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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愚蠢的问题,可她却不得不问。
很有可能有很多,也很有可能。。。。什么都已经不剩下了。
乔司南抿唇,下颌紧绷成让人看不出喜怒的弧度,“过去的一切会伴随着我的一生。我不会将它们遗忘,但是,我也绝对不会生活在过去里。”
不在乎是什么时候在一起,可他知道,自己的未来只需要黎洛一个。
心口,更加灼痛。童宁深吸一口气,努力地,让自己更加平静。
却也克制不住,全身猛烈的颤抖。
“司南。。。。。”
她唤,绝望而深情。
“我在。”
他答,平静而疏离。
童宁颤抖着唇瓣,连灵魂都快要抑制不住地颤抖,整个人脑中一片空白,搜寻了许久,终于终于,搜寻到了她最想问的那个问题——
“司南。。。。你可曾。。。。爱过我?”
话音一落,乔司南脊背已经猛然一僵。
……
黎洛接到洛城医生的电话,被告知童宁需要即刻去美国做整容手术,马不停蹄地便从C市赶了回来,将舒敏华暂时交给了夏唯朵一个人独自照料。
她还没来得及回家,就直接到了医院,想了解更多童宁的情况。
可刚刚走到病房门口,还没来得及推开那扇虚掩着的门,就听到里面一记绝望的声音,颤抖如冬日濒死的蝴蝶——
幽幽地,钻入她的耳膜——
“司南。。。。你可曾。。。。爱过我?”
推门的手,顷刻僵住。
黎洛站在原地,看着那扇门,觉得它有千斤重,自己根本就无法推开。
却又觉得,它轻如薄羽,风中飘摇得不堪一击…。。
心脏像是被束缚住,呼吸都是一种折磨。
手心,紧张得有些冒冷汗。
而门里,乔司南的回答,也终于幽幽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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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曾爱过?
最痛苦最无奈的,不就是爱‘过’么?
乔司南抿唇,半晌,幽幽开口——
“我感激你,在我最孤独的年少岁月,陪伴在我身边,做我的解语花;我敬重你,在童家那样的环境之下,可以出淤泥而不染;我怜惜你,因为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同样的孤独。”
童宁抬眸,微微欣喜。
他身上芝兰青桂的味道钻入鼻腔,带出她那一丝虚无缥缈的奢望。
“司南。。。。。”
她轻唤,然后将纤细的手臂一寸一寸的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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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动作,他们曾经做过无数次。
每一次,他觉得孤独的时候,她都会从背后轻轻地抱住他,给予他无声的力量——
在乔家那么复杂的环境里,他只是一个没有温暖的孩子。
而她,总是能适时出现,永远相伴,做他的倾听者,伴随者,还有…。同病相怜者。
那些成长时光里,童宁所给予的温暖比自己的父母给的,还要多得多。
她是那黑暗狭长隧道里,不可多得的光。
他,矢志不忘。
可手臂还没到极限,已经猛然地,一空。
乔司南旋身,退步,和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两个人之间,不过两三步,却像是隔了天堑。
童宁的手臂还抬在半空,目光,不屈不挠地看着他。她鲜少露出执拗和倔强,只有在面对他,和关于他的所有事的时候,才会如此。
薄唇微微翕动,还没来得及说话,病房的门,已经被门外的人推开。
白色的房门像一把刀,瞬间切断了屋内的一切绵缠。
黎洛站在门口,樱唇抿成一条直线,让人看不出喜怒。
乔司南微微皱眉,“怎么回来了?”
她只是看着童宁,“司南,你出去吧,我和她。。。想单独谈谈。”
乔司南对上她的凝眸,眸底无悲无喜。
可他知道,她肯定听到了自己刚才的话。
却没有生气,一点也没有。
他薄唇一爿勾出淡淡弧光,旋身,出门,还不忘将病房的门拉上。
黎洛跨步而入,在童宁面前站定。两个女人,一个穿着苍白的病号服,一个穿着浅杏色的香奈儿套装。一个颓败,一个昂扬。
童宁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即便是在别人平视她的时候,也会给人带来足够的压迫感。
黎洛却没有丝毫戾气,“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听一听,你们的故事。”
她说得温和平缓,不带挑衅,也不带任何的怨怒。
童宁微微吃惊。
最后,还是平和地点了一下头。
“我不想在医院说,可以吗?”
这里到处都充斥着消毒水的刺鼻,她不想让自己的回忆也染上病痛的颜色,虽然她已经知道——那些回忆已经无力回天,病入膏肓。
可心里,却依旧抱着那么一点点的希望,像是濒临死亡的鱼,总是幻想着自己还能被好心人放回水里去一样。
黎洛点头,“可以,你想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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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城着名的私立学校坐落在洛城湖畔,风景独有自己的风格,里面从幼儿园到大学都有,学费一年数十万,是所有权贵阶层追捧的香饽饽。
黎洛在推开门之前,将手中的一定黑色毛线帽子递给童宁,“先戴上,你今天不能吹冷风。”
童宁看了她一样。
黎洛耸了耸肩,“我想,你们的故事很长。所以要做足准备。”
童宁接过帽子戴上。
两个人走到了学校最高的教学楼楼顶。
夜风果真很猛,吹到骨缝里,丝丝凉沁。
童宁呵了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被风吹散——
“我第一次遇见司南,是在这里。”
黎洛环顾了一眼什么都没有的教学楼顶楼,看着黑漆漆的沥青地面。
乔司南会来这里?
