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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她说话,她不理我,她干活,我跟在她的后面。我们之间,不象两个人,象两根直直的冰棍。
“真讨厌,象条狗似的,跟在后面。”周玉晶一边干活一边嘟囔。
“我是狗,一条忠实的狗,一条只为周玉晶忠实的狗。”听到周玉晶讲话了,我的心一阵乱跳,说话就有冰消雪融的可能。
说完那句话,周玉晶闭了嘴,再也不跟我说话。任我磨破了嘴皮,也没有松动周玉晶脸上的冰霜,活干完的时候,往回走,她往灰白色的道咋上吐了几口痰。
回到她的小屋,周玉晶洗干净她的手,竟拿出她那从初学到现在都没有任何进展的毛线衣。她的动作很笨拙,针穿插得也很慢。
“你不是说不喜欢打毛线衣的吗?如果不喜欢,干嘛非要打呢?”
周玉晶皱了眉头,转了个身子,脸对着墙,身子对着我。整个屋子里是一种肃杀的冷漠,这种冷漠要钻进骨头缝里去。
我走出屋来,屋外的阳光很烈,照得绿色的树叶起了卷。我抬头去看白灿灿的太阳,太阳把一阵阴冷传递过来,我的后背一阵发凉。
唐健正好干完活,看我站在阳光下,就朝我喊。
我走过去,唐健站在车站值班室外面,“怎么样?还是不理你?”
我点了点头,走到唐健身边,我们一下子似乎成了一对非常要好的朋友。我想唐健肯定追求过周玉晶,或者暗恋过她。他看见我的失败,脸上更多的不是同情而是幸灾乐祸。
“唐哥,今天的活干完了?我们去打牌吧。”
我们相约去打牌了,走进那间屋子里,烟雾弥漫,我感觉嗓子干痒,但我忍住了,找了一个玩牌的地方。
车站的人从最初对我的仇视,变得有些亲近了,而这种亲近是我难以忍受的。我心里想,如果因为失恋而跟他们成为同一战壕的朋友,我宁愿不跟他们成为朋友。我爱周玉晶,周玉晶也会爱我的,只要我坚持下去,我们目前只是遇到的一点障碍,就能克服,克服了,就是爱情的甜蜜道路。
打了几个小时的牌,我心里还是牵着周玉晶。车站的人都小心地回避直接说到周玉晶的话,他们巧妙地迂回或者关切地用眼光询问,关于我跟周玉晶的事。
我什么也没回答,我能回答什么呢,我打着哈哈尽量回避。直到坐在我对面的一个人,在指责完我弱智的出牌后,嘲讽了一句,“你脑子是不是被周玉晶给你戴的绿帽子戴傻了?”
我站起来,把牌丢到桌子上,走出门去。屋内一下子静得出奇,我知道屋内所有的眼光都盯着我在看。
天已经黑了,天上的星星发出豌豆大小的银色光,路上的暗影沉寂而凉爽。
我走到周玉晶的屋外,屋内亮着柔和的灯光。我推门,门已经上了锁,我就敲门,门内沉默,深如古井的沉默。
门敲了很久,没有动静,我就喊起来,我的声音被刚开过的车轮碾压过去,我在那猛烈的车轮声里,狂野地叫喊。
我知道,周玉晶所受到的伤害,需要时间来慢慢修复。我当时总是迟疑着,不敢勇敢地阻止周玉晶跟黄玉升去昆明。等到现在,后悔也晚了,是我害了周玉晶。
想着想着,我抑制不住自已的悲伤,孩子似的哭了起来。哭声最初就混杂在滚滚的车轮声里,车轮的声音什么时候走远了,我不知道,我的哭声,还清脆地留在寂静的夜空里。声音穿透了夜空,一波一波地往外传,我悲伤着,眼泪多得可以流成一条河。
“哭什么?一个大男人。象头狼一样,到时候把狼招来,你要负责任。”周玉晶悄然开了门。
我一下子笑起来,难道刘备流传下来的“哭”招真的有用?
