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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愕然,正要相问,贾珍已经退得远远的,躬身请她上轿。
接了惜春回到徐家,黛玉便唤来李婆与她打扫安置一所极精巧的房舍。
待得惜春回房歇息去了,王嬷嬷才轻声道:“夫人怎么安置四姑娘呢?”
黛玉蹙眉长叹,幽幽地道:“珍大哥哥曾救过哥哥,既然是他将四丫头托付给我,我自然也要护着她周全,总不能让她被老太君扣押为人质。”
王嬷嬷点头道:“不错,林家家风,有恩报恩,有仇必报。若不是珍大爷,只怕咱们林家早就断了后了,这一份恩德可真是比什么都深哪!”
说到这里,王嬷嬷的眼泪已经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叹道:“倘若老爷太太还在世,知道了大少爷活着的消息,必定欢喜极了!唉,我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啊,贾府里的大少爷,竟然是咱们家的大少爷。不知道怎么着,我眼前总是瞧见大少爷小时候的模样,那小鼻子大眼儿,像极了老爷。”
说得黛玉也不由得伤心起来,缅怀往昔,她是不是能从哥哥身上,瞧见自己父亲的影子呢?从未感受过的手足情深啊,现下,她终于有一个哥哥了!
龙凤已成双,哥哥,你是不是也该来见见我了呢?
我已经成亲了,是徐若凡呢,也许,他还会是忠顺王爷的儿子呢!
长兄如父,难道你不想来见见他吗?
可是,一想起哥哥所受到的经历,黛玉也不由自主地心疼起来。
她是一朵凌雪傲霜的寒梅,可是,她亦有着最脆弱的时候。
一涡浮云终有归处,一缕香魂亦有着落,她的心,已经落在了徐若凡的身上,那么她最最憧憬的亲情呢?
她想有一个家,所以她有了徐若凡。
她也想有一个哥哥可以依靠,她期盼着,好生期盼哥哥的到来。
黛玉托腮望着窗外,苍穹浩瀚,心儿却颤抖着,期盼着。
不过,她去找贾珍的事情,她相信暮霭一定会知道的,所以她等着他来。
对于惜春的事情,黛玉心里有着些微的疑惑。
惜春来陪着黛玉说话解闷,见到黛玉失神,不由得有些好笑。
伸手在黛玉跟前晃了晃,惜春娇笑道:“林姐姐你想林姐夫了不成?”
黛玉恍然回神,自然羞红了粉脸,啐了她一口道:“才让你来,你就说话取笑我,瞧我不撕了你这张嘴呢,看你还使促狭不使!”
惜春吐了吐舌头,坐在暖炕上,蜷缩着双腿,若有所思地道:“姐姐想什么呢?这样出神?不用想林姐夫了,我听雪雁说,已经凯旋在路上了。”
听到徐若凡归来的消息,黛玉心里自然是十分欢喜。
只不过她想的可不是徐若凡,笑道:“我可没想他,心里倒是想你呢!”
惜春笑道:“这可别,若是林姐夫知道了,还不得多吃一缸子的醋!”
双手托腮支在小炕桌上,惜春淡然地道:“林姐姐,我也不想多问什么,只是我倒是心里有些奇怪,大哥哥为什么不让我回家去呢?”
不由得深深地叹息道:“我知道那地方没有一块干净的地儿,也不耐烦住在那里。只是我在林姐姐这里,岂不是给林姐姐带来烦恼了吗?别人不好说,老太太与那二太太的品性自是熟知在心,如今正需要用钱,哪里放过姐姐。”
黛玉为她的敏锐不由得有些惊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你倒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只不过,既然你大哥哥说了,就必定有他的用意。你就安安心心住在这里罢,他们若是登门来,还有我呢!他们做下那么多的恶事,我还没去找他们算账,他们若是敢来,瞧不拿着扫把撵了出去!”
惜春眼眶一红,低声道:“我只不想给姐姐带来烦恼。”
说着忽然冷笑道:“也别当我年纪小,不知道事情!可是我知道的可也多着呢!老太太说,让大哥哥身败名裂,我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事情!”
