的妈妈闻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一只手上还拿着棵芹菜,一只手理了理我身上的衣服,说:“呀,还蛮合身的呢,跟她爸像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我又笑了笑。许可佳又作了介绍。我说了一声伯母好,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手脚都不像是我的。我觉得就这样拎着衣服走掉,好像很失礼。浑身僵硬地站在客厅里,尽量保持着脸上的笑。
我注意到许可佳的爸爸在继续看报纸,头也没再抬一下。许可佳的妈妈瞟了他一眼,说他总是这样一回来就看报纸看报纸,好像要把每一个字都吸到脑袋里去一样,“走,咱们别理他。”她妈妈把我推进书房里。我看见墙上挂着不少许可佳得的奖状。她妈妈用手中的芹菜指着那些奖状,一张一张讲给我听。许可佳在一旁跺了两次脚,叫了两声妈,她妈妈也不理,接着翻出许可佳小时候的照片要给我看,被许可佳夺过去了。她妈妈这才笑呵呵地说:“好好好,你自己给小天看吧。”临出书房门的时候,又回过头笑了一下,问我喜欢吃什么。我说我不在这吃晚饭,马上就要走的。她妈妈立刻瞪大了眼睛,说这孩子,不许走,要是走了,就是瞧不上伯母烧菜的手艺。我只好笑一笑,客套了两句。
书房里只剩下我和许可佳的时候,墙上的挂钟似乎走得更响了一些。我不知道目光往哪里搁,就从书架上随意抽出一本书,挡住自己的眼睛。翻了翻,才发现是本胎教方面的书,塞回去换了一本。偷偷瞄了一眼许可佳,她正在看自己的照片。看来这会儿是不能说那种事了,她要是突然不高兴了,她父母问起来我可怎么办?许可佳在一旁坐了一会,听见妈妈喊她,她说了一声你自己随意,怎么样都没关系的,就出去了。吃晚饭之前,她进来看过我两次,闲扯了几句,说她再去帮一帮她妈妈做饭,又出去了。其实我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只希望早点吃完饭走人。在餐桌边坐下来,许可佳的爸爸开了一瓶酒,我觉得让他给我斟酒有些过份,就接过了酒瓶子,给他倒上。
几杯酒下肚,我觉得脸上有些发热,就推说自己不太能喝酒,不能陪了。许可佳的爸爸也不以为意,他自己喝着,话明显多了起来,跟我聊了几句对国家经济形势的看法,又聊了几句沈阳和重庆的下岗工人在市府前静坐的事。许可佳妈妈打断了他。她妈妈给我夹菜,眉开眼笑地说她不知道我喜欢吃武昌鱼、蕨菜和排骨藕汤,这次来不及准备,只能是有什么做什么了,改天一定补回来。我笑了笑,回答这个话题的难度,对我来说有点太大了。许可佳在一旁低着头吃饭,不时抿着嘴笑一笑。
吃完饭,又闲聊了几句,我告辞了。许可佳的妈妈送我到楼梯口,说:“下个周末一定要来啊?不来,就是伯母这次菜没烧好。”我只好笑,称赞她烧的菜味道好极了。其实我刚才根本没心思细品菜的味道。
许可佳送我下楼,还想把我送到大街上,我拦住了她,说等到了大街上,我还得送她回家。她才站住了。我抬头朝她家窗户里射出的灯光看了一眼,想了想,觉得这时候说那件事还是不合适。具体怎么不合适,一下子说不上来,只是一种感觉。 现在回过头想想,也许许可佳这样的女孩对自己有好感,我心底里还是喜欢和留恋的,临到要斩断了,突然又不想那么干脆。也许还因为刚刚从许家走出来,浑身还裹着一团温暖的家庭气氛,不想马上破坏它。也许,应该还有更多的也许。
我说:“我走啦。”
许可佳有一会儿没说话,接着嗯了一声,说:“好。”
我往前走的时候,她却跟着我。她对我说她妈妈话太多,挺搞笑的,要我别介意。我说:“你妈妈挺好的呀。”我夸她妈妈待人热情。还想夸几句,找不着词。
许可佳笑了,说:“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他们原先说,要晚上才回来的。”
“嗯。你回去吧。”
“好。”
许可佳站住了。我又往前走了十几步,突然听见背后有人跑过来的脚步声,转过头看看,是许可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已经扑进了我怀里。接着,我被她抱住了。她没头没脑地亲了我一口,说了声晚安,就咚咚咚地跑回去了。
涌进脑袋里的血一点一点退下来,我头晕晕的。许可佳扑过来亲那么一下的过程不足10秒钟。我看见她在夜色里奔跑,我看见她跑进了单元门洞。楼道里的声控电灯一层接一层亮起来。
