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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说的只怕是太后吧。瑶月否认道:“不是的。”
“那她说的……”
“娘娘、公主,”祝双有推开一扇比起其他都来得完整的多的门扉,道:“到了”
宇文薇倦怠的双眸随着门扉处的轻响睁开,每一次门开她都会立即集中起全身的精力,每一次她都在等待着皇上让她回去的诏令,可每一次却都是——希望落空。
而这一次……她看到了谁?
“慕容瑶月?”她呐呐道,紧接着,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瑶月身边那个小小的蓝色身影,几乎不可置信地低声呢喃:“是……立……宁,吗?”
“母妃!”立宁惊愕地看着眼前穿着一身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衣裳的女子,她虽然云鬓散乱锦衣覆灰,但那污垢掩不下的容颜分明就是自己的母妃!
“怎么会这样呢?”立宁睁着大大的眼睛往前走,边向宇文薇而去便嗫嚅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立宁……”宇文薇看了看自己浑身的狼狈,羞愧地向里转过身,背对着立宁,说不出话来。
立宁在宇文薇身后站住,慢慢蹲了下来,她说:“母妃,你到底做了什么事让父皇如此生气?”她伸出皎白的小手轻轻抚上宇文薇的身体,宇文薇顿时受惊地一颤。
“我去求父皇!”立宁终于忍受不住地起身向外跑:“父皇那么疼我,无论母妃犯了什么错,我都一定让父皇放母妃出去!”
“立宁!”瑶月在门前的台阶上拦住她:“你不要冲动!”
立宁一推她的手:“儒家不是讲什么孝道吗?我怎么能忍心看着自己的母妃在这种残破不堪的地方过这种比老鼠都不如的不见天日的生活!”父皇真是太过分了!
宇文薇见状立即发足狂奔过来,她一把拉住立宁的手臂,可一看到立宁衣袖上立即印上的泥手印立刻又松开了。她对立宁道:“立宁,你还是听——”她看了瑶月一眼:“听慕容昭仪的话,不要去求你父皇。以后,都不要再在你父皇面前提起我了。”
“这是为什么?”立宁疾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不过几天的时间,一切似乎都翻天覆地一般的?
“你还太小了,立宁……”宇文薇无限落寞地扯着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等你大了,你自然就会明白了——好了,你先出去一下,母妃有些话想和慕容昭仪单独说。”
有什么事又要单独说?立宁看了看自己母妃又看了看瑶月,见双方真的都让自己出去,只得不悦地和陪她瑶月进来的祝双出去了。
看到门扉掩上,瑶月刚想问宇文薇要和自己说怎么,宇文薇便一屈膝对着自己跪下了。
瑶月一惊,连忙伸手去扶她:“贵妃娘娘,你这是要干什么?”
宇文贵妃坚持要跪着,摇摇头道:“我一介罪婢,连民女都不如,这个‘娘娘’从何谈起。慕容昭仪,如今我下场至此也是意料之中,不过……”
她仰着头,定定地对视着瑶月的双眸,坚定道:“长皇子一定不会是我下的毒的,也一定不会是宇文家下的毒——或许你不会相信,但我以性命担保,我说的都是真的!”