黛玉闻言不由得一呆,随即莞尔道:“这倒是奇了。”
惜春凝视着黛玉清妍淡丽的容颜,轻声道:“我虽然从小儿不曾在宁国府里住过多少时候,可是那焦大骂的事情,我却也是十分知道的。他骂宁国府里‘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都瞒不过我去。”
说得黛玉有些儿摸不着头脑,只好笑道:“不过是他瞎说罢了。”
她也听过,只是不解那话中之意罢了。
“姐姐不知道那话中之意,可是我却是明白呢!”一滴清泪随着惜春的话落在她的衣襟上,长睫泪珠莹然,用极低微的声音道:“我查过书,‘爬灰’又作‘扒灰’,《初刻拍案惊奇》卷十三王古鲁注引《常谈丛录》云:‘俗以淫于子妇者是为“扒灰”,盖为“污膝”之隐语,“膝”、“媳”同音,扒行灰上,则膝污也。’”
听惜春解释如此,黛玉不由得目瞪口呆。
她虽约略听过宁国府极不堪,却不曾想过果然非空穴来风。
只听惜春苦笑道:“还有《吴下偐联》有云:‘翁私其媳,俗称“扒灰”,鲜知其义。按昔有神庙,香火特盛,锡箔焚与炉中,灰积日多,淘出其锡,市得厚利。庙邻知之,扒取其灰,盗淘其锡以为常。扒灰,偷锡也。“锡”、“媳”同音,以为隐语。’还有……”
还欲再说,黛玉柔软的手已经掩住了她的嘴。
黛玉心中已经是翻江倒海一般,万般滋味儿齐上心头。
她大概也能猜测得到,惜春就是听着这样的话长大的,才养成了她这样乖僻又冷漠的性子,对撵走的入画也好,对姐妹们也罢,她都如此冷情。
这样的话,连她都不知道,可是惜春记得这样清楚,连哪一本书哪几句话她都记得毫无错误,可见她心中的痕迹有多深刻。
贾府,果然是污秽之地啊。
偏偏,他们都是在那样的地方长大的。
能出淤泥而不染,最好。
可是也有探春宝钗之流,皆已权势为终生之青云志。
惜春已经泪如雨下,哽咽道:“他们都说,敬老爷早就出家去了,太太哪里还能老蚌生珠,再说了,死人又怎么能生孩子?是呀,林姐姐,你我都没见过太太,她早就死了很多年了啊,敬老爷出家二十几年,哪里生我呢?其实,其实,他们都说,我是大哥哥和蓉儿媳妇生的,只不过是瞒天过海罢了。”
黛玉叹息出声,将她搂在怀里劝慰道:“好妹妹。”
原来啊,竟是这样的事情。
无风不起浪,为什么这样的话却传到了惜春耳中呢?
倘若惜春果然是贾珍与秦可卿所生的话,也就可明白了,贾母为何扣押惜春为人质。一则她是贾珍的女儿,二则,她是公主的女儿,太后不得不忌讳。
谁能想到,事情急转而下,竟是这样的结果。
黛玉的心沉甸甸的,事情,还要再查清下去吗?
那查下去,还会牵扯出多少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呢?
算着年纪儿,若是秦可卿所生,惜春年纪还应小一两岁才是。
黛玉眼底掠过一抹阴影,贾府既然能将元春的年纪改得小一些儿,自然也能将惜春的年纪改得大一些儿,怪道自己初至贾府的时候,怎么都觉得惜春年纪尚小,身量未足。她的确是比所谓的年龄显得更稚嫩些儿。
软语轻声劝慰了惜春一番,惜春方渐渐止住哭泣,哽咽道:“林姐姐,你说,那样的地方,谁还能住下去呢?姐姐和贾府没瓜葛是最好不过的了,偏生又带我过来,我就不信那老太太不来啰唣姐姐的。”
黛玉搂着她,眸色清澈,淡淡地道:“好妹妹,不怕的。”
小小的贾府啊,瞒天过海之事,确实是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这一件一件的事情,环环相扣,一揭开那层荣华富贵的光环,底下竟是如此肮脏不堪,怪不得,人家说,贾府除了门口的两个石狮子,再没干净之地。
心中不自禁地为惜春感到心疼,这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啊!
