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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想办法,让郡主们看看此人,若是觉得可以,不,”郑克臧很快否定了刚才的命令。“让此人先替孤办一件事,看看能力如何,若是做得不差,再安排郡主们跟他偶遇一次。”
“是,奴婢这就下去安排。”金九应了声,刚想退下,忽然回过神来。“王上,让这小子办什么事,您可没交代啊。”
“北京派人来求和。”郑克臧毫不在意的说着,却不知道这话有如晴天霹雳一般。“正好咱们短时间里也打不下去了,那就谈谈吧,你去通知他北上信阳,不管谈好谈坏,只要他能拖住北虏就算有功。”
万分震惊的金九连回应也忘了,就这么退了下去,倒是郑克臧还在捂着头:“就算能行,这小子也只有一个,还有两个怎么办,头疼呢?”
392。和议(1)
通好也罢,求和也好,实质都是清廷打不下去了。这倒并不是说丢了十几万兵马清廷就撑不住了,也不是因为湖广全境和河南几百万人口没了,清廷就无力维持了,实在是因为四川出了问题。四川的财富北供陕甘、南济云贵,一旦动摇就是五省糜烂。康熙已经为保有四川付出了云贵,自是不想连甘陕也一并丢了,那样的话,大清朝也就真成了后金了。
而且三省援豫的行动已经把今年收进国库的一点钱粮折腾的一干二净,虽说空无一人的河南田土可以贱卖冲抵国用,陕、晋、冀、鲁也可以因此遣送无地佃户前来垦种,但是这不是也要一定的时间缓冲嘛。
再加上跟郑军敌对的过程中,已经先后丢了五万出头的八旗兵,虽然其中以汉军旗为多数,还有不少蒙古八旗,但满人老骨血才多少,北京的旗人为此已经沸反盈天了,即便是出于安抚的目的,康熙在短时间内也只能选择罢兵休战。更不要说朝鲜、湖广两役丢了七八千蒙古军,搞得内蒙各旗耸动,清廷还要着意安抚。
不过求和意味着清廷要自动放弃正朔的地位,承认一直污蔑为海贼的郑军是重新复兴了明王朝,这可是动摇满洲统治根基的大事,一旦传扬出去,不但清廷统治区内要人心浮动,就连满洲王公们也将惶惶不安。因此,康熙只能派出内务府的人出面,即便日后暴露了,他也能推到一干奴才头上,虽然不一定能撇清自己,但总算可以有个交代。
那么明郑需不需要跟清廷议和罢兵呢?当然也是需要的。
一方面郑克臧的进攻策略在夺取江南之后已经改冒进为深堡浅攻、步步为营,因此要稳固新占领区并将其作为后续北伐的基地是需要时间的;另一方面明郑的财政状况并不比清廷好多少,几百万移民刚刚分派下去,三年内是不指望有收益的,而浙江、福建的清丈又搞得人仰马翻、乡野动荡,至于官府下乡更成了一根自我勒毙的绞索,让郑藩的收支失衡,虽然主要国税的海关税伴随外贸发展迅速扩大,但要满足浩大的军费和官员薪俸开销还远远不够。在这种情况下,生养休息一段时间以恢复国家元气也就成了必然的选择。
既然如此,双方便一拍即合,谈判就此偷偷摸摸的展开。当然清廷不可能放弃统治整个中国的大义,好面子的康熙也不可能同意史书上留下自己“款寇”的骂名,而明室素来有天子守国门的说法,郑克臧也会愿意让后人评价成南宋武帝刘裕一流的人物,因此和谈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可能成功。
但什么是外交?外交就是把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假装成可能来办。于是在清康熙三十六年、明保康元年十二月十一日,郑清双方的第一次非正式和谈便在信阳湖广右副总兵衙门一间并不隐瞒的房间里正式开始了。
“这位便是苏克哈图大人吧,”由于是非正式的秘密会谈,因此与会者都没有穿正式的官服,不过自我介绍是不可能避免的。“下官是夏王内务厅提调欧阳和。”
“原来是欧阳大人。”苏克哈图微笑回应。“幸会、幸会。”双方既然见过,便行对而坐。“欧阳大人,本官奉命向贵藩提议通好,朝廷愿?”
