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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超的话还没有说完,浑身湿透的姜韬冲了进来:“红夷退了!”
几个哨官、监军官激动的站起来围住姜韬问长问短,姜韬一时只觉得落入了噪音陷阱,瞠目结舌不知道先回答谁的问题是好,见此情景,田超暴喝一声:“都给我静下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让姜哨官如何回答。”
屋里顿时静了下来,这时田超确认道:“龙庵,你怎么知道红夷退了。”
“房船长派人坐小划子回来报告的。”姜韬脱下湿漉的衣服,坐在塘火边一边有干布擦抹着全身一边回答着,支在架子上的湿衣被火一烤散发出阵阵湿气,使得火塘边充满了发霉的味道。“说是岱山号正引猫屿号通报船进河口,具体的消息会由猫屿号传达。”
(猫屿号)?在场的人面面相觑,说起来也怪他们都是陆师的出身,否则应该知道这是隶属于镇国舰队下属的通报船。但这无论如何都是一个好消息,田超当即命人通报了全寨。当次第的欢呼声响起来的时候,田超知道这次危机总算是有惊无险的渡过了?
“什么?是麻提督亲自出阵了?”听着(猫屿号)船长肖同生的话,田超情不自禁的惊呼起来,麻英是谁啊,且不说是郑军水师里三大提督之首,就是从个人角度而言,麻英都是田超的恩主。“那能不能送本官去李卫公号上拜谒大人?”
“田大人有心了,不过军门正率各船追击红夷战船,恐怕一时半会回转不来。”肖同生看着有些失望的田超矜持的一笑,在他眼里尽管田超是海兵队的出身,但跟自己这样正宗的水师武官来说是没有可比性的,至于说麻英欣赏田超的传闻嘛,更是让他对眼前这位幸进的都督不屑一顾。“不过,都督可以命人准备一些肉食。”当然看不上眼归看不上眼,但调派起来却宛如自己是对方上官一样。“或许能用得上。”
田超没有理会对方的倨傲,当即点头允诺,即便撇开麻英的关系,人家千里迢迢来解围,好酒没有,其他的吃食总归要安排妥当的,当然仅有的几条牛是舍不得宰杀的,至于在当地人眼中不洁的猪也数目不多,所以田超下令宰猪杀羊之后还派人到三角洲上去抓捕水禽掏鸟蛋,整整准备了上千人的食材。
翘首期盼了良久,直到第二天的中午,久雨的西渤泥突然短时间放晴了,在这吉兆的衬托下,坐在(猫屿号)上的田超看到了己方归航的舰队。为了打破西渤泥的封锁,为了应对荷兰人两艘以上的盖伦战船,镇国舰队除了将三艘五千料船留在东宁以外,其余五条六千料以上的三桅炮船悉数开到,以这样的实力,对付荷兰人两条类似规格的军用盖伦自然是胜券在握的。当然荷兰人也不是软柿子,虽然一见不好便升帆远遁,但在被追上后还是勇敢的予以回击,郑军为此付出了一船起火,两船中创的代价才打瘫了其中一艘拖了回来,至于另一艘却也追之莫及了。
“军门,”从(猫屿号)转登上(李卫公号)的田超初时还对战况的激烈表示了震惊,但看到包着头部的麻英时,这种震惊已经上升到无以加复的地步了。“军门甘冒雷矢救援西渤泥,下官感激不尽,还请军门及各船官兵上陆,下官已备下酒菜劳军。”
“上陆就不必了,保不齐荷兰人逃回巴达维亚之后会调来重兵,你让人把酒菜送到各船便是了。”麻英冲着田超吩咐道,虽然他并不比田超大上几岁,但一开口上位者的气度尽显无遗。“对了,你在西渤泥做得不错,主上也曾私下和我夸赞过你。”
“不敢,主上和军门谬赞了。”田超知道此刻自己该作出如何的表现。“若没有军务司的物资支援、都督府同仁的襄助,下官一个人赤手空拳哪能打出现在的局面?”