“呵……你以性命担保?宇文家上下的性命如今都不保你还怎么担保?”瑶月幽幽一叹,却又接着道:“不过,我的确不相信你会杀承元。”
宇文薇有些愣:“你怎么……”
“或许是直觉吧。”瑶月先将她扶了起来,说道:“不如我们进里面在说。”在这门口像什么似的。
“好!”宇文薇舒了一口气,边转身边道:“我先去弄张干净的凳子,你慢着点过来。”
瑶月从白玉台阶而下。
“诶,昨天下了点雨,屋顶漏雨了,那里滑,你——”
宇文薇没有能把那句叮咛说完,截断她的话的是身后传来的一声惨叫。
她惊惶地转过头,眼中看到的却是微微黯淡了的石阶和被雨水冲刷而露出本来颜色的石阶上都不断被锦黄的衣料下透出的殷红鲜血染上。
红色的小溪不停蜿蜒,最终血流成河……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回看血泪相和流(2)
比起太液池畔的仪清宫,兴庆宫离北静宫还是更近一些。
所有,燕临瑄终于还是在太后启程去骊宫前还是在兴庆宫中见到了自己的母后。尽管他多么不愿意以这种方式和太后相见。
还未进寝阁,特属女子尖利的嗓音破空而来,宫女们端着满是血水的铜盆跑进跑出,仿佛永远倒不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燕临瑄一拍桌案,除去已经进里间施诊的窦太医和何太医,半个屋子的太医们宫女们都随着皇上这一拍哗啦啦跪倒一大片。
为了避免殃及其他人,祝双硬着头皮道:“请圣上恕罪……”
燕临瑄看了她一眼,冷声道:“就是你跟着慕容昭仪一起去冷宫的?”
“是,娘娘出兴庆宫前偶遇公主,公主请求娘娘带她去看望贵妃——去看望母亲,娘娘便带着公主去了北静宫。”
“然后呢?”
“到了长静院,见到宇文氏,宇文氏便说有话要与娘娘单独说……”祝双深吸一口气,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娘娘就让奴婢们带着公主,出去——”
“她说让你们出去你们就出去?朕养你们都是用来当摆设的!”燕临瑄气急,一拂桌将茶盏果盘挥落在地,“噼里啪啦”的碎裂声顿时响成一片。
众人伏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就在这样紧张压抑的气氛里,里间瑶月的呻吟声渐趋微弱,直至最后湮灭。随后,负责诊脉的窦太医和何太医一前一后出来,皆面色凝重。
燕临瑄见他们出来,忙疾声问:“慕容昭仪是……如何?”到底是摔到了哪里,怎么会叫得那么凄厉?还有那一盆盆的血水——燕临瑄不由心中一沉。
两位太医立即跪倒在地,垂首道:“臣等有负圣上所托,臣等罪该万死!”
燕临瑄似有所悟,“说清楚。”
窦太医道:“慕容昭仪下体见红乃是滑胎之兆,慕容昭仪近日来多用红花等禁药,龙嗣已经……恕臣等无力回天。”
“滑胎?!”不止是燕临瑄就连一直随侍在瑶月身边的祝双都错愕不已,不消说流产,就连瑶月什么时候有的孕都没有人知道。
竟然没有人知道!燕临瑄冷冷的眸光扫过地上的黑压压一片,冷然地说:“宫女不知道也就算了,管理彤史的女官也不知道,就连天天去仪清宫请平安脉的太医都没有察觉,非要等到朕的孩子没得救了你们才来告诉朕!你们说,朕养你们是来干什么用的!”
随着他最后一声怒喝,他扶着的红木桌案被他猛地一推,“砰”的一生巨响,顺势向后倾倒与地相合。
而满屋,无人敢应声。
宇文薇仰头望着结实的房梁,愣愣出神。
自从废妃的诏令一出她就开始越来越喜欢这么出神,每次定定盯着什么出神时她都仿佛看到了以前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那是很长很长的回忆,长到她把它们都一起想起是花了很长的时间。
最近她想的太多所有总是没有好好睡觉,所有她觉得有点困了,微微盍着眼睛,半梦半醒间,她又想起一些她遗漏事情、人和话。
她想起了李才人,那个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是被她害死的女子。