苏克哈图才说了几句,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某种拉郎配游戏的候选者的欧阳和突然插话打断道:“苏克哈图大人,通好也罢、和议也好,既然今日你我坐在一起,那双方便是对等的两国,大人口中所谓朝廷一词就不必再言及了,否则你我就不必再继续谈下去。”
苏克哈图吃了一鳖,顿时面色有些尴尬,但欧阳和说的不错,既然能坐下来谈,那北京肯定是承认了南京的实力,虽说未必能谈成什么,但至少不能用对待草莽的态度对待对方,所以他马上态度道:“确是下官失言了。”
既然苏克哈图能修正态度,欧阳和便不再深究,于是苏克哈图继续道:“我朝愿与贵藩缔结友好,共为兄弟之邦,两方划分疆域,永不再战,今后贵藩主南,我朝主北,百姓不再涂炭。若是藩主代明,我皇更愿嫁女约为姻亲。”
“约为姻亲?”欧阳和一笑,这明显是让郑克臧矮康熙一辈,这固然满足了康熙好胜的心理,但又如何能让郑克臧接受,所以,他理所当然的听过算过。“此事不急,至于本藩代明一说使者也不必累言,王上自有天命,岂是旁人可以置咄的。”
苏克哈图了然的点点头,康熙是什么脾气,想来能跟康熙扳手腕并夺取半壁江山的郑克臧也一样是庙谟独运、圣心独裁的刚愎之辈,对面的欧阳和出自内务厅,想来跟自己的身份一样,都是皇家奴才,自然有些话不好说的。
苏克哈图显然是以己度人,错误理解了欧阳和的意思,不过欧阳和显然没有解说的义务,只听欧阳和说道:“苏大人所言甚为宽泛,不知道可有什么细务可供双方商议的。”
苏克哈图正准备张嘴,就见欧阳和一摆手:“不过在说细务之前,贵方可有什么诚意?”
诚意?苏克哈图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看到苏克哈图有些不上道,欧阳和也只好单刀直入:“听说贵方正在传令四方抓捕岳昇龙的眷属?这怕是不好吧,既然双方约同议和,可否赦其家人,遣归本藩呢?”
苏克哈图离京的时候,讷尔图已经逮捕入京,但看着讷尔图的惨状以及随行蒙古宗贵的异口同声的指责,康熙已经锁定了湖广之战的两大罪魁祸首,就在京城居住的沙纳海一门立刻就被发往宁古塔了,至于岳昇龙一族更是成了满清掘地三尺要找出来的祸首。
因此一听到欧阳和提出这等无礼要求,饶是做好准备要受辱的苏克哈图也勃然大怒,当下就拍案而起:“欧阳大人,岳某固然是贵藩的功狗,但也是我朝不赦之罪人,贵藩为其求饶,怕是意在动摇我朝根基吧,若是如此,不谈也罢!”
“不谈,就不谈,难道是本藩求着你们来谈的嘛?”欧阳和也站了起来,用轻蔑的眼神看着对方。“本官原本还准备用被俘的蒙古王公来换,既然如此,那就请便吧!”
