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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裴大人查出了杀害顾相的凶手是谁了,还有……还有当年毒杀长皇子的真凶——”
“你说什么!”瑶月登时瞪大了双眸,厉声问道。
“娘娘莫急。”裴非墨走至瑶月身后几步开外停住,他徐徐道,“仵作已证实断送顾相性命的利刃便是慕容婕妤手中的匕首。”
瑶月转过身来,直视着他的双眸,“那她杀害表哥的原因是什么?”这又跟承元有什么关系?
裴非墨道:“承元皇子薨逝的原因便是慕容婕妤要杀害顾相的原因。”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七月七日长生殿(10)
即使是在七月炎夏耀眼的正午阳光之下,瑶月的双瞳仍然亮得足以晃花人的眼,她涩着声问道:“怎么说?”
裴非墨竟能做到丝毫不为其所动,仍是声音平稳地道:“娘娘,夏日炎热,何不巡一凉快之处,微臣再与娘娘细细说来。”
瑶月连瞧都微瞧日头,说道:“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最热之时已经过去,而且本宫急于知道真相,裴大人就不要卖这个关子了吧。”
裴非墨为她的执着一愣,带着几分苦笑道:“微臣也是为娘娘考虑,微臣听说娘娘从昨夜至今未进一粒米、一滴水,未曾头沾枕一刻……微臣是怕娘娘精神不佳承受不住微臣将要言明的一切。”
瑶月听了刚要反驳,身边小莹和祝双却一同道:“娘娘,裴大人所言甚是。您要是再不休息,奴婢们怕是没法子跟圣上交代了。”
瑶月经不起她们这般劝,便同意到掖庭正殿接着说话。
纵然掖庭宫收押、审理甚至是处决宫中罪囚无数,但掖庭宫正殿仍然是宏伟庄严的大殿,未曾少了气派。
宫人们听说贵妃娘娘驾临自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侍奉,瑶月必不可免地给灌了一碗酸梅汤,吃下一块桂花糕之后才进入正题。她对裴非墨道:“现在,裴大人可以说明了吧?”
裴非墨也喝了一碗解暑了酸梅汤,此时心满意足了一般起身回答道:“娘娘应当知道杀害顾相真凶便是慕容婕妤了。”
瑶月道:“仵作说顾相乃是被下下毒后利刃当胸致死,本宫也不是仵作也不知情形究竟如何,只是本宫有一事不明,还请裴大人给本宫解惑。”
“解惑谈不上,”裴非墨拱了拱手,“进绵薄之力而已。”
瑶月叫人将那小案拿上来,明明白白摆在众人面前,她道:“若仵作所言不假,那这便是慕容珑月对顾相用的毒。裴大人可否告诉本宫,下毒没有彻底毒死顾相的原因何在?明明毒药还有这么多。如果说慕容珑月中途忆起往昔一时心有怜惜不忍杀害顾相,那为何后来又要补上那一刀呢?”
裴非墨原本信誓旦旦地来,竟未料到瑶月会有此一问,心中略有几分茫然面上却未露声色。
瑶月觑了他一眼,只觉得脑中思路清晰无比,便接着道:“好吧,就算将此页揭过。裴大人能否详细地告诉本宫,慕容珑月与本宫关系不佳,但与顾相自幼亦是交好,既然交好,那慕容珑月何以突然丧心病狂要将顾相夜半杀害?”
裴非墨这下才找到自己的思绪,顿了顿声,回答道:“这便是微臣要告知娘娘的第二个真相。微臣曾经听说,娘娘对当年长皇子被毒杀一案耿耿于怀?”
瑶月道:“当年诸事叠来,宇文氏非下毒之人,却因这个为头圣上将宇文家却满门流放——本宫对朝堂之事不甚了解,也不明了这两件事究竟有什么关联。再说墨琴,当年下毒的罪名扣在墨琴身上,直至今日都没有洗清,本宫当日同样掖庭令将墨琴带走不过是缓兵之计,可还没等本宫找到证据洗清她的冤屈她便无端自尽在狱中……”瑶月说道此处忍不住忘了边上的墨书一眼,见他目光炯炯却神情尚好,便接着道,“裴大人,当年长皇子一案以墨琴自尽为终,本宫尔后为失子神伤不忍翻开来查,时至今日却已成本宫心结。你既然说你知道真相,那就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吧,也好了去本宫的心结。”
瑶月方才说了诸多,裴非墨一边听一边忍不住去打量她,只觉得今日的她与以前大有不同仿佛换了一个人般。暗暗提起神来,不似来时那般自若。“娘娘,您是否知道近月来有关顾相出入宫闱的流言蜚语?”
