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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非墨一看到燕临瑄的神情便就不妙,只得道:“这是多年前的事情了,况且自从臣教授那一年半载之后,臣便考取功名又出外为官——与娘娘再不曾联系。”
瑶月因此笑道:“自是因为夫子不再与慕容家有来往,故而本宫此时见到夫子才觉得分外惊喜……”
注意到燕临瑄越来越别有深意的笑容,裴非墨只得生硬地转移话题:“圣上,方才中书省草拟的调令还等着圣上批阅呢。”
燕临瑄悠然道:“夫子不和学生多叙叙多年阔别的旧情吗?”
裴非墨已是郁闷之极,好在瑶月也听出燕临瑄不甚欢喜,对燕临瑄道:“裴的人既然在朝为官还是以国事为重吧,与臣妾叙旧这种小事还是以后再说。”
燕临瑄见她这么说也就不好再计较什么,且那份等着他批阅的诏令还是很重要,只得很快离开了兴庆宫。
燕临瑄才一走,瑶月身后一直紧密注视着自家娘娘与他人举动的祝双顿时松了一口气,就差没拍着胸口说“幸好”了。
瑶月说了声“回宫”,一面往宫门口的凤辇走去。待她注意到祝双简直可以称作是劫后余生的表情,瑶月疑惑道:“你这是怎么了?”
祝双无奈道:“您问奴婢……娘娘,崔女官说的话您又忘了?”
瑶月不解:“什么话?”
“男女之防啊,娘娘!”祝双道:“您——”
——“慕容昭仪!”
忽而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破空而来,继而一个水蓝的身影便从宫墙后跳出来,来人还差点被长拢至脚踝的缥纱绊住。
瑶月众人连忙伸手去扶,来人却自己站住了,又朝瑶月喊了一声“美人昭仪!”
来人额前梳着卷曲而浓密的巧额,其后已经很厚重的乌发前半在头顶两侧绾成抓髻,其余的散在肩头,衬得她细腻雪白的颈脖如凝脂一般。
瑶月吁了口气,心有余悸地道:“公主,你小心一些。”——如此活泼顽劣,不是公主立宁是谁?
立宁走到瑶月身前,她比着初见瑶月之时已经长高了不少,头顶已经到了瑶月腰间。她仰着头看着瑶月不动,一双水眸却带着一些意味。瑶月蹲下身把她揽到身侧,柔声问:“怎么了?”
立宁抿了抿唇,小声道:“美人昭仪,你见到我母妃了吗?我去云华宫找她都没有见到她。”
瑶月张了张唇,不知如何解释给眼前才六七岁的女童明白,却又不伤害道她幼小的心。
立宁见她不语,摇了摇她的手臂,撒娇道:“我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母后了,皇祖母又说过两天就要回骊山骊宫了,我怕又是一年见不到母妃。”
立宁用的是“我”而不是“吾”或“孤”,这就代表着她现在是在用一种极为低微的姿态在说话,或者说,请求。
“公主那么想见宇文……贵妃吗?”瑶月摸了摸披散着的发,问道。
立宁见她松口,连忙点头。
瑶月凝视了立宁一会儿,刚要说什么,祝双却道:“公主,这件事我们娘娘不便插手,您还是……”
祝双说不下去了,因为瑶月抬头看了她一眼,带着警告。
“来——”瑶月站起身,拉住立宁的小手,轻声道:“我带你去看母妃。”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回看血泪相和流(1)
瑶月也说不清自己带着立宁来到那座后宫女子都会惧怕的宫殿时在想什么,或者说,她连自己答应立宁的那一刻自己在想什么都不清楚。
她只是觉得,每一个孩子想见母亲都是应该见得到。
何况,她的孩子已经永远不能和自己相见了。
眼见着离北静宫越来越近,冷宫特有的森冷和阴暗气息也越来越凸显出来。立宁有些畏惧地拉住瑶月的衣袖,问道:“美人昭仪,这是要去哪里?”
