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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摆手,暮霭道:“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到时候整治贾雨村你出面。”眼珠子一转,又问道:“贾雨村成亲的日子定在哪一天?”
“腊月二十七,恰好与荣国府贾宝玉成亲同一日。”
“嗯。”暮霭脸上浮现顽皮的笑容,道:“朕已经开始期待那一日了。”
水溶莫名其妙地看着暮霭,唯独戴权老脸上有些笑意。
看来主子已经有了许多想法了,少不得又要使唤他这把老骨头。
不过,自从往徐将军府上来回几趟之后,主子的笑容也变得多了。
果然暮霭吩咐道:“戴权,拟旨,先预备好,朕也轻松些,腊月二十七日朕要送贾府与周家一份大礼,一定会电闪雷鸣,瑞气千条。”
听到他的形容词,连水溶也不禁莞尔。
暮霭有些慵懒地靠着龙椅,问道:“徐将军如今在做什么?”
这个还是他的兄弟呢,有些别扭,不过他也真是走运,幸福得让人眼红哪!
水溶眼里现出一抹羡慕的神色,记得雪地中那个巧笑倩兮的女子,那个有着玲珑心的才女,忙咽下喉间块垒,道:“徐将军与徐王妃鹣鲽情深,近日传闻他们频频出城赏梅,鲜少留在王府里。不知皇上可有什么吩咐?”
“吩咐倒是没有。”暮霭站起身,道:“罢了,传朕的旨意,允徐将军一个月的官假,赏赐黄金百两,绸缎百匹,白米一百石,顺便也让他们两口子好生过个年罢。”瞧他,多有手足情分。
话犹未落,小婉一阵风地跑进来,嚷道:“我也想见见大师兄和师嫂!”
俏丽依然,可是有些悔恨之色,她依然执念于挽回她和师嫂的姐妹情分。
暮霭皱眉道:“不是让你在家中静养么?怎么进宫来了?也不叫人通报一声?再说了,他们两口子分别这么久,你也别去打搅了。”
小婉眼眶一红,含泪道:“我还是喜欢师嫂,可是她不喜欢我了。”
她真是羡慕黛玉的那种纯净的执着,不容有一丝瑕疵的情分。
暮霭叹道:“他们自成一格,天地也是别人进不去的,你也不用执着了。倒是有一件事情,你得好生替朕办了,省得你胡思乱想。”
“什么事儿?”小婉不解地看着他俊美的脸,浑身帝王的霸气。
帝王心,不可揣测,她也不敢去揣测。
暮霭有些叹息,身为皇家人,早就该有皇家人注定的宿命,不能贪求的东西,是一辈子也不会得到的。高处不胜寒,既然称孤道寡,就有觉悟。
“贾探春过些日子就要回京探亲,她是南安王府的郡主,必回南安王府。”暮霭有些笑意,想必贾宝玉没死,又与周家联姻的事情,已经传到她耳中了。
是的,此女棱角分明,怨恨满心,当然不会停止她的报复。
人人齐聚京城,你方唱罢我登场,又是怎样一台好戏?
一次铲除,也来个痛快,他可不愿意在给天朝留下一丝儿的腐肉。
时光流逝,展眼已经是腊月二十七日,一夜大雪落尽,次日却是响晴。
唯恐夜长梦多,宝钗红衣妖娆,像牡丹盛开,坐上了大红的花轿,极浓的脂粉,掩盖住了她真正的表情。喜气还是多于悲伤罢?即便不能嫁入北静王府,好歹她嫁给贾雨村也是一位真正的官夫人,胜过无能的宝玉。
昨夜薛姨妈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明儿个也是宝玉娶亲的日子,说起来也是天缘凑巧,既然亲戚一场,咱们娘儿两个也算是复了些儿元气,我很是该亲自去道喜,也好让你姨妈瞧瞧,我女儿出息得很。”
出息么?宝钗轻叹着,眼前红通通的是盖头的颜色。
与此同时,周家小姐的花轿也出了闺门,与宝钗的花嫁队擦肩而过。
贾府已经是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处处张灯结彩,人来人往。
贾母重重地吐出一团白气,心满意足地看着周知蓝的花轿进门,牵着厚厚红绸的宝玉,容颜如玉,气度脱俗,也让贺客连连赞叹。贾府终究后继有人了!
