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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甘示弱的哑伯此刻也颤巍巍地站起来,他将木棒插进他们两人之间,嘴里「哇哇」地叫着。
「老家伙,走开!」看来石天威也是耐心用罄,他拉着哑伯想把他推开。
「石天威,你放手!」见他粗鲁地对待哑伯,薛惠心火了,一掌打掉他搭在哑伯身上的手,一边恼怒地对他说:「你跑到我家来撒什么野?!」
「是他不告诉我妳的去处,又不让我进妳的房间,我们都这样耗了三天了!妳说他该不该揍?」
「不该!」尽管听到他说他们已经在这里守了三天,让她大吃一惊,但她还是毫无保留地支持哑伯。
她看看他英俊的脸上满是胡须,眼里也显露出疲惫的神色,不由心痛。再转头看看哑伯,他的背似乎更加弯曲,而他本来就苍老的面庞更多了几道皱折,显得憔悴不堪,但他的眼睛依然如山鹰般机警。
薛惠心感动得心更痛了。
她搀扶着哑伯,要他去休息,可是哑伯竟然甩开她的手,将木棒夹在腋下,对着她情绪激昂地比划着,嘴里还不停地叫着。
她只好回头对石天威说:「你走吧,我有事要对哑伯说。」
「不,我不走!等了三天,我可不是等妳这句话的。」石天威蛮横地说。
薛惠心只好又回过头去对哑伯比划着。
石天威年少时常常来此地,与哑伯曾经很亲近,仍能看懂他的手势,他明白哑伯是在警告他的小姐要提防这个「登徒子」,而心儿的手势,他就看不太懂了,可从她泪眼迷蒙的样子看,她在解释她与自己的关系,并要哑伯安心去休息。
可是哑伯不买帐,仍然拚命摇头,恶狠狠地看着站在她身后的石天威。
薛惠心叹口气,放弃了劝说。她将房门打开,让他们进去,可是石天威尚未动身,哑伯已经横在门前,手举木棒大声叫嚷着,似乎在警告石天威若敢迈进心儿闺房一步,他就一棒打死他。
石天威不屑地看看木棒,说:「我早就想将这根该死的木棒折断了。」
「石天威,如果你敢伤害哑伯,我定与你誓不甘休!」站在哑伯身后的薛惠心看出他正蠢蠢欲动,便厉声喝阻他。
「那妳让他走开!我有事要跟妳说。」石天威也大喊。
「就这样说吧!」
「不行,三言两语说不清,我们得找个安静的地方。」
薛惠心没好气地说:「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找你冰清玉洁的杨小姐说去吧。」口气里带着的浓浓酸味连她自己都惊诧,俏丽的脸蛋霎时变得通红。她急忙转身,想掩饰自己的窘态。
可是石天威已经看见了,他的脸色顿时缓和,声音也放柔了。「没想到心儿也会吃醋。」
薛惠心还来不及回答他,哑伯又大叫起来,他听不见他们之间的对话,但是看到石天威脸上突然扬起笑容时,他愤怒了,他绝对不能再让小姐受伤害!