她是冷,是无情,可是她却是在保护自己,唯独对事务无情,才不会伤心。
但愿,所有的事情,尽快有一个了结。
她需要的不是荣华富贵,她需要的,是清朗朗的天空,一身的清白。
“夫人,木公子来了呢,要见姑娘。”雪雁在门外通报道。
这些日子,门口的贩夫走卒愈加多了三四成,饶是雪雁极爽利精明,也心里有些儿害怕,这些人啊,哪一个都不是好相与的呢!
黛玉听了,忙道:“快请到客厅里去,就说我这就过去。”
伸手扶着惜春的肩头,黛玉柔声道:“好妹妹,你且歇着,我去去就来。”
惜春点点头,看着黛玉从容不迫地更衣梳妆,便知道来人必定不凡。
举步跨到客厅中,却见暮霭笑吟吟地坐在首座上,下首却坐着一个青衣青年,一张清癯俊秀的面孔,眸子精光闪烁,唯独那眉宇间,却蕴含着无限灵秀之气,举手投足之间,更洒落一种不俗的风华来。
黛玉愕然止步,只觉得眼前青年如此熟悉。
隐隐约约,血脉之中有一种激动和亲切,翻江倒海地奔腾而出。
“爹爹?哥哥?”黛玉双腿一酸,竟是使不上力气迈步,眼前已是一片模糊,雾蒙蒙的,瞧不清眼前的景物,可是那与父亲仿佛的模样却如此清晰。
一双温暖有力的手臂已经将她揽在怀里,不同于父亲江南口音的温润缓缓吐出:“玉儿,哥哥终于见到你了。哥哥的好妹妹!好妹妹!”
吐出这句话,这样七尺昂藏的男儿,竟也忍不住呜咽起来。
这种激动,这种亲切,这种血浓于水的感觉,骗不了人的!骗不了的!
黛玉反手抱着他半个腰,呜咽道:“哥哥!哥哥!你是我哥哥啊!”
他身上,有着小时候父亲的味道,这样的熟悉与遥远。
遥远的记忆啊,可是影子却是这样鲜活。
抱着哥哥,感受着多年不曾拥有过的亲情,黛玉哭得像个小娃娃。
贾珠替黛玉拭去脸上的泪,怜爱地道:“我看着你哭了多年,没想到,这一回见面,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哭个不停不休。”
黛玉仰脸,有些诧异地道:“哥哥见过我?”
她没有见到过哥哥啊!
贾珠点头道:“我看着你在贾府长大,怎么能没见过你呢?”
贾府,阻断了他们二十几年的团圆,这一笔仇恨,他要一点一点收回来!
黛玉忍不住将小脸在他身上蹭了蹭,道:“哥哥叫什么名字?”
哥哥是姓林,不姓贾,她要知道哥哥有一个好听的名字。
“我叫林青珏,是我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黛是画眉之墨,青黑色。我是哥哥,用青最好,珏,不也是玉么?”林青珏含笑道,明白妹妹的意思。
黛玉嚼着哥哥的名字,笑道:“哥哥的名字很好听呢!”
林青珏拉着黛玉坐下,才缓缓地道:“哥哥来找你,是想收局。”
是时候了。
强强联手(一)
黛玉眸色轻轻流转,喜悦在心底荡漾,荡漾。
啊,她的哥哥啊,多美好的一件事情,想必在路上的徐若凡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了一个哥哥呢!暮霭的身世已经可以确认,穆德的身世也差不多,只要忠顺王妃吐实,现在太后薨逝,暮霭当权,忠顺王妃别无选择。
可是若凡的呢?单单凭着绿影镯,还是无法真正确认啊!
将思绪拢住,黛玉仰头看着林青珏,轻声道:“哥哥打算怎么办呢?”
林青珏细心地替黛玉拢好披风领口的风毛儿,笑道:“既然我已经出现了,就是说贾家欠了我们林家的这一笔债该一分不少地收回来了。皇上的意思是,先安内再攘外,须得先制止小忠顺王爷私下的动作。”
穆德在紫晓先生的吩咐下,动作频繁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尤其是这个时候,那苍匈国太子公主之前是辞行,后来是逃走,少不了穆德在幕后策划,黛玉心中对朝堂动向自然也不生疏,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