事情好像更复杂了。我和许可佳,原来只是拉拉手,在街上走一走,我可以勉强对自己说,这是怎么解释都可以的事情。大致上能糊弄过去,不一定非说清楚不可。现在,从天而降一个吻,就像是给我们的关系打上了一个印记。
回到住处后,我对着镜子看了看,左颊上有一个口红印,像一对让人有点飘飘然的翅膀。再看一看,又觉得它像是烙铁烙上去的一样。赶紧洗掉了。
我应当承认,许可佳这样向我表达感情,我做不到心如止水。我猜很多男人处在我这种情况下,也做不到心如止水。这不是要为自己找借口。把自己放到一堆男人里面,也许更能够看清自己。有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跟很多男人没什么区别。面对许可佳这样一个青春洋溢的女孩,很多男人有的反应我也会有。只不过,有时候我希望自己跟那些同性同胞有一点区别而已。在二十岁出头的年龄,我有时候会有意识地塑造一下自己,我有时候会告诉自己要提防跟别的男人一模一样。我希望自己能抵御一些诱惑,能控制一些反应,能调节一些欲望。
在感情这种事情上,我相信,一个人如果真的愿意对另一个人投入更多,就会主动关掉其它阀门。当然,不用说人毕竟是人,难以像机械那样机械,但我还是相信拧松一点或拧紧一点,应该是有可能做到的。
公平地说(现在回过头看自己,我希望能尽量公平一些),当时我对玲姐的感情是绝对的主流。在许可佳亲我那么一下之前,我并不是没有比较过。我跟玲姐,是心灵需要、精神需要、生理需要、生活需要等等加在一起。跟许可佳,应该说还没有到需要那个程度。喜欢是有一些的。还有,她和我同龄,跟她携手出入,更容易被社会接受,面子上更好看一些。当然了,能比较的还不止这些,但很难一样一样全部较真。就这么比较两下,已经让我够惭愧的了。
从许家回来的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天快亮的时候,我梦见了一个女人,脸像玲姐,身体像许可佳。一会儿又反过来了,身体像玲姐,脸像许可佳。刚一碰这个女人,我就不行了。 醒过来后,说是醒过来,其实也只是脑子醒了一部分,身体似乎还留在梦中,我给玲姐打了一个电话。 一拨通,我就对玲姐说,你快回来吧你快回来吧。
玲姐问我怎么了。
她的呼吸吹进了我的耳朵里。我说我很想她。
玲姐的语气马上冷淡下来,说我吓了她一跳,她以为我出了什么事,吓得她差点从床上掉下来。她还说昨天忙到后半夜,刚刚睡着一会,“以后不能大清早的这么发神经了。”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这天晚上许可佳跑回家后,马上给玲姐打了个电话。这个电话,像玲姐在香山那个晚上一样,打得有点长。也许应该说更长。许可佳把这天我们见面的事都告诉了玲姐。玲姐怕吵着同房间的同事,就走到楼道里去打电话。后来,走到了宾馆大堂里。再后来,上了街。这天晚上,上海上半夜的天气还算温和。到了下半夜,突然下起了雨,玲姐在一片屋檐下站了一会,然后走进一家24小时营业的超市里。直到许可佳说困了,要睡了,玲姐才回到宾馆躺下。她淋了点雨,这次问题不大。她刚迷迷糊糊睡着,我的电话就把她和同事都吵醒了。她解释说,当时态度“平淡”,确实是因为当时不适合继续打电话。
挂断电话后,我心里很难过,那种难过久久没有过去。这天清晨,我本来有很多话要对玲姐说的,结果绝大部分都堵在了嗓子眼那儿。后来我对自己说,她也许只是一时心情不好,会过去的。谁要是没有睡好觉,谁都会心情不好,我希望她放下电话后能好好睡一觉。再说,上“新好男人训练课”时,玲姐曾说过,一个女人情绪容易多变,做男人的不能要求女人时时热烈可爱。 我打算等她情绪好一些的时候,跟她好好谈一谈。记得什么书上说过,感情大坝一旦出现裂缝,若不能及时得到修补,很快就会被撕开。
现在说感情已经出现了裂缝,应该还没有充分的证据。我这方面,许可佳还只是一道影子投在大坝上,还没有造成实质性的损伤。玲姐那方面呢?我不知道。也许许可佳对她说了什么让她觉得受伤害的话。我觉得我应该把我跟许可佳的事原原本本告诉玲姐,然后一起商量怎么办。这件事早就该原原本本告诉她了。
此后我跑了几天业务,多数时间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