侧过头瞧见了王夫人一脸喜气,贾母得意。这个媳妇手段虽然循序渐进,可惜她布局这么多年,却枉费心机,王家没有教养,周知蓝也未必服她。周知蓝她已经挑选多时,模样品行无一不知,嫁给宝玉亦是难得。敏儿啊,莫要怪我,府里已经如此,至于借了玉儿的银子,那也是为了回复咱们家昔日的荣光。
贺喜声不绝于耳,拜堂过后,贾母忙携着王夫人去招呼各位诰命夫人。
忽然坐在角落里的薛姨妈笑盈盈站起身,举杯道:“宝哥儿与周家小姐天作之合,恭喜老太太和姐姐将添贵孙。”衣饰华贵,珠翠满头,好像前些日子的憔悴落魄只不过一场梦境而已,唯独眼角的纹路才能瞧出昔日的凄惨。
贾母与王夫人顿时目光一跳,贾母忙笑道:“承姨太太吉言。”
薛姨妈笑得十分灿烂,道:“本来今儿个也是宝丫头出门子的日子,只是我们小门小户的,办得也不大,宝丫头这边一出门,我也就来给宝哥儿贺喜。”
说得许多诰命夫人窃窃私语,终究不认得薛姨妈。
王夫人笑得有些勉强,本是自己中意的儿媳妇,虽是侧室,她还是想愿意的,可是如今解除了婚约,却嫁给了他人,总觉得宝钗似是红杏出墙,“那也恭喜妹妹了,我们竟是不知道的,改日必当送上一份厚礼。”
薛姨妈含蓄地道:“姐姐好意,我心领就是。宝丫头如今也是熬到头了,是正三品的淑人,家里什么都是齐备的,姑爷也十分疼她,也不差什么厚礼。”
听了这句话,别人也罢了,贾母却是一惊,暗自忖度着薛姨妈话中真意。
王夫人却知道宝钗的本事,笑道:“如此更要恭喜妹妹和宝丫头了。”
姐妹看似情深,心中早有芥蒂,不觉各自又打起了心中的算盘珠子。
正寒暄着,席间也是觥筹交错。
忽有鸳鸯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气喘吁吁地道:“不好了,听说周家抄家了!”
众人哗然,杯盘坠地,惊叫道:“怎么可能?他们家可有贵妃娘娘!”
贾母与王夫人更是面色煞白,失声道:“说清楚些儿,怎么回事儿?”
鸳鸯小心翼翼地看着贾母震怒的神色,道:“二奶奶前脚刚出了门子,后脚就有大总管戴权传了皇上的旨意,说周贵妃失手将婉郡主推入池中,皇上雷霆大怒,又有人弹劾周大人贪污受贿,私藏饷银等等罪名,故此抄家。”
本以为与一门光鲜的人家结亲,却没想到喜事反倒成了霉运。
贾母紧紧锁住眉头,疑惑地道:“周贵妃怎能如此糊涂?周家又怎会私藏饷银?那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啊!快打发链二去打探消息。”
若是九族大罪,他们贾家也逃脱不了罪责,不由得心神慌乱起来。
隐隐的,总有一种不详的气息吸入肺腑之中。
众人眼见如此,怕因周家之故牵扯上,也没了继续坐席的心思,忙都纷纷告辞,王夫人只得挣扎着陪着笑脸一一送出去,回来到了贾母房中,立即道:“老太太这可如何是好?”
周知蓝也忙卸下钗环,去了脂粉,急急地与宝玉过来,询问缘由。
贾政贾赦等人也都得了消息,忙过来请安问事,脸上有着惊恐的神色。
贾母斥道:“怕什么?好歹,咱们家也是开国的功勋,还有林丫头如今稳稳地坐着王妃的位子,娘娘和四丫头还在宫里头呢,再加上咱们家素来安分守己,周家的事情未必能牵扯到咱们家。”
周知蓝泪水盈盈地道:“家中一直都是好好儿的,怎会惊雷突变?”
