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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她不会操之过急,不然打草惊蛇,就太过蠢笨了。
不到半日,水清就命人来接宝钗进北静王府,毫不拖泥带水。
宝钗上了水清打发来的轿子,回眸处,看到荣国府依然恢弘炫丽,心中却起不了丝毫波澜,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姨娘,别怪我!
艳阳如画,榴花灿烂。
“好了,你可以说了,若凡哥哥到底怎么了?”宝钗刚进王府,水清就一阵风似的跑到了她跟前,眼神凌厉又骄纵地问道。
宝钗环顾四周,唇边当着一抹微笑,“这件事情,只能跟郡主一个人说。”
水清挥手遣退了丫鬟,不悦地道:“你可以说了!”
宝钗依然轻笑,有一抹洞悉世情的神采藏在眼里,“听说徐将军和林丫头回南,路途遥远不说,必定有仇家路上围剿,若是有一个不妨,只怕徐将军就再也回不到京城来了,郡主也见不到徐将军了。”
聪明如宝钗,当然不会称呼黛玉为徐将军王妃,更讨水清欢喜。
水清顿时焦急起来,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你说什么?会有仇家杀若凡哥哥?”她不许若凡哥哥掉一根头发!
宝钗叹道:“这些事情,早就是人尽皆知的了。”
话锋一转,又道:“不过郡主也不用焦急,徐将军武功盖世,当然不会有三长两短,说不得,也能让郡主称心如意呢!”
“能让本郡主称心如意?”水清听了这话,便将徐若凡的危机抛到了九霄云外,赶紧凑近宝钗身边,急切地道:“怎么能让本郡主称心如意?”
一缕得意的浅笑浮上了唇边,宝钗故意挑挑眉,道:“宝钗不敢说!”
越来越发觉这个水清果然是个草包,利用她,一定会达到自己想要的。
水清不悦地沉下脸,道:“你说罢,本郡主恕你无罪。”
应是雪亮清澈的眼里,此时却是犀利的骄纵和霸道,若凡哥哥是她的,她绝不会放手,还有那个狐媚子,让自己丢了那么大的脸面,她也要讨回来!
宝钗闻言心中暗喜,却声若蚊吟:“宝钗年将双十,蹉跎年华,母亲为之担忧,郡主得了称心如意的郡马爷,宝钗却依旧是孑然一身,悲哉!”
水清大方地挥挥手,有些不耐烦地道:“等过了太后的孝期,北静王妃里便要大张旗鼓地为王兄娶侧妃,只要你能让本郡主称心如意,孝期中,本郡主必定助你一臂之力!”
“宝钗谢过郡主恩典!”上前了两步,宝钗悄声道:“徐将军这一去仇敌相见分外眼红,自是生死难料,倘若林丫头遇难了,自然是让人万分叹息的。”
话语不多,点到为止。
水清眼前登时一亮,荡漾着喜悦,赞道:“倒是瞧不出,你蛮聪明的!”
只要林黛玉死在了路上,自己又在王府没有出京,就没有人会将这件事放在自己头上,自己就可以等着做若凡哥哥的新娘了。
而且,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了,太后孝期,无人拦阻自己!
宝钗听了这话忙福了福身子,恭顺道:“郡主过奖了,宝钗蒲柳之姿榆木脑袋,岂能与郡主的仙姿玉质聪明才智相提并论?”
说得水清凤心大悦,越发将宝钗视作心腹,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进了北静王府,陪伴清和郡主,不但能在权贵王妃郡主诰命中周旋,抑或能与风采如玉的北静王爷邂逅,衍生一段美丽情缘。
这是她的白玉堂,这是她的青云路,她会走得义无反顾!
清和郡主意在徐若凡,自己志在北静王,各取所需,你情我愿。
至于,会被牺牲的种种,她都可以不在乎,谁让他们,都要比自己过得好!
窗外的榴花,开得更艳了,方才的万里无云,此时却乌云层层,忽卷忽舒,隐隐带着暴风雨侵袭的阴霾,不多时,闷雷响起,大雨滂沱。
霹雳一般的雨点,打在榴花上,鲜红的花瓣七零八落!