而石天威也立即「还以颜色」,对着他龇牙裂嘴地乱叫,激得哑伯眼都红了。
对他们孩子似地斗气,她无奈地摇头叹气,最后只好将屋内的芦苇席拿出来铺在门口,示意哑伯坐下,自己坐在他身边,再对石天威说:「你也坐下吧。」
石天威立即笑嘻嘻地挨着心儿身边坐下,不料被哑伯一棒打在屁股上。
「哎哟!」猛然吃痛令他本能地往旁边一躲,跌坐到了离心儿稍远的地方。不由恼怒地揉着臀部,狠狠地盯着哑伯。
薛惠心没想到哑伯竟然敢出手打他,先是吃了一惊,又被他狼狈尴尬的模样逗得忍不住笑出了声。
石天威停住了手,定定地看着她的笑靥,怒气全消地说:「妳真该多笑笑。」随即又对哑伯道:「算了,念在你忠心护主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了。」
挨哑伯一棒,又被自己嘲笑,薛惠心本以为石天威这下是不肯善罢罢休了,未料,他倒大度。不由心中暗喜,看来他还是有敬老之心的。
「行了,快说吧,你想说什么?」薛惠心一边问着,一边对哑伯比划,将她的话翻译给他听。
见此情景,石天威也无可奈何,只好言归正传。
「三天前,我一从扬州回来就带那两个女人去见秦大人,目前三桩血案的主犯百残、林彦忠已死,就不说了;冯桂花已经认罪,将与百忌一道押解入京。林夫人因认罪态度好,又揭发了凶犯,故而从轻发落。对秦大人来说如期破案他自然是高兴万分,但我们还有个尾巴要处理,那就是长毛。他是契丹大汗的军师,不会就这样空手回去的,我担心他在探得妳已经寻回『博山炉』的消息后会对妳不利,看来他们对此宝是势在必得,所以妳得时时小心。」
见他关心自己的安危,薛惠心的心里五味杂陈,抑制着激动,她冷静地说:「谢谢你。」
石天威笑道:「谢什么?我们是伙伴,自然应该互相关照。」
「伙伴?对,伙伴,仅此而已!」她心底泛起浓浓的苦味。
三天前她带着「博山炉」回家后,就将案子有关的一切都告诉了哑伯,只除了与石天威在小船上的一节。将失而复得的「博山炉」收藏好后,她就到苏州看望姊姊,并将家传的钥匙一并交给了她,要她和姐夫回珑玉园接下薛家的事业。
姊姊自幼承袭了爹爹的才能,是个既能赏玉品古,又拥有玉雕功力的好手,由她接管家业,是最合适的。
得知血案的详情,姊姊及方家既伤心薛家的不幸,也高兴她终于将凶手绳之以法,又找回了失窃宝物。同时对她要他们回来继承珑玉园的建议也表赞同,毕竟薛家百年的基业得来不易,自然是应该发扬光大。
而对天威,她已决定要将船上发生的事忘掉,忘掉那些羞辱,忘掉他将要娶杨小姐的事实,准备回普陀山伴随师傅度过一生。尽管很难,但她必须那么做,他已经不再是儿时那个温柔多情,关爱她的天威哥哥了,他变了,变得无情而专横,他居然轻信别人的话,却不愿倾听她的心声!
可是一边说要忘了他,他的身影却如同千年盘石般牢固地盘踞在她的心头。被挽留住在姊姊家的三天中,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他。而今天回来一看到他,所有他施予自己的羞辱相痛苦就被全然忘记,整颗心只充满了喜悦。而他却不过是当自己是个「伙伴」而已。
她该怎么办?她该用什么来拯救自己的心?!
因为她一直都将他们的对话比划给哑伯知道,所以哑伯此刻的神情明显放松了些,但他仍谨慎地盯着石天威,不许他有一点点冒犯小姐的动作。
而石天威的眼睛一刻都离不开心儿的脸,分开这几天他时时想念的人都是她,他忘不了她的任何一个细小动作,甚至她冷冰冰的的表情也令他怀念不已。他觉得自己是离不开她了,而他相信只要他接受她,她是一定会跟着自己的。
三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直到石家客栈的杂役送来精美的晚餐。
哑伯和石天威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招待,毫不迟疑地竟相打开食盒就吃。哑伯手中的木棒仍未放下,却并不影响他吞咽的速度。
薛惠心惊讶地张大了眼,问石天威:「你都不回去吗?」
「不!」石天威一边大口嚼着咽着,一边回答。
「每天三餐都是他们送来吗?」
无人回答,只有那个送饭的杂役以微笑回答了她。
薛惠心简直难以置信这会是名扬江淮的青鹤剑传人,鼎鼎大名的石少庄主会干的事:窝在一座坍塌的废墟中,与一个耳聋口哑的老人抢食?