用被俘的蒙古来换?苏克哈图顿时傻眼了,北京城里正为如何安抚内蒙各部头痛不已呢,若是能把活着的王公换回去,那自然可以解决康熙的心腹大患。但貌似谈判已经破裂了,这又如何能挽回呢,说起来也是消息不通的原因,原本以为蒙古马队已经全军覆没了,没曾想居然还有一些王公活着。这一来不换也不是,换也不是了。
然而心中作难归作难,苏克哈图脸上却立刻换了颜色:“欧阳大人,别,别介,双方修好乃是互利之事,若是因为一介小人致使好事破裂,岂不是大错特错,还是坐下来谈,继续坐下来谈嘛。虽然赦免岳家、遣返贵藩的确有些为那,但并不是不能商量的。”
看到欧阳和冷笑的重新坐下,苏克哈图小心的探问道:“不知道有那些蒙古旗主还活着,下官可否亲眼见上一面,也好拜折回去向我皇禀明实情。”
“这是名目。”欧阳和冲着身后吩咐了一句,自有抄录的书记把早已经准备好的文件递了过去。“苏大人可以先向贵方通报,至于能不能让苏大人看到这些囚徒,本官也要向上禀明了才能给大人一个确实的消息。”
“也好,也好。”苏克哈图这才记起,自己也不过是一个被牵线风筝,能不能谈成,怎么谈法,都是上面遥控着,自己又如何有自主中断谈判的权力呢,既然想清楚了这一点,苏克哈图脸上的笑容便更盛了。“欧阳大人,既然是换人,能不能将我朝被俘的旗员也一并交还呢?下官记得当初已革平郡王讷尔图(完了,完了,刚刚查了资料,不是讷尔图应该是讷尔福,一字之差却是两人,真是低级错误,大家也就将就着看吧)曾经上奏言及夏王曾经提议归还我朝被俘满洲兵。”
“苏大人,此一时彼一时,”欧阳和显然功课做得很好,对于郑克臧提议的来龙去脉都十分了解。“当初贵方可是拿住了归附本藩的数千将士眷属,如今他们何在?”这些人已经在南阳被救下,清廷想继续换人,总得拿些新的筹码出来才是。“而且大规模换人,贵我可有默契了?还是先把岳家之事办妥了再说,有了诚意,彼此都好说。”
“这倒也是。”苏克哈图不过是打蛇上棍,想借机为自己捞些资本,但是没有足够的好处,对方不愿意松口也是必然的,这倒不足以让自己懊丧。“既然如此,今日就到处为止吧,贵我且各自回去奏报,等候指示如何?”
欧阳和点了点头:“理当如此,不过北京据此甚远,年前怕是不可能继续谈判了,不如二月重新开始如何?”
“也好。”苏克哈图应了下来,但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下一次,且请欧阳大人到许昌一叙如何?”
“此事下官也要回报上去才能定夺?”
393。没有慧根
望着面前做俯首帖耳状的蒙古王公们,郑克臧淡淡一笑,说实在的,若不是事关他动摇满蒙联盟的布局,他根本不会见这些成吉思汗的子孙们。不过既然见了,郑克臧自信自己的手腕未必比北京城里的那位差了。
“几位来本藩做客,长的已经大半年了,短的也已经有几个月了,没有好好招待,说起来的确是孤的不是,正好这几日得暇,便请过来一叙。”郑克臧伸手做延请状。“不必拘谨,都坐下来说话吧。”一众蒙古王公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郑克臧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但是屠刀就在头上,不得不叩谢了一番,这才席地而坐,不少人坐下后才发现,屁股底下的东西好像是从自己大帐里拆出来的,自然又是一副暗自唏嘘,此时就听郑克臧问道。“几位可曾见过北京城里的博格达汗,孤很好奇,他是怎么一个人?”
这话就很难回答了,总不见得在郑克臧面前说康熙英明神武不可力抗吧。
于是冷场了一会,在朝鲜战场上被俘的东乌珠穆沁旗辅国公哈苏济农站起来冲着郑克臧一礼:“拥有无数勇士的夏王殿下,博格达汗是一名聪明的统治者,他的手下同样有数不清的武士和充满智慧的大臣,虽然我不知道您和博格达汗之间最终谁会获得胜利,但是我相信,胜利的一方必定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听完翻译的郑克臧笑着点点头,没错,清廷此刻还有费扬古、萨布素、孙思克等名将在,虽然上述几人分别被鄂罗斯和准格尔分别牵制,但是形势对清廷来说已经万分危急了,这些压箱底的大将不可能不披挂上马的,因此哈苏济农所言的战事惨烈并不是胡乱的猜测。
但是郑克臧问的是康熙如何,而不是大清如何,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