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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她订的亲,她会束手坐等别人上门求亲、随人挑拣?不可能!难道?五皇子心里如流星划过,忙低头连喝了几口茶,这事只能自己悄悄打听,看样子得找个机会‘碰巧’遇上一回林家那两位,得跟这两个把酒喝痛快了好好聊一聊。
武思慎的求亲让整个清江侯府又惊又喜,老清江侯兴奋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是俞家祖上有德,攀上了武二爷这样的新贵,往后随手提携提携……就算不提携,有这么个眼看就要袭了国公位、前程如花似锦的孙儿女婿,自己再出门应酬,谁敢不高看三分?清江侯世子俞盛世刚接回儿子又结了这门贵亲,只觉得自己总算霉运散尽,否极泰来,儿子在北征中得了彩头,女儿攀上这样的好亲,说起来可都是徐夫人教导有方,俞盛世多年不用的脑子在兴奋的驱使下动了动,发现徐夫人真是又贤惠又能干,简直是俞家的福星,在以后的年月里,俞盛世就没再有机会用过脑子了,所以这一观感一直持续到他寿终正寝。
徐夫人虽说尊重女儿的意思点了头,可这颗心七上八下没片刻安宁,嫁人跟投抬托生没什么分别,自己当年就是嫁人不慎……无论如何她不能让女儿走自己的老路,这嫁人,一定要嫁对!可这门亲事,到底好不好?这个武二郎,到底是不是良人?徐夫人愁肠百结,拿着那张草贴子,先去那了兄长徐学士,又去寻了堂兄徐尚书,回来路上正要往南宁郡王府寻蒋郡王妃探讨探讨,走了一半想起蒋郡王妃想把女儿嫁进武家没成,这事没法跟她探讨,忙又吩咐回府,走到一半又吩咐往寺里去,这一天把能问的都问了,抽了无数签,摇了无数卦,夜里辗转难眠,直到第二天,伸长脖子等了一天又一上午的武思慎拿不到俞瑶芳的八字,急的跪在徐夫人面前,望天发毒誓许下一二三条,徐夫人才割肉摘心般依依不舍的将草贴子递到武思慎手里,她的女儿,她的心头肉,她一辈子的最疼最爱,要嫁人了。
同样纠结辗转的还有蒋郡王妃,冷家这门亲事,她一开始没看到眼里,现在还是没看上,没根没基的人家,就算是探花郎又怎么样?又本事又怎么样?再有本事他能挣个世袭的爵位出来?这太平年间,那文官做到头,不过一个太师,就是封个爵位也就是个一世爵!等得了武思慎求亲俞瑶芳的信儿,蒋郡王妃就更难过了,这一处玩大的三个人,就数她家阿珂身份最贵重,可偏偏她家阿珂嫁的最不好!蒋郡王妃想象着日后三人一起出现在某家花会上,李恬和俞瑶芳高居上座,她的阿珂却陪在末座,这心里跟刀扎了一般难受。可再怎么难受,这是太子的话,这会儿的太子跟官家也没什么分别,别说违逆太子的吩咐,就是那满腔的不甘不愿也不敢露出丝毫,只强打着精神张罗着阿珂和冷明松的亲事,张罗的花团锦簇。
第三三九章 散
林珂定亲的信儿传到叶十二娘耳朵里,一向喜事爱热闹的叶十二娘却连给林珂挑件贺礼的心情都没有,太婆的病越来越重,迟钝如她,也感觉到了充满府邸各处的惶恐不安,叶家这棵大树,要倒了。
叶树盛脚步急匆的进来,在厢房门口倚门而坐的叶十二娘急忙站起来迎上去,没等她说话,上房帘子掀起,吕嬷嬷一只手举着帘子示意叶树盛进去,叶树盛只冲叶十二娘点点头,大步越过她进了上房,叶十二娘提着裙子紧跟在叶树盛身后就要进屋,却被吕嬷嬷伸手拦了下来:“老祖宗吩咐了,要和大爷说说话。”吕嬷嬷语调温婉,话却坚决,叶十二娘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太婆生我的气,打我骂我都行,可不能这么不见我不理我啊!”
