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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文杰顿时泄气了:“文夫兄,言之有据,这算什么机会,丢人现眼的机会?”
“说你糊涂,你还真糊涂。”博文同一手断了佘文杰的大龙。“报章能办案吗?那些证据不是为监察院准备的吗?当然所谓在证据可能鱼目混珠,如何抽丝剥茧就是监察院的首尾了,既不能被报章左右,也要耳听八方,把报章作为监察院编外的助力。”
“有道理,被文夫兄这么一提点,小弟茅塞顿开。”佘文杰醒悟道。“报章其实就是一把双刃剑,用得不好当然会伤身,反过来,用得好自然是监察院的助力。”
博文同点点头:“明白就好,圣上关心的无非是吏治,所以就算有了功民会和报章这些所谓的民间御史,监察院依旧是重要的,否则朝廷也不会只准监察院的官转出法司体系了。”
就法司内部的关系而言,刑部出来官吏很少能转任大审院,但转入监察院的较多;大审院系统官员则也是转入监察院的较多,转入刑部的较少,如此一来法司内部人员结构就不平衡了。为了疏通上升通道,郑克臧特意开了一个口子,允许监察院每年可以上报吏部从本系统中抽调一部分干员出任县丞、府通判、州府同知、都督同知之类的地方佐官,进而升任知县、知州、知府乃至都督这一级别的地方政务长官。这也是华夏朝法司官转为民政官的唯一途径,由此可知监察院的特别。
博文同随后补充道:“另外关于功民会,我倒是觉得,其可以监劾县政、州府城市政,监察院为什么就不能监劾功民会呢?”
佘文杰一拍桌子:“对啊,文夫兄,你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呢。”
看着紊乱的棋盘,博文同没好声没好气的说道:“我看你是借故耍赖才是。”
“耍什么赖啊,输了就是输了,不过是请你吃酒罢了,简单,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
“跟我走就是了,难不成我还会把你给卖了。”
于是两人出了门,早有佘府的骡车在等着。说到骡车,当然不是以前的两轮厢车,而是内廷专营的马车。由于中都和几个富裕省份的主要交通道路已经初步实现了水泥化,因此这种又快又稳的泰西式马车广受欢迎,再加上华夏已经完全控制了北方产马区,所以如今市面上马车已经取代了轿子成为主要交通工具,甚至就连武昌府也开办了公共马车业务,在极大方便出行的同时,还给一些无业游民找到了一条新的出路。
两人上了车,左一转右一转,三转两转就把博文同弄得没有方向了:“谷民兄,你还真准备把我给卖了,这,这都转到哪了?西城?不对啊,这都出城了。”
“我说你堂堂大审院少卿,这点耐心都没有嘛?”佘文杰挪诺道。“这不,已经到了。”
“到了?”出了车厢,博文同放眼望去,只见四面连个酒招都没有。“就这?”
“没看见胡同口的大树把路挡了吗?”佘文杰一边领路一边说道。“跟我来。”博文同无奈只好跟上,结果走到弄堂中间,佘文杰推开一扇门户,只见里面别有洞天。“别虎着脸了,这可不是什么半掩门,我也不敢请你来喝花酒。”正说着,小厮迎了上来,佘文杰熟门熟路的说道。“找个雅间,上龙肉锅子,再来几个时鲜菜,烫一斛好酒?”
坐定之后,小厮奉上香茗,博文同喝了水,问道:“龙肉锅子?这世道上还真有龙肉?”
“真有龙肉也不是你我能吃的,这是上京和幽州府传来的吃食。”佘文杰解释道。“北方有一句话,叫做天上龙肉,地上驴肉,锅子就是火锅,顾名思义就是驴肉火锅,沾上特制的酱料,这味道的确不同寻常。”
博文同也是老饕,一听到美食,顿时眉开眼笑:“这倒没有试过,倒要尝尝。”
可酒菜还没有上来,边上的房间突然传来吵闹声:“圣上要废止三学重开科举?这,这未免太过荒唐了,为什么不上书劝止?”
