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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崖峭壁上,寒风凛冽。
一开始,他们尝试呼喊求救,可是,纵然喊破了喉咙,声音在悬崖峭壁之间碰撞出回声,也无人应答。
时间一久,他们都累了。谢若璋便制止了她继续呼救,毕竟,黑夜降临之时,这四周会更加荒无人烟,而且人身上的温度会越来越低,继续再叫喊,对他们保持体力和温度并无益处。
时间仿佛恍然而过,洁白的天色渐渐熏染出微蓝,接着,天边漫出紫霞红光,漫天云霞,铺就于他们头顶,于空旷的天空中显得浩大而莫测。
然而,霍长乐的身体却逐渐有些发冷,只是,她清楚自己眼下是谢若璋的累赘,更不愿加剧谢若璋的负担,便抿着嘴不说话。
天终于黑了。
漫天星光和璀璨的星河铺就于头顶,仿佛有仙人踏着银色光芒飞奔而过。
星空距离他们如此之近,如果不是这样的姿势,如果不是他们正承受着身体上的煎熬和痛苦,这将会是非常浪漫的场景。
寒冷和饥饿让霍长乐有些昏昏欲睡,就在这时,忽然听见耳边有人轻笑:“娘子若是冷了,可以靠过来一些,在下并不介意。”
“此番,是我连累你了……”霍长乐却低声换了一个话题,声音里隐隐带着懊恼和抱歉。她不是没有看到,谢若璋那双修长的、只用来握笔的养尊处优的手,已经被磨出了数条血痕,还有砂砾混在上方。这个人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么狼狈的场景中。
可是,若不是他,她恐怕早已成了亡魂。即使侥幸没有死去,一个人沦落到这么绝望的环境中,她很难说自己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镇定。
霍长乐默默地收紧了自己的手臂,臂下触到的,是他温暖的身体。
两人的衣衫并不薄,但是在山中,温度本就比外面低许多,更何况他们还在高耸的悬崖上,因此,身上的衣衫是远远不够保暖用的。她只能尽量用双手抱着谢若璋,为两人保暖。
静谧的环境,竟让人心生倦意。经历了生死关头,突然有了片刻安宁,人会更容易疲倦。
“娘子若是累了,不妨歇一歇。”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然后,霍长乐便听见他在耳边哼着什么歌,听着曲调很柔软。
霍长乐轻声道:“你唱的是什么歌?”
“不过是家母教的家乡小调罢了。娘子休息罢。”谢若璋低低笑道。
霍长乐原以为自己睡不着,没想到,听着耳边低低徘徊的小曲,最终困倦地睡着了。
ECHO 处于关闭状态。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有那么恍然的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只是看到身边白雾缭绕,脚下是万丈深渊,便瞬间回想起来昨天的惊魂一幕。
早晨的风不算大,因此摇晃得没有昨日严重。
霍长乐刚睡醒,头脑还处于不太清醒的状态,昨晚用别扭的姿势睡了一晚,头颈特别酸。
她微微动了动身子,才发现腰上有一只手臂,像是为了防止她掉下去那样,紧紧地搂住了她。顺着这手臂往上看,便望入了一双狭长极美的眼睛中。
以这种鼻尖对鼻尖的距离盯着他看了十多秒,霍长乐才回过神来,连忙往后移开了些。
刚移开了一点距离,便瞧见眼前的男子似乎是忍无可忍地低下了头,肩膀微微颤抖,似乎是痛极了的模样。
“……你做什么?”霍长乐愕然,连忙回想自己方才是否碰到了他的伤口。
伤筋动骨,百日难好。更何况在这种环境下,更是不能忽略。霍长乐心里有些着急,便伸手扶着他的肩膀,低下头去看他的表情:“你怎么了?哪里痛吗?”
没想到,看清楚了之后,才发现他是在笑。
她从未看过他笑得如此开怀的模样,好看的鼻梁微微拱起。狭长的眼睛弯起,甚至还起了一层潋滟的水光。
“你在笑什么?”霍长乐有些懊恼,又有些好奇。看他的模样,大概笑的对象是自己,枉自己方才还道他哪里痛,没想到是在笑她。
而且,他这一笑之下,他们似乎晃荡得更厉害了。
谢若璋好不容易停了下来,才忍俊不禁道:“娘子,你睡觉的时候,可是梦到什么好吃的东西了吗?”
