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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断的帅旗轻飘飘落在地上。那军师脸色苍白,那一箭仿佛也射在了他身上,给了他重重的一击。
谢琰背后的千军万马一扫萎靡,爆发出一阵欢呼,士气大盛。
苻坚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谢琰,只见漫天金灿灿的阳光下,外表秀美绝丽的少年在狂风吹拂下,竟是如此地气势惊人,灼灼生辉,令人不敢逼视。
鲜衣怒马,长弓烈风,美人如玉剑如虹。
千军万马,不如这一箭惊艳。
谢琰慢慢扬起了嘴角,这一刻,他的身姿美之极致,英挺修长的背脊,从容镇定的气度,以及那抹傲然意气的笑……
他扬声道:“记住我的名字,我叫谢琰。”声音清透而辽远,以同样的方法传至对岸。
苻坚抿唇,终于郑重地端详起了对岸的少年。
谢琰继续道:“将军,你我一战不可避免,但求速战速决,战个淋漓痛快。可是江水天堑阻挡,无法交战。不如你方暂且退后一些,让出一些位置,让我军到达对岸,再来一战,如何?”
对岸秦军军师马上反对道:“圣上,不可!”
苻坚道:“有何不可?我们先退后一些,等晋军放下戒心。待他们行进至一半时,我军借助湍急的江水和弓弩长矛,以骑兵冲杀,就能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我也认为可以。”苻融道。
“可是……”那军师还想反对,可是苻坚已经一摆手,大声喊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说罢,苻坚率军退后。无奈方才受到谢琰一箭影响,秦军士气已经有些低落,如今更是要往后撤退,便更显得一蹶不振。
谢琰微微一笑。看来,苻坚确实中了激将法,他以为利用先退后再攻击的迂回手段能够获胜,却不知道退后易,再攻难。要知道:在战场上,就只能前进。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哪怕是权宜之计,只要一退,士气便会瞬间萎靡,那么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对岸,谢琰微微眯起眼睛,利落地举起右手,做了一个手势。
“杀!”
惊天的呐喊声就此响起。
谢琰携着八千骑兵毫不犹豫地冲入了长江水中,以整齐的阵势奔向对岸。
对岸的士气本就低落,如今看见对方以惊人之势冲向己方,顿时溃不成军,与其说是有秩序地退后,不如说是往后奔逃。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人声嘶力竭的呼喊:“秦军亡矣——秦军亡矣——”
秦军慌乱之下,一听见这句话,更是军心大乱。
苻坚见自己的军队溃不成军,顿时慌了,马上策马去追,想阻止士兵的惊慌奔逃,无奈人数太多,他如同螳臂当车,无计可施。
这时候,本来只有八千骑兵的阵后,林木间忽然冲出了两队小军队,分别从另外两个方向掩护着中央八千骑兵冲向对岸。那两队人马的领队,赫然就是谢玄和谢石。
等马蹄一踏上泥土的一瞬,晋军更是士气大增。训练有素的士兵立马横刀,冲进慌乱奔逃的秦军中,挥刀杀戮。
血花飞溅,暗无天日。
谢琰的刀不知道已经j□j了多少人的胸膛。忽然,他眼角看见了远处一个踉跄奔逃的黑色身影,身着与旁人不同的铠甲,赫然便是苻坚身旁的副将。
他眯了眯眼睛,快马奔上去,手起刀落,一剑刺穿了那人胸膛。
那人愕然转头,接着口中溢出了鲜血,缓缓倒地。
谢琰砍下那人的头,高高举起,声嘶力竭喝道:“秦军将领已死!苻坚已弃军!秦军亡矣!”
