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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突如其来的打击,将黛玉一生的骄傲摧残殆尽。
亏得她还一直很骄傲地看待着红尘俗世,清高地数落着别人的庸俗。
曾几何时,她也是如此面目可憎啊!
她总是将所有的事情,围绕着自己理所当然地去想。
她总是认为,自己与世俗的女子不同,自己高人一等。
其实,其实,最最肤浅,最最庸俗的人,是她,而不是别人。
她枉自父母教养,枉自浸润书香多年。
她总是不自量力地想做任何一件事情,没有翅膀却想着去飞,认为每一个人都应该由着自己的性子走,让每一个包容着自己的任性和高洁。
殊不知,她最应该羞愧。
看着黛玉一脸的黯然,让她的清丽失色,让人心生怜惜。
徐若凡不由自主地扬高了眉头,双手握着她的香肩,轻声道:“到底怎么了?若是我这画惹恼了你,我这就去烧了它!”
伸手抓起桌子上的画作,双掌一撮,化作无数碎裂的蝴蝶蹁跹。
黛玉泪水盈盈地望着徐若凡,有些虚弱地道:“烧了毁了又如何?我还是我。孤高自许,目无下尘,在人眼里是世外仙姝,可在我心里,只怕连少烧火丫头都不如。是我白白辜负了父母的教养,辜负了上天赐予我的灵秀。”
徐若凡心中一动,长叹了一声,搂着她在怀里,轻声道:“你年纪还轻,历练太少,总是经历了世事,才会懂得更多。你现在,已经做到了很多人所不能做到的慧性灵心。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儿,很值得让我骄傲。”
黛玉摇摇头,伏在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唯心而已,做到这一点,她自以为做到了,其实,没有。
就如同那画作,就算功力再深又如何?
她画的,只是肤浅的东西,并没有挥洒出真正的意境和心意。
心自在,人随意,画便逍遥,真切。
徐若凡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柔声劝慰道:“一幅画便让你钻牛角尖,着实是让为夫心里很不是滋味。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人人都是长着一双眼,他们不用嘴巴说,都看到了你的美好,所以才会夸赞你。并不像你自己说的,你自己面目可憎。你是这样的清灵,像美玉一般无暇,是你对自己苛刻了。”
真是有些后悔画这一幅画。
她到底还是个年轻的女孩子,这么沉重的打击,让她萎靡不振。
可是,人么,总是要往前走的,不能裹足不前,不能固步自封。
她这一份清灵,是不蒙尘的珍珠,不管在哪里,总是炫目夺人。
可是她有骄傲的心性,骨子里也有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骄傲,这种心性,会成为她本性的刁蛮,虽然不会刺人,但是还会是伤到她自己。
他知道,她有一腔鸿鹄之志,可是她到底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那种杀人见血的场景,本就不应该她去的,便是去了,也只是累赘而已。
他不忍心在她的兴致上泼一桶冷水,可是却也要让她知道,何谓量力而行。
人生在世,总是要量力而行。
婴儿还没学会爬,又怎么会学会走呢?