瑶月握住她的小手,但自己的手似乎还要冰冷一些。她道:“去一个以前公主没有去过的地方,一个以前离我们都很远很远的地方。”——她的“我们”也包括宇文薇。
立宁仰着头望着她:“母妃为什么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瑶月道:“也许是因为贵妃娘娘做错了什么事,惹你父皇生气了,你父皇暂时不想见到她。”瑶月一直对自己被毒杀的真相表示怀疑,她不相信这件事经由墨琴能够最终推到宇文家身上,起码她认识的宇文贵妃绝对不是一个可以做出这么残忍的生气而不露出马脚的人。
立宁皱了皱淡淡的眉,疑惑道:“那承元皇弟也惹父皇生气了吗?”
瑶月对她这一问颇觉奇怪,“公主怎么会这么想?还是……有谁这么和公主说的?”
立宁摇了摇头:“这些日子也没有见到承元皇弟,孤的乳娘的儿子会编草蚱蜢,孤本来想拿草蚱蜢送给他的。可是每一次孤说要去仪清宫姑姑们都说承元皇弟不在,有时候又说承元皇弟生病了没好。孤听说承元皇弟病了就想去看他,姑姑们又说承元皇弟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孤……诶?美人昭仪,你怎么了?”
瑶月以袖掩面,只露出一双几欲沁泪莹莹双目。听到立宁关切的询问她只能摇摇头,声音都哽咽在喉中不得言语。
她一直想要淡化自己对儿子的思念、遗忘失去的悲痛,可心总不由人。无论是事或物,只要触及还未消散在眼前的回忆,泪水就不能自抑地想要涌出。
从来没有见过瑶月哭的立宁看到瑶月落泪,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暗暗思索自己是哪里说错话了会让眼前的女子哭泣。
过了好一会儿,凤辇都已经快到北静宫的门口了,瑶月才擦去眼泪。“公主,到了。”
立宁掀帘看了看自己母妃的新住所,不悦地皱着眉道:“父皇太坏了,他怎么能让母妃和承元皇弟住这种地方呢!”
凤辇外随行的宫人听到她的话都不禁有些一愣,心道:这是哪里让这位小贵主觉得她那被废的母妃能和长皇子在一起住的?
凤辇在宫门前停了下来,瑶月让祝双去叫门,然后拉着立宁下了车。瑶月对立宁道:“这里只有你母妃在,承元不在这里。”
立宁不解:“你不是说母妃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吗?那姑姑们也说承元皇弟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难道他们去的不是一个地方?那承元皇弟去了哪里?”
瑶月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只得转移话题:“承元去了哪里,等公主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现在,我们先去看贵妃娘娘吧。”
冷宫不愧是冷宫,年久失修使得这座本来还算宏伟的宫殿败落下来,以至于随处可见残垣断壁和灰尘蜘蛛网。
刚走了两步立宁就嫌弃地缩在瑶月身上不愿意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能住人吗?”还没走两步就把孤的新秀鞋弄脏了,母妃在这里是怎么过的?
瑶月拉着她的手,淡淡道:“贵妃娘娘就在里面,如果公主想见娘娘就一定要走进去。公主要见吗?”
立宁本来心中对这个地方非常之厌恶,但听瑶月这么说,对母亲的思念和对母亲怎么在这里生活的好奇隐隐压过了厌恶。几番思量,立宁道:“要去的,走吧。”
于是,立宁索性拢着裙裾,让那双本来就被弄脏了的绣鞋继续在灰尘中身亡。
走过了大约三四个回廊,立宁觉得一路上似乎被人窥视,她忍不住问瑶月:“美人昭仪,这里除了母妃是不是还有别的人?”
瑶月也注意到经过之时,那些殿阁门窗的缝隙中似乎透出一些近乎热切的目光,她道:“这里这么大,当然不止住着你母妃一个人。”
立宁还有疑惑地问:“兴庆宫也很大,除了孤和皇祖母之外就是宫人舍人们,那些人也是服侍母妃的宫人舍人吗?”