“这些都是客套话和废话,是不是真有能力,主上眼里看得一清二楚。”麻英毫不客气的打断了田超的谦逊。“对了,如今东宁正在扩军,主上或许有重新进军大陆的计划,正是用人的时候,我可以替你保荐一下,限于资历,团统制怕是一时委不下来,但团参军长却也不是没有指望的,怎么样,有兴趣吗?”
“多谢军门提携。”田超满口道谢,但是回去还是留下来,他却一时不能决断。“军门,这事情突然,下官一时也没有准备,能不能容我考虑两日。”
“那就想明白了再说吧。”麻英也不强求毕竟机缘是个人自己的。“不过本官只能在此逗留一日,若是还决定不下来,那就只好押后再说了。”
“军门为何如此匆匆。”田超大惊。“若是红夷复来的话岂不是?”
“正是担心红夷复来,所以要提前返航。”麻英打断了田超的话,指了指远处海面上那艘被拖曳的荷兰船。“本来些许小伤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船上也备有船工可以就地修补,但是俘获了这么一个大家伙,你也许不知道,东宁如今一年才能造一艘类似的炮船,所以虽然是破损的厉害,但少不得尽快拖回东宁修缮备用。”
麻英顿了顿才再度说道:“至于红夷再来嘛,如今东宁前后也活捉了上百个红夷了,红夷再来,你就派人告诉他们,要想赎回这些人,就先签了停战条约,双方还不攻伐,如此西渤泥或许一并可以免去兵火之灾。”
事实上麻英已经隐约把明郑与荷兰进行停战谈判的真实目的透露给田超了,对此心领神会的田超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军门,远交近攻,如此说来,这次真的要打大仗了?”
“主上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个却不是你我可以揣度的。”麻英告诫着田超。“大仗也罢,小仗也罢,你我都是武人,武人是不该做决策的,一切还要听上面的。”麻英这是提点军政一把抓的田超不要轻易犯忌了,对此田超自然是感激不尽的,但田超还没有再次道谢,就听田超补充道。“这次还替西渤泥运来了一些辎重,你也别光着说话,尽快安排转运吧。”
田超马上联想到麻英刚刚说言的一切,急切的问道:“可是今年不会再送来了?”
“正是,”麻英犹豫了片刻还是向田超吐露了一丝口风。“如今一切军资都在往舟山和西归浦转运,东宁暂时已经没有余力顾及金兰、纳闽、西渤泥等南方三都督府了。”
“舟山和西归浦?”田超顿时愣住了。“军门,难道说主上的意思是?”
“北方舰队已经在沙门岛一线派构筑了暂用的水寨,保不准是为了此番作战之用。”
“该不会吧,一下子前出到山东。”田超情不自禁的跟麻英讨论起来,甚至忘了彼此之间的地位差距。“这太冒险了,东宁才多少兵马,万一陷入清虏合围,不妥,不妥。”
“这样不一定,山东山峦纵横,并非清虏马队可以驰骋之处。”麻英说到这,才恍然过来,他一个水师将官谈什么陆战的事情,都是被田超带到沟里了,于是他笑骂到。“罢了,这些事由不得你我议论,且先忙正事去吧?”
243。郑荷条约
在得知噶尔丹发动第二次东征之后,康熙于西历一六九零年一月派出两路大军向克鲁伦河和土拉河方向前进,企图以此左右夹击准格尔人。与此同时,噶尔丹留下不能征战的老弱妇孺,带着剩下的全部精锐兵马共计二万余人离开科布多大本营,发动第三次东征。
在进入土谢图汗领地之后,噶尔丹将部队分成两路,一路由部将率领仅直杀往乌尔扎河沿岸地区,一路由他自己率领直奔鄂嫩河上游征服当地的喀尔喀台吉,计划等其从这些台吉手中获得了补给品之后再南下在乌尔扎河上游的巴彦乌兰山与另一路会师?
