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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强忍住崩溃的冲动,看着医生,一字一句的问他:
“如果是这病……那还有没有康复的希望?”
“可以治疗……但是要康复,难说。我不想骗你,实话跟你说吧,得过这个病的人很多,但是好起来的……很少。”很少两个字,医生说得很轻,但是听在我的耳朵里,却像是一道惊雷。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那一刻,我简直想把验血报告单撕碎尖叫。
我甚至根本不想去相信医生的话,因为就在几天前,雪绮还好好地叫我papa,为什么此时此刻,医生却忽然告诉我这个噩耗?
无论如何,我都无法接受这样突然的转变。
我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或者说,不想。
深吸一口气,我鼓起了勇气,直视着医生的眼睛,问他:
“那……如果用最好的治疗的话,她还有希望吗?”
“这个……难说。这个病现在国内外都有治愈的例子,但是失败的也不少……真的难说。”
我咽了口水,看着医生严肃的眼睛,我知道,他没有在骗我。
“那如果现在开始治疗的话,她还能活多久?”
“这个还不清楚……还没有做更多诊断我也不好说……不过要是严重的话,我怕那孩子熬不过一年……”
我感觉整个人都要摔倒在地。
那一刻,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雪绮当初会被人遗弃。我也终于可以想象的到雪绮的父母是怎样的家庭状况了。
如果不是为了治病花费了全部家当,谁会愿意丢弃自己的孩子呢?
原来命运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注定。
“这么说……她真的没希望了?”我稳住了身子,艰难地问。那一刻,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还能支撑下来。
“可能有,也可能……”
他没有说下去。
我却知道了答案。
……
二十分钟后,我回到了雪绮的病房。刚进病房,我就看到雪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她正躺在病床上虚弱地看着我。
“papa,你去哪里了?”雪绮看着我,纯纯地问我。
看着雪绮,我感到整个人都了一下,那一刻,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被撕裂了,我有种想要放声哭泣的冲动,但是我还是忍住了,我轻轻地关上了门,强忍着心里翻腾的情绪波动,挤出微笑,轻轻地走近雪绮。
“papa只是去了厕所,papa哪都没去,papa不会离开绮绮的。”我对雪绮微笑着说,然后在雪绮的床边慢慢地坐下了,抓住了她的手。
虽然脸上笑着。
但是我的心里却在滴血
因为我心中的那个秘密,我是永远不会告诉雪绮的。
雪绮看着我,淡淡的眉宇间露出几分哀愁。
“papa……你是不是很冷?”
“嗯?papa不冷啊。”
“那papa……为什么你的手在抖?”
我愣了愣,缩回了手。
“papa是有点冷。不过待会儿就不冷了。”
雪绮嗯了一声,点点头看着我,乌黑的大眼睛露出几分虚弱。
沉默了一会儿,雪绮忽然对我说:“papa……讲故事给我听好不好?”
我笑了笑,说:“绮绮多大的人了,还要听故事啊?”
“嗯……可是,我想听papa你讲的故事……”雪绮哀求着看着我,低声说。
我强作笑容,抓着雪绮滚烫的手,说:“好,好,papa给你讲故事……papa给你讲故事……”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原来雪绮从来都没有长大。
她永远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她什么也不懂。
就像我当初捡到她时一样。
心白如纸。
世界上最美的是什么?
有人说是色彩缤纷的大千世界,有人说是生动鲜艳的画像。
但是对我来说,世界上最美的永远是没有被侵染过的白色画纸。
因为再美的图画也没有白纸干净。
章十一 狂想曲
接下来的几天,雪绮的咳嗽一直没有停过,她的烧也一直没有退。她已经停止了上课,而我也暂时辞去了公司里的工作,每天,我都在医院里,寸步不离地陪在雪绮的身边。
住院的第三天,外面下了一场冷雨,天气更寒,温暖的病房里,雪绮抓着我的手,哭泣着地对我说:“papa,今天学校里表演,同学们都在跳舞,只有我去不了了……papa,我想去……”
我的心抽搐着,我抓起雪绮的小手,忍着眼泪,安慰着她说:“绮绮别哭,好好养病,等病好了,就能去去跳舞了。”
雪绮哭着,眼泪汪汪地看着我,两眼通红,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雪白的睡衣花边上,沾满了雪绮透明的泪水。
接下来的几个月,都被雪绮的诊断医生言中了。
雪绮的病一直没有好转。
雪绮的身体一天天瘦弱下去,小脸一天比一天苍白,就像一尊冰冷的雕像。
我好几次问过诊断医生,问雪绮能不能做手术。诊断医生给我的答案是,雪绮太小了,才十一岁,这个年龄根本没法动手术。
我万念俱灰。
我又问了很多医生,反反复复地问他们,雪绮还有希望吗。
最权威的医生给我的答案是。
如果雪绮能再熬一年,那就还有希望。如果熬不过,那就没办法了。
没有办法了。
真的没有办法了。
纵使我有足够多的钱来给雪绮做治疗,我也已经留不住雪绮了。
雪绮真的要离开我了。
每一天,每一分钟,每一秒,她的生命都像指间沙一样在缓缓流逝。
我想,这就是做制药这一行业的悲哀吧,纵使你能够掌控天下人的生死,你也永远掌控不了你最亲最爱的人生命。
这真是最大的讽刺。
我看着雪绮躺在病床上,一天天瘦下去,一天比一天更虚弱,却什么也做不了。
就这样,雪绮一直在床上度过了四个月的时光。
“papa……我的病不会好了,对吗?”
