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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大海以外,还落得一个让他安守本职的警告。“父皇,这不是明目张胆的从朝廷口中夺食吗?这一干胥吏若不是参与了分肥就是懈怠政务,一定要严惩不贷才是。”
郑涤说完了,郑克臧却一直没有说话,好半天之后,郑涤都快忍不住了,郑克臧才摇了摇头:“珍官,你的用心是好的,但此是却是你弄差了。”
郑涤一惊:“父皇,难道说他们侵吞国帑倒是有理了?”
“你不知道,这件事,其实是你父皇我默许的。”看着张大了嘴的儿子,郑克臧解释道。“根据朝廷与地方分税的制度,田赋是地方岁入的大头,地方焉有轻易允许其透漏的?只不过此事关涉到功民体制罢了。”
根据华夏的功民制度,一名功民在其有生之年可以免除一百五十亩的田赋,但事实上从军中退下来的普通士卒很少有能力够足一百五十亩地的,最多也就是能从官府手中获得五、六十亩的免费荒地。但如此一来就会导致功民赏格的落空,进而影响普通百姓对成为功民的渴望,更不利于郑克臧建立兵役体制。因此郑克臧才默许功民和低阶显爵接受普通百姓的挂靠,以看得见的好处换取普通百姓对功民身份的向往。
至于官吏拒不接受郑涤的报告嘛,道理也很简单,官吏虽然暂时不是功民、显爵,但十年、二十年后就能成为功民、显爵,因此对眼前的功民、显爵动手整肃清厘就是对未来的自己动手整肃清厘,这又怎么可能不碰壁呢?就算郑涤是皇子、郡公,要跟整个官僚体系做对,他还没有这个力量,更可能他还隐瞒了身份。
“想通了?没想通就继续想,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直接问阿爹我。”郑克臧疼爱的看了表情痴呆的郑涤一眼。“不过不要在这里想,先去看你阿母,然后回府跟你媳妇打个招呼,趁着年节的时候定下神,慢慢想。”
看着告退而去的次子,郑克臧叹息一声:“也是个闯祸的小子,越级上告,这等官场大忌他做得出,看起来还是持了皇子的身份。这倒也没什么,只不过长沙是不能再待了,年后还得给他寻个新去处?”
494。争论
趁着郑克臧没来,高祖神武皇帝(郑成功)养女婿、广水县主仪宾、开国侯、商城县男、正二品盐铁衙门会办大臣、内阁大臣柯鼎开趁机向身边的林良瑞打听道:“相国大人,这都已经封衙了,圣上怎么还会召见内阁?”
所谓相国自然是对华夏朝总理内阁大臣的尊称,华夏建国之后,郑克臧严禁在朝中使用明清两代的官场称谓,什么元辅、阁老、中堂之类,统统被扫进了故纸堆里。不过郑克臧禁得了初一,禁不了十五,这不,各种换汤不换药的官场尊称又源源不断冒了出来。
“腊月二十五,推磨做豆腐,”听得同侪发问,时任内阁总理大臣的林良瑞俏皮的回答道。“圣上肯定不会是让咱们来帮着做豆腐,至于具体为了什么,恐怕就要问陈大人了。”
陈克峻虽然也是堂堂从二品通政院正卿但是跟几位内阁大臣相比,不但品阶差了一级两级,权力上更是有云泥之别,因此被林、柯等人的眼光一扫,自是无力抵挡,只得把原委托出:“通政院刚刚从接到金兰奏进院的呈报,顾同山大人给咱们出了好大一个题目?”
奏进院相当于驻京办,是省一级向中央呈送表、章、奏书、题本等文书的转递机构,在建制上隶属于都奏进院,而都奏进院则是通政院下的一个机构,因此身为通政院正卿的陈克峻在场,其实是郑克臧故意安排的,意在提前让内阁众人知道商议的内容。
“什么?迁广西、广南、云南三省猺民、僮人实金兰,还要给予汉民身份?荒唐、荒唐至极。”内阁参赞大臣林珩一下子跳了起来。“这个顾倔头是觉得天下过于太平了,想惹出点事来吗?迁徙猺、僮?安稳都来不及,这是想逼得三省糜烂不成!”