——李才人的闺名夭,桃之夭夭的夭。她的父亲李梦是天子还做太子时的太傅。
说起来,李家亦是世家大族之一,李梦李夭父女均出身范阳李氏。但幸好李梦是太傅,范阳李氏在朝的影响一直不大,故而李夭称病逃过了当年的那一场厌胜之乱。
宇文薇记得李夭求见自己的那天是一个盛夏的下午,有很晴朗的天气,艳阳高照。
那时,李夭已有五个月的身孕。可是因为李夭身形一直纤弱,故而她的肚子一直不怎么显大。
和传闻中恃宠而骄的美人罚重身的才人跪在艳阳之下的风言不同,宇文薇记得,自己是和李夭在殿中说话的。那时因为天气太热,甚至还向掖庭多要了好多冰。
其他的话语都因为岁月的久远而散落在荏苒的光阴里,宇文薇能记起的只有李夭淡淡疏离的笑容下不带丝毫感情话语。
李夭说:“宇文美人,我劝你还是收敛一些的好。”
是,那时的自己何其风光无限,三宫六院圣上独宠,那时何其大的殊荣。就算是比之现在的慕容昭仪,亦是不逞多让。
李夭说:“你不了解他,你并不知道他要的到底是什么;你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当时自己才几岁?和圣上才做了几天的夫妻?而李夭则和天子自总角之龄便交相往来,这世上除了太后,怕是也只有这个女子敢说对他“了解”了。
李夭说:“你不了解他你就不会知道——在他的心里‘宠爱’是两个不同的词,你更不会知道他对你是‘宠’还是‘爱’。”
直至岁月走过了这么长的步伐,当年自己那颗骄矜傲然的心都在圣上似宠非爱的折磨下渐渐磨平了往日的锋芒,开始变得平和。
宇文薇想起的,以前和现在的自己失“宠”后的对比。
“以前,我除了摔东西还会做什么呢?而现在又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我摔?”自嘲的扯扯嘴角,她环顾着四周。这里还是长静院、还是她被幽禁的冷宫,不同的是,以往已近暮色的时候冷宫会越来越静,而不是像现在外面有很多侍卫举着火把把守,将长静院小小的四角天空照得明亮如白日。
当看到瑶月半身浴血地倒地呻吟的样子是,宇文薇就知道自己此次必死无疑。自己是谁?一介废妃罪婢,慕容瑶月是谁?长皇子生母,圣宠长年不衰的昭仪娘娘。
这种情状,就算自己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了。
那,又有谁可以准确地说出,现在那个正蒙受隆宠的美丽宫妃到底受的是天子的“宠”还是“爱”?
这是一个怎样的世间,皇宫,又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宇文薇觉得坐着有些累了,于是站起来活动活动,四处走走。她随便从挂满了灰的床上扯下充满了腐朽气息的宫帐,长绫缥纱系一系、绑结实。然后,她走到刚才坐着的位置,踩着半塌了的凳子将长绫向上一抛——
长绫越过房梁,她慢慢将长绫两端相缠,中间打一个死结。她手艺不是很好,只能打了一个很大的疙瘩在那里。
她把下巴搁在大疙瘩上,双脚一蹬,认命地闭上双目。
门窗紧闭,所有没有一丝风吹进。可她的双脚还是本能地在宫中乱晃了几下,最后,不动了。
瑶月又梦到那只从火中浴火展翅的凤凰,但这一次,自己却把那只凤凰抱在怀里。从火中一飞冲天的凤凰也是浑身都带着火焰的,就连翎冠都是炽热无比。
抱着一只火凤凰就像抱着一团火,可瑶月紧紧把她抱在怀里,任由那些火焰将自己烧得遍体鳞伤也不松手。
被束缚着的凤凰不停挣扎、不停尖叫,凤凰越是挣扎瑶月便越是痛苦,于是瑶月也跟着凤凰一起厉声痛呼。
瑶月并没有松手,可是凤凰身上的火焰随着凤凰不停地扑腾着羽毛而从凤凰身上坠落。渐渐地,火焰越来越少,凤凰身上的光芒也越来越暗淡。
然后,凤凰忽然不动了。
瑶月奇怪地低下头,她看到凤凰明亮的双眼竟然流出了眼泪。凤凰的眼泪落在凤凰的羽毛上,那些雀跃着的火焰几乎是立刻就熄灭了。
火越来越小,羽毛随着火焰的熄灭渐趋暗淡直至无光。
接着,凤凰的身体越来越缩小、越来越缩小……
最后,凤凰变成得就像一只鹌鹑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