这真是太可笑了!于是她立即行动,双手一扬,石天威和哑伯彷佛定格似地僵住,石天威手中的筷子仍夹着一块肉,哑伯则埋头在碗里。
薛惠心知道点穴只能困住石天威很短的时间,于是她让那个杂役帮忙,迅速地将食盒拿过来,把所有的菜饭平均分成两份,一边问:「你们就由着你家少庄主这样胡闹吗?」
「管不了,而且少庄主是在跟老人家闹着玩。」小厮嘻嘻笑着说。
「这还叫玩?简直是丢人!」薛惠心说着将分好的食盒分别放到他们面前,才解开了哑伯的穴道,对他比划着将吃饭的规矩再强调了一遍。
又对石天威说:「你别装了,我知道你早就自解穴道了。」
石天威放下手,将那块肉塞进嘴里嚼着,嘻皮笑脸地说:「妳可真凶悍,谁要娶了妳,可得留神了,不然惹恼妳,就得等着变木头人啰!」
他的话触动了她的痛处,她漠然道:「闭嘴!食不言寝不语,你小时候家里大人没教过吗?说那么多话,小心被噎着!」
见她生气了,他也不在意,只是问她:「妳不吃吗?那里还有没动过的呢。」说着还往送饭伙计那儿努努嘴。
「不吃!」她起身进了屋。
石天威大叫道:「妳可不许关门,否则我就跟这老家伙没完!」
薛惠心白了他一眼,但也没有关门,只留它半掩着。
第九章
时间随着日落月起静静地流逝,夜慢慢深了。
石天威终于受不了哑伯防贼似盯着他的目光,大声叫嚷着离开了。
而哑伯还是不放心地守在薛惠心的房门外。
寂静的珑玉园在冷冷的月光下显得十分荒凉残败,显示着这里曾经是多么富丽堂皇的断壁残垣、巨梁碎瓦和飘扬在夜风中的残破窗帏更增添了它的阴森恐怖。
突然,一声惨叫从薛惠心的房间内传出。
藏身在花园内的石天威立刻飞奔而去,他一直都未离开,只是躲在花园内静待长毛的到来。已经三天了,那家伙也该出现了。
他确信长毛一定会来,因为是他让官府将薛家失窃宝物已重归薛二小姐之手的消息散布出去的,所以他一直等在珑玉园。
薛惠心屋内的灯已被点燃,石天威见门外的哑伯倒在席子上睡着了,看来自己这几天将他折腾得够呛。于是他没有惊动他,直接进了她的房间。
衣未解带的薛惠心站在屋子中央,手里握着一个瓷瓶。在她面前,一个壮实的男人正趴在地上。
看到石天威进来,她并不惊讶,她早就知道他没有离开,他说走,只是说给凶手听的。
「果真是长毛!」石天威翻过已然昏迷的大汉,扯下他蒙脸的头巾,看着那蓬长发乱须,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当抬头看到薛惠心带血的手指时,他蹙眉地问:「妳怎么样?有受伤吗?」
「没有,是他的血。」
石天威这才注意到长毛右手握着的匕首沾满了血,而他左手的两个指头被齐齐、地切断了。
「怎么会这样?」石天威困惑地间她。
薛惠心将灯挪到地上,淡淡地说:「有什么好奇怪的?他进来是要杀我,我在他出手前令他将刀口对准了他自己的左手,而刀上有毒,于是他就这样了。」
一听刀上有毒,石天威立即想起那天赵铎润账房内死了的保镳,赶紧用手去探测长毛的鼻息。
薛惠心见他的举动,不悦地说:「我知道你堂兄要他,怎么还会让他死?而他大概也不想要我死,所以那毒不是见血封喉的剧毒。」说着她从瓷瓶里取出两粒药丸,一粒碾碎敷在长毛的伤口上,另一粒塞进他嘴里,再用布巾将他的手包起来。
不一会,长毛睁开了眼睛。一醒来就大叫起来:「啊,我的手!我的手!」
「你的左手已经废了,你该庆幸你还有右手,而且你还活着!」
长毛闻言回头,看到说话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子,不由眨着眼猛然坐起身来。吃惊地问:「是妳废了我的手?」
薛惠心站起来说:「是你要杀我在先。」
不料那大汉竟抱头痛哭起来,一边还凄惨地数落着:「呜呜……我他妈的纵横江湖几十年,一生杀人、吃酒、玩女人,没想到,到头来竟是被两个女人玩死!呜呜……我真他妈的倒霉……」
石天威与薛惠心起初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