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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荫已经没有了眼泪。听着万书记的讲话,心里想,评价高是应该的,黄建强也受之无愧。可是,对于失去丈夫的妻子和没有了父亲的儿子来说,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林荫默默地想着黄建强的生前,想着那张沉静的瘦瘦的面孔,想起他临行前说过的话:“只要他们在广州露面,肯定抓住他们,否则就不回来!〃现在看来,这是不是一种预兆呢?太不吉利了。再想一想,黄建强真是命运多折呀,被人陷害无端入狱几个月,好不容易出来,不到十个月就献出了生命。在这十个月里,他做了多少事啊?记忆中,总是他匆匆的身影。他很少主动和领导接触,更不会说一些讨人喜欢的话。甚至,他都很少说话,他把语言都化做行动。说起来,他在某些方面比秦志剑还可龋秦志剑锋芒毕露,性子太急,就象一团火,而黄建强则象一池水,总是难得地保持着平静,有效地弥补了秦志剑的不足。他们俩在刑警大队真是难得的搭挡,也可以说是生死搭挡。现在,这生死搭挡中的一个已经离去,剩下的一个将是怎样的心情呢?
林荫眼睛寻觅了一下,发现秦志剑就站在右前方,站在死者亲属站立的地方,身体笔直,脸如铁色,右臂还揽着一个头上缠着孝布的小男孩儿,看上去就象一位父亲。而那男孩儿正是黄建强的儿子。黄建强的妻子也站在那里,身边有两个女民警在搀扶着她。
看到这对失去依靠的妻儿,想象着他们今后的日子和命运,林荫干枯的眼睛又湿润了。
万书记悼词念完,林荫走到前面。他说得不多,但句句打动人心:
“……我不想说得更多,我只是提醒你们,这里躺着的人,是为了你们而献身的,希望你们不要忘记他。也希望大家想一想,面对这鲜血和生命,我们该做些什么,怎样做才能使烈士的鲜血不白流……”
遗体告别开始了。战友们缓缓地走上前,把胸前的白花摘下,放到棺罩周围的松枝上,碧绿的松枝很快绽满了白色的花朵。
林荫向黄建强的遗体深深地鞠了三个躬。他看到,尽管医生做了一些技术处理,可黄建强的眼睛此时仍然在睁着,在看着眼前的人群,看着战友,看着人们看不到的地方。
秦志剑再也控制不住,跌跌撞撞扑到棺罩上放声嚎啕起来:“建强,你死不瞑目啊,你死不瞑目啊,你放心走吧,战友们一定给你报仇,一定给你报仇碍…”
被秦志剑这一带,很多同志也放声大哭赶来,嘴里都说着一个字:“报仇”。
追悼会结束,林荫走出灵堂,心就象灰色的天空一样,铁沉铁沉。
这时他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
大军子。
对了,他也来参加追悼会了,刚才介绍领导和参加追悼会的各界人士时,还介绍了他。而且,他的名字仅列在市领导的后边。
此时,他正和方政委说着什么,方政委轻轻地摇着头,向这边看过来,发现林荫后,走过来轻声说:“大军子对我说,要提供一笔资金,给烈士遗属,我没有同意,他再三说,好象挺诚恳的。你看……”
林荫目光如剑,看向大军子,用谁都听得见的声音大声说:“不,我们绝不收这种钱,它会玷污烈士的英灵!〃
大军子霍的转过身,向旁边的轿车走去。
这时,从灵堂走出的秦志剑发现了大军子,怒吼着冲过去:“大军子,你给我站住,黄建强是你杀死的,是你杀死的,我饶不了你……”
秦志剑 ㄟ往上冲,边把手摸向腰间的手枪,几个刑警急忙将他死死抱祝
大军子闻声站住,转过身来,眼睛看看秦志剑,又看看林荫,冷笑一声钻进了轿车。
秦志剑还在骂着:“大军子,你等着,我饶不了你,我要亲手杀了你……”
大军子驾车远去。
林荫听着秦志剑的怒骂,感到很解气。但是他也知道,要想把秦志剑的怒骂变成现实,还有很多艰苦的工作要做。就目前的形势看,鹿死谁手还很难说。秦志剑把怒火都发泄在薛怀礼和李大兴的头上。
虽然没能抓住二军子和赫刚,可薛怀礼、李大兴被抓,特别是黄建强的牺牲还是产生很大震动。一些受害群众受到鼓舞,开始站出来指控大军子一伙的罪行,包括几名已经迁往外地的客商,还有目睹过赫刚砍伤税务人员的群众。可是,这些指控还都集中在二军子和赫刚的身上。薛怀礼和李大兴虽然交代了罪行,承认见过二军子和赫刚,也提供不了更多的情况。他们说,二军子、赫刚确实在广州开的饭店躲藏过,可别的藏身之所就说不清楚了。这次逃脱去了哪里也说不清楚。所以,尽管黄建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案件并没有取得实质性的突破。
也许,这就是黄建强死不瞑目的原因。
看来,还得抓二军子和赫刚,尤其是二军子。只要抓住这两个人,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不过,广州之行还是有收获,那就是薛怀礼和李大兴的落网。薛怀礼虽然霸道凶横,可他毕竟没见过什么大的世面,欺负村里的老百姓是威风得很,可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时候了。但是,他也没有彻底服输,对大军子还抱有希望。对经济上的问题,他做了部分交代,否则无法说清在广州的两家企业是怎么回事,也承认了是陷害徐子民。然而,对纵火一案却坚决否认,因为他知道那没有证据。可这起码澄清了徐子民的纵火嫌疑,证明徐子民确实是错案。而这又联系到了牛明,市纪检委在上级的压力下不得不立案侦查,地区中级检察院也介入进来。牛明这回真正慌神了,方方正正的小脸失去了以往的红晕,变成了青白色,嘴唇上也出现了大血泡。