瑶月蹙起眉,“本宫相信表哥频频进出汀蕙殿没有任何不当之处。”
您就护短吧……众人心中大叹。
裴非墨抽了抽嘴角,接着道:“微臣也认为顾相是磊落君子,是光明正大进宫探望表妹的。咳,这只是其中一处。那娘娘知道宫中曾有人要下毒暗害娘娘吗?”
“此事不是推到叶氏身上去了吗?”瑶月用的“推”显然是不相信。
裴非墨微微一笑,“娘娘看来是知道下毒之事并非叶氏所为。”
“听你的语气是知道下毒一事是何人所为啰?”
裴非墨看着那瓷瓶道:“娘娘中的是一种名为‘踯躅’的花的花粉,方才宫正已经从慕容婕妤处搜出来了,那还有什么好说吗?”
瑶月看了看他,再看了看瓷瓶,又看了看徐宫正,疑惑道:“裴大人是怎么知道徐宫正搜出了踯躅花粉?”
她此言一出,裴非墨和徐宫正皆微惊抬头,两人四目相望又同时低下头去。徐宫正刚要说什么,瑶月却一摆手,对裴非墨笑笑,“此事先放一旁,本宫还想知道些别的东西,裴大人继续。”
裴非墨不得不打点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应对,他问道:“娘娘觉得,如果慕容婕妤就是杀害顾相的凶手,那慕容婕妤是因何杀害顾相的?”
瑶月瞟了一旁眉目间雀跃着兴奋的小莹,轻声道:“本宫的使女猜测,本宫拥圣宠,慕容婕妤深宫寂寞,见顾相风姿翩翩,于七夕夜掳去暗处,本欲做那苟且之事,奈何顾相不从。慕容婕妤求欢不成,又怕事后顾相告发她——故而杀人灭口。”这本是极好笑的话,本来也不过是宫女们私下聊聊的,瑶月此刻说出却这般郑重,仿佛判官宣读判词一般。
裴非墨显然没有料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言辞来,听完忍不住在心中暗笑。瑶月追加一问,“裴大人以为这个理由如何?”
裴非墨轻咳一声道:“不甚好……不过是戏谑而已。”
瑶月说了这样一番话,偏偏面上一点波澜都没有,她道:“那裴大人说查明的真相是?”
“臣以为,慕容婕妤不仅是当年毒杀长皇子的真凶,而且是下毒暗害娘娘之人。顾相这几个月不顾身份名节,出入汀蕙殿明察暗访是为了查明这两件事。就在昨夜,慕容婕妤发现顾相暗中调查她之事,情急之下先以携带少量的毒药毒倒顾相,后再移到暗处与顾相协商,顾相不允,慕容婕妤便杀人灭口。”
瑶月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她说道:“原来慕容婕妤有随身携带毒药的习惯。”
裴非墨愣了一下。
瑶月又道:“原来表哥这般不通情达理的。”
裴非墨又愣了一下。
瑶月没有给他反应过来的时间,便笑着道:“裴大人、徐宫正都辛苦了,你们这半日的搜查实情也已经明了了。不如两位先回去歇息吧。”
徐宫正上前一步道:“娘娘谬赞,这本是奴婢的职责。”
裴非墨也不推辞,只是道:“那这卷宗……”
瑶月道:“本宫一个妇道人家也不知道那些,何况圣上很快就会回来,裴大人倒是直接禀明圣上便可。”
瑶月看着二人退出屋外后,闭了闭眼眸,对祝双和小莹道:“你们找个由头光明正大的出去,再暗暗地将那贾惜华叫过来。”
小莹应着就要走,祝双却忧心道:“娘娘,您还是休息会儿吧,左右现在也无事了。”
“无事什么!”瑶月猛地一喝,双颊刹那间染上因怒色而起红晕,她咬着牙道,“现在事儿才刚刚开始呢!”
