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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金闺-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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恼,徐思海微昂着头,绷紧身子盯着五皇子,不管是谁,无论什么事,他都会挡在蒋鸿前面。太子眼角瞄着五皇子和大殿门口的三人,眉梢微动,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嘴角抿出丝笑意。
 
蒋相公总算寻到机会,倒头跪在太子面前磕头连连:“陛下恕罪,小儿混帐,是臣教导不严……”
 
“蒋相过虑了,”太子温声打断了蒋相公的自责:“蒋鸿很好,”太子顿住话,盯着帘子那边隐约的棺木一角,出了好一会儿神才接着道:“人间自是有情痴,情之一字……又有谁能解脱得开呢?不说这个了,”太子转过身:“说正事吧,祝文起身故,祝老侯爷年纪大了,镇守北边只能是一时权宜,我想让武思慎到北地守边,可武思慎性子冲动,我不大放心,蒋鸿心思缜密周到,若能有他到北边,这一文一武就大体不差了,你和范相先议议,拿个章程出来。”蒋相公听太子如此说,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急忙恭声答应,又和太子说了几句就退到外面守灵去了。
 
东阳郡王府那处曾经鲜亮无比的院落一片说不出的灰败冷清,上房东厢,孙老夫人双颊塌陷、形容枯槁的半坐半躺着,神情淡然的看着对面不停落泪的吕嬷嬷道:“阿琳到底是我的女儿,四哥儿走了,她怎么会独活?走的好。”“嗯。”吕嬷嬷哽咽着应了声,孙老夫人悠悠长叹一声,移开目光望着阴沉沉的窗外,怔怔的出着神,仿佛在和吕嬷嬷说话,又仿佛自言自语道:“你说,当初我要是不起这个心……阿琳跟黄家二哥儿一处长大,多好的一对,都怪我,那瞎子说我是火中取栗不得好死,果然,不得好死……可我不后悔!”孙老夫人猛转头目光犀利的盯着吕嬷嬷:“不后悔!人活一辈子,不是为了吃饱等死!是要做大事!败了又能怎么样?不过一个死字!我,不后悔!”孙老夫人昂着头傲然道,吕嬷嬷不停的点着头。好一会儿,孙老夫人长长的舒了口气,将差不多已枯干的手伸向吕嬷嬷吩咐道:“时辰不早了,侍侯我洗漱更衣,你也收拾收拾,咱们该上路了,别让阿琳和四哥儿等久了。”吕嬷嬷呜咽了一声,扶起孙老夫人,扬声叫人进来侍侯香汤沐浴。
 
连忙了将近一个月,年也在白茫茫的忙碌中走远了,五皇子等诸人将官家棺椁送至寝陵出来,蓬首垢面的出来,个个急忙忙要赶紧回家好好洗漱换身干净再好好歇一觉,明天就是新皇的登基大典和一连串的册封典礼,还有得累呢。
 
五皇子出来上了马,一眼看见不远处正要上车的蒋鸿,勒着马头原地转了个圈,突然拌动缰绳冲到蒋鸿车旁,马鞭扬起,挽了个鞭花重重抽在那匹拉车的五花马身上,直抽的那马一阵吃痛之极的厉嘶,要不是武思慎跃身过去拼力紧拉,那马就得拖着车子冲进旁边挤挤挨挨的百官中去。
 
蒋鸿垂头垂手站着一动没动,徐思海紧握双拳,对五皇子怒目而视,冷明松双手紧紧拉着徐思海,双眼却紧盯着蒋鸿,武思慎惊出了一身白毛汗,看看蒋鸿,又看看骑在马上一脸傲慢睥睨着蒋鸿的五皇子,别扭的扭过了头,这一笔糊涂帐可不是他能理得清的。
 
已经上车正要上车和还没上车的文武百官鸦雀无声的看着这一幕,新朝最耀眼的两个年青权贵,还没等新皇登基就翻了脸?唉,新一代的党争这就拉开了序幕!五皇子勒马转了个圈,昂然而去,蒋鸿神情平静的仿佛没有任何事发生,安安然然上车而去,呆怔的众人这才纷纷上马上车,一路心事重重,党争既然序幕拉开,这队站还是不站?该站哪边呢?
 