晋军瞧见自家将军杀掉了对方首领,更是士气大增。而相反的是,秦军看见自己国家的皇帝已经放弃他们而去,自家将军又被杀掉,更是彻底失去了主心骨,逃的逃,降的降,很快便被歼灭。
秦军大势已去。
“琰儿,做得好!”谢玄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谢琰眯起眼睛,喘着粗气。他的身上也添了大大小小满身的伤痕,最大的一道在腿上。他立马横刀的模样,脊背英挺,面容坚毅,脸庞已经被血污弄脏,一双眼睛却依旧清澈。
残酷而柔情,宛如浴血的修罗。
此战胜负已定。晋军以八千骑兵,大败秦军于长江。
而谢琰在这场在后世史书中被反复提及的、着名的以少胜多的战争中,正式拉开了他动荡不安的戎马一生的序幕。
那一年,他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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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阿姐要幸福
淝水之战以东晋大捷告终,战后,苻坚狼狈奔逃,统一南北的希望彻底破裂。秦军被俘、逃散的有七十万人,而晋军乘胜追击,成功收复了黄河以南的广袤地区。也同时打下了此后几十年东晋王朝的稳定基础。
秦晋之战的战果一夜传遍各国,司马曜龙颜大悦。而作为这次大败苻坚前锋部队的将领,谢琰的名字一夜之间便变得家喻户晓,当人们了解到他未及弱冠,虽是谢安之子,却已经驻守在豫州边疆数年时,都称赞他英雄出少年。一瞬间,谢琰这个名字正式取代了已婚的谢若璋,变成了建康权贵女婿首选。
战后,解决了军中要务、人事分配、战俘处置等事宜后,谢安率谢玄等人班师回朝,凯旋而归。司马曜大摆筵席,封赏谢安、谢玄、谢石、谢琰、桓玄等将领。而经过这场战役,大放异彩的陈郡谢氏正式崛起,越发尊荣,已经隐隐有了能与琅琊王氏并肩而立的态势。
烽烟四起的那几个月转眼间便过去了。建康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安定。尽管在受到战火碾压的边境村落和战场周边地带,百姓依然需要时间去恢复到战前的生活状态,但是与之前的动荡不安相比,日子总归是回复了平静。
转眼间,十一月来临,建康秋风已至。
自从战争打响,霍长乐便没有再与谢琰通过信,只能通过紧锣密鼓的战报得知行军状况。虽然历史中,谢琰并没有死于淝水之战,但是其实关于谢琰的历史早已出现偏差。比方说正史上,淝水之战时谢琰已经年过而立,但是实际上,眼下的谢琰却未及弱冠。霍长乐不知道谢琰身上的这种偏差是否会继续延续下去,进而影响这场战争,所以并没有完全放心。直至战争结束,谢琰平安归来,还立下大功,她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念及他刚凯旋而归,想必身心疲惫,需要养伤,所以霍长乐决定自己去看看他。
其实司马曜已经赐了府邸给谢琰,只是眼下谢琰还未搬过去,依然留在原本的府中。
因为已经嫁给了谢若璋,所以她已经算是谢氏的人,回谢氏本家的府邸就如同回自己家一样,熟门熟路,无人阻拦。
派遣了下人去通传,霍长乐百无聊赖地在正厅中等待。不多时,那个侍从便疾步走来,道:“夫人,二公子请你到书房一聚。”
霍长乐微微一愣,便笑道:“好。”心中却默默赞道:看来如今的阿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样不谙世事,而是已经懂得了谨慎。毕竟,她是他的婶婶,如果谢琰请她进自己房内,即使两人清者自清,但是落在别人眼里和口里,恐怕不妥。所以,谢琰才会请她去书房一聚。
霍长乐去到书房等了一会儿,便瞧见自己裙裾上落下了一片被日光拉长的阴影,接着,一个清透温柔的声音在门口处传来:“阿姐。”
霍长乐猛然抬头,站了起来,看见门口处,一个身着白色狐裘的瘦高少年正微笑着看她。上一次见面已经是三年前,如今的谢琰变得更瘦、更高,脸庞依旧秀美,然而侧面却变得更为棱角分明,原本属于少年人的稚气已经完全褪下,沉淀为沉稳和柔和。
他变了许多,但惟独那双眼睛,乌黑清澈,一如初见。看着她的时候,湿漉漉的,有点像小狗。
霍长乐定定地看着他,慢慢地扬起了一个粲然的笑:“阿容。”
谢琰听了,顿时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慢慢走近了几步,“阿姐,你真是来得及时,我本来打算再过两日就去看你了。其实我一回到建康就想去找你,可是那时候大夫说我不能出门吹风,我便只能押后计划了。”
随着他的走近,霍长乐的鼻子里也飘进了一股药味,她不由担忧道:“你的伤重吗?”