“雪儿,你原谅我了吗?”
“什么雪儿,花儿的,叫我周玉晶。”话语还是很冷,要捂热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你又没做错什么,原谅你什么?”
“我该阻止你跟黄玉升去参加比赛的,我该把黄玉升是个什么样的人告诉你,我该在你们出发前提醒你防备黄玉升。”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哟,我难道是个小孩子吗?”
我想挤过周玉晶横拦在门口的身体,“让我到你屋里去吧。”
周玉晶的身体硬硬梆梆的,挤不进门去。“不用进去了,我们就在这门口说清楚,说清楚你就找个货车,学上次一样,连夜赶回去。”
我的脸红了一阵,周玉晶还记着上次我不告而别的事,“周玉晶,你不该这样对待我。”
“我该怎么对待你?我现在这个样子,整个车站的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我,连躲在屋子里都能感受到那些个目光。”
“周玉晶,你应该相信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改变我对你的感情。”
“别傻了,江军,我觉得我们都应该冷静下来,细细想一想,我们是否合适。不要总是说什么爱与不爱的话,爱是什么,不过是哄人的谎言。”
我绝望了,蹲在了门外。周玉晶把横在门口的身子侧了侧,关上了门,原本笼在我身上的月白色光被门“咔嚓”一声斩断了,我的身上披了一件黑色的纱衣,纱衣冰凉地砭着骨。
我知道我在梅花山已经没有立足的地方了,我在门外久久地蹲着。屋内的灯没有熄,我不知道屋内的人在怎样戳她的那件毫无色彩的毛衣。
半夜从梅花山站回来,夜晚的空气并不冷,但我的手抓在货车那冰凉的铁栏杆上,仍止不住地打抖。回到宿舍里,我感觉特别的累,好象身上的力气都被一只无形的大针管全都抽走了。
连续一个多星期,我的整个精神都处于一种感冒状态,头略略有些烫,身上绵软无力,眼睛看什么东西都迷迷糊糊的。
黄玉升似乎没有变,仍旧直着腰板,在班组里晃一晃,就去继续经营他的舞蹈教学。在他的眼睛里,世界还是最初的样子,一点没有变化。有一次我们在车间门口遇上了,我原本想躲的,但躲不及了。他朝我笑着,在我的眼里,那笑是狡诈而阴狠的。
“江军,你女朋友怎么有一段时间不去我那里学跳舞呢?她的潜资不错的,学舞进步很快。虽然这一次我们没有取得名次,只要努力下去,一定会出成绩的。”
我没有答话,脸拉得很长,用心情把脸刷成锅底一般的黑。我狠狠地剜了黄玉升一眼,继续往前走。
“江军,你怎么了。是不是很介意我跟你的女朋友有那种事?不就是打个针嘛,你打我打都一样?其实大家不就是玩玩吗?放开一点,不要有那么多的道德包袱。”
这样的话,我几乎听得要恶心起来。黄玉升劈劈啪啪说完,迈着他经过舞蹈修饰的两条长腿,走了。
过了几个星期,我经受了很大的煎熬,最后我得出一个结论,我坚信我是爱着周玉晶的。现在我们的爱虽然有了一些瑕疵,这些瑕疵是可以修补的,也是可以克服的,那不过是爱情女神对我们的一次考验罢了。我打电话给周玉晶,准备把我的这些想法告诉她。接电话的是一个陌生的女生,我说我找周玉晶。
“周玉晶,调走了,调到哪里去了?她说不能跟人说。”电话挂断了,我听到一阵空洞的盲音。
第十四节
十四
林梅谈恋爱了,我下班的时候,在通往家属区的那条路上看见她跟火车司机洪兵手拉手走在一起。我看见了,林梅的脸微微红了红,她把头勾下了,松开了跟洪兵拉得紧紧的手,我笑着说,“手拉得好好的,怎么把手松开了?还不好意思?”
“江军,晚上去哪里吃饭?”