“林大人,这话怕是过了吧。”虽然不是内阁成员,但关系到海外殖民地,因此总督蕃洋列国事务衙门会办大臣郁平还是被一并召来。“顾大人的意思恐怕并非要朝廷动用大军强迫猺、僮迁徙,而是用和缓的手段诱使猺、僮前去开发金兰,以补当地人力不足,至于授予其汉民身份更是羁縻的手段罢了。”
郁平的话让兼任度支衙门会办大臣的内阁大臣张日曜轻咳一声:“无论是出兵迫使猺、僮迁移还是用钱粮手段诱使猺、僮迁徙,总归是要花钱的,这笔预算从哪里来?”
林珩煞是肯定的推断道:“还用的想吗?顾倔头一定是盯上了日本的赔款了。”
“日本的赔款?这可是有些麻烦了。”张日曜和林珩一唱一和着。“日本赔款圣上已经有了决议不可轻易动用,以备救灾等应急之用,至于分期部分,日本人赔的可是铜材,圣上也是有明令用作铸币,所获收益将用于陆师扩军。”
郁平当即反驳道:“充实金兰对国朝切实掌握南洋有重大意义,为此圣上都被迫分封内藩了,花钱迁移一些猺民、僮人又算得了什么。”
“郁大人倒是说得轻巧,好一句算得了什么?我且问郁大人,知道断藤峡的典故吗?猺民多有抗拒王师之先例,非如此,王阳明公也不会斩断大藤了。”林珩估计这些日子在读史,所以说得头头是道。“还有前宋侬高智之乱,这侬氏也是猺民。”
“林大人,现下我们说的是充实金兰,你扯什么古。”郁平反唇相讥道。“口口声声都是猺民作乱,是不是一定要猺民作乱才称你的心?”
听到郁平越说越不像话,总理大臣林良瑞顿时轻咳一声:“好了,几位大人,何必在此做意气之争,还是具体商议一下所谓迁播猺民、僮人有无可能吧,等一下也好回了圣上知晓。”
林良瑞提到郑克臧,刚刚还针锋相对的几人顿时不作声了。
此时,身在局外的内阁大臣兼礼部尚书黄良弼倒是看出了几分玄妙来。
没错,林珩可是前兵部管部左侍郎,现在跟兵部也是关系密切,因此对顾同山窥视军费很是警惕,至于张日曜,因为钱是要先进他的口袋的,所以也不愿意旁生枝节了。
而在顾同山的角度来看,开发金兰也是郑克臧定下的国策,尤其是在吞并了湄公河以东、桑河以南地区之后,金兰大都护府的面积已经不下于浙西一省,因此只要户口达标,那建立行省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想来将殖民地归化为内地行省的功劳足以让顾同山从地方杀回中央,因此他的操切也是可以理解的。
至于郁平为什么站在顾同山这边说话,想来也只能用对方是总督衙门大臣来解释了。
“本官以为,之前有迁徙琼州俚苗的前例在,现而今又在坤甸等地接纳倭人与朝鲜人,为什么不能试着迁徙猺民和僮人。”静了半天,郁平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异域万里之外,只要向我朝官府纳税,说我朝语言,便是我朝子民,便是汉民。”
“此言大佳,”一个熟悉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群臣不用抬头就知道是郑克臧莅临了,于是纷纷拜伏下去。“平身、赐座。”等到一众大臣们从地上爬起来了,郑克臧才笑道。“刚刚朕听了几句,仔细想想,郁卿这话颇有见地,昔日大唐何以君临东土,北极雪原,南扩交趾,唯天下列族奔走效力于前尔。”
郑克臧摆摆手阻止某人的开口:“朕知道你们会说唐之衰微也是因为滥用杂胡,但一事归一事,要想大国须得海纳百川才是。”
郑克臧的目光随后在众多大臣的脸上扫了一遍。“什么是华夏,什么是汉人,衣冠唐制度、诗书汉乐章,这就是华夏,这就是汉人。”
郑克臧的话算是替林珩和郁平的争执画上了一个句话:“既然如此,顾同山所谓给予汉民身份纯粹胡言乱语,内阁可以回折告诉他,只要依照朝廷制度,他们就是华夏人了。”