霍长乐一愣,什么意思?
然后,他低下了头,眼睛看向自己的衣襟。霍长乐心中顿时冒出了不好的预感,也硬着头皮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便瞧见他那衣衫上,有一摊暗色水渍。
像是沉默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霍长乐终于发出了一声悲鸣。
真是,太、太、太丢脸了……自己竟然流口水了,还把口水都流到了他的衣襟上了……
作为一个成年人,犯这种低级错误,实在是让人尴尬得无语凝噎。
谢若璋嘴角含笑,静静地看着她脸色变换了一会儿,却忽然伸手轻轻触了触她的脸颊。
感觉到脸上的触感,霍长乐讶异地抬头,看见他的指尖竟沾了晶莹的水珠。
谢若璋语气很轻柔,又带些纵容的无奈:“娘子怎能如此相信在下?方才不过是玩笑罢了。”
“若璋兄,原来是你在作弄我?看我出丑很好玩吗?”霍长乐磨牙。
“非也,只是……刚睡醒的娘子,很可爱罢了。”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而且,若璋瞧见娘子是在梦中哭泣了。”
霍长乐微微一愕,梦中哭泣?可是自己梦见什么,是否有梦见过什么,都已经忘记了。
这么一个小插曲便过去了。然而,他们的处境依旧糟糕,并没有改变。
从昨天下午落崖直到眼下,已经过了差不多一天时间。肚子空空如也,且喉咙滴水未进,已经非常干哑,直到了不能高声说话的地步。
眼下便只能指望有人发现他们未能如约到达目的地,返回来找他们。又或是山下的人看到了坠毁的马车,往上面搜索,救起他们。
霍长乐第一次发现,原来人不是无所不能的。有些时候,明知道已经濒临绝境,也知道该如何自救,但是放到实施上,却是完全无计可施的。
自己什么都不能做,唯一能做到的,便是保持希望。
ECHO 处于关闭状态。
第二天,很快便过去。
为了节省体力,也为了喉咙不要太干燥,他们已经很少说话。可是,那只搂在她腰部上的手,却没有松开,依旧安全稳固地护佑着她。
第三天清晨很快到来,白雾缭绕,尽管看不清远处的景象,但些微湿润的空气,对霍长乐来说已经是天降之宝。
到了中午,雾气散尽,霍长乐知道,真正的煎熬,眼下已经开始。
接近三天滴水不进,饥渴交迫,身子渐渐虚弱,嘴唇也开裂,泛起干皮。
以前在书中看过,人缺水最多三天便会死亡。而在死亡之前,将会引发多种并发症,比如咽痛,胃痛,头痛,头晕目眩,最终虚脱而死。
身体确实已经差不多撑到极限,她眯起眼睛,眼睛看着谢若璋的薄唇,心道:谢若璋与她的情况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纵然身体比她强健,但是还是无法抵挡眼下的缺水状况。况且,他还负担着她整一个人,手上的伤口受到感染,边缘已经开始溃烂。
天色变幻。
渐渐入夜,手脚也趋于冰凉麻木。
因为难受,霍长乐一天未有说过话。
她的头已经有些晕,看着幽暗的星光,心道:莫非她会这样死在这里?她能够冷酷地预计:过了明天,如果再没有人来救他们,她便很可能会先一步撑不下去。
意识逐渐迷糊,忽然感觉到唇边沾到了一些水。
瞬间犹如沙漠中的旅人步入绿洲,找到了汨汨流出的清泉。霍长乐先是轻轻吸了几下,随即几乎是本能地含吮着那处吸着。
带着铁锈味的水不停流入她喉咙里,火烧般的感觉终于淡下去了一些。
之后,她又困倦地闭上了眼睛。
可是,之后,每过一段时间,唇边都会递上这带着铁锈味的水。霍长乐才慢慢意识到,这并不是梦。
可是,悬崖上,又怎么可能会有水?如果一早便有,她和谢若璋便不会沦落到这么虚弱的状态。
思及此,她慢慢睁开眼睛,却瞧见自己正靠在谢若璋胸口,唇边的,竟是一只手。
混沌的头脑瞬间炸开,霍长乐震惊地看着自己眼前的手臂。
这只修长的手臂上,已经大大小小地划了五六道伤口,有的已经凝结住了,不再流血,而最新的一道,依然微微渗血。
她怔怔地看着这只手臂的主人,眼睛往上看,瞧见的是一双深沉如大海的眸子。
他竟然……在用自己的血喂她?