瑶月又不知该怎么回答立宁了,只得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些去见贵妃娘娘吧。”说着,脚下的步伐也加快起来。
立宁还想问什么,但看到瑶月面色不虞,便闭了嘴跟上瑶月的步伐。
祝双已经站在前面拐角处等着了,待看到她们迎了上去,向瑶月略一福身道:“娘娘,前面就是长静院了。”
瑶月无声点头,身后的宫人上前推开已经半倾斜的门。随着“吱呀”一声,触目的是——荒凉,无望的荒凉,无尽的荒凉……
这样的荒凉,简直就是那个自小锦衣玉食的富贵女子的坟墓……
立宁看着眼前残败的亭台栏廊和杂草丛生的庭院愣住了,她惊疑地一拉瑶月的衣带,颤着声道:“这里……母妃真的住,这里吗?”
“来,来——”瑶月松开了她的手,向前走了两步又顿足转过身,对着满目迷茫的立宁伸出手:“如果你真的想见你母妃,就亲自走进来。走进来,就能见到她了。”
因了祖上的福荫,她自小呼仆唤婢,是一生荣华浸身的帝女,除却大燕国灭她的一生都是被娇宠着的那一方。而眼前这个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眼前的宫殿、这个超乎了她的想象的庭院……
竟然会存在在大燕后宫里!母妃竟然会住在这里!天!
立宁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往前迈步,拉住了瑶月的手,任由瑶月带着她走过塌了一半的门槛和漆色斑驳的院门。她问:“为什么母妃会住在这里?”
瑶月道:“这也要公主长大了之后才能知道。”
“是因为父皇?”立宁皱着眉道:“孤去求求父皇让母妃离开这里,云华宫比这里不知好多少倍……呀!”
——“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一个黑影斜斜从左旁的房中从过来,途中被石子一绊便尖叫着扑面倒地,然而她仍然锲而不舍地朝瑶月一行匍匐而来。
“她是谁啊!母妃怎么会跟这样的人住在一起!”立宁害怕地紧贴着瑶月,拉过瑶月宽大的裙摆挡着半边眼睛,口齿不清地喊道:“我不要呆在这里了!这里好可怕!”
那衣衫褴褛、举止怪异的女子一冲出来,护送着瑶月的侍从便在她和立宁四面围城一个圆。瑶月挥手让一个侍卫退开,让立宁藏在自己身后,看着那女子喝问:“你是谁?意欲何为?”
立宁终是小孩心性,对那女子的好奇暂时压过了恐惧,刚露出一双眼睛就听到那女子阴恻恻的声音说:“我是谁你又是谁?竟敢问本宫是谁?!”
瑶月皱眉,祝双已然上前一步道:“罪婢安敢冒犯昭仪娘娘和公主凤驾!”
“昭仪?”那女子枯枝般的手扒拉了一下她杂草般堆了半边脸的发,嗓子里发出几声尖锐冷笑:“本宫位及四夫人,你一个九嫔之列的昭仪见了本宫还不速速下跪请罪!本宫见你礼数周到还能饶你一命,不然……”
侍卫宫人相互对视片刻,都忍不住窃笑起来。
祝双凑到瑶月耳边道:“娘娘,这位应该是先帝的废妃,就不要理会了。现在时辰不早了,娘娘和公主还是先进去吧。”
宇文贵妃如此骄矜的一个人竟然终日要和这样的疯妇在一起吗?瑶月在心中一叹再不去看那女子,径直和立宁相携向里走。
那女子见侍卫宫人都对自己面露不屑甚至掩嘴偷笑,而一个小小昭仪竟然敢对自己不理不睬!她不禁嘶声对瑶月背影嚷道:“你们竟敢对本宫不敬!本宫告诉你们,圣上马上就会派人来接本宫回去的!你们不就是扒着宇文家那个贱人才向上爬的吗?等哪天圣上发现了她做的龌龊事,你们这些和她一个绳儿上的蚂蚱也就离死期不远了!”
宇文家?立宁拉了拉瑶月的手:“她是说母妃吗?”
那女子说的只怕是太后吧。瑶月否认道:“不是的。”
“那她说的……”
“娘娘、公主,”祝双有推开一扇比起其他都来得完整的多的门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