情彷徨意无奈
且不说贾府这些琐事,更不说京城中似有烟雾弥漫,兵马似有躁动迹象,但言已经出京的徐若凡夫妻,真如神仙一般逍遥自在。
夫妻两个左右无事,一路上餐风宿露,走走停停,竟是十分平静。
况黛玉本是雅人,徐若凡也并不是莽夫,因黛玉从未出过京城,看过天地风水,故而徐若凡也宠溺之极,每到一处便停下来游玩二日,行程很慢。
这一日天高云淡,漫山遍野的花都开了,开得如锦似缎,连绵绣彩。夫妻两个已经将近南北分界的秦岭,跨过秦岭淮河,便是属于南方地界了。秦岭淮河山青水秀,二人处在近秦岭又非秦岭的旷野,四面一片空旷。
徐若凡一路上不敢有丝毫懈怠,况且此时身世又如云雾缠绵,故打算在这里歇息,且能瞧得远处山势,暂歇一日,再翻过秦岭,也是极好的事情。
北方的山水并没有天然形成,越往南方,越是觉得富庶繁华,山水地理也更见繁复诡秘,此时身处旷野,又不见人烟,徐若凡也不敢掉以轻心。
拉着马车的千里马,正在绿茵地上自由自在地吃着草,时而又俯首到小溪里喝一些清水,蝶儿绕花儿,蜂儿采蜜儿,热热闹闹,缠缠绵绵。
“若凡,一路上你也担忧得够呛了,我却没见到什么风吹草动呢!”
黛玉下了马车,不同于徐若凡堆灶拾柴,自个儿却是在河边戏水玩耍。
望着绿茵地上紫紫红红的野花,当素手探得清水,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凉之意让黛玉忍不住叹息出声来:“真美啊!让人心清气爽!”
徐若凡已经快手快脚地堆了一个土灶,拾了不少干枝,回头看到黛玉顽皮,不答言却笑道:“可别皮得很,别瞧着它清澈见底,可深着呢!”
黛玉瞧着水色清透,底下碧草如丝,似舞女摆动,一点儿都不信,“别哄我,你看那些可爱的水草,一伸手就能抓到了!”
白玉粉团似的小手往水底伸,却也并没有如自己所言抓到水草。
“江南的河道看似狭小,可是水底暗流无数,千奇百怪的细流都是棋布江南,聚而成河,底下水草坚韧,乱石无数,一不小心踏错了水面,性命也会不保!”徐若凡看得惊心动魄,急忙飞奔过来抓住黛玉调皮的小手。
吓得黛玉粉脸微微一白,吃惊地道:“真有这么厉害?”
徐若凡拉着她离河边远远的,细细地擦拭着她双手,才道:“当然!”
黛玉蹙起眉头,含着一缕柔纹,轻笑道:“那我听话,不淘气了!”
瞧着她容颜娇丽,气度清华,徐若凡忍不住在她粉唇上偷了一个香,看着她倏尔红透的俏脸爽朗一笑,“听话才是徐若凡的好娘子!”
土灶下燃着红红的火,上面放着铁锅,里头冒着丝丝热气,黛玉急忙推着他道:“徐若凡,锅子热了,你快去做饭,本夫人饿了呢!”
徐若凡给她铺了一个锦垫在地上,道:“娘子老老实实地坐着。”
回过身,往铁锅里加了些河里的清水,又添了些干柴,令其自行煮沸。
黛玉双手抱膝,支着小脸望着徐若凡忙活,心里比夏日的艳阳还要温暖。
只见他将煮沸的水舀进了水壶里,又放了些水煮沸,然后便进了旁边的丛林中,不多会功夫,便提了两只锦绣灿烂的野鸡出来,用锅子里的热水烫鸡,很是轻快地就将鸡毛拔得干干净净。
黛玉只是好奇地道:“为什么要用热水呢?”
“用热水能将鸡毛拔得容易又干净。”徐若凡用腰间的匕首划破鸡肚,清除内脏,洗得十分干净,然后放在锅里煮,空出闲暇回答黛玉的话。
黛玉看着他熟练地杀鸡炖鸡,是个真真正正吃得苦耐得贫的人,不禁叹了一口气,闷闷地道:“徐若凡,我不会做饭,只会吃饭,你会不会嫌弃我?”