“你别不信,”童宁声音清浅,像是陷入回忆,“那一年,他才七岁,小学一年级,却一个人躲在天台上,很倔强地不肯下去上课。我是那个班的班长,老师说乔司南不见了。我就自告奋勇和几个同学分头找,结果,就看到了他。”
“那一个人站在那边,”童宁抬
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阳台一角,“背靠着墙壁,却怎么都不肯动,也不说话。眼神。。。。倔强得不像一个小孩子。那时候,我看着他,有点害怕。”
“我叫他,他也不理我。我叫了很久,都打算去叫老师来了,可他却自己慢慢从墙根走了出来,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在我前面。我看到他背上有很多鞭痕。。。。。,应该是被家里的大人打了,于是我问他痛不痛。。。。。”
“他当时说…。,不把自己当成人,就不痛了。”
不把自己当人…。。
黎洛心口一抽,看着童宁指向的那个角落。
时隔几十年,似乎还能想象出那个倔强的,留着小平头的,漂亮的男孩子抿着嘴巴,再痛也不肯出声的样子。
他的童年…也如此地不快乐么?
所有的世家子弟,自己认识的,或者是不认识的,或许从来都没有过快乐的童年。
却是因为他而特别的心疼。
他为什么挨打?因为乔正宸,因为李璇么?
童宁收回目光,幽幽地,“后来他每次挨打了,都会来这里。不说话,也不看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一直蹲在他身边。我们谁都不说话,跟比赛一样。暗自较劲。结果。。。。谁也没赢,打成了平手。”
他沉默了一学期,她也沉默了一学期。
两个人的倔,谁也不输给谁。
她身体太弱,到了冬天感冒得咳嗽,发高烧,也在顶楼陪着他。
直到晕倒,被老师发现送进医院,这个男孩子,都没有和她再说过一句话。
那次病倒,居然得了肺炎,在医院住了半个寒假,最后出院,就到了新年。
新年的时候,童家接到了邀请函,来自全洛城最大的豪门——乔家。
她被母亲喻琇打扮成小公主,小心翼翼地进入了这座百年豪门,然后,就看到了乔司南。
那个许久不见的男生,已经将她忘记。
可她,却永远忘不了那一刻——
他穿着精致的手工黑色燕尾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从水晶旋转梯款款而下,高傲,睥睨,如一个拥有一切的王子,眼中除了骄傲,就是傲娇。
丝毫没有他在天台上的那种落寞和寂寥。
一切,伪装得很好。
他是生来就戴了面具的人。
而童宁觉得,自己也是——生在童家,每天都看着自己的父母争吵,打架,看着父亲在外面跟自己的小秘亲亲我我,却又在母亲面前装纯良。
他们的一切,都是一个字,装。
她不打算拆穿他。
而乔司南也根本不怕。
他礼貌周到地周/旋在每个叔叔伯伯之间,表现着乔家继承人的所有风度,和教养。
已经完全当她透明。
可就在童宁以为他已经彻底忘记自己的那一刻,他却做了一件事——
在她不小心掉进乔家的人工湖里的那一刻,他第一个跳进水里,握住她的手,告诉她,不要怕。
他也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孩子。
两个都不会游泳的旱鸭子一起沉到了湖底,然后被歇斯底里的大人捞出来。
一起再度感染肺炎,一起,住院。
从那时候开始,她每天都会去隔壁的病房偷偷看他。
他偶尔也会将家里佣人带来的汤水分给她一半,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和她说上一两句话。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的,却也足够让她欣喜。
当家中大人打趣,说要等她大起来,要她嫁给乔司南的时候,连嫁人的意义都还没有完全弄懂的小女孩,居然点了点头,一脸绯红。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没有什么感情,比这两句诗描述得更加美好。
童宁略带激动地讲完这一切,然后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湖泊——
“学校的
湖边,我经常陪着他散步。他喜欢在那边一直走…。不说话,却允许我跟在他身边。”
他们在湖边见过最美的春花,最灿烂的夏日,最萧瑟的秋叶,还有最晶莹的雪花。
“还有那边——”
她换了一个方向,指向学校那假山下的凉亭,“他安静看书的时候,就去那里。我们会把新买来的书撕开两半,然后分享。却从来没有想过,要买两本书。”
他们从莎士比亚读到朗费罗,再从曹雪芹到金庸。
所有的喜怒哀乐,一起分享,一起感动,一起。。。。领悟。
“还有——”
童宁反手,指向塑胶跑场——
“他有时候会喜欢一言不发地跑步,跑很多很多圈,我就在后面跟着。他跑多久,我就跑多久。。。。。”
她就像一个影子,如影随形,永不分离。
曾经也深深以为这一辈子都会如此,不会改变。
可变故。。。。却还是来了。
他开始频繁地生病,一次比一次严重。
脾气从未有过的暴戾和失控,有时候甚至对对周围的人动手。
她开始害怕,却不曾退缩。
直到那一次,他将自己推下楼——
一切的美好戛然而止,连碎片,都没有留给她。
再回首,已经是百年身…。。
说完这一切,童宁抬手,已经沾染到了一手冰凉的泪。
一方柔软的白手帕,无声无息地递到了她的面前。
她没有拒绝,只是接过,擦泪。
远处西山明月正在冉冉而起,留下一地清辉,比她的泪还要寒凉。
黎洛沉默,良久。
最后,幽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