王夫人冷眼看着周知蓝,哼道:“这也要问问你们家了,好好的一件喜事,如今竟让我们贾府成了人家的笑柄了,真是倒霉。”
没了权势来帮衬宝玉入仕,王夫人对周知蓝也看不顺眼起来。
周知蓝一怔,出身周家,她亦知书达理,冷笑道:“婆婆这话说的,竟是周家连累了夫家不成?亲事是你情我愿定下来的,并非是周家一厢情愿。”
给新媳妇堵得说不出话来,王夫人更形气愤,却只得暗暗忍住。
贾母神色烦躁,道:“都别说了!”
威严犹存,震得室内静默。
贾赦唉声叹气道:“真是的,一口喜酒也吃不成。”
邢夫人有些幸灾乐祸,与赵姨娘暗暗交换了一个神色。
贾琏也打探了消息匆匆回来,身后像是有鬼来追他似的,惊慌地道:“老太太,老爷太太,大事不好了!”
贾母沉声喝道:“稳当些儿,什么大事不好了?没的晦气!”
贾琏停住脚步,嗫嚅道:“周家抄家起因,竟是藏有十万饷银之故。那笔饷银,可是咱们家送过去给周家的聘金,一枚枚一锭锭都是有印记的。”
贾母大吃一惊,死死地盯着贾琏,失声道:“你说什么?”
那笔银子,可是从黛玉那里搬回来的,怎会是饷银?
今日的事情,真是接二连三地出现,让她有些应接不暇了。
尘埃落定(一)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这是贾母有史以来第一次浮现这句话。
乍闻周家被抄,便想到饷银之事必定会牵扯到贾家,贾母不免惊慌失措。急急地唤来一家老小,商议此事,欲求一线生机。
贾府上下谁有担当?无不是靠着祖荫而生,吓得贾赦面白如纸,立即道:“这可如何是好?哪里弄来的银子?竟惹上了这样的大祸。”
王夫人也无计可施,蓦地里扬声道:“老太太,若是周家说是咱们家的聘金,咱们也只好直言相告,就说这十万两白银是大姑娘家的,什么罪责也与咱们没有相干。”对,所有的事情,都是林黛玉的,和她没有相干。
贾赦抓住这句话,怒道:“问大姑娘要的银子?怎么我们大房里就没一点儿消息呢?莫非竟是二太太独自侵吞了的?”
王夫人也不理他,只看着贾母,道:“老太太?”
贾母眼望着眼前老老少少,长叹一声,道:“也只好如此了。”
想起黛玉,贾母心中也略略有些惭愧之意,可是倏忽而尽。不管如何,贾府的安危第一,她不能让贾家在自己手里断了生路。唉,敏儿啊,莫怪我用玉儿的声名体面来救贾府,不管怎么说,玉儿身份尊贵,也是有惊无险,况且贾家也是你的娘家。只能等我百年之后,再到九泉之下求得你的原谅罢!
虽然周家抄没,周知蓝十分担忧,但是贾府诸人都觉得贾家尚有元妃在宫中,依旧是皇亲国戚,再者祖上有宁荣两位国公乃是开国功勋,因此倒也不是十分担忧,只不免人心有些惶然躁动罢了。
周家的案子似乎被暮霭压下去了,贾府登时又欢欣起来,放下了心。
就在这时候,探春进京探亲的消息传进了贾府。
贾母自然十分欢喜,暗暗松了一口气,探春也算是有功于国,贾家也就更有了一份保障,那边听说探春已经回到了南安王府,这里贾母已经吩咐凤姐好生料理家中琐事,又命贾环去南安王府接探春回家叙天伦。
贾环冷冷地道:“箁晓郡主乃是女眷,我一个公子哥儿怎么去接?”
言辞间拒绝之意十分明显,冷傲的姿态睥睨着贾母,毫无尊敬之意。
贾母心中暗怒,只得温言道:“好孩子,老祖宗知道你的委屈,只是如今你是咱们家最最出息的哥儿,郡主见到了你,自然也是十分欣慰的。你们亲姐弟的,如今也该见见面了,南安太妃必定不会拒绝了你们相见的。”
贾环思索了一会儿,想起暮霭的嘱咐,半推半就地道:“也罢,我就去南安王府一趟,若是箁晓郡主不愿意回来,老太君也不可强求了。”
贾母喜上眉梢,忙点头道:“我的儿,你快去快回!”
一叠声吩咐凤姐预备了拜礼,又命人给贾环套马,处处打点妥当。
王夫人神色十分不豫,却情知贾府家底,也只得依靠探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