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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住手。”
看着顾同一脸不在乎的看着自己,和记少东家仿佛是受了天大的侮辱一样,挥手制止了张有才的安排,另作主张的吩咐道:“给他拿来笔墨纸砚,我倒要看看他能写出什么大作出来!”
说完,也是鼻子喘着粗气,找了张椅子一坐,等待着顾同出招。
一旁买米的众人,这个时候也不急着买米了,里三圈外三圈的将顾同与和记少东家围在中间儿,期待着他俩接下来的举动。
就这样,一时间的喧嚣似乎风一样,悄悄地蛰伏了起来,也不知道接下来是春风化雨,还是更加强烈的一股子风暴。
不出片刻,领了少东家吩咐的张有才,就端着店里面最好的一副笔墨纸砚出来,往桌子上铺好,对着顾同没好气的说道:“你最好不要糟蹋了这幅笔墨,不然你今日,休想完完整整的从这里走出去,哼。”
顾同却是不理一个奴才的叫嚣,打眼往笔墨纸砚上一看,就知道这是湖笔、徽墨、宣纸、洮砚,放在后世,这四样物事,那个个可都是不可多得的珍宝。他也没想到,自己初次接触如此佳物,却是在这样的一个场景下。
看着顾同望着笔墨纸砚,愣愣发呆,和记的少东家满心的以为这家伙平日里不学无术,肚子里一丁点儿的墨水都没有,所以这个时候,才会无从下笔,他却哪里知道,顾同这是在感叹笔墨纸砚之好呢。
“我说废物,你要是写不出来,就早点的放弃,省得在这里丢人现眼,对了,忘了告诉你,既然你答应了这场赌局,那么就还得再加点砝码,你若赢了,我刚才答应你的条件全部兑现,并且日后,在这长安城里,我要是见了你就退避三舍,但是,你要是输了,那就得滚出长安城,不要拖累你嫂嫂,今天,我把话就撂倒这里,一切都看你的本事了。”
少年郎一脸的笃定,瞧他模样,想来是已经在心中早早断定,固定此番赌局,一定会输。
顾同听到这里,方才明白,原来这人是为了芸娘出头呢,心下暗暗好笑之时,却也对他的好心肠心表赞同,对他的厌恶也就没有刚开始那么多了。
不过既然对方已经提出砝码,他也不能不接,顾同一面装作非常害怕,一面有弱弱的说道:“我要赢了,这套文具也要归我呢。”
少东家只当是顾同已经害怕,这个时候跟自己提条件,想来是拖延时间,他一念至此,心中更加觉得胜算越大,于是满不在乎的看了眼顾同,带着几分可怜的语气说道:“行,这些条件我都答应你。”
说完之后,他就对着身边伙计挥手微微示意点起香,用以计时,同时也是告诉顾同,赌局已经开始了,你就不要在费尽心思,拖延时间了。
对于和记少东家的小小心思,顾同自然清楚得很,他也不点明,只是摇头一笑,不置可否的自嘲的说了句:“但愿不要输的太惨!”
对于他的自嘲,众人自然没有几个附和,相反人群里面,有些会投机的,纷纷已经开始在顾同和和记少东家的赌局上开始下注,有看好顾同的,当然只是其中的个别,对于知根知底的长安城人来说,顾三郎,考秀才,十考十不中的事情,他们还是晓得的,所以自然不会对顾同胜出抱有多少信心。
外围赌局已经开始从刚开始的一赔五十,上升到了一赔一百,越来越多的人,都开始参与到了其中,个个都压顾同输,只让坐庄的庄家,脸上汗水不停的掉下。
路过西市的一辆马车上,一位富商打扮的中年男子,自始至终都在看着和记商铺前发生的一幕幕,看到顾同与和记少东家做赌,众人纷纷压顾同输,骨子里的投机本性,让他毫不犹豫的做出了一个本能的选择。
“阿四,你去下笔赌注,一百两赌这位顾公子胜,要是他真的赢了赌局,你就将这百两银子并着赢来的银钱悉数送于他,他若还要说什么,你就对他说,三日之后,沈某在大唐酒庄等他,我先回去了,这里你留下就是了。”
说完话,这位沈姓富商,不做丝毫停留,央着驾车的车夫,缓缓的离开了和记米铺。似乎,百两银子对他来说,真的是一点儿也不在乎。
赌局之中的顾同自然不知道,竟然会有人“慧眼识英雄”,为自己不惜掷下百两银子。这个时候的他,自然是一脑门心思的都将心思花在这将要下笔所书的诗词上,想了半天,也没想好自己该写那一首诗词的好,也是,宋元明清,上百年的积累,自然有好多前辈的诗作,供他慢慢选择呢。
沉思了一会儿,顾同忽然想起了一首在原来的历史进程中,影响颇大,可以说是在后世家喻户晓的著作。
想到这里,顾同定下心思,对着紧密关注着自己的和记少东家微微一笑道:“小生前不久郊游之时,曾经遇到一位射雁者,从他那里听到一则关于大雁的故事,小生今日说出来,我们一同分享分享。”
和记少东家还未发话,米铺的掌柜张有才就一脸不耐烦的说道:“谁要听你讲故事,你快点写出诗词就是了。”
“哦,掌柜的有所不知,我要写的这首诗词,就是来自这个故事。”顾同也不理会张有才的不耐烦,反而愈加镇定的说道:“射雁者说,他曾经于初秋之时,在野外射死了一只大雁,大雁应箭落地,可是同这只大雁一起南归的另一只大雁,苦苦不愿意离去,守着死去的大雁,到后来,竟然飞起在高空,狠狠地冲向了前一只大雁旁的石头上,殉情而死。”
“小生当时听到这个故事,心中已经是震撼万分,就想着写点东西,来祭奠这对为情而死的大雁,可是苦于一直没有灵感,却不曾想,在刚才灵感突发,说不得今日要献丑了。”
说完话,顾同也不管犹自沉浸在他刚才所讲的故事里的众人,更不曾关注到眼神中起了丝丝变化的和记少东家,拿起上等羊毫做成的湖笔,润墨,挥毫,几乎是在一刹那,顾同就一边念,一边书写到: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言毕曲终,不过几个呼吸间,一曲《摸鱼儿。问世间情为何物》应运而生。
“问世间,情是何物,只教生死相许?”