大田河口外海海战暴露了郑军水师的最后一张底牌,在得知自己的宿敌不但拥有为数众多的小型双桅风帆战船而且拥有数艘中等吨位的三桅风帆战船的荷兰人终于意识到对手的难缠。尽管荷兰人在远东拥有三艘三层炮甲板战舰,在战舰总吨位、单舰吨位的对比中依旧占有压倒性的优势,但三层炮甲板(九十门)战舰在这个时代无论哪国都是镇国重器,不到决定国运的一刻又有谁敢轻易拉上战场,再加上荷兰人同样有在东印度群岛的殖民贸易点分散容易遭到来自海上的袭扰、巴达维亚至长崎的航线中相当大的海域在明郑的绝对控制之下等诸多威胁,因此面临郑军报复压力的联合东印度公司,不得不试着进行妥协。
明永历四十三年、清康熙二十九年三月十七日,一条荷兰商船驶入台湾海峡并在被巡航的郑军双桅炮舰拦截后升起白旗?
“甲,红夷允诺在本藩与清虏的作战中秉持中立,承认本藩在南洋、西洋上的各都督府的存在,并允诺今后不再对本藩及本藩海外属地施加任何武力;”荷兰人的出现的确给明郑方面带来了意外,而更意外的是荷兰人退让的尺度之大。“乙,红夷同意经过协商后支付进出中国海域及日本长崎、琉球那霸的通海税。”
郑克臧正准备筹划对大陆的攻势,因此对于荷兰人的议和请求可谓一拍即合,不过尽管如此,但郑克臧还是清醒的问道:“红夷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卿且说说红夷的要价吧。”
“主上料事如神,红夷的要价也挺高的。”虽然郑克臧没有同意洪磊的告病,但左参政的位置已然空缺了下来,自己有机会能更进一步的众人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着,林维荣自然也不例外。“红夷要求本藩在婆罗洲、苏门答腊、爪哇及马鲁古群岛等处不再设立都督府;”
“这是要互相划分势力范围吗?”郑克臧闻言冷笑起来。“红夷倒是好算计,想籍此捆住本藩的手脚,可惜红夷不知道本藩如今也无余力南下了。”说到这,郑克臧面色一沉。“且先允诺下来,至于日后嘛,等本藩力量增强了,也不是不可以背诺的。”
听到郑克臧在协议尚未签订之前便已经要毁约,若是换成道学先生肯定要劝谏的,但林维荣现在一心指望着向上爬,又如何敢忤逆了郑克臧的心思呢,因此他只是应了一声便继续说到:“其二,红夷要求本藩的各都督府不予英圭黎、法兰西等泰西诸国进入。”
这是要一致防堵其余欧洲国家在这一地区的影响,但荷兰人机关算尽,却未必能比葡萄牙人当年做的更好,所以,郑克臧连嘲讽的心思都没有,只是微微颔首以示同意。
“其三,红夷也想在澎湖设立商馆并与本藩通商;”林维荣继续着。“其四,红夷要求赎回被本藩俘获的所有人船。”
“在澎湖通商可以互通有无,只要双方和议达成,红夷又照章纳缴抽解(关税),这点并不是问题。”郑克臧直觉自己说漏了什么,想了想补充道。“对了,还要要求红夷同意本藩和买。至于赎回人船嘛,人只要活着都可以让他们赎回去,至于船。”(东方号)现在是郑军的(霍嫖姚号),而新近俘获的(克兰生(crijnsen)号)也将在整修后换炮充实郑军镇国舰队,因此郑克臧是不可能归还的,但是对荷兰人解释起来自然要义正严词的。“杀人放火之后只是赔了个不是就想连人带凶器都拿回去,有这样可能吗?”
一边眺望着济物浦并不繁忙的港口,一边端着酒好整以暇品味着的应太农,听到包间门开的声音,回首望去,果然是余武弘(书友manson2003推荐)那张圆滚滚的脸,看到这张圆脸就想发笑的应太农指了指面前的那张椅子示意对方坐下,等余武弘半个屁股佥坐在位子上了,他才发问道:“张掌柜,如今朝鲜王庭里还按时送来北虏的消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