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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互认识,又一番交谈,不过小半个时辰,众人就熟络了起来。
谈文学、谈民生,谈吏治,谈到天下大事,众人心中又是纷纷感慨。
“恐怕这天下承平,也太平不了多久了,少则一两年,多则三四年,宋金之间,定然又是一战!”
从来没有向外人提及几年之后的那场战争的顾同,此次突然抛出这个话题。
果然,话才说完,众人纷纷震惊,不明白顾同语中所言,具体所指为何。
顾同也想借这个时机观看观看北地文人对于宋金两国的看法,于是试探性的问道:“我在关中曾经任职,观察宋朝举动,觉得宋廷有可能兴兵北伐,故而才有此感慨,当然,这只是我一家之言,也尽是猜测,做不得准!”
顾同越这样说,赵秉文等人越加觉得糊涂,所以连忙追问道:“文和还请说的详尽一些,你放心,今日的话,我们几个,决计不会说出去的!”
顾同正等着这样一个机会,等到赵秉文发问,他就立刻说道:“宋廷加封丞相韩侂胄为平章军国政事,位列朝臣第一,统揽宋廷军政,韩侂胄素来有鸿鹄之志,此番位极人臣,定然会继承先祖遗志,光复宋朝河山,再看,自去年以来,宋廷调任吴璘之后吴曦统帅蜀中兵马,又在淮河一线,调兵遣将,朝廷之中,韩侂胄又是大用主战派,为此,甚至不惜解开理学之禁,观其言行,战争不远矣!”
“啊?竟有这等事情,怎么朝廷不见任何消息?”王修先是一惊,接着,有疑惑的看向顾同,实在不明白,作为大金国一方重臣,有次情报,为何不上报朝廷?
“难道?”王修心中再次一惊,不仅是他,郝天挺、赵秉文皆是向顾同投去疑惑的目光。
元好问也感受到了空气之中突然而至的异常气息,看着师长们的举动,即使不经人事,可是元好问的心中,也是猜测到了一些,看向顾同的眼神,又多了一些复杂。
有些事情,一旦有了猜测,就像是河提有了一道裂缝,再是抑制,也难以束缚的了。
王修等人不敢再往下想,可是心中,那等想法却是越加浓烈。
顾同置若罔闻,似乎没有看到众人异常的脸色、异常的神情一样,可是,谁又知道,这个时候,他的手心已经开始流汗,甚至,他也已经暗中向暗卫示意,只要王修等人有异动,那么他一定会下狠心。
不同于赵秉文和王修,年岁最大,又不在朝中任官的郝天挺,饶有兴趣的看着顾同,又看了老友一眼,最后又将目光看向顾同说道:“韩相公好大手笔,如果他能够放马塞北,到时候老夫一定要为他修书立传,让他流芳千古!”
郝天挺几乎不加掩饰的话语,更加明显无漏的道出了他对于家国统一的盼望,作为汉人,没有谁不盼望着国家能够光复。
“晋卿,你…”
王修复杂的看了眼郝天挺,作为金廷的翰林学士,有些话,他不能说,也听不得。
王修的复杂心思,却也正是赵秉文的心理。
虽然才被罢官,但是毕竟是金廷的臣子,在这里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语,赵秉文觉得有些接受不了,正当他想要奋起反驳顾同和郝天挺的话的时候,却听顾同继续说道。
“先圣先王,教导我辈,忠君爱民,此谓之忠义,但是,此忠义,乃是向我汉家皇帝,非是向蛮夷之辈,女真人视我汉人为蝼蚁,每战,必定用汉人士兵为前驱,朝廷之内,女真官僚权势皆高于汉人,这样的朝廷,这样的君王,实在不是圣贤教导的效忠对象,众位先生,你们可明白,比之忠义,民族大义,当排第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能看到河山光复,不正是我辈应该奋力为之的人生目标吗?”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顾同语罢,众人皆惊。
第190章 众贤归服,势力壮大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顾炎武老人的话,即使提前几百年被说出来,这个时候,也显得相当有力。
一言毕,郝天挺、赵秉文、王修乃至小元好问四人,面色各异。
郝天挺一脸激动,双手轻轻颤抖,眼睛中,一抹明亮始终停留在顾同的身上,眼神之中,有欣慰、有激动、有期盼、更有一种殷切之情,老人此时所想,大概是恨不得叫天下人都能知道这句话,让天下所有汉人都能明白,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赵秉文沉默不语,脸色平静,双目微闭,似是沉思,又似是在同自己的内心作战斗,未来,到底何去何从,民族大义?忠君爱国?赵老夫子有一丝迷惑。
王修脸色苍白,似乎有些后悔听到这句‘大逆不道’的话,可是眼神之中的懊悔很快就被后怕所代替,他知道,顾同既然能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句话,那么就断定,不会让自己这些人说出去,就算是自己完了将顾同怀有异心的事情举报,只怕还没有走到官府,就会被人了断,王修想到这里,深深叹了口气,整个人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一样,之前的意气风发、之前的风流倜傥,这一刻,全都化作一丝颓靡和任人宰割的神情。
元好问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即使他的父亲已经是京兆府尹,是大金国一方重臣,可是元好问的心中,依旧认为顾同说得对,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短短八个字,却道尽了一个社会人在民族危亡之际所应该具有的责任感,身为汉人,又追随郝天挺看尽了女真人统治下的民生凋敝和老百姓的举步维艰,元好问实在不认为女真人是统治中国的良主,汉家的江山,自当汉人来坐!