郑克臧的决定也是延续了东宁时代对平埔番的汉化政策,如今平埔番各社社名犹在,但各社上层无一不以说汉语、写汉字、穿汉服为荣。同理,也许这一代不能实施同化,但两代、三代之后,以汉族文明的先进,一定会彻底同化这些所谓的百越。
“当然,林卿所谓谨慎行事也是很有必要的。现在北虏的威胁尚在,自然不能在南面大动干戈,所以一动不如一静。只是土司制度迟早要予以消灭,所以有些事情不妨预先着手。”郑克臧一方面设立世袭都总管治地,一方面又要消灭土司制度,看起来颇有些矛盾,但这却不是他朝令夕改,前者是在陌生的殖民地,后者是在已经成为行省的腹地,自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可以告诉那些土司,朕有南方的平原良田跟他们换,愿意搏富贵的可以马上求神卜卦祷问祖先,只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日后后悔药是没处买的。”
虽然通喻各土司是云南、广西、广南、湖南、贵州、叙永等处地方官的事,但郁平作为总督蕃洋列国衙门的会办大臣在整个政策执行过程中具有最高指导和统管的权责,因此大获全胜的他当即称颂道:“圣上圣明。”
在郁平的带动下,一众大臣不管是不是心甘情愿的,都只能附和道:“圣上圣明。”
郑克臧笑了笑:“封衙了还把众卿请来议事,这就圣明了?”
作为至高无上的封建君王,也只有郑克臧能开自己的玩笑,不过这么一来气氛也就松弛了下来,趁着这个机会,郑克臧言道:“郁卿留下,其余卿家无事跪安吧。”
群臣带着各种各有的心思跟郑克臧告退,等剩下郁平一人了,郑克臧脸色立刻阴沉下去:“顾同山附奏越南已经夺了下寮,占巴塞国已经向暹罗称臣求援,此事卿怎么看?”
郁平斟酌了一下用词,小心翼翼的回答道:“臣以为暹罗如今在西面受到缅甸的逼迫,恐怕一时无力顾及寮国事变,只要越南部继续向湄公河以西进军,暹罗王不会轻易出兵。”
郑克臧冷笑一声:“那卿以为越南阮王可会止步不前?”
“臣以为越南王或暂时不会向西拓土。”郁平的话让郑克臧眉脚一挑,就听郁平进一步解释道。“第一,臣以为越南还要消化了下寮;第二,越南本土与下寮之前还有长山山脉阻隔,若是再越过湄公河西进,臣以为越南王或没有如此不智;第三,臣以为安南行动迟缓,越南或以抢夺中寮为第一要务。”
“安南行动固然缓慢,但眼下看得越南把偌大一块肥肉吞下去了,少不得也要紧张起来。”郑克臧想了想说道。“可万象王和琅勃拉王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安南少不得要花大力量下去,等到消灭的寮国,再回头一看,却发现中寮落到了越南手里,恐怕就有好戏看了。也罢,这本来就是我们抛出去的一根肉骨头,要是安南和越南不为此闹起来,只怕朕会更失望。”说到这,郑克臧目光回到郁平身上。“中寮要是闹起来就先让他们闹吧,但是一定要告诫越南,桑河、达莱河之间乃是本朝定下的,断不准越南侵占了。”
“臣明白。”
“那你就告退吧。”看着郁平的背影,郑克臧轻声说道。“看起来内藩分封还要加快,年后就把王进忠、张学尧几个也封出去?”
495。科库第和海东之谋
外面的雪还在不停的下,但用树枝泥巴糊成的小屋里,柴火带来的热量却让人仿佛回到了春天一样。在这所温暖如春的小屋里,科库第,一名爱奴人兰斯巴耶部族的猎手,此刻正全神贯注的进行着传宗接代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