“十二娘且轻声,别吵着老祖宗。”吕嬷嬷急忙劝道:“老祖宗有多疼您,十二娘难道不知道?老祖宗怎么会生您的气呢,老祖宗一直病着,寻大爷是有要紧的话说,十二娘可别想多了,只管照老祖宗的吩咐安心抄经,替老祖宗祈福祛病。”吕嬷嬷一边说,一边示意小丫头,连推带送将叶十二娘又送回到厢房。
吕嬷嬷掂着脚尖进了上房,见叶树盛正半跪半坐在床前脚塌上和孙老夫人说话,便往后退了两步,亲自守在内室门口。
“……姚相公那边已经妥当了,姚相公让姚十四自己去寻的姜大郎,姜大郎又寻了五爷,五爷让他带着姜大郎寻季天官,说是正好北边要大调整,就给姚十四委了定边府农事参知的缺,走的是举荐的路子,没用恩荫。”叶树盛详细说着姚十四领差使的经过,孙老夫人轻轻吁了口气问道:“什么时候赴任?”
“明年四月前必得启程。”叶树盛轻声答道,孙老夫人半闭着眼睛盘算着日子,官家也就这几天了,皇家守孝以日代月,看样子自己得死在官家后头,这样才能让十二娘既在出了国孝后,又能赶在自己热孝内出嫁……
“太婆,四爷还是不见人,我今天……”叶树盛看着孙老夫人,压抑的惶恐,声音微抖的低低说了一句,孙老夫人神情漠然:“四哥儿是个聪明人。”
“可是……”叶树盛脸色先白又青,一句话没说完却被孙老夫人打断回去:“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叶树盛猛低下头,眼泪连成串落到床褥上,孙老夫人沉沉叹了口气,抬手抚了抚他道:“寿王立了太子,四哥儿……就只有这一条归路了,自古以来,放手争天下的,要么君临天下,要么,”孙老夫人顿了顿:“归于黄泉。四哥儿早就明白这个理儿,四哥儿如此,叶家,也是如此。”孙老夫人最后几个字说的苍凉悲伤,叶树盛泣不成声:“太婆!我不怕,我不是为自己,我是……妹妹们,还有孩子……孩子们,何其无辜!”
“他们姓叶,”孙老夫人况味未明的轻笑了一声:“就因为他们姓叶,打一生下来,他们就比别人金贵,锦衣玉食,前程似锦,叶家的好处他们享了,叶家若有祸,他们自然也跑不了,这很公道。”叶树盛听的忘了流泪,呆呆的看着孙老夫人,孙老夫人怜惜的抚了抚他的脸颊温声道:“你是个好孩子,比你爹强,你记着,往后你只要顾好自己,叶家,有老二媳妇在,这一支是无碍的。”
“太婆,晋宁郡王府真能护得住老二媳妇和几个孩子?”叶树盛忧心问道,孙老夫人肯定的垂了垂眼皮:“嗯!”
“您不是说,太子是官家用尽手段,费尽心机自小养大的承大位的人,心机手段纵不如官家也差不远,那晋宁郡王府?”叶树盛越说忧心越重,孙老夫人看着叶树盛,神情寥落中带着丝厌烦:“所谓事易时移,彼一时此一时,当年先皇从没有让官家继位的打算,诸皇子中,也数官家势力最弱,若不是他心狠手辣杀尽诸皇子……”孙老夫人顿了顿,双眼下意识的眯了眯:“那时候,先皇还是想杀了他,而不是让他继位!可后来,倒是先皇死的不明不白。”孙老夫人的直言不讳,只听的叶树盛心惊肉跳。
“太子现在跟官家那时大不一样,官家连这天下都是为她夺的,他为他把一切都铺垫好了,太子但凡有点脑子,也知道要粉饰太平,做个所谓的仁义之主,你看看,官家这些皇子,老二高墙圈禁多年,官家走时,必定会赐他一碗鹤顶红,老三,”孙老夫人一声讥讽的轻笑:“领了修陵的差使,修了陵再护陵,这辈子就替官家做个守墓人吧,四哥儿也不知道是走在官家之前还是之后,五个皇子,已经没了三个,老五一来内外无援,二来,他自小就摆明不争,也是个聪明人,就算没有这场拥立的大功劳,太子也要留着他装点兄弟之情,只要老五好好儿的,那李家妮子就有法子护得老二媳妇母子周全。”
“五爷一直跟四爷亲近,谁知道后来竟铁了心跟太子站到了一处,若不是五爷下死力替太子支撑,先前官家在离宫昏迷,这中间多少机会!”叶树盛咬牙恨道,孙老夫人愣了愣,一时竟想的失神,老五铁了心,是因为李家妮子,四哥儿也是因为她,才屡失先机,她是死而复生之人,照简先生的话说,是生而复生的逆命之人……逆命之人!孙老夫人心里一阵猛跳,逆命之人!若是当初四哥儿娶了她,是不是四哥儿这命也能逆了?也能逆断官家这费尽心机的安排?