这一切,都产生了应该产生的效应,促使了人的转变。
晚上,有一个人轻轻敲开林荫的门,走进来。
是江波。
此时,他面色苍白消瘦,一双灵活的大眼睛也满是血丝,往常那帅气无影无踪了。进屋后,他用有点颤抖的声调对林荫说:“林局长,我要和你好好谈一谈……建强的牺牲教育了我,我思考了很久,我不能再象从前那样了,我也警校 ㄏ业,和秦志剑黄建强都是同学,我要和他们并肩战斗,林局长,请您相信我……过去,我走错了路……”
江波说着流出了眼泪。
江波讲述了自己的心路历程。在警校时,他的学习成绩并不比秦志剑和黄建强差,当时,和他们俩关系处得也挺好,也想着毕业后好好干,可不想正式从警后,却陷于清水这种恶劣的环境中,根本就不凭工作来对待一个人,正直的人还往往受到排挤。他说:“牛明还总训我,做人眼睛要亮,要知道跟谁……渐渐地,我的心发生了变化,开始学习一些自己原来憎恶的东西,向牛明靠近,甚至巴结大军子……”他流着泪说:“其实,有时我自己也看不起自己,我是个警官哪,党和人民培养我是和恶势力进行斗争的,我却去巴结他们,和他们交朋友,甚至想借着他们的势力寻找自己的前程……局长,希望你理解我,我也是不得不这么干哪,前几年,大军子他当着咱公安局一半的家,谁要想提拔,只要他说一句话,比啥都好使啊,牛明能当副局长,就是靠的他,我当上副大队长,也有他的作用……可现在我明白了,那么做是没有出路的。他们没有一个好良心,平时跟你称兄道弟,到了关键时候,准把你推出去。 说跟他们在一起得不到好,即使得到了又能怎么样?人良心如果坏了,别的还有什么意义……局长,我看到了,建强是死不瞑目埃我是他的同学,希望你相信我,他牺牲了,我要顶上来,完成他没能完成的任务……”
江波声泪俱下。可以听出,一切都发肺腑。
黄建强的血没有白流。
过了好一会儿,江波才平静下来,对林荫说:“林局长,我跟牛明和大军子接触较多,对他们很了解。要跟他们斗,用一般的招法是不行的,我有个想法,你如果觉得可靠,我就做点贡献……”
两人的声音低了下去。
第二十三章
让我临走前给清水人民一个交代吧
(2001年1月14日至22日)
1
到处响起孩子们鞭炮的“噼啪”声,街道上的人车一天比一天多起来,市尝商家出现了热销的局面。“年味”一天比一天浓郁。中国人民最重视的传统节日春节就要到了。
林荫却以阴郁的心情迎接这个春节的到来。他有一种感觉,这是自己在清水过的最后一个春节。
方政委的心情也不好,他明白林荫的处境,想方设法帮助他,力图扭转局面。直到腊月二十,他才想到一个认为不错的主意。上班铃刚响过,他就走进林荫的办公室,说:“春节马上就到了,咱们得走动走动啊!〃
林荫一时没明白过来:“什么走动走动?”
方政委解释道:“这是惯例,每年到这个时候,局主要领导都到地区和市有关领导家提前拜年……你能明白吧,就是送礼。老曾在的时候年年这么做,其实,也不是咱们公安一家,都这么干……这对改变你的处境也有好处。通过走动,跟有关领导说说心里话,使他们对你有所了解,融洽融洽关系,争取他们的支持……”
明白了。林荫知道方政委是为自己好,可还是生出压抑不住的反感。难道我要靠这些来保公安局长的乌纱帽?笑话。那就不是我林荫了,我也不至于陷于今天这种困境。不,我不干。这算什么?是不是行贿?再说了,送什么、送多少合适……
方政委猜到了林荫的内心活动,在旁说:“林荫,你别钻牛角尖。 的地方我不知道,最起码,在清水几乎每个大科局的领导都这么干。我帮你设计了一下,市里主要是四个人,万书记、洪市长、许副书记和于海荣。洪市长和许副书记不用太多,买点东西就行,吃的喝的用都可以,每人几百元就够了,意思意思。许副书记胆小,不贪,据说洪市长更不收礼,可他不收是他不收,我们得送。这两位领导都挺正派,对咱们也不错,表示一下,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心意就行了。对万书记和于海荣得多出点血。于海荣那人贪,少两千元他肯定不高兴,觉得瞧不起他,可太多了对咱们也不好,就两千吧。万书记……老曾在时,每年都是五千,有一年还送了一万,我看,你就送五千吧。还有地委和行署的领导,谷局长多少也表示点……”
林荫越听越发毛。天哪,这加到一起得多少钱?不等方政委说完就摆手:“行了行了我的政委,你别说了,我不能这么办,调查组刚查完几天啊,这不是行贿吗?再说了,我就是想送也没这笔钱哪?加到一起有多少?我两年的工资也不够哇,送完了我家的日子怎么过?”
方政委听这话乐了:“林荫,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的呀?谁拿自己钱送啊?用单位的钱。谁都理解,没人说啥的,也不会有人查……再说了,这种钱谁敢查呀?你没听说吗,万书记女儿结婚时,市粮库主任送礼五千元公然入帐,审计局审计时发现了,连屁都没敢放一个!〃
愤怒又从心中升起:怎么,用公款送礼?怪不得都这么大方!老曾这些年送出多少了?怪不得他工作干得这个熊样儿,官还照当。妈的,公家送礼,个人得利,这算什么事呢?我要是也这么干,和他这种人还有什么区别?他坚决地摇头:“不行,方政委,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我感谢你的关心。可我绝不干这种事。我林荫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