元好问年岁尚幼,故而没有那么多的顾虑,正如孩童的世界会永远比成人的世界简单一样,他的世界里,是非曲直,民族国家,这些大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看了眼自己的先生,元好问把目光又投向赵秉文和王修身上,看到二人的犹豫不决,元好问心中不由得一怒,也顾不上二人乃是自己的是长辈,愤愤然说道:“往日里,言听二位师叔道义不离嘴,怎么,这一刻就这么让你们难选择吗?民族大义,高于一切,顾世叔方才所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难道二位连乡野之夫也不如?忠君爱国,也要分对象,要是明主,死忠自然无可厚非,但是像女真人的愚昧和蛮野,只知道祸害汉家河山,哪里有半分的英明?这样的朝廷,这样的君王,难道也值得你这这样的恋恋不舍吗?”
“好问啊,不可对师长无理!”郝天挺老人明着是责怪,其实暗地里却是在为元好问的一席话做支持,同时也是在告诉两位老友,连小孩子都能够明白的道理,难道他们还不明白。
顾同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也不搭话,即使从王修的身上,已经明显的能够感受到一丝愤怒,可他依旧不做解释。
在顾同看来,有些事情,自己点到为止,至于剩下来的,若是这些人自己还想不通,那么自己说上一千句、一万句又能如何?
场面,一时之间冷了下来。
郝天挺带着几分鼓励的神情,看着老友,他相信,能和自己成为朋友的两人,一定会想明白,做出正确的选择,即使,最后的那个选择是和自己相反,郝天挺也不会责怪谁,毕竟人生的道路,不该为谁左右。
元好问少年习性,有几分着急,眼睛中更是透射出一种恨不得替赵秉文和王修做选择的急切出来。
时间一分分的流逝,天色早就漆黑一片,可是赵秉文和王修依旧没有表态。
沉默,沉默,一如既往的沉默。
如同毫无生机,不是胸前的起伏还有空气中的呼吸声,只怕谁也不会想到,屋子里面,坐着这样的几个人。
芸娘和柳师师担心的在门外看了好几次,可最终还是会了内院,有些事情,她们只能够在心里面默默的支持,这场‘无言的战争’,除了祈祷自己的丈夫,能够‘大获全胜’,二女不知道再能够帮到他什么。
何方、罗通、萧成、贺胡子、杜谦、三娃子…凡是得到讯息的原神武军众将,这个时候都等在门外,即使脾气最是火爆的贺胡子,也屏气凝神,等着屋子里面的决断,当然,没有一个人希望最后的消息,是自己不希望听到的,如果是,那么也只能用手中的刀老告诉做选择的人:你选错了!
阳春三月,可是气氛之冷,犹似寒秋腊月。
“唉…”
屋子里面,突然重重的想起了一声叹息。
郝天挺、元好问以及沉默中的赵秉文和王修不解的看向顾同,不明白本该是稳坐钓鱼台的顾同,为什么会先有叹息。
“罢了,我本不该强人所难,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都有自己的选择,军中任职久了,就恨不得所有人都能按照自己的思想去做,可这种强人所难,即使执行下去了,又有几分真诚在里面?二位先生,方才多有逼迫,是顾同不对,你们有你们的牵挂,有你们的顾忌,我不该强求你们也走上这条前途未卜的路的!”
本以为顾同会继续说服,可是听到耳中,却成了这样的一番平淡。
顾同言语之中的真诚,言语之中的道歉,乃至还有种重重的遗憾、后悔,众人听得分明,也听的感动。
赵秉文心中也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旋即把目光看向郝天挺,微微点头,其间意味,不言自明。
赵秉文归诚,或者是说倒向民族大义,直让郝天挺和顾同分外的欣喜,没有想到,最后这一刻,赵秉文最终还是选择了和自己站到了一起。
“吾道不孤!”
顾同心头暗语,遂将目光看向犹自难以作出决断的王修。
“王老先生,你身有官职,确实不方便,不过,这也没什么,你的困境,文和理解,你不用太为难,即使今天,你拒绝了我的提议,相信在场的几位,也不会有人怪你,不过,我相信,这江山万里,最终还是要属于我煌煌汉裔的!”
坚定的言语,似是在告知王修,又似是在暗自提醒,时刻不忘家国之志。
“敢问顾大人一句,若是我先前拒绝了你的提议,或者是做出了否定的答案,不知道顾大人会不会将老夫了结之?”王修不在沉默。可是一开口,就是一句直至本性的话。
王修死死地盯着顾同的眼睛,大有想要看透他内心的意味。
听到王修所问,顾同暗暗皱眉,不过也没有做什么隐瞒,而是直言说道:“之前确实有动了杀心,毕竟事情牵涉重大,但是到最后,却也相信,即使王老夫子拒绝了我的提议,也断然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看着顾同一脸的笃定,王修不解他的信任从何而来,不过,顾同的真诚还有这份信任,让王修都有一种引以为人生知己的感觉。
“修祖上也是宋朝官员,奈何河山沦落,北地尽陷于女真人之手,可是祖父弥留之际,依旧盼望河山一统的遗志我一直不敢忘记,只不过宋廷偏安一隅,即使有中兴四将的努力,可是最终还是没有做到收复失地,这么多年来,只见赵家江山代代相传,却不见有人举国之力北伐,修之心,业已失望,不过今时今日,看到顾大人这等人中豪杰崛起于北方,手下虎狼之士、披甲之兵数以万计,修怎能再泯然苟活?生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太史公之言犹铭记于心,定当实践之!”
王修说完话,就朝着南方跪拜,以示内心心意已决。
在王修的带领下,赵秉文、郝天挺,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