几乎是和着顾同的声音,场内外众人,都被这一曲凄婉缠绵,感人至深的爱情悲歌,所震撼到了。
是啊,自古至今,从来没有哪一位诗人,能够写出这样直白的问句,这样震撼人心的词作,在联想到顾同下笔之前,所讲的故事,所有人,都不禁面带几丝悲伤,更有甚者,闻曲意而念己,几行清泪,忍不住的就落了下来。
“这首词真的是你写的?”
和记少东家虽然也沉浸在这首《摸鱼儿》的词境之中,但是还是对顾同能够写出这样的上等佳作,感到不少怀疑。
顾同自然不会对他承认,这是自己抄来大诗人元好问的大作,他笑着反问道:“难道你还从哪里听到过这首词吗?”
是啊,这首词原本是元好问在公元1205年所写,现在却还是1200年,世间当然没有《摸鱼儿》一词了。
被顾同一语问住的和记少东家,不禁气结,看着顾同志得意满那样,气就不打一处来,不过人家都写出来了一首绝对称得上是杰作的词曲出来,他也就没有理由再为难顾同。
想到下次见面,还要退避三舍,和记少东家顿时就没好气的说道:“趁我现在没反悔,你就快点滚,别在我眼前晃荡,看着烦。”
说完顾同,和记少东家又对店里的伙计,气冲冲的喊道:“看什么,还不快点给这个混蛋装上一百升米,推辆车,给他送回家去。”
只是顾同却并不打算这样放过这个先前侮辱自己的人,他往前走了几步,走到和记少东家跟前,俯身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公子,你这胸可真大,手感也不错,就是脾气太差了。”
说完此言,顾同也不管被自己一言气的羞怒具加的和记少东家,转身告诉米铺伙计自家位置,就扛起自己先前买来的四升米还有一套文房四宝,哼着小曲,迈着欢快的步子,往家走去。
9。第9章 改观以及改变
“混账,居然瞧出了我的身份!”
被顾同一句“手感不错。”说得小脸通红的柳师师,再也顾不得什么意气之争,暗暗骂一声“顾同,坏**。”,小女儿心态毕露的她,忙忙地回了和记米铺的店里,她怕顾同这厮再折身返回,说出来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
原来,这和记米铺的少东家,竟然是一个妙龄女子,姓柳名师师,正是芸娘本家家主柳三变的独女,也是当初说给顾同大哥为妻的那位女子,只不过后来被柳三变用芸娘替换了下来。长久以来,柳师师对于芸娘代替自己嫁到顾家受苦一事,向来愧疚。
这也就是为什么,柳师师今日会百般折辱顾同,让他难堪的缘由所在。
在柳师师看来,自家姐姐,也就是芸娘,迟迟不肯回柳家,肯定是因为放心不下废物一般的顾同,所以才不肯答应自己,回到柳府去,而留在顾家受苦受难。
所以今日,见到了宿恨已久的顾同,她才会百般的刁难,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被顾同抓住衣襟的时候,就被知道了女儿家身份,想到这里,柳师师心中更加觉得羞恼的厉害,连和记米铺也不愿意再留下去,跟张有才说了声,就乘车回了柳家。
却说小小报复了柳师师一番的顾同,一边为自己今日的扬名立万感到自豪,一面却怕柳师师这小妞会恼羞成怒,将他抓起来暴打一顿,为了少招惹些麻烦,他觉得还是见好就收为妙。
离开和记米铺,顾同也没了继续逛西市的心情,背起米袋,就往家中走去,今天发生的一切,对才才来到这个世界的他而言,还是颇有影响的。
走在路上,顾同一直都在思考,自己将要何去何从。
如果按照现实历史的记录和进程,不出十几年,蒙古人崛起北方,铁蹄南下,西夏、金、南宋、大理、吐蕃这些割据政权都将会被一一消灭。而这些王朝的灭亡,却也宣告着中国历史上地域面积最大的一个帝国的出现,那就是——大元帝国。
但是对于这一个帝国,顾同却并不喜欢,相反还相当的憎恶。大元帝国,毕竟只是一个自身还没有进化到文明世界的一个野蛮民族所建,虽然他缔造了世界国家面积的奇迹,也造就了铁木真一代天骄的历史地位,但是,不管是谁,都不能忽略,正是这个民族的崛起,生生造就了成百上千万无辜百姓的惨死。尤其是元帝国的统一过程中,多次屠城,对汉族百姓实行血腥的减丁政策,帝国建立后,更是构建起了一个“人分四等”的民族歧视政策和体系,对汉族人以及其他的生活在汉文化影响下的民族野蛮统治和压迫,这些,一想到这些,顾同就会觉得自己的胸腔之中有一团怒火,正在冉冉升起。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历史再重新演绎上一次?
站在自家小院的门口,顾同向自己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