祝双和小莹吩咐了宫婢收拾出一间寝阁出来,又相携往御膳房而去,说是要给永安贵妃弄些吃食去。
刚刚走出掖庭宫小莹便遇着个熟人,她朝那人打招呼道:“采儿,你站这做什么?崔女史让你来的吗?”
采儿向前走了两步,一把抓着小莹的手将她拉到一旁,笑道:“也没什么,就是听说这宫里出了些事,姐妹们好奇得紧,特派我来向你这个贵妃娘娘跟前的大熟人打听打听——这么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小莹刚要说些什么,不远处的祝双一声咳嗽把她震着,于是她滚在舌尖的话又咽了下去,换了个话头道:“真的是姐妹们想知道?”
采儿张了张唇:“那自然是……”
祝双在那边皱眉喝道:“小莹!你做什么磨磨蹭蹭的,娘娘还等着呢,有什么回头再说。”
“来了来了!”小莹应着,一边挣脱了采儿的手笑着说,“回头说、回头告诉你详细的啊。”
采儿望着她和祝双快步离开的身影,狠狠地跺了一下脚,懊恼地低喃:“回头……回头就没用了!”
荫荫绿竹随风动,风吹竹叶发出“沙沙”的响声,掩住了竹林深处传来的交谈声。
那低沉的声音问道:“你可打听出来什么?”
回答的女子声音有些沙哑,似乎已不再年轻。“望公子恕罪,那祝双实在是个聪慧过人的,小莹虽然没心机却极听祝双的话,故而……什么都没有打听出来。”
低沉声音的主人没有立即接话,而是在竹影婆娑间来回踱了两步,一面喃喃道:“这永安贵妃是怎么了?这么就突然开窍了一般,言谈举止之间仿佛都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或许是因为顾相的死?”
“因为顾朝曦的死?”那人摇了摇头,“这可是一夕之间,当年长皇子的死也没见她这样过,顾朝曦在她心中还真的重……说不定,比她枕边人都重。”说着又笑起来,“燕临瑄这个皇帝做得不怎么样,连自己女人的心都管不住,诶……”
女子也笑道:“这不是正好,燕临瑄若不是庸君,公子要如何下手。”
“胡说!”那人喝道,“就算他是明君,我也照样搅得他个天翻地覆!”
女子连忙垂首而立,噤声不敢言。僵持了半响,那人才道:“娘亲那边……如何了?”
女子面露难色:“还是那样,无论奴婢们怎么劝,夫人她都不愿离开皇宫。”
那人轻叹一口气,转而说:“算了,既然她不愿走就不走了。”
“公子的意思是?”
那人背手而立,自负傲然地道:“你说呢?”
夏日的黄昏来得晚,瑶月瞅着日头沉暗下去便唤了祝双小莹过来。祝双低声道:“娘娘,这该查的也查得差不多了,您坐着也坐了半天了,现下您打算怎么办?”
自午时那贾惜华被她二人暗中带进来后,瑶月便屏退了宫人单独与贾惜华密谈。说了一刻钟后,贾惜华也退了出来,祝双和小莹围上去问她,贾惜华低着头道:“奴婢只是将娘娘想要知道的事给娘娘说了,娘娘便让我出来了。”
小莹问道:“那娘娘可有什么反应?伤心或是……”
贾惜华轻轻摇头,“奴婢早前就听闻娘娘与顾相兄妹情深,顾相之死颇为悬疑,娘娘心中必定烦忧。可……方才娘娘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奴婢猜着娘娘必定是强自撑着,姑姑若是想娘娘此番安好就多多劝娘娘休息吧。”
故而,这几个时辰,祝双小莹劝着瑶月歇息已经劝了不下百遍,瑶月起初还推脱,后来兀自陷入沉思,竟充耳不闻起来。直至黄昏,她才从凝神中醒过味来。
瑶月垂下头,似乎在凝视着自己衣角上绣得细致的蔷薇,还用手指摩挲了几下。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