姚相公放下帘子,冲和他对面而坐的幕僚秦先生点了点头,秦先生敲了敲车厢板,车子缓缓开始走动,姚相公接过秦先生递过的湿手巾用力擦了把脸,长舒了口气道:“蒋家又出了个宰相之才。”
 
“嗯?东翁说的是……蒋鸿?”秦先生惊讶道,姚相公‘嗯’了一声:“这个年纪就有这样的心计,令人佩服之极。”
 
“东翁是说……他和五爷这场风波?是有意为之?”
 
“他蒋鸿是何等样人,会为了一个女人君前失仪?哼!那不是笑话么?如今这情形,”姚相公顿了顿,伤痛的叹了口气:“范相老了,蒋相就要贵为首相,蒋鸿这趟北征极得太子青眼,他和徐思海、冷明松既是姻亲又系出一门、同气连枝,和武思慎有伙伴之谊,和晋宁郡王一向交好,晋宁郡王和姜正源关系非同一般,晋宁郡王妃和武思慎之妻、冷明松之妻又极之要好,你看看,他这一张网网尽了未来的朝中权贵,官家治朝,讲究个制衡,可蒋家这势,谁能制衡得了?”
 
“可若是蒋鸿和晋宁郡王翻了脸……”秦先生抚掌赞叹:“这一张网就得拆成两家,彼此相依又相制,确实绝妙之极!”
 
“是啊,彼此相依相制……”姚相公疲倦异常的闭了闭眼睛:“就如当年的四爷和太子。”“四爷……竟就这么走了!”秦先生眼眶微湿,轻轻一声叹息,姚相公痛苦的脸上连连抽动了几下,半晌才说出话来:“四爷……令人敬仰,我不后悔,若重来一回,我还是辅助四爷,一定辅助四爷成就大事!可惜,可惜了!四爷若能……必强于太子!”
 
“四爷这一走,免去了一场血雨腥风,不知救了多少人家,只可怜大姐儿,襁褓之间失了怙恃,往后这日子……”秦先生说不下去了,姚相公微微仰头:“四爷和王妃以已之命活了无数人,这份功德足以让大姐儿今生福喜安康,施因必有果!”秦先生忙连连点头,姚相公用一根手指挑起车帘,看着车窗外枯败的冬色,好一会儿才放下帘子,看着秦先生低低道:“姚家,也该有个了断了,回去就让人递折子弹劾大郎,就强夺民财致死案吧。”
 
“啊?呃!”秦先生愣愕:“东翁!大爷聪颖果敢,早晚雏凤青于老凤声,正是姚家未来之希望,再说这夺财致辞死事与大爷全不相干,东翁怎么能?”
 
“我知道我知道,”姚相公摆着手打断秦先生的话,老泪横流:“先生说的这些,我怎么会不知道?可……有什么法子?先生说的这些,先生知道的,众人都知道,谁不知道大郎才干出众,青出于蓝?就是因为众人皆知,大郎才活不得,大郎若活着,就算太子肯抬手放过姚家,可那些人呢?姚家的对头,姚家得罪的那些人呢?都知道大郎活着姚家就不算败,谁肯罢手?我这相位不过旦夕间,已无力护持姚家,大郎之力,还不足以护持姚家,到时候只怕不光是大郎性命难保,整个姚家都要倾翻倒地,无一完卵,只能如此,只能如此啊!都怪我,一心栽培大郎,反是误了他!”姚相公抬手捂住脸,泪水从指逢间不停涌出,秦先生长长叹了口气,也跟着泪流不止。
 
“那就让邹庆上这份弹劾折子?邹庆无帮无派,又以清梗著称,这折子由他上,旁人不会多想。”见姚相公止了悲声,秦先生轻声商量道,姚相公点了点头:“好,就再送他一份功劳吧。咱们宾主一场,我原想辅助四爷成就大事后与先生诗酒江湖,如今……唉,不能再连累先生了。”
 
“东翁这是哪里话?”秦先生笑容洒脱:“何言连累?我孤身一人,怕什么?东翁若回乡闲居,正少不得我,打打双陆渔樵湖山,没在下相伴,东翁岂不少了无数乐趣?”
 