其实,他想画的并不是击鼓作战图,而是她的肖像。
最后想想,她到底还年轻,许多事情自然是没有瞧得太透彻,所以才画了这幅画,也许会更隐晦一些,可是依着她的聪明才智,一定会看到。
黛玉的泪,蕴含着无限的自嘲,带着梅花的香气,徐徐地道:“怪不得,我总是说你的画作磅礴,很有些海阔天空的气息,其实,是你比我自在,比我洒脱,你的胸襟,比我宽广,比我旷达。我总是叨念着这种道理,却从没有付诸行动,而你,虽然从来嘴里不说,可是你的心却一直在做。
“我一直喜欢你的画,因为你画出了我想要,却又画不出的东西。我以为,这是因为你看得多,经历得多,懂得多,又是男人,所以画出了这种气吞山河的气势。其实不是的,是我太过骄傲了,让我自己裹足不前了。原来,我一直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中,看着小小的四方天空,活着随心所欲的生活,这种随心所欲,都是随着我的心,随着我的欲望,而不是心的随意。”
见到徐若凡张口要说什么,她却举手止住了他,继续道:“在贾府中,他们总说我孤高自许,目无下尘。那时候,我总觉得,是我的身份比他们清贵,我出身世代书香门第,我六代墨香熏陶,他们不过都是商贾人家,武夫门第,我自然而然比他们更为高贵,所以我瞧不起他们。哪里知道,其实,他们并没有说错,我的确是孤高自许,目无下尘。”
说到这里,不由自主地苦笑起来,笑里藏着从未见过的哀伤。
轻柔的声音,像是玉盘上的翠珠,缓缓滑动着:“不管是在贾府,还是成亲以后,我总是用着一种置身事外的态度来对待任何事情,因为我认为,他们都没有我聪明,都没有我的灵秀,他们太过看重所谓的荣华富贵,为了那些东西勾心斗角,面目可憎,什么亲情真情都不存在,达不到我的这种超然物外的气度,我也不喜欢外面的污秽玷辱了我的清灵绝世。可是现在,我才发觉,是我的骄傲,蒙蔽了我的心,玷辱了我的灵秀。”
徐若凡叹息出声,伸手用力搂着她,想抚平她心中的伤口。
这是一个灵秀的女子,永远都是。
她有着文人的通病,虽然不自知,可是现在知道了,她就会去改。
她灵慧,她聪明,她俏皮,她善良,她纯净,她清傲,她有很多很多的好处,是真正的世外仙姝,是她自己所不知道的。
她蔑视世俗礼教,她更想给女子争一口气,这是她最最值得骄傲的特质。
黛玉眸色迷蒙起来,像是窗外密密层层如同天宫贬谪下来的玉色琼花。
轻声啜泣了几声,心中有些伤感,黛玉拭泪道:“我以为,我真的是天底下最独一无二的女子,可看到了你的画,我瞧见了我自己的可憎。夫君,应该谢谢你的画,让我瞧见了,我已经让骄傲蒙蔽了的心。”
扬起头,绽放出一朵清丽无比的花,整个人儿瞧起来,愈加清新可喜。
徐若凡心中有一种畅快,无与伦比。
他放声长笑,声若龙吟,震动九霄。
她还是他美丽可爱的小妻子,让他这样怜惜这样疼爱。
人贵自知,她做到了。看到了她自己骄傲的不该,她就已经再改了。
这一种特质,其实比任何善良比任何聪慧都更重要。
只有骄傲自满的人,才会让人觉得丑恶。
经历这一件事情,夫妻两个的情意,却更深了一层。
门外的李婆与王嬷嬷等人都听到了,不由自主地绽放出一抹会心的笑。
人活在红尘中,又岂能真的超然物外?
以前的黛玉,总是太过超然了,现在,才是一个活生生的夫人啊。
房内忽然琴声骤起,只闻黛玉曼声清唱道:“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喉音清嫩,歌声低沉,充满了沉厚的金石之音。
李婆与王嬷嬷都不由得一呆,随即淡淡一笑。
嫁鸡随鸡飞,嫁狗随狗跳,夫人嫁了将军,也想那沙场点兵的一点事了。
不过,琴由心生,歌从胸吐,能听出来,她已经有了极大的改变了。
这种改变,改变了她骄傲自满的心,让她往真正的旷达和洒脱迈进。
徐若凡,是她的夫君,不如说,徐若凡,其实也是她人生的师父。
果然听到黛玉撒娇笑道:“瞧了你的那画,我送你这首词最是恰当。”
那中笔走龙蛇的气势,是她一辈子都学不来的,可是,她会去学着,真正地学会洒脱与旷达,学会她一生供奉的至理名言:唯心而已!