“好像是学部卓侍郎。”熟悉的声音一入耳,佘文杰很快就对号入座了。“废止三学?”
事不关己,博文同自然不愿意去蹚浑水:“别管他,咱们吃咱们的,圣上最忌讳的就是越权行事,所以,你我最好别出面。”
身为大审院系统的博文同可以不管,但监察院监察四方施政得失,佘文杰倒不能充耳不闻,因此寻个理由:“要是等一会撞上了怎么办?”
“要不,你去敬杯酒,我就不去了。”法司官不太合适与政务官交往,所以博文同要避讳。“你也别说是请我吃饭,寻个别的理由即可。”
“也好。”佘文杰也不想把好友牵扯进来。“上菜了,你且先吃起了?”
足有一个时辰后,佘文杰才转了回来,此时桌面上已经是一片狼籍了,不过佘文杰显然便不在意吃残羹剩饭,捡起一筷子驴肉放到火锅一烫便塞到口里嚼了起来:“饿死我了,没想到卓文溪怨气这么大,整整拖着我说了一个时辰。”
博文同并不想关心学部出了什么事,但佘文杰却道:“这事过两天你也就知道了,先听听也不碍事。”
原来郑克臧决定十年后关闭除各部各衙门直属的学院外的各级学校,各部衙门学院肄业生可以直接出任吏员,但升任官员一样要经过锁厅试,而学校废止后,选取人才将通过乡试和会试。其中乡试中举后可以向本省学部申请出任吏员,会试中第后可以向朝廷各部衙门申请仕官,为此,华夏朝廷将鼓励开设蒙学和私家学院,今后县学房主政、州府教谕只负责监管蒙学和学院,至于省提学司的权责也被削减,难怪学部方面激烈反对。
听完佘文杰的叙述,博文同若有所思:“谷民兄,你是圣上是不是担心冗官呢?否则为什么接连将水泥、冶铁等官营工坊发卖了,还开始着手削减学校。”
“有这可能,但我觉得计司可能问题更大。”佘文杰抬头和博文同对视一眼。“朝廷没钱了?这,好像不太可能吧?”
640.学院和扶桑
华夏朝廷有没有钱?如果去问主管财政支出的度支衙门,十个中有十个回答你“没钱”。有人就要问了,不是刚发卖了太平冶铁场嘛?一年多前的北伐不也捞了一大票好处吗?再加上刚刚赢了荷兰人,怎么可能又没钱了,该不是度支衙门里出现贪腐了吧。说这话的人其实冤枉了度支衙门,事实上,自打郑氏重临大陆,财政上就没有一天宽裕过。
明郑末期,郑氏的大宗军费及施政支出靠得是抄没的汉奸、满员及清廷内务府在南方各地的财产;接下来是主要靠清丈各地田亩时罚没的田产及清理出隐田后增加的岁入维持。但这些钱远远不够郑军征战及推行官府下乡之用,以至于明郑朝廷不得不长期垄断对外贸易、改两为贯获取钱息,并年年向郑克臧的内廷借钱,这才不至于入不敷出。
华夏朝建武成三年以后,南方长期保持和平,经济重新繁荣,朝廷放开了海贸的垄断权,垄断利润被关税收益所取代,财政收入从猛降到恢复再到增长也花了近十年的时间,其中又再度欠下内廷大笔借款。好不容易财政上出现黑字了,但由于穷省依旧大量需要中央财政支援及夏军不断扩充、征战的原因,入超只是昙花一现,还得继续向内廷借钱才能维持。等到两度东征日本、彻底掌握中南半岛,华夏朝的财政才逐渐出现平衡,只是包括四海、通海钱庄购股宽在内,欠内廷的几千万贯还一直挂在账上。
北伐成功之后,华夏朝廷一下子获得了一万万三千万贯以上的收入,但其中相当一部分是不宜变现的田产和珠宝古玩,只有不足三分之一才是现金。而且大部分的田产也不能直接划归内廷抵消欠款,必须分配给田产上的佃户以安抚人心,至于珠宝古玩倒是抵押给了内廷,但剩下来的钱用于新省行政费用、天津新城建设、永定河整治及水师造船费后也所剩无几了。再加上郑克臧刚刚下达的郑国渠及山东、海西、江淮三省沿海海塘工程的开销,度支衙门哭穷也很正常,何况这还没有算上未来从西班牙人手中购买吕宋群岛的支出呢。