那天,躺在病床上,雪绮抽泣着问我,小脸红红。
“怎么会呢,绮绮会好起来的。Papa保证。”我笑着安慰雪绮。
“papa……你骗我,我不会好了……我不会好了……唔唔唔唔……”雪绮大声哭起来,满脸泪水。
我安慰着雪绮,她却怎么也不听,用手打我,一直哭,我怎么也劝不住。
直到哭泪了,雪绮才安稳下来,呆呆看着窗外,湿润明亮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像是走了神。
我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是看着她,我的心却痛如刀割。
“papa……我想家了……我也想学校里的同学和老师……”看了窗外很久很久,雪绮终于说话了,呆呆地看着我,小脸苍白。“papa,我想再回家看看,我想吃冰激凌,想看电视……还有我的老师和同学……他们肯定在等我……”
我忍着眼角的酸意,没有说话,只是摸着雪绮的脸,轻轻擦去雪绮脸上的泪珠。
“papa带你去。”擦干了雪绮的泪水后,我这样对她说。
“papa带你去。”
第二天,我带雪绮去了一趟学校,让她和老师同学见了一面,最后又回了家一趟,让她看了看那个让她牵肠挂的家。
家还是家,家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电视、沙发、床铺。日历……所有的布置都和过去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就像雪绮健康的那段日子里一样。
看到家里的场时,雪绮又哭了,怎么也不肯离开了,最后还是在我反复安慰下她才离开了家,重新回到了医院。
傍晚的时候,雪绮被我带回到了医院,重新躺回到了那张陪伴了她几个月的床上。
重新躺倒病床上时,雪绮已经不哭了,似乎因为今天实现了她小小的心愿的缘故,她心情好了一些,虽然还是闷闷不乐,但是终究没有再哭。
那时候,雪绮已经很虚弱了,虽然能下床走,但是已经走不了多少路了,每次一走远了,她就会累得气喘吁吁,咳嗽不止。
每次看到雪绮走得虚弱的样子,就会想起以前,雪绮还健健康康的时候,那时候,每当是晴天周末,我就会经常带着她出门散步。
我真的好想念那时候。
想念雪绮还健健康康,活泼开朗,笑口常开的时候。
可是……已经不可能了。
随着日子的一天天推移,雪绮的病越来越重,到了最后,她几乎都不怎么说话了,
每天除了吃喝,就是呆呆地望着窗外,看着日出,看着日落,一看就是一整天,一句话也不说。
我安慰了雪绮好几次,可是她却根本听不进,只是一个劲地望着窗外,默默发呆,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六月的一天,护士来给雪绮换盐水,雪绮依旧是望着窗外,愣愣出神,而我就守在她的旁边。
就在换盐水瓶的时候,雪绮忽然回过了神来,神色忧伤地看着我,轻轻地对我说:“papa,我想去很远的地方玩。”
那时候被雪绮这么一说,我还没反应过来,但是那一次,雪绮的情绪却是出乎我预料的激烈,她用力地抓住了我的手,乌黑的眼睛看着我,含着泪对我说:“papa,你以前说过会带我去新疆的……你说新疆很美,你说要带我去看天山,带我去吃羊肉串的……”
被雪绮这么一说,我终于想起来了。
我终于想起了记忆深处我曾经对雪绮说过的话。我也终于回想起了雪绮为什么会想去新疆。
那是在雪绮6岁的时候,那时候她还健康阳光。在某个晚上,我带雪绮去夜市吃羊肉串,那时,我确实告诉过雪绮,新疆很美很大,有很多的山川草原,牛羊野兽,还有很多的羊肉串。
那一夜,我还曾对雪绮保证说,总有一天,等papa有空了,就带雪绮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去新疆,让她玩个够。
我没有想到,时已经整整五年,雪绮却居然都还没有忘记我当初对她说过的话。
这简直不可思议。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整颗心都在震动,我真的没有想到雪绮会紧紧地记着我对她的那个小小承诺。
“papa……带我去外面玩,好吗……”
雪绮突然恳求我,让我有些意外,但是想了想,我还是沉声对雪绮说道:
“绮绮,你现在生病不能走远路,等你好了,我再带你出去。Papa不骗你,好吗?”
我耐心地说着,却没敢看雪绮那清澈明亮的眼睛。
“papa……你说过要带我去外面玩的……你说过的……”雪绮忽然央求起我来,带着一丝哭腔。
我有些挣扎地看着雪绮。
看着雪绮的纯真眼睛,看着她恳切的神情,那一瞬就,我感觉整个人都沸腾了,一股难以形容的巨大力量开始在我的血液里涌动。那是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力量,它比这个世间所有的力量都还要强大。
那股力量冲破了我内心的道道防线,断绝了我所有的理智,他摧毁了束缚着我理性的最后一道枷锁,让我做出了做疯狂的举动。
我知道,这是雪绮最后的愿望。
她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就算接受治疗,也只能再多维持几个月的时间。
与其看着她在病床上一天天虚弱下去,我宁愿让她在剩下的时间里每一天都过得开开心心。
所以我无法拒绝她对我的最后恳求。
“好,papa带你去!!”
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忍着泪水,看着雪绮。
“papa这就带你去新疆玩!这就走!”
我哭着喊出声,从床上抱起了雪绮,然后在她的欣慰微笑中,一步步走向病房的大门。
看到我的疯狂举动,护士和医生都惊慌失措地跑上来,想要阻止我,说雪绮还在治疗,不能出去,但是却被我支开了,我看也不看他们,就抱着雪绮走出了医院。
再也不回头。