她再不做伤春感秋的燕雀,只知风花雪月,她要做与他并肩的鸿鹄,相濡以沫,还要同担风雨共患难。虽然她只是个弱女子,可是她会去学。
徐若凡吐出一口浊气,笑道:“你的琴艺更精了些,让我都听不出来了。”
才知道错,立即就改,她的琴声,不是琴艺精进,而是,心态更纯然了。
虽然成亲念余,可是黛玉还是忍不住粉脸生春,心里却是大乐。
以往,在贾府中,总是无人教养,才让她愈加清高自傲。
现在,有徐若凡,他才是他人生的师父呢,她也要好好地跟他学。
这种有人依靠,有人谆谆教导的感觉,真好!
忽听门外有人笑道:“让我猜猜,这是谁弹的曲子?若凡么?什么时候你也有这份闲工夫学抚琴了?还弹得这样好,让朕也自愧不如呢!”
一面说,一面帘子卷起,缓缓踱进了好几个人来,将书房挤得不见缝隙。
黛玉见到诸位人,不由得嫣然一笑,道:“好得很,都来了呢!”
一面让座,一面吩咐雪雁沏茶,款然待客,举止有序,又笑问道:“皇上就怎么知道是若凡弹奏的呢?我偏说是我自己弹的呢!”
暮霭不由得讶然道:“你弹的?可不像!这琴声中有一种金戈铁马的豪迈之气,几乎破顶而出,直达云霄,又有一种旷达洒脱超然物外,你这样的弱女子,哪里有这样的气魄呢?再者,你们闺阁女子也不过就只知道伤春感秋风花雪月罢了,哪里懂得这种沙场点兵的雄浑与豪放。”
强强联手(终)
听了暮霭的评论,真是小瞧了巾帼不让须眉的先贤之言,黛玉忖度道。
林青珏瞄了紫晓先生与穆德几眼,又看了徐若凡几眼,莞尔道:“我妹妹可是才女,琴由心生,妹夫教的好,自然大有长进。”
“还是大哥懂我呢!”黛玉十分欣喜,顺便瞥了暮霭几眼。
林青珏含笑看着徐若凡,道:“虽然你是大将军王,可是还是我妹夫。”
有些洋洋自得地坐下来,嘻嘻一笑道:“大妹夫,还不来见见你的大舅子?”
黛玉不免娇嗔道:“大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戏弄若凡!”
“啧啧,真是女生外向。”林青珏笑道:“这么快就只护着你家若凡了。”
黛玉倏然红了脸,双颊红晕,娇羞无限,顿足道:“大哥!”
坏死了,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取笑她。
初进来的几个人,让室内的气氛十分沉重,彼此都有些尴尬,这么几句话一说,恬美温婉的笑容登时让人都心神宁静,气氛也随之好了许多。
黛玉吩咐丫鬟重新笼了火盆,将茶果点心等都安排妥当,才对徐若凡贴心地道:“你们先聊,我先去收拾些东西。”顺便将丫鬟也都带出去。
徐若凡拉着她的手,柔声道:“别忙了,好好歇着。”
“好。我等着你回来给我重新画一幅画。”黛玉有些羞涩地道。
袅袅婷婷地转身出去,有时候,他们男人的事情,她不宜在场。
暮霭眼里满是兴味地看着黛玉的背影,才道:“若凡真是真好福气。”
像林黛玉这样的女子,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可是徐若凡求到了,他一生中,比谁都会幸福。
“再好也不过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而已。”穆德有些不服气地道。
对今天的事情,他也一肚子的火气,他记得,他们应该还是敌人罢?他可是要夺他皇位的,却怎么忽然叫了他过来?以及师父紫晓先生?难道是有什么很要紧的事情发生了么?还是暮霭想在这里将他们击毙?
徐若凡脸色一沉,现在的事情很诡谲,他也大可不必在意穆德的身份。
暮霭连忙按着徐若凡的手,笑得格外欠揍,道:“别闹,都说长嫂如母,少不得到时候阿德还要叫徐王妃一声娘!”
此娘非彼娘,嫂娘也。
穆德登时黑了脸,紫晓先生却是若有所思,淡淡地开口道:“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吗?”他没忘记刚刚黛玉叫眼前这个男子为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