至于出售太平铁矿的钱是属于兵部的专款,度支衙门根本没有染指的权利,只好看着眼馋;而从夏荷之战中获得的战利品以及从英国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处获得赔款加起来也就是两、三百万贯现款,更多的只是预期利益和一些需要变现的庄园,并不足以改变国库空虚的现状,而且就是这点现款还得丢出三、五十万贯来分配给安南、越南等配合出战的小弟,部分庄园也要分配给神策军中有功者及拉拢万丹、马打蓝等国。
当然,没钱并不是郑克臧废止三学的理由。郑克臧设置三学的目的是以做官为诱饵,打消世人对所谓“杂学”的偏见,这个目的通过十几年的努力已经初见成效了。但是郑克臧发现加速工商业发展需要更多的专业人士,这并不是培养官员的三级学校能做到的,因此郑克臧觉得是时候要改变这一现象了。
“内廷已按照圣上的意思,在二百四十余个州府圈了地方,年后就可设立陶朱学院和鲁班学院及两校共用的蒙学,专门招收贫家子弟入学就读。”内大臣高维向郑克臧报告到。“初步拟定陶朱学院学制两年,鲁班学院学制三年,蒙学学制一年。”
郑克臧对这些并不敢兴趣,只是问道:“办学有什么问题吗?”
“主要是办校的花销太大,差不多要三百万贯一年,经理处有些异议。”郑克臧的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因此上上下下都觉得过于靡费了。“经理处陈大人觉得办校是为商贾提供人才,全都是内廷出资不甚妥当,希望能与民间合办。”
“刚刚起头,只怕民间还有些观望。”郑克臧沉吟片刻。“且先办三年再说,等陶朱学院的第一批生员肄业了,有了成功的例子,跟民间打交道时才言之有物。”三年就是近千万贯的开销,还没等高维觉得心疼,郑克臧又问道。“生源没有问题吧。”
高维回应到:“协办此事的学部马大人出了个高招,准备对外宣布,学业优良者有机会进入经理处,因此臣等觉得生源应该有保证。”
除了有机会可以到内廷为官,学费全免还包食宿也是一个有力的手段,虽说看起来跟现下的学徒差不多,但学院的招牌上可是有着“皇家”二字,这可不是一般学徒可比的,因此应该能吸引更多的人前来报名。
“诱之以利,这是个好办法。”郑克臧肯定了高维等人的做法,只是问道。“卿等有没有考虑过鲁班学院的少,想入陶朱学院的多呢?”
高维当然清楚工匠远比商贾更不受社会重视的现状,因此事先做好了准备:“臣等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因此决定两校一同招生,陶朱学院每期只招三十名学生、鲁班学院每期招二百名学生,想来即便后者只招到半数,也足够开班了。”
两校联合招募生源倒也个办法,一般来说普通人家是不会愿意耽误一年光景的,因此在招满陶朱学院的生源后顺带着也能让鲁班学院招够人。
对此还比较满意的郑克臧再度问道:“教授数目尚且足备吗?”
“已经跟各地度支、盐铁、农林衙门及工部打过招呼了,地方上答应,届时可以从各部衙门中抽调吏员及工匠来授课。”说到这,高维有些吞吞吐吐道。“圣上,学部那边虽然有配合办学,但是看上去似乎?”
“不必担心学部的反应。”郑克臧摆了摆手。“卿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