林梅不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聪明地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我一个单身汉,在外面吃碗蛋炒饭或者羊肉粉哄哄肚皮就行了。”
“你也该成个家了。”站在林梅身边的洪兵说。
我苦笑起来,洪兵跟我是单身楼的楼友,我们经常会碰在一起,互相间开开玩笑是经常的事,“江军是眼光高,还要继续挑选。”
“你以为我是在菜市场买菜吗?我是找不到的苦啊。”
我跟林梅、洪兵两人闲聊了几句,在闲聊里,我感觉他们之间的那种依恋,远远地在拒绝和排斥着我,我有些落寞。我匆匆跟他们说了再见,他们转过背就消失在人群里,我望着那不断移动的人头,那些人头似乎幻化成了周玉晶,她款款地朝我走来。朝我走来的事是一个莽撞的人,他粗鲁地撞了我一下,我猛然醒过来,我怅然地随着人流走了。
我在一个小馆子里吃了一碗怪噜饭,然后回到宿舍里,就看见张平坐在桌边看我刚写的几张稿纸。我进门去,张平把手中的稿纸放下,“江军,这一两个月写的东西有长进啊,成熟了很多。”
“你看得懂吗?怎么也来评价我的东西。你这一两个月都到哪里去了?”
“我请探亲假了,这一两个月我回到乡下去,静静反思去了。”
“反思?你不是情场浪子吗?需要反思什么?是浪得不够吧!”
“不。是浪得太久,累了。我在乡下,看那些平常人家的夫妻,很多人都没有谈过什么恋爱。只是凭着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结成的夫妻,还不是很幸福地过了百年。我们呢,总是以所谓‘爱情’的名义,不停地在自已心上划口子,让自己痛苦,也让别人难受。想想吧,找个什么样的人,只要快乐,还不是一样幸福地过完了一生?”
“这不象是我们情场浪子说的话嘛!这样悲观。”
“过几天就要立秋了,到秋天的时候,树叶会变黄,会脱离树枝飘落下地,真是使人伤感的季节呀。”
天幕渐渐黑下来,我仍旧不放弃对周玉晶的追求。我在周玉晶住的那条小巷前徘徊,我想,我总是能遇见周玉晶的。
周玉晶肯定在躲我,我去敲了几次她家的门,她的母亲都把我轰走了。我的身影投在孤独的路灯下,身影淡墨一样,描绘着我的失落。
我一次也没有遇见周玉晶,我几乎要绝望了。我再一次敲了周玉晶家的门,还是她的母亲开的门,一看又是我,她的眉头就纠结在一起了。
“伯母,周玉晶在家吗?”
“不在。小子,你到底要干什么?”周母已经发起狠来,“你再纠缠我们家晶晶,我就找几个人来修理你一下。”
“伯母,你何苦这样呢,你不该阻拦我们?我是爱周玉晶的,我们是正常的谈恋爱。”
“谈恋爱?你有什么本钱,也敢说爱与恨的。”
“本钱?伯母,我不明白。”
“不明白,我看你一个书呆子也明白不了。我们家晶晶,在小站上班好多年了,一直就想调回来,但总是没找到好的关系。你不是说爱她嘛,那你就想点办法,把她从小站上调回来,也算对你的考验。再说了,光用嘴讲爱有什么用,爱不是海市蜃楼。爱是实实在在的生活,爱需要房子,需要票子来支撑,这些你都有吗?”
“我,我,我。”我一连说了几个我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周玉晶母亲的问题。
“我了半天,没词了吧。我知道我家晶晶贪玩,但她是很单纯的。她总在小站上太苦闷,回到小城来就想多玩玩。我让她学习打毛衣,就是要磨磨她的性子,可以钓一个金龟婿。谁知道去学打毛衣,认识你这个书呆子,由着晶晶的性子玩,还被一个无赖骗了。”
夜色弥漫得四处都是,周玉晶母亲的话,我每一句都找不到回驳的词。她的话,句句都击中了我的软肋,让我痛得咝咝地吐气。
我如一只斗败的小公鸡似的,无精打采往回走。走到巷口,就看见周玉晶从外面走进来。我没有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