“好好好,先生既如此说,那就随我返乡闲度残年,功也罢业也好,早晚一把黄土,就是官家那样的,不也埋进了黄土堆?早死也罢晚死也好,又能如何?不过如此!”姚相公重重拍在车窗栏上,笑的凄凉而痛快。



第三四四章 心机

五皇子纵马而回,一路进了正院,刚转进垂花门前,就被熊嬷嬷拦下来:“爷刚从皇陵回来,还是先洗漱换了衣服再进去,王妃怀着身子,犯忌讳的地方多。”五皇子应了一声,伸长脖子往院里探头看了看问道:“恬恬好些没有?还吐不吐?”
 
“好多了,热水都备好了,爷赶紧去洗漱。”熊嬷嬷连让带推着五皇子到旁边院子里洗漱干净换了衣服,这才放他进了上房。李恬迎出来,五皇子吓了一跳:“你怎么起来了?赶紧回去躺着!”
 
“我没事了。”李恬被五皇子扶回炕上微笑道,五皇子牵着李恬的手,凑近到李恬脸上仔仔细细看了几遍,见李恬气色红润,这才舒了口气道:“你是双身子人,要格外小心才行。”
 
“嗯,”李恬柔顺的应了一声道:“我让人赶紧摆饭,你吃了好好歇一晚,明天什么时辰进宫?”李恬边说边示意璎珞,五皇子一声哀叹:“寅初就得到禁中,太子登基,册封后妃,封赏庆贺,接着就得加恩科,这一忙又得一个月!先给我盛碗汤!一个月没见肉味了!”饭菜摆好,五皇子也顾不上说话了,连喝了两碗汤,又多吃了一碗饭,抚着足饱的肚子满意的叹了口气,李恬从青枝手里接过茶递给五皇子,示意众人退下,自己取了碟蜂蜜梅子掂了只放到嘴里,看着五皇子道:“有几句话,我想,还是跟你说一说好。”五皇子一愣,疑惑的看着李恬,李恬垂着眼帘接着道:“我外婆,林老夫人向来与世俗众人不同,当年,冷明松是外婆看中的,也是我自己挑中的。”李恬顿住话,抬头看了眼五皇子,五皇子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垂下眼帘抿着茶,等李恬往下说。
 
“文如其人,我是看冷明松的文章挑选的。我原来的打算,这辈子只求个安闲度日,寻个胸无大志、没本事也没脾气的郎君,有钱有闲,两个人赏花种草,养狗溜鸟,喝杯小酒吟几行酸诗,就这么过一辈子。冷明松文章淡然随性,想来人也是个不求大功的,我就选中了他,谁知道后来婚事不成。”李恬轻轻叹了口气:“后来我又看中了徐学士家九郎徐思静,诸事皆妥,谁知道临最后被勇国公夫人劫了这门好亲,那时候的情形你也知道,我身处困境。”李恬又叹了口气:“蒋鸿人品出众才情出众心计出众,志向更是出众,我从来没想过要嫁给他,后来之所以动了心思,不过是两害权衡取其轻罢了。”
 
“两害权衡取其轻!”五皇子想笑忙又用力咳了回去:“恬恬,你别误会,我没疑你……我是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说。”五皇子挪了挪,靠到李恬身边低低道:“四哥走的这么干脆,我有点没想到,咱们俩个都是贪生怕死,确实,好死不如赖活着,”五皇子自嘲了一句:“我原以为四哥大约要隐姓埋名远走高飞,没想到他竟就这么一杯毒酒走了,他走了,叶贵妃也走了,孙老夫人病死,姚相公昨天和我说,太子登基后他就递折子请辞,四哥一系,就这么雪消冰融,一场血祸消弥于无形,可这朝里,转眼就成了一枝独大,我,一枝独大!”五皇子苦笑连连:“阿爹活着时,我跟着太子,和四哥一系斗的你死我活,现在太子做了官家,四哥没了,这朝里就剩我了。”
 
李恬恍然‘噢’了一声,五皇子轻笑一声搂了搂她:“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唉,恬恬,我不是没想过诸事不管,只安心做个富贵闲人,可你想想,我们兄弟六个,二哥病死,三哥守陵,四哥死了,老六……太子大约也不会用他,就只有我,太子怎么会放我闲居山野?再说,本朝也没有皇子安富尊荣一味闲养的例,这富贵闲人,一时半会的,我还做不得。”李恬听的叹了口气,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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