“太婆?”叶树盛见孙老夫人双目直直的呆愣不动,吓的忙轻叫了一声,孙老夫人猛的恍过神来,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过去了,都过去了,错,也错过了,已经错过了……
“你去吧,这几天不用过来了,往后,你只管顾好自己,去吧。”过了好一会儿,孙老夫人才低声吩咐道,叶树盛惊疑不定的看着孙老夫人,却不敢多问,自从寿王立了太子后,太婆的慈祥和耐心好象都用完了,冷峻的让人畏缩。
吕嬷嬷送走叶树盛,掂着脚尖过来,轻巧的抽去孙老夫人背后的软垫,孙老夫人由着她侍侯着躺好,睁眼看着绣纹精美的帐顶,慢慢叹出一口气:“我这几天总梦见姚姨娘。”吕嬷嬷被孙老夫人这句话吓了一跳,忙直起身子看向孙老夫人,孙老夫人脸上带着丝丝怅然和不解:“我就想不明白,官家那样的人,怎么能喜欢姚姨娘那样的?”吕嬷嬷恍过神来,侧身坐到脚榻上,留意着孙老夫人的神情听她说话。
“她生了庶长子,我也没在意,她是自小侍侯官家的,我总觉得是官家念旧,姚姨娘性子又好,不过偏疼她些,”孙老夫人仿佛在自言自语:“后来她死了,没葬在皇陵,我当时觉得不对劲,可还是没往这上头想,官家那样的性子,怎么会喜欢姚姨娘那样的?这么些年,我就记得她性子柔和,旁的都想不起来了,她长的不好看,也没什么出众的地方,官家那样的,怎么会喜欢她?还能喜欢到这样的地步儿?他这天下是替她争的,这岂不是笑话儿?”孙老夫人脸上全是困惑,吕嬷嬷忍不住劝道:“老祖宗别想这个了,再怎么着都过去了,喝碗参汤吧?”
“不喝!”孙老夫人听到参汤,厌恶的扭过头:“活了几十年,我也活够了。都说人死如灯灭,她死了十几年了,怎么还没灭干净?”
“老祖宗……”吕嬷嬷想再劝,却被孙老夫人打断回去:“你说他到底是重情还是无情?四哥儿,那是他的儿子,是他嫡嫡亲亲的儿子,他的骨他的血他的肉!他拿他当牺牲当诱饵,老二有什么错?圈在高墙里生生圈到现在,这天底下怎么能有这样的爹?他怎么忍心?他怎么下得了手?”
“老祖宗!”吕嬷嬷提高了声音,孙老夫人疲倦异常的闭上眼睛,脸上灰败无色:“好,我不想了,不说了,他是天子,我不想了。反正我和他前后脚,若在阴间见他,我必要好好问问他,难道在他心里,除了太子,旁的儿子都不是儿子?!”
“老祖宗,”吕嬷嬷倒了杯温水,扶着孙老夫人递给她润喉:“那药我多准备了一碗,我想跟老祖宗一块儿走。”
“好。”沉默了好半天,孙老夫人才轻轻吐了个‘好’字:“也好,你自小侍侯我,想跟我一起走就走吧,到阴间咱们俩个也有个伴。”吕嬷嬷红着眼睛‘嗯’了一声,放回杯子,重又侍侯孙老夫人躺好,孙老夫人连叹了几口气,情绪缓和下来,手动了动,摸到吕嬷嬷的手拍了拍道:“曲终人散,热闹了一辈子,咱们也要散了。”
第三四零章 别
五皇子在建安郡王府门前下了马,背着手仰着头,神情阴翳的从朱红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