自己方才吮吸多次的地方,竟是他伤痕累累的手臂?自己喝的所谓铁锈味的水,原来竟是他身体里汨汨流出的鲜血?
细想下去,霍长乐觉得浑身似乎被狠狠敲动了一下,指尖微颤。
实际上,如果霍长乐持续缺水,大概会比他先死去,到了那个时候,如果他丢下她的身体,去追求自己的一线生机,她不会觉得难过,还会觉得很正常,毕竟,这是人正常的求生意志。
没有了她这个累赘,他依然有生存的机会。
然而,他却选择划开自己的手臂,在这种没有任何止血药剂的地方,用自己的鲜血来供养她。鲜血的不断流失,也是体力和生命的不断流失。
这么做,便意味着他已经放弃了独自离开的机会,还很可能会和她一起死去。毕竟,失血过多的人,也断不可能再独立爬上悬崖。
指尖震颤,胸口鼓动,有什么东西几乎要突突地跳出来。
她从来没有想过,到了绝境中,真的会有一个男人为她做到如此地步。而且,这个男人与她还未有任何实质上的关系。如果是她,也只会选择尽量减少伤亡的方法,断不能够舍己到这个地步。
泪水决堤,却不是因为感动,也不是因为欣喜,更不是因为愤怒,只是一种难以承受的震撼所致,复杂而汹涌,不能通过干裂的喉咙呐喊出来,只能通过泪腺无声地释放。
隔着静静流出的泪水,霍长乐忽然意识到,他是在赌。
用自己的生命,赌能不能挽救两个人的生命,赌能不能赛过死神的脚步。
到了明日,若是全盘皆输,他们将一起死去。
——而这是很有可能的事。
“若若璋与娘子一同死在这里,也不算是太坏的结局。”谢若璋笑了笑,答非所问。他脸色很苍白,只是哪怕缺水,说话却比她大声一些。
霍长乐怔怔地看着近在眼前的他的双唇,那苍白的唇已经干裂出淡淡的血迹。
心里有什么突突地跳动,几乎要瞬间涌出来。
看她怔愣,他又微微笑了一笑,“若是大难不死,娘子想要报答若璋,不如——唔——”
话未说完,唇上便被两片柔软的唇堵住了。
ECHO 处于关闭状态。
、47劫后的拥抱
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霍长乐已经躺在了床上。当手下触到了质感真实的被褥时,霍长乐便知道自己得救了,心中一块重重的石头也便落了地。
大难不死,果真是大难不死。
事实上,在最后用力地“轻薄”了谢若璋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便不清楚了。那时候已经头脑混沌,身体各项都到达了极限,已经出现了耳鸣、眼花的症状,恍若耳边有万蜂同鸣,眼中看见的白日如同黑夜。
在混沌的终极,唯一真实的触感,是她碾转之下的他的柔软唇瓣,以及温热的鼻息。
此后,她便真正陷入了晕厥中。然后,再睁开眼睛,便是现在了。
她就这样躺在床上好一会儿,才慢慢找回一些力气。全身酸痛不堪,霍长乐摸索着,忽然发现,自己身上沾满了泥土鲜血的衣裳,已经换成了一套粗布女装。
她缓缓撑起身子,四周环顾了一圈,发现这里大概是一间简陋的农家小房。
就在这时,那仅仅用一捆柴捆绑起来的柴门被推开了,一个大娘走了进来,瞧见她醒了,便惊叫道:“哎呀,你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