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可是她这位千金小姐,也是百无一用啊!
徐若凡收拾妥当了,才坐在她身边笑道:“为夫却怕娘子嫌弃为夫呢!”
这话让黛玉有些失笑:“你这话说的,我只知道自个儿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只会一些没用的东西,出了门,就真的一无是处了,你这么厉害,人家千金郡主都垂青于你,谁会嫌弃你啊?”
一缕酸涩萦绕心口,心口有些闷闷的,想起水清,黛玉便有些不自在。
“黛玉、黛儿、玉儿、娘子,你真是让为夫生气!”徐若凡低叫着,脸上薄怒,真是想打她一顿屁股,他的心,她还要怀疑什么呢?他一生一无所有,只有她啊,怎么会薄待她?怎么会不要她呢?
第一回,他连着叫她,让黛玉眼眶一酸。
一路上的餐风宿露,虽然很开心,可是她清瘦了很多,让徐若凡有些心疼,对她不放心的话更有些气愤,可是却舍不得责备。
黛玉,他的妻子啊,怎么会舍得将锋利如刀的怒气对着她呢?
舍不得打她,徐若凡便在她耳朵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痛在耳朵上,却让黛玉心里有些幸福的味道,他还是很疼很疼她的,是不是很爱很爱她呢?
自己将一腔柔情,一生爱意,都放在了他的身上,他会不会也如此?
男女之情,这样的浓,这样的甜,可是却又让人心彷徨着,摸不着路。
锅子里散发着浓浓的香气,残阳缓落,却云彩如霞,绚丽无比。
软软的余晖,洒落旷野,照得山水清奇俊秀,宛如水墨。
为什么,这样的美景,正直夏日,却让她觉得有一丝阴霾袭来呢?
黛玉的眸子,比柔软的春波还要动人心魄,侧头瞅着徐若凡,一声不吭。
“玉儿,娘子,我不会嫌弃你,正如你,不嫌弃我卑贱的出身!”徐若凡的喉音似鼓,浑厚有力,重重地敲打在黛玉心中。
黛玉噙着一点泪光,低声道:“我怕啊!”
耳朵还在痛着,心忽而有些彷徨,有些无奈。
是不是残阳下的落寞,让她也随之娇弱了起来?
霞光下,她容颜如玉,美眸似水,可是那一缕柔光却是这样脆弱。
徐若凡紧紧抱着她,吻着她的粉脸轻声道:“就是刀山火海,也阻不住我对娘子的心意,不要怕,我会陪着你走过一生一世。”
温香软玉,神情凄楚娇柔,揪得他的心也疼了起来。
他要给她欢笑,给她幸福,这是他从小的信念,今生不变!
一双璧人,静静地喝着浓浓的鸡汤,虽然相对无言,却胜似有语。
那一抹霞彩终于落下了西山,天,也渐渐地昏暗了起来。
在河边洗了洗手,徐若凡笑道:“在车里歇息一夜罢,今日却也静得很,翻过了秦岭,就是我们的家乡了!”
黛玉并没有进车里,只是坐在车外,荡着双脚,道:“星子亮,不想睡。”
仰起头,便瞧见了黑缎上一闪一闪的宝石,倒也认得不少星宿。
与她并肩而坐,徐若凡揽着她轻笑道:“既然你不困,看星星也好。”
黛玉依偎在他怀里,望着一道银带划开牛郎织女星,轻声吟唱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蹙眉生痕,轻叹道:“秦观这首词,是我最爱。到底什么样的情,才会有这样的心呢?只要情意长久,哪怕天涯两处各自心碎,也绝不后悔。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唉,或许这样的情,已经到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根本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情可以比拟的。”
虫鸣幽幽,轻声细细,婉转娇柔,交相辉映,却让人生出一丝悲凉之意。
她不知道为何今日忽而彷徨起来,也不知道为何,忽然无奈起来,面对着朗朗夜空,点点星子,望着牛郎织女,心中却是千回百转缠绵不绝。
千古奇悲,总是让人感念却无人去挣脱世俗的枷锁,一颗火热的心,会穿透包裹着女人的层层蚕茧,却并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