谢琰摇摇头,微笑道:“阿姐不用担心,并不重。就是刚回来的那几天,须得在床上躺几日。”
霍长乐眉头皱得更紧,“这还叫不重?”
“其实相比那些死在战场的人,我已经幸运得多了。”谢琰顿了顿,又有些感叹地道:“如果上一趟战场,却没有半点伤地回来,那么就不是去打仗了,而是去溜一圈抢功劳了。”
霍长乐听了,略显欣慰又不无担忧地看着他:“阿容,你说得很对。但尽管如此,你也要小心些,刀剑无眼,要爱惜自己的生命。”
谢琰微微一愣,便扬起了一个温柔的笑:“我知道了,阿姐。”
两人相视一笑,然而过后却陷入了沉默,相对无言。
分别太久,明明觉得有千言万语可说,但眼下却无声对视,却胜有声。
在漫长的安静中,谢琰微微蹭了蹭手,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道:“阿姐……你能让我抱抱你吗?”
霍长乐仰起头,看向他。
眼前的少年分明已经比她高许多,站在她面前可以遮住日光的阴影。但是他此刻看着她的眼神,竟然让她想到了当年那个躲在霍府外巷口中偷看她的孩子——小心翼翼的,些微惶恐的,却无限期待,无限依恋的眼神。
倔强,却仿佛一触就碎。
她叹了一口气,心中一软,上前两步,伸手轻轻地抱住了他。
肩膀触到他的身体,然而身体却微微分开。
这是一个无限恪守礼仪,却又温情脉脉的拥抱。
也是如今的她能给他最大程度的温存。
被久违地拥抱,谢琰僵硬了许久,然而在霍长乐的轻拍安抚之下,终于慢慢软化了身体,温顺地让她拥抱着。然而,他却忍着没有伸手回抱她,只是乖乖地站在那里,任她拥抱,也任她随时松手。
他微微垂头,凝视着霍长乐的头顶。
拥抱着自己的人,其实从来没有改变,却已大变。
她的拥抱还是一样温暖,却已经不再能把他整个人都拢在怀里了。她的面容还是一样清秀恬然,但她已经绾起了一头青丝,嫁为他人妇。她还是那个愿意对他张开双臂的姐姐,还是最疼爱他的亲人——但是也仅限如此了。
忽然感觉自己的眼睛有点热,谢琰连忙闭了闭眼睛。
他忽然想到,从前他和她之间便永远隔着一段距离,就像这个拥抱一样,温馨而恪守礼仪,不远不近,却永远无法逾越。
阿姐,下辈子,唯愿我比你先出生,比你先长大。换我来被你依赖,换我来等你长大。
不知过了多久,霍长乐松开了他,缓缓退后一步,温柔恬淡地凝视着他的眼睛,轻声道:“阿容,你做得很出色,如今只是你的起步,未来的你,一定会成为被载入史册的大将军,你的名字会留在无数故事中被世代传唱,你会登至高顶,手握重权……今后的路未必平稳易走,人到高处自不胜寒,但是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你都要记住,今天这一切的赞誉和荣耀,都是你自己为自己赢得的——你值得这一切。”顿了顿,她微微一笑,弯起眼睛道:“阿姐真的感到很骄傲。”
谢琰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牛头不对马嘴地轻声问道:“阿姐,你现在过得幸福吗?”
霍长乐一愣,慢慢扬起了一个温暖的笑:“嗯,幸福。”
谢琰又沉默了许久。
秋日暖阳,澄碧天空。
树影沙沙,拉长的影子洒落在他白晳的脸上。
就在霍长乐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忽然听见他发出了声音。
“阿姐幸福,这便够了,这便够了……”谢琰喃喃道,又抬头,认真地道:“阿姐,一定要很幸福、很幸福地过下去。”虽然唇角带笑,只是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